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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宝儿的热闹生活-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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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英娘还是欣慰,这儿子好歹知道疼爱妹子,就像上次看潮水一样,出门在外,护着宝儿多,太学院学生待遇是很丰厚,朝廷给学廪动以万计,食宿膳食一应文具都是免费供给,每月还有饷银,服装帽衫都有分发,等于说家里头完全不需要支出还可以拿进。
知道宝儿爱吃爱玩,天昊每月除了上交给家里头月饷外从来不舍得多花钱,唯独不会缺了宝儿花钗闹娥酥饼水果林林总总。
这些年看久了,也就不那么烦恼了,诚如她婆婆说,儿女有儿女福,孩子们闹欢实家里头说明热闹,这也是一种福气,尽管她想着宝儿好歹是官宦人家该学着做做小姐派头,无奈这娃就是学不会,阮姥姥说了,强扭瓜蔓出不了好瓜,一切随缘吧。
宝儿是不知道自家娘亲为了她烦恼着事情,随着日子长久她越来越适应这个时代和这里生活,这里除了没有网络,很多东西都是和现代不差多少,关键是这里头人与人关系更亲密,因为宋朝商业发达,市民生活非常丰富,赶着这时候又是刚刚稳定发展了十几年临安,后世历史总是喜欢说南宋偏安一隅,苟安一方,可是作为一个普通百姓,谁给予平安才是正经,所谓保家复啥,也就是文人墨客吃饱了以后念想,赵构可以把这个地方经营成但是际大都市,过日子红火已经不容易啦。
这一日正是早春二月时节,家家户户刚刚撤了桃符,藏起了钟馗像,本月十五乃是花朝节日,临安各大道观开老君诞会,点万盏华灯,供圣修斋,为民祈福,各大佛家宝刹,也都要建佛涅槃盛会,西湖上天竺寺开天竺香市,到那里去市民士庶络绎不绝,拈香瞻仰,名贤书画,香花异果,珍异玩具非常热闹,也是临安最大集会之一。
二月十九这一天,天竺建观音会,乃是香市□,传说这一日乃是南海观音大士诞辰,这位观音菩萨乃是女性,临安城妇女倾城而动,要去这一日庙会,文武百官也会这一日亲自前往礼拜。
临安人信佛道,佛道皆香火旺盛,而阮家对佛道也是甚为虔诚,应着佛家有不杀生之念,三世因果循环,而阮家迫于家计又不得不杀生,这样,每一次道场庙会,不是英娘就是阮姥姥都会赶着去朝山进香,此在念佛一次以向佛祖请求原谅换得平安。
姥姥更是每一年赶着四月结制日开始走遍百家庙宇百道山门,磕头进香,供奉香油,各个放生会也是尽量赶上,以便积善积德。
今日十八,宝儿被一大早叫起,等着梳洗打扮停当,只为了陪着姥姥和英娘赶上庙会烧香拜佛,并且赶着住一日等求十九这一天烧头注香,求平安消弭杀戮。
宝儿自己本来是不信这玩意,然而自穿越这种神妙事情发生以来,她还是持着鬼神存而天下大原理,求份平安是好滴,佛祖啥,该有总是有,冥冥如她,到底是个小人物,还是该信着一些。
等她去门口买了洗面汤净了面,梳洗完毕,又提溜着另一桶水来给起来了姥姥和英娘分了盆,洗面梳理。
阮天昊自然在太学住宿不在家,阮天维阮天方去了学堂没回来过夜,六毛七毛也赶着去年上了学堂,大名叫阮天罡阮天林,不过刚刚初读,还是在家里头,这会子正睡着呢,天还未亮,学童俩个不必跟去自然还在睡。
宝儿边打了个哈欠呵呵手,早春还有些冷,悉悉索索鼻子尖红彤彤,这些年过下来她倒是有了个好习惯早睡早起,不过因为爱吃,身子骨还是有些圆,虽然不是胖,但是和时下流行瘦弱美可压根沾不上边。
不过宝儿倒也不在意,到底还是个没长开丫头急不得,也就阮天昊成日叫她小猪仔其他人可都挺喜欢她讨欢喜样子。
“宝儿要是磕喠,再去困觉吧,不必非跟着,阿嬢和你姆妈也不必侬陪着!”阮姥姥边给自己擦脸便道,小家伙顽归顽,却分外知心,这种走乡拜庙会事情,她从很小就跟着,也不贪睡了这日。
看她眯着眼还在打磕喠样子有点小可怜劲,怕她累着姥姥心疼着劝。
宝儿眨眨眼,再哈欠了一个,吸吸鼻头:“不碍,阿嬢,我不困,一会走起来就好了。”
英娘在一旁笑了笑,擦了脸漱了口,拿了梳篦给宝儿蓖头,一边道:“娘,侬还别拦着,一会人多热闹起来你看着吧,这小囡立马精神百倍!”
闻言宝儿嘿嘿一笑,那窃窃样子让阮姥姥一乐,一想可不是,这囡让她定定心心坐下来倒是真犯困,人来疯一到热闹地,一准就撒丫子欢实了精神头特好。
英娘蓖了头,给捥了双蟠髻,用彩色镶兔毛边缯带环绕在四周,中间镶了俩个珠花钿,又给宝儿在藕荷色小碎花织锦窄袖短襦外加了件兔毛领子大红缎面棉夹袄比甲,外头还有些个倒春寒,早起时候更是冷着呢,小囡怕冷,一会玩疯了又容易出汗,招了风怕是会冻出病来。
竖起那夹缬领子,雪白兔毛衬着宝儿那张白里透红圆脸蛋分外娇嫩,正额头上一点朱红色梅花纹花钿,脖子上系了个银项圈璎珞垂着嫩黄流苏条,下身一水嫩红色大喇叭裆裤,露出个大红潞绸纳脸小履鞋,头面上缀着一对小绒球,埋着俩个铃铛,一走动间铃铃响,看起来分外可爱。
打理完宝儿,又帮着阮婆婆穿上一身黑灰色棉布窄袖盘襟短襦,下身一色棉布裤子,一边帮着盘扣,一边道:“年节嫂子给扯了块蓝青色绸缎来,我看着颜色不错要不给您做件新衣衫,这件还是前年呢,看这胳肢窝下可都脱了线了。”
阮婆婆笑笑:“扯了布头补补就是了,绸缎布不牢靠,我老婆子穿着闹心,还是你们年轻人喜欢新鲜你去做一件吧,上次你做衣服怕也是去年了吧。”
“媳妇那件还新呢,不打紧!”英娘应了声,拿来两个细麻布做背囊,一个红色一个土黄色,是城里头男女朝山通用,里头搁着香,还有一些功德交子,给宝儿挂了个红色小,姥姥挂了个黄色大,给一大一小弄好了这才有功夫给自己整理。
回头给自己弄了一身烟罗色棉布袄外套了深紫色潞绸对襟小阔袖短袄,下身黄罗银泥长裙,外头依然围了一条沉香色绣花裹肚儿,今儿个日子特殊,满城女子都出去,临安女子颇好打扮,英娘平日里头倒也省了,这日子还是没有免俗,也用平日里买了不舍得用玉米桃花粉沾了粉扑匀面,涂胭脂。
宝儿很少看自己娘打扮,总觉得很有意思,也不急着催,一旁看着乐呵,英娘在镜子里头看到宝儿笑咪咪样子道:“囡囡也要擦一些么?”
第二章 花朝节一
宝儿闻言嘿嘿一笑,看了眼英娘手中桃花粉,闻着喷香听说这粉中最上品宫粉里头还有不少名贵香料。
年节去给楚家拜寿,楚大小姐赏了一个,用影青印花菊瓣粉盒盛着做成葵瓣形状,上头压着凹凸梅花纹样,做工精致,堪称艺术品,听说市面上卖要十两银子一份,她给娘,英娘说里头这玩意用了石膏,滑石,蚌粉,蜡脂,壳麝,益母草里头还有很多名贵香料呢,只是现在手里头不是那盒。
“姆妈,前几日我拿来给你那盒粉呢?怎么不用?”
“那么贵玩意给姆妈用糟蹋了,回头康(藏)着侬出嫁用!”
宝儿一抽嘴角,那玩意放那么久还能用?不过古代似乎不讲究有效期,只是这粉盒量不多,有钱人家不过用个一月便没有了,不存在啥用不用得完。
“姆妈,楚夫人说了这粉出了梅怕是要生虫,不好久放,你还是用着吧不用才糟蹋了呢!”
英娘哦了声:“是么,我这粉也不大用呢,怪可惜,要不你拿去用吧,搁姆妈这怕是要浪费!”
宝儿挽住英娘胳膊,凑近了铜镜望望,又回过头看看修饰难得明艳多了英娘,嬉笑道:“娘姆妈该多擦擦才是,赶明儿爹回来了看着您发傻不好么?”
英娘被逗笑了,嗔怪横胳膊顶了下女儿:“鬼灵精,好这么说自个爷老子么?”
娘俩个亲亲热热站起来,和阮姥姥一块出了门。
外头还一片昏暗,头顶云暗星稀,似明非明,空气里头溢满着花香清新感,尽管天没亮,街头巷尾人影憧憧,已经有不少人了。
都是赶着去烧头炷香和放生会。
连带着报时散陀们和倒泔水倾脚头也都起早了些,一路亲狂亲狂瞧着嚷着打搅了一街一巷人家。
大清早风吹着确实有些寒,呼啦一下子钻进脖子空隙惹得宝儿一哆嗦,往英娘和阮姥姥中间一缩,两边拉着人往自己身上靠了靠。
两个大人也自动把宝儿夹紧些,姥姥这些年背驼得越发明显,不过身子固然佝偻,却脚步还是很稳,依然可以走遍临安大街小巷各大庙宇道场。
宝儿缩着脖子倒是头脑清醒了不少,早点铺子那边扑过来一股子炸面香味不由惹得她肚子一声叫唤。
“饿了吧,吃了早点再去,宝儿还是要馉饳和豆浆?还是牛奶和豆儿粥?”英娘问。
“路上边吃边走吧,今儿个我吃油炸桧和焦盖烧桧!”宝儿道。
“呵呵,你啥时候学你哥他们一帮子文人咒那秦桧啦?路上有风,吃东西招风,还是吃完再走不赶时间还早呢!”这时候也才丑时三刻,赶早出来都是平日就早起,那些个大户官家,还是要晚点出门等上午就该人山人海了。
三人在一个早点铺子上坐下来,要了一碗咸豆花,一个芝麻烧饼夹一个油炸桧,两碗七宝素粥一碟什锦酱瓜,一碟宝塔菜。
趁着热将铺着葱花麻油豆花下了肚,吃饱了热气也就上了头,浑身舒坦了,宝儿又拉着姥姥和英娘一路往城外走。
赶观音庙会显示诚心要用走,所以她们都没有雇人力,走过大河桥道和小河桥道,从武林门往外走。
正到门口,老远听到熟悉大嗓门喊:“阮家!”
抬眼一看,不是李桂娘和她娘么?身边还有个个头高挑,样子利落扎着个小辫子不带髻不插花姑娘,正是那男人婆沈思妍。
平日常见不觉得,自从阮家搬离祈祥坊住进市中心,离得就有些个远也不能时常见面,年前沈思妍她爹沈宽又官升了一级,作为北关门外湖州市提辖官,统辖湖州厢兵训练校阅,维持治安工作,俩家离得更远,就无法日日见面。
不过宝儿七岁那年三个好友因为宝儿关系都进了楚家私塾,平时在学堂也是一个腼腆,一个爽朗,加上宝儿精怪,这三个倒是颇有些秤砣不离。
今日思妍一身烟罗浑里,对襟酱色小旋袄,白色钓塾袜裤,缠着细纹路裹腿,弯头短靴,干净利落颇有点男孩子味道,一双明亮湛湛大眼睛里头有宝儿熟悉光闪闪亮堂,也就是这个没变化,依然那般充满活力。
相对李桂娘倒多了份腼腆,越大越难得听到她那大钵锣嗓子,总是抿着嘴先和你笑笑,一脸隐约红晕再和你说开话头,也不知道二牛婶一家那么咋咋呼呼人家咋就整出了个小含羞花呢?
她梳着双环螺髻,扎着个红彩头绳,乌亮发浓密重重,一身青白色对襟小短襦,下身一水鸭黄碎花褶裙,腰里头系了根嫩绿色彩绸腰带,垂了个蹀躞七事小香囊,蹬着一双五毒纹缎面小鞋,正中额头上抹着菊瓣飞金倒是衬着她那张橄榄色小脸分外有光。
看来看去,也就是咱宝儿还是那张圆鼓鼓粉嘟嘟白嫩嫩脸蛋,个头最矮,最鲜亮却也最没啥变化。
大家平日只在学堂读书见面,出了门就得回家,到底有些大了平日里头家长都管得严了些,不许没边疯,要想嫁人嫁个好人家,这女儿家名节最重要,闺女家还是少出门以防意外好,这就逢着节日才有了出来逛名头。
二牛婶和英娘一家也好久不见,前几日就托了封信来约好了今日一起上香,约在北关余杭门口。
思妍爹早早去了维持治安,就留下思妍干脆先到了二牛婶家一块来等着宝儿。
大喊,是二牛婶,几十年如一日大嗓门,洪亮可以传达到百里外,她一身喊,多少人看过来,倒也不妨宝儿她们听不到了。
宝儿赶紧挥挥手,松开拉着俩个大人手臂一溜小跑先上前,和李桂娘和沈思妍打招呼。
“宝儿丫头,多少日不见,胖了?”二牛婶看着宝儿过来先道:“一脸福气样,日后可不是个奶奶命?英娘,你可是有福气哟~”多少年了,二牛婶每回都要这么感叹回。
大家伙也没在意只是笑笑,倒是宝儿对那句最后胖了有点小疙瘩,她其实不算胖只是脸蛋婴儿肥,骨架子小身上肉实,看上去有些个肉呼呼,又还不到发育年龄看着总是那么可爱,虽然这伴随着她人生已经有十年了,但是到底这是块心病,谁让那三毛总是喜欢小猪小猪叫她,真是太讨厌了。
大宋和现代异曲同工之审美观点在于以瘦为美,而且该死是那种楚楚可怜样瘦弱美,要宝儿这么个一贯开开心心丫头做出一副柔肠百结样纤弱样子可不是为难她么?这身肉也不像心思重样子呀。
“宝儿,想什么呢?”看宝儿难得出神,沈思妍用肘顶顶她,问。
“哦,没什么!”也就犯愁那么一会功夫,说到底也没啥严峻事实逼着她需要减肥不是,四周人也从来不说她很胖,倒是一个口吻说胖些个福气像是享受命。
享不享受她不在意,比起吃来,要她省了这一口,那不得要她命?前世减了肥没了命,这一世可不能再如此。
出了城门已经天亮堂了,人流密集度开始增加起来,她们走路乃是湖州市这里水道,聚集了从苏,吴,常,润等州县朝山进香客,各方船只都在这附近聚集,然后下船,这些船均榜着黄色旌旗,上面题着“朝山进香”字眼,数以千计。
码头一带人声鼎沸,全都是打扮一新姑娘媳妇,相比起来男子少了一些,就是因为今日特为女子所开观音会。
大人们叮嘱几个孩子跟紧了别散了,加快些脚步趁着那些个船上香客们还没有下船先走,省一会聚拢了更是难以行动。
她们从聚首余杭门又往南折,沿着西湖岸往天竺寺而去,这一路沿着西湖便可饱览西湖美景,天色微熹,春光正好,可见朝阳将湖面染成酴醾百色,波光潋滟中,画舫林立,彩旗飘扬,山石在朝阳里头沐浴了一层锦衣,颇显出一种江南秀水所很少显露峥嵘感来。
出门女客每个都是花枝招展,临安城女子本就喜欢时鲜玩意,变着法换着新装,再贫穷人家也置办件锦绣衣衫压着箱底,这花朝节算得上一年里头头一日女儿节日,孟春气息下,乍暖还寒时候,有那不怕冷时尚人士已经将薄衫春装穿出来了,放眼望去,和那岸堤便葱茏笼草山石垛上争相开放桃花和没有凋零梅花一般颜红柳绿煞是好看。
微冷气息扑面而来,吹得人面红晕如胭,镶嵌在白嫩嫩肌肤上,端是人面桃花相映红意境。
这就是初春临安这所大都市蓬勃气息,带着一种朝气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洋洋,往朝山行香途中行走女子们为了显示虔诚,即便是那大家闺秀,也多少在山脚下寺庙口下了车步行走山路,在朝阳和树荫交相辉映下姹紫嫣红穿插这笑语嫣然,确实一副赏心悦目图画。
这般美景,是前世里生活所不能够体会到,生活在这里每一天点滴汇聚,渐渐给了咱宝儿一个鲜明与众不同新人生,很多时候她已经忘记去回想过去,真正融入这个时代。
其实在这里,很多东西,不比那曾经繁华落后,而生活有时候,还比之更鲜亮和热闹。
比如这种参与性很强花朝节,南宋并没有限制女子出门,尤其是想临安这样大都市,市民生活发达和商业繁茂,使得这种接触很热闹很常见,当然,大户人家女孩子出门还是要有车马相随,而像阮家这样小康普通之家,出来禁忌便少了许多,当然也多了许多自由性。
天竺寺位于西湖上,英娘一行人女眷每一个人都挎着个香袋,到了寺庙门口,只见那庙里头正在办涅槃盛会,罗列着旗幡,供着鲜花异果,诵经祷文和尚木鱼声声,钟磬阵阵,梵音袅袅,香烛朦胧,满眼都是善男信女,端是热闹。
由阮姥姥,英娘和二牛婶三个大人带头,三个小姑娘跟后,每人从挂着香囊背袋里头拿出细长香来,三支在手,先在那寺庙门口大铜炉里烧着红烛上点燃。
手持着香,将香夹在双手食指间,四指并拢,四指和拇指相对成四边形,与额平齐后再高举着将香头朝外,拇指抵额,朝着正前方,左方,右方,后方顺时针旋转各拜三拜,再将香插入铜炉。
拜完了外头,这就进了寺庙最前方观音殿,硕大观音菩萨宝像离地足有丈高,通体白玉镶铂金,微微垂首慈眉善目俯视着众生。
阮姥姥领着众人将带来供奉用糕点,果品俱都是用上好包纸通体捆扎,鲜花上得是最新鲜,全数供在香案前供果台上,那上面已经垒着数以百计香糕异果了。
香案前头有一排数个蒲团,金红锦绣包裹,进来磕头老少排着队正按顺序下跪磕头。
只听得两旁跪着百十个僧众齐喝声南无阿弥陀佛,一排人起身,正轮上阮家众人上前。
第三章 花朝节二
话说这天竺庙会正大殿里头正做法事,慈航普度大殿正头匾额下偌大正大殿人头济济,一批批香客磕头祷告,也有那从家乡三步一磕一路拜过来虔诚信徒更是头上青乌一片,无比赤城在一路念念有词。
轮着阮家上前叩拜,宝儿几个女孩也不敢托大嬉笑,学着大人双手合十,平托在面门前,左脚前迈,跪于蒲团,后脚微曲,双手抵蒲团,右膝盖跟着跪下,再将左手往前一寸,右手紧跟,随之左膝匍匐前进半寸,右膝跟上直到双手双膝跪在蒲团正中后,左手外翻,紧跟着右手再翻,掌心向上,恭恭敬敬将额头磕在双手之上。
立起上身,再合十祷告,再翻掌磕头,循次三回,方一轮回。
这般再起身后重又如此三次,算是拜完起身,让于下一批。
这一通下来,虽然不累,倒也次序严谨,法度规矩,偌大厅堂只有宣读颂号之声,不问杂乱之语,悉悉索索拜完了又陆续出了殿门。
这么按着顺序又进了偏门偏殿,一一拜过后,算是结束一日拜访,和着大人又来到寺庙中放生池旁,这放生池濒临湖畔,姥姥几个大人各买了三尾小鱼,三个女孩子三只小龟,在那放生池里头放了生,池头有一暗水道直通那西湖,鱼龟之类自会去江河,算是一种好生行为。
放了生,大人们去后院看留宿之地,告诫几个女孩子在庙中自由行走,看看香市,一会在正殿门口集合,莫要走散了。
女孩子们应了,看大人走了,立刻喜笑颜开,刚才毕竟是严谨之事又有大人在侧,不敢放肆,这下子犹如雀鸟出笼,又显出皮像来。
尤其是那思妍,憋了这一会,真是有些憋气,长呼口气,拉着俩个小伙伴径直往那天竺香市跑去。
天竺香市又叫西湖香市,乃是一年中最热闹一个市集,从花朝节开始直到端午结束历时三月,这时节也是西湖景致最美时刻,所以临安城虽然还有那夏秋冬三市,唯独敌不过这春市一市。
明日才是最热闹,但是此时也已经是人头攒动,各色花果,名贤书画,珍玩道场林立,山门内外,有屋则摊,无屋则厂,厂外有棚,棚外又有摊,寸寸之地都是货物,琳琅满目汇集天下各种玩意。
女孩子正爱那闹娥花冠之类,还有那些个钗环首饰,宝儿自然还喜欢到那些经典吃食摊头上瞅一瞅,看有些啥新鲜玩意。
三个人比比这个,拿拿那个,也不急着买光是看着,摊贩老板们也不恼,近日乃是观音庙会,菩萨面前不发火,即便是小偷小摸盗贼混混,这地方也老实了许多。
真看着热闹呢,身后有人轻喊了一声:“宝儿?”
应声回头看过去,却是那久不见了楚家大少爷楚原白。
要说起来,今年这位楚家嫡长孙也有二十了,一贯都是楚家骄傲,算起来,楚家有作为第三代并不多,其中最耀眼当属这位弱冠之龄少年郎。
十二岁进太学,冠礼那年不就则赶上了楚家当家,也就是楚原白爹去世了,这便是件大事,怕也是为了这事楚原白丁忧三年,所以虽然楚原白声名在外,多少人眼热看着想招为女婿,无奈时机不成,后来丁忧一出十八岁应进士科考试以学进士及第,殿试一甲第二名,一个十八岁登科探花郎自然是楚家光耀门楣大名流,宋朝一贯敬重文士,像楚原白这样少年名流,更是天之骄子。
奇怪是楚家至今没有为这个算得上大龄青年定下亲,登科时朝廷授了明州通判,便离了家,宝儿也不知道为何他没有被定下亲,怕是时机不对,而且听哥哥说起来,楚原白在楚家颇有主见,这婚事也不是谁做得了主得过得了他自己这一关。
大概是没有入得了法眼女子吧,要说起来这般出色人物在临安城里头真正是出类拔萃,阮天昊这样高傲人都一贯对他赞不绝口,所以想来也是眼界很高。
十五冠礼后,楚原白和阮宝儿便很少有交集,毕竟楚家理法还是很重,男女大防在外头市民间还可以这高门大户就比较严格了。
后来他去了扬州,更是不得见面了,只是这楚原白倒惦记着阮宝儿,时常托他弟兄阮天昊转手送来一些扬州特产吃食和新鲜玩具,有时带了封信来,无非是沿途风光平日趣事,这个楚原白倒也不同于一般读书人那样迂腐,言辞简单风趣,宝儿读着没有不懂,有时候她也会托自个哥捎带个口信去,至于自己写信那就算了,狗爬字还是莫要让人家见笑好。
说来说去,这已经有几个年头没见到过面了,今日居然会见面,倒真是令阮宝儿很意外。
算起来这外放任职年限也是该到了,楚原白是任期结束回京述职,这一回大概是无论如何老祖宗不会舍得自己这个宝贝孙子再去外放,他家宗族里头已经被老祖宗央求着要给孙子安一个京里头差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帽子灌下来,族老们也不好说什么,所以这几日楚家这些日子总是宴请朝里头一些以前同僚,而楚原白这回倒是没再执拗着要外放历练,他第一任期工作表现考功课官员评表已上,三最四善皆为上上,官家甚为喜悦,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这几日他赋闲在家,今日是陪着家中高堂裴氏以及一众女眷来观音庙会上香。
众人还都在上香,楚原白拜过大殿后便退出来附近转悠,正想着是不是要买些新鲜玩意去给阮家那个小东西,一抬眼看到几个光鲜靓丽女孩子在哪里咋咋呼呼唧唧喳喳。
那一身粉嫩嫩装扮,不正是好多日子不见阮家小祖宗阮宝儿么?
阮宝儿不知道楚原白在一旁可是看了好一会了,这天竺香市办在西湖之上,四周青山环绕,仲春二月,桃李芬芳,黄鹂在空山寺庙里名叫,燕子低飞在檐下筑巢,空濛濛带着一种雨露空气中显露一抹弯虹,昨夜有雨,洗涤了四周碧绿青翠柳枝,或洁白或金黄柳絮如同恼人精灵在空中时不时飘过,细细微微在朝阳下闪动羽毛,飘落在女孩子呵气如兰如花美颜上。
白里透红脸蛋在阳光下如同桃花,粉红嫣然,巧笑倩兮样子在阳光下分外醒目。
一笑弯起了细细眉眼,露出可爱笑靥,长长睫毛一上一下像蝶翼,鼻子小小在阳光下划过一个圆润弧线,如同诗人笔下描临:手如柔夷,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眉目盼兮。
这孩子还小呢,长大后也许就像词中说眉黛敛秋波,尽湖南,山明水秀,算着也有十来岁了,春未透,花枝瘦,正是愁时候,也不知道这丫头是否有那鸳鸯翡翠,思量珍偶心思。
瞧她笑得眉眼儿弯弯全无心思样子,怕是正是不知愁滋味才是,他暗地里摇摇头,自嘲一笑,出声喊了下。
宝儿这才注意到楚原白,脸蛋上显出一抹诧异来,在原地愣了会,再一次露出那抹看着眼热笑,颠颠走过来,又似乎想起什么,慢了下来顿住了,脸上泛起个红晕,腼腆了下换成个小碎步,款款挪过来。
这小样还是和以前没变,不知道为何这丫头每次看到他总是一脸既兴奋又隐忍表情,如此丰富在婴儿时便是如此,看着让人忍俊不禁,不由他就弯起唇角笑了,等宝儿走近,早已经是粉颊飞红,和那额头正中花钿有得一拼。
红着脸,倒也还是能够大方问:“楚哥哥?你啥时候回来呀?好久不见呢!”
楚原白摸摸鼻子,有时候他真好奇,这丫头到底是害羞呢还是兴奋,脸红红,可是那眼睛水汪汪直直瞅着你,却也不避不让坦坦诚诚看着你,倒让被看人有些个汗颜。
“是啊,刚去吏部交接,近日有些闲,正想着去看看维隅兄,他近来可好?英姨和姥姥可好?”维隅是阮天昊同学冠礼后字,是书院大儒方正苍老先生所取,乃是用诗经维隅四方之意思,图他日后报效朝廷威震四方,阮天昊学识成就可不比他楚原白差,临安城里头京城四杰之一就是他了。
“甚好甚好,家母和姥姥都好,你,令堂令尊和老夫人可都好么?”宝儿憋着小嘴拽着文道,倒令楚原白终于忍不住噗嗤一乐,伸手要去摸她头,又意识到有些不妥缩了回来,口中道:“多日不见,你倒也会文绉绉这一套了?我可听维隅兄说你学堂里头逃课比上课还多呢。”
宝儿一咧嘴,笑了,又嘟了下嘴巴:“切,哥哥他就会笑话人家,楚哥哥别听他胡言乱语,夫子说我学识好着呢!”
“哦,是么?”楚原白瞥了眼跟着过来李桂娘和沈思妍,后者朝他行了个半膝礼,他冲着她俩问道:“可是如此么?”
李桂娘略低了头不好意思开口,倒是沈思妍大咧咧道:“宝儿是学识不错呢,咱有个花社,每月以一种花为花主,只有宝儿是每月必不可少人物,楚家哥哥你若是得空真该来看看,咱一群姐妹里头可都对宝儿那一手好灶房手艺甘拜下风呢!”
楚原白呵呵一笑:“难不成这花社是以吃为主不成?”
“那倒不是,只是宝儿除了吃,对作诗弹琴一概不通,不过对放纸鸢抓瓜子儿俱是高手。你不信有空来看看便是。”
“原来如此,倒是得空看看去!”楚原白闻言似笑非笑着道,令宝儿大为尴尬,似乎每次被楚原白这么一说,自己还真有点不务正业味道。
她刚要开口辩驳,不远处有人道:“楚大哥?”
这声音温婉中带着乍喜,还有一丝突兀,众人闻言看过去,却是那尹馨瑜和她母亲钱氏。
第四章 花朝节三
要说起来,这钱氏和尹馨瑜与阮家近些年其实不算走很近,因为史天庆和他老婆元氏常会来家里头串个门,有一次头对头脚后跟撞了一次面,彼此虽然没说啥话,到底后来就走少了一些。
尹馨瑜年岁本和阮天昊一般大今年也有十七,是个正经大女孩子了,照理也该说个婆家,只是不晓得她和她娘咋想,现在都还是待字闺中。
本来她是在城南一家女子书院里头读书学绣线,不知道后来使了什么法子,有一天,阮宝儿居然在楚家学堂里头看到了她,她又和她成了同门。
这大宋朝女子读书一般七岁或九岁开学,和男子不同学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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