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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一曲(女尊)-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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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噙着笑,却透着深深的悲凉,“秦子霜说的不错,这个孩子,的确是秦子蓉最好的选择。”

“长歌,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子期穿着薄薄的棉衣,在寒风里微微发抖。

长歌深深的看他一眼,转过了身,子期连忙拉住了她,“长歌,去过落风崖后你就回来吗?”

长歌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拂开了他的手,“外面天冷,你回房去吧!”然后,她握着箫,大踏步的离开了。

一推开院门,便迎上了匆匆而来霜芜等人。

长歌的目光一一扫过,“阿箫,孟秋!”

“是!”两人答道。

“照顾好主君和小 主子,一切,以主君的意愿为准。”

“是!”

“凛冬,霜芜,绛夏!”

“在!”三人均是心中一凛。

略略的停顿过后,长歌扬声道,“你们三人,凛冬为首,护好孟家军,护好这来之不易的平静。”

“是!”三人齐齐答道。

长歌放下心来,“现在什么都不要问,我有事,外出一趟。”

几人面面相觑,向旁退开一步,让出一条路来。

长歌飞身上马,霜芜望了院中景像一眼,脸色一变,连忙走上前来,“将军,我也要去。”

长歌没有动,霜芜盯着她,眼里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着,哑声道,“我要去。”

长歌心头一酸,霜芜,你一向聪明过人,你猜出来了么?可是,你爱着的逢单,你此刻前去,只能见到一个冰冷的毫无气息的躯壳了。

“跟上!”马蹄高高场起,长歌当先一步,策马奔了出去。

院里,子期呆呆的站着,直到奶公将外衣披到他的身上,他才回过神来,脸上早已经一片冰凉,他抬手,抹下了满把的泪水。

“四皇姐,我当年换下皇姐赐死的药后,你们真的没有再换回来过么?”

“四皇姐,张逢单真的必死无疑了是不是?”

“四皇姐,你说她还会相信我吗?”

他守候了那么多年的幸福,他已经拥在怀中的幸福,他以为可以一生不离的幸福,是不是就要终结在这里!

他的手,抚上肚子,“宝宝,娘不要我,也不要你了。”

他的泪,再也流不出来。

“子期!”秦子霜的声音也发着颤,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竟然会这样发展。世间的事,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我们没有再换过你的药,一直想着是你下的毒,所以无论怎么样被孟长歌误会痛恨,我们都一直没有解释过。千机阁中高手尽出,张逢单必死。”

至于,她还会不会相信你……秦子蓉好半天才吐出一句,“子期,如果今日换作是你,你能相信吗?”

秦子期慢慢的蹲了下去,紧紧的抱着自已,“长歌,你要是不回来,我就不要你了,我和宝宝都不要你了。所以你要相信,就算明知道不能相信你也要相信,长歌,求求你,一定要相信。”

恍惚中,有人将他抱起,放在床上,还盖好了被褥。

他没有动,没有他熟悉的气息,他知道,不是她。

长歌,等你回来,我们就将当年的事情一点一滴的讲明白,你暂时相信我,然后,我们就去查清楚,好吗?

他觉得很冷,冷得将自已缩成一团。

当年的事就算查清楚了,今日的事呢?张逢单的死,已经不可避免的发生。

“长皇子,您别这样,好歹吃点东西啊!您不心疼自已,也该心疼一下孩子啊!”奶公在 旁边,不停的劝慰着。

孩子啊!子期的手,放在腹部一动不动,是啊,他的孩子,他和她的孩子。

他坐起身来,将饭菜一勺一勺的塞入口中,却再也尝不出味道。

落风山上,一路凌乱,处处都是血迹。

长歌和霜芜强忍着悲痛,察探着沿途发现的尸身,除了千机阁的死士,还有的,便是护在逢单身边的人。。

越靠近山顶的悬崖,两人的心情越沉重。每走一步都是煎熬,虽然已经猜到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真的要面对,又是另外一种心情。

那个挥着鞭子笑容晏晏的少年,是不是下一刻,便会生机俱无的躺在眼前。

忽地,长歌一顿,紧接着,身形急转向前方奔去,“快,还有声音。”

落风崖边,段恒护着重伤的逢单,艰难的还击着。他原本是奔着安州来的,谁想会在这落风山上发现了千机阁的踪迹,这才好奇跟过来看看,却不想,这些人对付的居然是张逢单。

无奈对方人多势众,他们已经苦苦捱了一天,除了肖凌轻功绝顶在众人的掩护下杀出一条血路之外,他和张逢单身边的所有侍卫都已经倒下。

现在,倒下的,会是他们两个了吧?

掌风已至,段恒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砰!”一掌劈到,段恒被击得飞了起来,而逢单,也被掌风扫得连连后退。

“阿恒!”一声厉呼,段恒勉强睁开了眼睛,他的眼前出现了幻影么,怎么看到了长歌?

那身形如闪电般扑近,然后,半空中将他接到,一手揽紧,一手挥舞着玉箫,箫影重重,罩向旁边被吓住的黑衣死士。

霜芜稍后赶至,眼看着逢单已经退到岸边,一脚踩了下去。

“逢单!”来不及细想,她跟着跳下。

逢单看见了她,却用尽全身力气挥出一鞭,将她卷了上去,眼睛对上她狂怒和绝望的神情,却弯起嘴角笑了,“对不起!”

他想,霜芜已经看到了他的口形。

对不起,早已经知道你的心意却不能接受。对不起,不想要你陪我同赴黄泉,这样深重的情意,我不想欠。

“逢单!”霜芜一落到地上,立刻扑到崖边,却只看到那越来越小的身影。

“长歌!”是阿恒惊恐的大叫,霜芜只来得及抬起头来,长歌的身形已经飘落崖下,“霜芜,回去!”半空里,传来她的声音。

霜芜伸出去的手,只留住了一缕清风。

她趴在崖上,“啊!”,她大声的叫着,声音在悬崖中回荡。

长歌使出了千斤坠的功夫,迅如流星,很快便追了上来,将闭着眼睛的逢单,紧紧抱入怀中。

逢单睁开眼来,听不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只看着眼前这熟悉的脸,专注而痴狂。

“ 不要怕,我陪你。”她说。

他想问她,主君想要杀我灭口,你伤心了吗?

他其实想说,我没关系的,只要主君是真心对你,杀了我也没关系的,你不要难过。

可是,他终于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伸出去,极缓慢极缓慢的环住了她的腰。

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终于有勇气放纵自己一次,“长歌,我很高兴,陪我死的,是你!”

万丈悬崖下,再不会有生路,而他,也已经燃尽了生命,他的嘴角浮起甜美的笑容,从未有过的灿烂。

长歌,我终于可以说,我爱你,直至死亡。

爱若能弃

 

逢单看着长歌的侧脸,满心甜蜜,满眼喜悦,这容颜,是他日日夜夜在心中描绘着的,他在她身旁,看她从青涩蜕变成长,直至如今光华万丈,让人再也移不开视线。

他的手,慢慢收紧,似乎要用尽身体里最后的力气。

是的,终于可以说,他爱她。

爱她游历江湖的洒脱不羁,肆意张狂;

爱她驰骋沙场的智勇双全,义薄云天。

爱她在意气风发时,也爱她在失意低落时。

“长歌!”他叫她。

“嗯!”她没有看他,一手已经拿出玉箫,刺向光滑如壁的悬崖,没有可着力的地方,箫的一端被快速下落的力道磨起了飞扬的碎屑。

“把箫收起来吧!”那是她最爱的碧玉箫啊,生生死死从不离身的碧玉箫。

长歌的眸光微动,半响,低下头来看他,“人命比箫重要。”

逢单望着她,笑得明朗,她只为公子当过箫一次,还是活当,现在为了他,愿意毁了这箫,是不是意味着他在她心中,要比公子重要?

他把头埋入她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大声道,“长歌,你会死吗?”

“不会!”即便身处绝壁之下,她的声音,仍然不带半分游移。

“好,我相信你。”他闭上了眼睛,只要你说,我就相信。

两人不知道下落了多久,长歌的身上,已经被下落过程中的突起处刮伤撞伤,脖子处的鲜血,顺着流下来,沾到了逢单的胸上,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逢单却一动不动,安静的闭着眼睛,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无力动,也是无心动了。

她不因他男子之身而轻视怠慢,给他同样的重视和教导,委之以重任和信赖,如今,又肯为他身犯险境,他的一生,至此已经足够圆满。

胸口上中刀的地方已经查觉不到疼痛,源源不绝涌出的鲜血已经渐渐抽空他的生命力,可是他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

长歌,你知不知道,我爱你,不是以下属的忠诚,伙伴的爱护,是男人对女人的爱情!这一生,再没有办法让你知道了吧?

可是长歌啊,我从来不曾后悔,遇上你,恋上你!

他的嘴角悄悄弯起,然后凝固,搭在她腰上的手,慢慢滑下,终于,掉落。

长歌心中一紧,快速的看向怀中,顿时心神俱裂,“逢单!”

再顾不得人还在半空中,那只拿着玉箫还抵在石壁上的手撤了回来,快速探向他的鼻端。

若有若无的温热,似乎已经断了气息。

长歌右手一震,内力便源源不断的输入他体内!

怎么可能让你死,逢单,我说过的,不想再失去了啊!

没有了充沛的内力作支撑,两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直掉落。

几个时辰之后,落风崖边,已经站满了人,孟秋阿箫跪趴在地上,两手掐进泥土里,脸色像失了生机般惨白得可怕。

凛冬铁青着脸,丢了一颗石子下去,半天没有回声。

冷风吹过,一阵死寂。

半响,脚步声打破了这让人窒息的气氛,子期喘着气推开众人,走到了崖边。

“子期!”

“长皇子!”

秦子霜和奶公在后面,焦急的大喊着。

孟秋和阿箫身形一闪,一左一右的挡在了他的面前,孟秋红着眼眶,“主君大人,请您小心,山风大!”

子期也不再上前,只是隔着两人之间的间隙,看脚下云雾缭绕,如梦似幻。

“谁熟这里的地形?”他握着双拳,力持镇定。

“子期,我们先前已经查看过了,这落风岸下是万丈绝壁,别说是人了,鸟都站不住脚,所以我们才选……。”在子期冷冷的视线里,秦子霜慢慢消音。

“还有一个人熟悉这里!”阿箫开了口,子期霍然抬头,目光灼灼。

阿箫稍稍扭头,转向崖下,“小姐和肖凌练习轻功的时候,曾经来过这里。”

孟秋一把抓住她的手,神情激动,“就是那次小姐手臂差点断了那一次?”

阿箫点了点头,孟秋又笑又哭,“那就好了,断手断臂都好,只要还活着。”

子期轻轻闭了闭眼睛,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松了下去,只要她还活着,那就好了。

“可是,她身边还有重伤的逢单!”段恒皱着眉头,扭头看向秦子霜,“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千机阁的那些人刀上有毒。”

秦子霜早已经抬不起头来,“刀上是暗影浮香,无解之药。”

“呛!”的一声,凛冬的剑已经拔鞘而出,直直刺向秦子霜,身边的侍卫举剑来拦,凛冬眼睛都不眨一下,在侍卫的剑刺中她手臂的时候,她的剑,也扎在了秦子霜的左肩上。

秦子霜的右肩被长歌的箫穿体而过,断了经脉,恐怕已经是废了,这会儿,左肩又被凛冬刺到,免不了有几分惊惶。

子期也反应过来了,压下满心的绝望和悲伤,上前为秦子霜包扎,“皇姐,要不你先回宫吧!”她留在这里,不过是刺激孟家军,还不知道能出什么事呢!

“要走,一起走。”子期只有回了京城,她与皇姐的计划,才能够顺利的实现。

子期给她缠着肩上的伤口,沉默半响之后,说道;“好,一起走。”

长歌,你跳下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和孩子,有没有想过你还能不能回来?

每一次,都是被你抛下,这一次,是我不要你了,再也不要你了!

他抿紧了唇,眼泪一颗也没有掉出来。

“主君!”孟秋朝前一步要说什么,凛冬拦下来了她,“主君要走就走吧,阿箫还有铁甲军,孟秋你护主君回京。”

孟秋看了看凛冬的脸色,没有说话。

阿箫则站到了崖边,她知道,小姐还没有死,可是这万丈绝壁,她要怎么上来?

“我们能下去吗?”霜芜轻声问道。

“不用了,小姐如果活着,就会回来的。如果她都回不来了,我们下去也无济于事。”阿箫握着拳,“我们不能再出事了!”

霜芜抬起头来,轻轻叹了一口气,“阿箫,你果然是最懂将军心意的。”

“是啊!”

“那么阿箫,你告诉我,将军有可能爱上逢单吗?”逢单拒绝了她的生死相随,却接受了将军的生死与共,上穷碧落下黄泉,将军能否陪他一路?

几道目光齐唰唰的射了过来,阿箫突然转回头来,看着秦子期,“将军现在爱的,是主君。可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小姐的,却是逢单!”一向冷肃的脸上,微微带了笑意,“逢单,是小姐自己教出来的。”

阿箫走到秦子期面前,“主君,你现在在怪小姐,对不对?”

她的目光移到秦子霜的肩上,“皇家自来情淡,可是四皇女只不过废了一只手臂,你便如此心疼,以心度人,难道我家小姐不该伤心?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我家公子命殒皇宫是真,逢单及亲卫受千机阁围杀是真,即便如此,今日,小姐可曾说过您半句不是?主君,您的姐妹便是姐妹,小姐的手足便不是手足了。以小姐的个性,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逢单死在她眼前,您就因为这个冷了心,还要怀着小主子回到小姐最痛恨的皇宫里去?”

一旁的绛夏张着嘴愣了半天,才喃喃道,“闷葫芦居然说得出这么多话来!”

子期的脸色煞白,定定的看着阿箫一会儿,猛地转身,扶起秦子霜,“四皇姐,我们走吧!”

孟秋的脸色变了数变,终于还是跟在了他的身后,段恒叹了一口气,几步跨了她的身边,“我也去吧!”

子期的唇抿得紧紧的,只有与他近在咫尺的秦子霜,才能感受到那掩于衣衫下的颤抖。

孟长歌,不要在这里悬着心等你,我怕你还没有回来,我便已经倒下。

我要留着命,然后亲口告诉你,我不要你了。

请你,一定要来,让我有机会告诉你这句话。

一行人离开之后,凛冬才一拳打在地上,尘土飞扬。

“主君,什么主君,若不是早早占了那位置,他何曾有机会站在将军身边?”

“好了,凛冬!”霜芜打断了她的话,眼睛望着崖下,轻声道,“或许,这是逢单最好的结局了。”仰起头来,逼回了闪闪泪光,“所以,我们应该祝福他,不是吗?”

而万丈深崖之下,是一片绿油油的田野,归家的农人,发现了躺在路边浑身是伤的两人,“啊,又掉下来两个!”

不知道从哪一辈起,他们就世世代代居于这落风崖下,周围皆是绝壁,他们出不去,外人也进不来,或者说,也是有能进来的,不过一般都是尸体!从那么高的山上掉下来,重则粉身碎骨,最好的情况,也就能落个尸身完整。

所以,当袁四探到两人的鼻息时,很是诧异了一阵,这两人,居然还活着。

接着,又皱了皱眉,两个都不好救,究竟要不要救啊?

两日之后,长歌悠悠醒来,她正躺在竹床上,四周摆设简单粗糙,却极干净。她想要撑着坐起来,起身到一半又跌了下去。

浑身都在痛,痛得四肢八脉都在抗议。她喘着气,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手来,她刚刚几乎感觉不到内息了。

“你醒了?”门吱哑一声推开来,一位年约四十的女人站在门边,“我是大夫,萧四。”

长歌放下手来,“在下孟长歌,和我一起的那位公子呢?”

袁四走了过来,低下头看她,“你似乎并不认为他已经死了。”

长歌嘴角微弯,“他就算要死,也是死在我后头。”

袁四奇怪的看了她两眼,她就觉得奇怪,明明那小子身受重伤,又中奇毒,但是体内的真气居然比这女子还要充沛,现在看来,(。wrbook。)却是这女子用护体真力延续了他的性命。

“那是你心上人?倒是情深,可惜你做得再多,也不过是徒劳,枉废了自家性命。”

长歌看了她一眼,“什么意思?”

“你那情人幼时怕是吃了不少苦吧,早已经伤了生脉,不可能孕育子嗣,再加上阴寒之身,断然活不过四十。”

长歌心中一震,猛地坐起身来,“你说什么?”

“哎,你干什么,我这才包好的伤口啊!”袁四大叫,出指入风,点了她伤口附近的穴道。

长歌心中痛极,一把抓住了袁四的衣袖,“你,你不要告诉他。”

袁四瞪了她一眼,“他早就知道了吧,这种脉相,随随便便一探便出来了,除非他从小到大没有生过病。”

原来,原来如此!

长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怪不得他每次生病,从来都是躲着去开药,从来不要霜芜她们开药方,却原来是怕大家知道么!

“你这个傻瓜啊!人的一生,并不在于长短,而是将有限的生命,过得无限精彩。更何况,子嗣,没有也就没有了,有什么好介意的!”长歌看着床上沉沉睡着的逢单,轻声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一直对霜芜凛冬的好意一直置之不理?真是个傻瓜啊!”那两个人,何曾会在乎这些!

“你真的想好了?”袁四站在床的另一侧,神情严肃,“你此时也是身受重伤,将他体内的毒素全部逼出,你一身功力也就废了。”

对一个高手来讲,失了武功,那是比死还要难受的事情。

长歌当然也知道,只不过,她的犹豫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她抬头,望向湛蓝天空,在那接近云端的地方,有她牵挂着的人。

昔日她功力正盛的时期,曾经和肖凌探过这落风崖,可是全力施展之下,也只能到半途就折返了。今日,落在这崖底,若是再失了功力,便真的可能永远困在这个地方。

孟家和甘南道还好,毕竟她已经做过妥善的安排,可是子期呢?他会不会以为她是真的不要他了。

忽然想起一件事,长歌伸手按了按腰间,她将阿布写的信拿出来,犹豫了一会儿,又放了回去。

她转身走回了屋子,“袁大夫,麻烦你了!”

秦子霜为了保护子期而欲致逢单于死地,她若就此让逢单死去,将永世难安!如果已经注定要亏欠,那么子期,就当是亏欠你吧!

你就当我不信你才弃你而去,但愿随着时间的流失,你对我的怨和恨,可以淡化这情深一片,将我,封存在你记忆的深处。 

我的选择

 

“我不要!”逢单醒了,一张口便来了这一句。

长歌欣喜异常,“逢单,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逢单冷冷的瞥着她,“我若是不醒,你是不是就要趁机把我卖了?”

长歌一头雾水,“什么把你卖了?”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转头望向袁四,“大夫,他是不是烧糊涂了?”

逢单伸手拨开了她,“难道不是么?如果我不醒,你就要为我驱毒,续我性命。然后,让我一生不安。从此之后,就将我卖给了愧疚,遗憾和伤心。”他抿紧了唇,眼里的泪,迅速凝聚,却不肯掉下。

“逢单……。”

逢单把头一偏,“你不要叫我!”

长歌,你明知道的不是吗?我宁愿粉身碎骨,也不愿伤你一丝一豪。千机阁之毒并非寻常,要救我,就要用你一身功力,此生,我有何颜面去见那些视你为命的人,去面对我自己?

“逢单,你听我说……。”

逢单转过头来,定定的望着她,哑声道,“你要说什么都可以。可是长歌,如果你要折损你自己来救我,我便立刻死在你面前,我说到做到。”

袁四看看对峙的两人,摇摇头走了出去。

长歌叹了一口气,“逢单,武功可以再练,可是人没了,就永远回不来了。更何况,我的百相神功已至十层,不会有事的。”

逢单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来,没有继续先前的话,“长歌,你能扶我出去看看吗?”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们掉下的,是落风崖下万丈深渊。

长歌没有动,他便自己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这个倔强又执拗的臭小子,长歌暗自咬牙,只得无奈的走过来,扶着他的身体,推开门出去了。

逢单只走了几步,便走不动了,他倚着长歌,望向四周深入云海的绝壁,久久不语。长歌扫视了一圈,将他扶到院中的一处石凳上,坐下了。

“你当年和肖凌下来过吗?”好一会儿,逢单问道。

长歌摇摇头,“还没到底,中途返回了。”

逢单仰着头,“如果你全力施为,能上去吗?”

长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

逢单却弯了嘴角,她不说不能,只说不知道,便意味着能出去的机会大了很多。他闭了眼睛,轻声道,“长歌,我没力气了,你抱我回去。”

略略的停顿过后,他被轻轻的抱起,这个怀抱,熟悉又陌生。是他熟悉的气息,却从未被如此拥抱,这一刻,他有些想哭。

将脸藏入她的怀里,“长歌,一个月之后,你离开吧!”中了暗影浮香,一个月,是他生命的极限。而这一个月,她可以趁机养好伤,然后,然后,便是永远的分离了。

他只要这一个月,没有公子,没有主君,没有他深藏于心的绝望,只有他和她的一个月。

这样,他便可以微笑着踏上那黄泉路,或者还能有幸看到火红的彼岸花。

不奢求来世,他只要,这属于他的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他就绝了这爱恋,永埋于灵魂的最深处,化身为魂,也不要带着爱她的印迹。

他不想他的爱恋,成为她的困扰。

长歌,我只爱你,这最后的三十天。

长歌的脚步停住了,审视的目光在他侧脸上移动。

逢单低声道,“这是,我的选择。”

因为是你,即便一天天迈向死亡,也甘之若怡。

长歌忽然笑了,“逢单,你知道么?我从来没有选择,每一次,我都只能走面前最近的那一条路。”

她的一生,何曾有过选择,生而为孟三喜之女,注定的族长继承人;

长蓝,是爹交到她手里,要她好好保护爱护的;

逢双逢单,是撞到她马蹄下,几乎奄奄一息的情况下被她救起的;

子期,是皇上下旨赐的,她还来不及有机会自己去选;

落风崖上,逢单掉下的那一刻,她哪里来得及去权衡利弊左右取舍,稍微的犹豫,都有可能抓不住他的衣角;

而此刻,她又能如何选,她现在能做的,便是救他。

她从不去想值不值得,能不能够,她只能抓住眼前最想抓住的,努力去做。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藏了满目纷乱,或许她曾经能选的,便是她的孩子。可惜,她可以选择她的诞生,却无法决定她的未来。

她将逢单放到床上,盖好被子,“逢单,我无路可选,你也一样。”

逢单望着她,使劲的摇头。

长歌伸手,点住了他的穴道,“你唯一能做的,便是活着。”

世间纵然没有两全法,却也并非都是绝人之路。

而此时都城内,皇宫里灯火通明。

秦子蓉坐在床榻之上,神色怔仲,“你是说,她跳下了落风崖?”

秦子霜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是。”

“砰!”一卷奏章向她扔了过去,“朕说过的,不许伤她的人。”

秦子霜捂着额头,“对不起。”

秦子蓉走下榻来,推开殿门,天空中月牙弯弯,星辰闪耀。她站着,瘦削的身形在夜色里更添凄凉。

良久之后,她回头,“子期呢?”

“直接回清波殿了。”

秦子蓉闭了闭眼睛,双拳悄悄握紧,“如果他不生在皇家,会更幸福!”

子期对长歌,早已经情根深种,不能自拔,可是如今,却是他的亲人,逼死了长歌爱如已身的部下,算计了她的孩子,这让子期,情何以堪?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才道,“你的手臂,让太医看看还能不能治。我去看看子期。”

“皇姐!”秦子霜叫住了她,“你别去了,他不会和我们说话的。”从落风崖上下来,他便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不言不语,不哭不笑,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回了宫。

一日三餐他还是照常吃着,唯一有的感情波动,便是他的手,抚在腹部上的时候。

“这个时候,你怎么能带他回来呢?”长歌生死未卜,他如何能在此刻回京?

秦子霜忍痛道,“是他自己要回来的,那个孩子,也是长歌默许了的。”

秦子蓉攥着身上的皇袍,指尖发白,她欠长歌和子期的,一生也还不清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来,就算要欠,也希望能将伤害降到最低吧!

“子霜,你去叫孟秋来。”

“另外,你再去查一下蓝妃的事,子期说不是他,我们也确定只下了迷药,是不是还经手了第三方人马?”之前她们以为是子期下的手,她们便一直藏着掖着,子期也以为是她们,一直耿耿于怀却没有追根问底,谁想,这种阴差阳错居然导致了今日之祸。

第二日,子期一醒来,便看见了身着便服背对他坐着的秦子蓉。略略一怔之后,他又沉默着闭上了眼睛。

秦子蓉没有回头,耳听得那乱了一调的呼吸声,她开了口,“子期,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回来?”

子期没有回答,一动不动的躺着,恍若熟睡。

秦子蓉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是害怕吗?害怕她再也不会出现,所以回皇宫来躲着,然后欺骗自己,她的不出现不是因为已经永远的离开,而是因为生你的气才一直没来见你?”

睫毛一颤,子期仍然闭着眼睛,只有那抿紧的唇线,显示着主人纷乱的心绪。

秦子蓉没有停顿,继续说着,“或者,是因为她义无反顾的为了救张逢单而跳了下去,你伤心了?”

眼泪涌了出来,顺着眼角,滑入发间。

秦子蓉终于转过身来,抚着他微湿的头发,“你不是最了解她的吗?她身上伤痕累累,无数次死里逃生,她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了,而且,她向来护短,对她身边那几个更是珍爱非常,她对张逢单若此,对孟秋碧玉箫也一样,只不过今日凑巧张逢单是个男人罢了。”

“生死一线间,她如果还能冷静的思考谁可以放下,谁不可以放下,她就不是孟长歌了。”

秦子期伸出手来,声音沙哑,“皇姐!”

秦子蓉抱住了他,“对不起,都是我们的错。”

一路的伤心绝望,终于在此刻淋漓尽致的发泄出来,秦子期哭得撕心裂肺。

秦子蓉抚着他的背,放下心来,只要他肯哭出来,就好了。

很久之后,秦子期抬起头来,眼睛红肿,“皇姐,你说她一定会活着的,对不对?”

“对!”秦子蓉肯定的点头,指尖拂去他眼角的泪水。

“皇姐,她以为是我害了长蓝,她不相信我,她为了张逢单跳下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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