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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人独立-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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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她轻轻叹出一口气,这才转身回了房间。
  秦子净跟着她,来到了一模一样的房间,许是真的累了,她仰倒在榻上,一动也不动,忽然她像想起了什么似得,在枕头旁边翻找起来,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翻找着,可是什么也没有找到,她满脸失望的又躺了下去。
  她在找什么?
  秦子净知道他现在待的房间才是花儿真正待过的房间,照着她的位置查找起来,枕头里侧靠墙的地方有一朵早已经枯萎了的杏花,甚至花瓣都已经发脆,一碰就碎了,想来已经摘下多日。他这才幡然醒悟,原来这是他们初来之时,他随手摘下,戴在她鬓上的那朵,原来花儿在找这杏花!
  一股莫名的苦涩,涌上了秦子净的心头。
  她睡了一天一夜,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直到第二天她才醒来,许是做了梦,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她一睁眼就冲下床,跑去他原来待过的房间。
  那房里空荡荡的,她站在门口,脸上的失望一览无余。然后她又跑去书房,在书架前停了下来,秦子净一路跟着她,只见她将指尖按在那处架子上,一点一点的慢慢的摩挲,眼里渗出泪来。
  秦子净原本不懂,当看到他身前的架子上摆着的那把伏羲琴时,他忽然明白了,花儿这是在找琴!她定是以为他把琴带回了阑珊谷!
  果然片刻之后,她在几案前坐了下来,随手变了一把伏羲琴,弹起了那曲《凤求凰》。许是因为她内力薄弱,变化之术不甚精湛,这伏羲琴的音质较为粗糙,她却不以为然,依然沉醉其中,不能自拔。她一遍又一遍的弹着这曲子,到了最后她自己都热泪盈眶,忍不住伏在琴上失声痛哭。
  秦子净站在她旁边,看着她痛哭,看着她沉静,看着她发愣,却无从劝慰。一直到天黑,落花都待在书房,一直弹着这曲《凤求凰》,弹一阵哭一阵,哭一阵弹一阵,到了日暮,她的眼睛已经肿成了红桃,十指的指腹都渗出血来。
  连秦子净都不忍再看,她却不以为然,无动于衷,就着这泛着点点血丝的指尖,一弹再弹。秦子净心里焦急又没有办法,不懂她为何不带护甲,受了伤竟还要逞强?为何要这般折磨自己?许是心里太苦,无处诉说,只得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宣泄心里的苦楚。
  晚些时候,落花伏在几案上睡着了,秦子净从一重结果来到了二重结果,来到她身边。便如刚才看到的一样,她趴在桌上,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指尖渗出来的血珠已经凝结,十指血糊一片,甚是可怜。
  周遭的一切都与一重结果一模一样,秦子净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还在一重结果里?轻轻伸出指尖,轻触了一下她的头发,那纤丝滑过指尖,生出柔滑微凉的触感,他这才笃定,她真的就在他的身边!不过才分开一日,便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现在他来见自己的徒儿都要悄悄的,他不懂为何花儿不愿见他?
  今日她与云川的对话,他都听到了,但是他不理解,他不明白,既然喜欢他,为什么又不见他?过去的已经过去,即便她嫁过人,甚至有过孩子,他都不介意,何况她是被逼的,为何她却要耿耿于怀?还说出不配再喜欢他,不允许再喜欢他之类的话来……
  秦子净忽然愣住了!一个想法直冲心头:为何他要这么想?难道他的本心竟是希望她能继续喜欢他?
  不,他从没这样想过。他是她的师父,保护她,照顾她,是他应该做的事,而且花儿为了救他,甘愿嫁给她不喜欢的人,时至今日,他又怎么能袖手旁观?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想将她留在身边,继续做她的师父!
  仅仅是师父吗?如果只是单单的师徒之情,又怎么会生出期望和现在的失望呢?
  看着那睡着的人儿指尖凝住的血珠,他的心里莫名的一阵抽疼。许是什么东西在不经意间改变了,他原本冰冷坚硬、不近人情的心着了一丝暖意,这暖意还在持续扩散,在不经意间悄悄的影响着他。难过是他对这丫头动了心?
  想到这里,秦子净不禁轻笑起来,他摇了摇头,许是无奈,许是不信。他从袖里探出指尖,轻触她受伤的指腹,那些血痕奇迹般的瞬间修复了,就像从未受伤一样。
  他看了一旁的伏羲琴一眼,轻声叹息,又走去她的房间,将那朵枯萎了的杏花放在她枕头内侧,这才出了结果。
  第二日落花醒来的时候,看到完好如初的指尖,大吃了一惊,叫出了一声:“师父!”随即就用十指捂着脸,大哭了一场。
  开始的时候,落花满腹心事,魂不守舍,整日里除了发愣,就是哭泣,整个人瘦了一圈。慢慢的,时间久了,她也变了,她哭的少了,去书房看书抚琴的时间多了,《凤求凰》也弹得少了,时常练习的是师父新教的琴曲。
  开始的几个月,她都没有修炼内力,最后许是实在无聊,许是想平心静气,收敛心性,她才开始打坐入定。
  直到这时,秦子净才放下心来。尽管之前他也担心她,但是他无能为力,除了看着她,他什么也做不了。
  从此以后,外面的日月,都与他们无关,他们独自居住在各自的结果里,看似毫无关联,却又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不是离愁,是被压抑着的情感。
  

  ☆、第一年

  
  落花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师父能一个人在阑珊谷待五百年,现在她来这里也有半年时间了,习惯了就不觉得寂寞,就像曦娥死前说过的“我喜欢你,是与你无关的事”。
  枝头的青杏慢慢变黄,最后是一片金黄,点缀在绿叶之间,甚是喜人。落花摘了吃,甜而微酸,很是可口,但是吃的毕竟少,时令一过,黄色的杏果就三三两两的掉了下来,腐烂入泥。落花看见甚是惋惜,想起曾在墨玉家里吃过的杏铺,何不将这杏子制成杏铺?能长久储存,也不浪费,就像在阑珊谷她和师父用桃花酿酒……
  想到阑珊谷,顿时失了兴致,也无心去管这黄杏,径直回了屋。
  原本放在妆奁盒里的白玉簪消失不见了,那东西是洛世奇的,丢了她也不在意,只是觉得颇为蹊跷,这里没有外人,东西怎会丢了?莫不是她记错了地方?最近她精神恍惚,丢三落四,也是有的。
  这么想着她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腰间——男式青色长袍的腰带上坠着一个香囊,香囊里装的是那朵已经枯萎干败了的杏花——那日她翻来覆去找不到,谁知竟是她昏了头,那花朵就在枕头边上,她竟然都没看见!于是她将这花儿缝进了香囊,系在腰带上,无论去哪里都随身带着。
  所以那簪子也许是落在了别处,落花也无心管它,她将曦娥的鉴水镜装进了空荡荡的妆奁盒——这东西她已经看了两遍,再也不想看第三遍!现在的梳妆台上只有那枚永不凋谢的蒲公英,还有就是师父的那枚传音螺。
  她拿起传音螺,轻轻贴着耳朵,那个熟悉好听的男声响起:
  “花儿,我曾说过不管你是人是魔还是仙,你都是我的徒儿,现在却要背弃前言。是我的错,我不能再做你的师父。
  你不必再来寻我,我也不再见你,阑珊谷,我也不再回去。
  你自幼在谷里长大,心性单纯,如今你有魔力却非魔神,若被外界知晓,定然惹祸上身,你要小心。为师……我……我不想你死,你去找墨玉,他定能妥善安置你。听我的话,放下执念,重新生活。” 
  落花每日都要坐在梳妆台前,听一遍这声音,开始每次都要流泪,因为这话让她想起了过往,想起了回不去的曾经。后来再听她就不哭了——她听得不是内容,只是听他的声音。若是哪一日不听,她便不能安心。
  那玉石一般的话音落下,屋里瞬间沉静了下来,落花轻轻将传音螺放回梳妆台,抬眼看着镜里的自己。镜里的少女双目无光,神色倦怠,连着那随意披散开的青丝也纤细干枯,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一如她枯竭的内心。
  她幽幽叹息,对着镜子说:“师父你能信吗?我一向最爱热闹,竟也一个人住了这么久!”
  一重结果里的秦子净其实就站在她的身后,他能从镜子里看到她的脸,也能看到自己的脸,却也只能看着听着,什么也不能做。
  半响落花起身,径直穿过了秦子净,走去了隔壁书房。
  春去秋来,万物凋零,别说熟透的黄杏,如今那树上只剩一星半点枯黄的树叶尚不肯落去,零星的点缀着光秃的枝丫。
  这一年的冬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云川来了。
  云川来的时候,她正站在杏树下赏雪。杏树的残叶终于落尽,光秃秃的枝丫也不再碍眼,更不荒凉,那上面正满满堆砌着白净的新雪,银装素裹,分外美丽。
  落花一身男子的长袍,立在雪地里,如她的师父一样,她不再束发,青丝随意散开在身后。青衣,黑发,白雪,曾经娇俏可人的女孩儿,如今倒添了几分男子的英气,却也更见“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孤寂之感。
  雪地里的这袭身影,看在云川眼里,倒让他想到了自己,不禁生出惺惺相惜之感。他走到她身后,幽然开口:“自上次送你来,已经有半年没见你了,还好吗?可还习惯?”
  落花转头,对他微微一笑,似有责备的说:“你终于来了!我想许是你把我忘了,你来也不费工夫,却迟迟不来看我!”
  云川微微一惊,心想终是小孩儿心性,到底是耐不得寂寞,于是开口问她:“怎么?一个人住了这许久,终于耐不住了?可要你师父来与你做伴?”
  “我师父……他好吗?你可有他的消息?”
  云川迟疑了一下,没有答她,却提起了别的事:“你可知这半年,仙魔二界为了找你,可把这天下都翻了个遍!凡间的每一处深山、湖泊和洞穴都不放过,覆疏还带着我们跑去阑珊谷找秦子净,他以为是秦子净把你藏了起来,仙界也是这么想的,如今他们正日夜监视你师父呢!”
  落花点点头,幽幽开口:“便是这大雪天里,阑珊谷的桃花依然盛开,白雪红花,旖旎妖娆……”
  “你错了,上次我们去阑珊谷,只看到枝叶间缀满了青桃,花儿早已经谢了。如今想来也是与你眼前的杏树一样——光秃秃的枝丫落满了雪。”
  “你们可看到我师父了?他还好吗?”
  “没看到。许是他出去找你,刚好错开了。”魔宫的人确是先去了阑珊谷,见秦子净不在,又寻来这处海底,但是云川一直瞒着落花两个结果的事,所以也不好明说。
  “出去找我?”
  “许是他听说你失踪的事,也出去寻你了。”
  “师父找不到我,定会回去阑珊谷。”落花喃喃自语,忽然对云川说,“云川我托你一件事!你去阑珊谷一趟,告诉我师父,说我很好,不然他定要日夜挂心我!上次与他分别,我说的那些话……现在又找不到我人,师父他定会以为我轻生了!”
  “你既惦记他,为何不叫他来陪你?你们二人都待在这里也无妨,外界也找不到你们!”
  落花凝视着远处枝头的积雪,茫然的摇了摇头。
  “还是不允?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这么固执!如此,我去见秦子净要怎么说?我说你很好,很安全,让他放心你;他若是想来见你,我如何回他?回说你不肯见他,不愿见他,他岂不是要难过?且不说其他,单论师徒情分,他也是要难过的。如此我还是不去见他的好!见了他虽然除去了他的担忧,却凭白又让他失望,这叫我也颇是为难!”
  “你就说我不方便见他,若是师父来,我就会暴露,如此师父定不会再提见我的事。”
  “也只得如此!”云川微微点点,又补问一句:“你真的不见他?一直不见吗?”
  落花摇头:“不知道。师父是我最在意的人,也是我的亲人,我很想他,想见他,但是又怕见他。既然已经熬过了这半年,我便不想半途而废,走一步算一步吧,现在我也没有心思考虑那么多。”
  云川其实不懂她的心思,但是见她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落花问他:“云川,魔宫现在都好吗?覆疏他怎么样了,还在找我吗?”
  云川点头:“你是魔神,自然都要找你。”
  落花知道覆疏是为她担心,真心在找她,原不想他这样被蒙在鼓里,但是又知道这秘密关系重大,多一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甚至对覆疏本人也是危险,所以也只能看着他们这么寻找下去,不能透入一分。
  云川看穿了她的心思,安慰道:“外面的事与你无关,不要操心别人,他们都很好。这半年你有修炼内力吗?既然秦子净没法指点你,我便要来当你的师父了。”
  听他这话,落花微微一笑。云川承认他对徒儿动情,落花又喜欢自己的师父,现在听他说到“师父”二字,她心里莫名觉得这个词多少有些暧昧,像他这样的仙界上仙,武陵师尊,却也有这欠妥当的时候。
  “笑什么?”云川坦荡磊落,毫不在意:“来,给我展示一下,看看你的修为到了哪一步?”
  “怎么展示?”
  话音未落,他的掌风已经袭来,落花本能的闪躲,却避而不及,眼看那凌厉的掌风就到了跟前,云川却及时收了内力。树上的积雪,因那突然袭出的掌力,簌簌的坠落在二人身上,好似真的下雪了一般。
  “勉勉强强只能是仙人的级别。”
  落花知道修仙分九等,第一是上仙,第九也就是最末等的才是仙人。
  许是怕她失望,云川又安慰她道:“凝魂珠救活的凡人,原来的内力便会消失大半,所以你现在能到仙人这个级别,也还算好的。
  你先按照凡人修仙的级别,一级一级往上修炼,为了避免旁人猜疑,我不能常来。少人指点,即便你是秦子净第二,也须得有些年月才能修到上仙的水平。
  依照上仙的内力和修为,应该能激发出四五成的魔力,等你到了上仙这个级别的时候,就不再需要我的指点了,那时你体内的魔力会引导你,一成一成的突破,继续往上修炼,直到激发出全部的魔力,成为真正的魔神。
  在你修成上仙之前,需要有人指导你,本来是秦子净,既然你不愿见他,就只能是我了。仙界有一套修仙的系统,每一级别的修炼,提升和晋级都有章法可循,你现在只是九等的仙人,我告诉你修成八等飞仙的一些要诀和精髓,你要好好记住,修炼事半功倍。”
  许是云川原本在仙界就带过徒弟,是一代尊师,所以他教导的修仙历程和章法,明显比师父更加规范和系统,师父是想到哪教哪,落花感慨原来做人师父也是有讲究的。
  “教了你这么多,你可还能记住?不如我写下来吧,我走之后,你也可以反复揣摩。”
  “修成八等飞仙的法门,我记住了,你要写就把其他的……”落花沉思了一下,“恩,七等灵人,六等真人,你可以把这两个等级的法门和精髓写下来,我若是修成了飞仙,也可以接着修炼。”
  云川诧异,含笑摇头:“你都记住了?这上万字的法门,枯燥难懂,你只一遍就能记住?我在武陵那么多年,也没见哪个弟子只听一遍就能记下的!”
  落花微微一笑:“习而及气者,由心而生,心主四方,万达通透,心若闭塞……”
  谁知她竟将这上万字的修仙法门一字不落的背了下来,最后云川都大加赞赏:“难怪你是天生的魔力继承人,果真有过人之处,如此只要你勤加修炼,修成上仙也是指日可待!”
  落花微微浅笑,没有言语,在她看来,修仙不过是打发这慢慢长日,杳杳岁月的法宝,她不过是找个事做罢了。
  “来,到屋里,我将其他的法门一并写给你。”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天空又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落花抬头看了一眼空中一星半点的细小雪花,跟着云川进了书房。
  

  ☆、一样的年纪

  
  第二年杏花开的时候,云川又来看她。
  记得去年云川来的时候,正是雪后,当日的一树新妆白雪与现在这一树粉白娇嫩的杏花,相较也是不相上下,各有千秋。
  “云川你终于来了!你可去了阑珊谷?我师父可还好吗?”
  “一见我来,必是问你师父!”
  云川一袭青衫,身材颀长,容貌清瘦,白发垂肩,姿容飘逸,与她戏说了一句,又笑着答她:“上次我从你这走后,顺道去了趟阑珊谷,把你跟我说的都告诉了他……”
  “师父他可有话交代?”
  “他在阑珊谷,他说他很好,让你不必记挂。”云川便把上次见秦子净时,秦子净交代他的话又转达给了落花。
  “师父在阑珊谷?那我便放心了!只要他不跟我扯在一起,仙界的人自然不会为难他,如此他便能过安稳的日子了!”落花喃喃自语,抬头看了看花枝,又说,“你看这杏花,正是开的茂盛的时候,阑珊谷的桃花想必也都开了。”
  上次云川说阑珊谷的桃花都谢了,许是师父撤了法术,记得师父说过“若是常年不谢,也就不美了”。这般想着,脑里不禁浮现出一个画面:师父坐在桃花树下,悠闲惬意的抚弄着墨色琴弦,枝头艳丽的桃花与他美玉般的容颜遥相呼应,旖旎□□,盎然动人……
  “你的修为怎样,可有进展?”
  “哦,我……我最近疏于修炼,还没有练成八等飞仙。”
  云川闻言,并没有责怪,只是颇为惋惜的说:“六、七、八、九这几个等级的修炼还是极容易的,但是纵然天赋异禀,资质过人,若是没有一颗上进的心,也是徒劳!”
  这几个月落花确实没有修炼,日日在书房写写画画,日子过得倒也轻快,但是又不想叫云川失望,为了表现出她对修仙还是很有兴趣的,她问云川道:“师父说只有通过仙门的试炼才能成为仙人,云川你教我的修仙之道,是不是一条捷径?不需要通过试炼就可以得道成仙?”
  “不是,这是两个不一样的概念。你师父说的通过仙门的试炼,即得到仙界的肯定,这样才可以载入仙册,位列仙班。我现在教你的与仙品,仙阶无关,只是对应级别的修炼水平。你现在只是仙人的水平,再修炼就是飞仙,一级一级,如果你修到了上仙的水平,你若身在仙界,就可以参加上仙的试炼,其他低等级的一概不用试炼,若能通过,你便是仙界认可的上仙了。懂了吧?”
  落花点头:“试炼是仙门选拔人才的途径,换言之,我不在仙门,即便我的修炼水平已经达到了上仙的标准,也是不能被仙界认可的。若是不被认可,便也不得长生吗?”
  “不能长生。”
  “垄断!如此便是有失公正!”
  “凡人想要长生,须得先入仙门,仙门会不会接受你,也是由仙界说了算,如此就谈不上公平,公正了。那些物什——世间的飞禽走兽,花草树木,若能修成人形也是可以长生的,它们的修炼就是完全靠自身,虽然艰苦,却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许是这世间的规则都是一样的,不管在仙界还是在凡间,你争我夺,弱肉强食,优胜劣汰,从未改变,落后了便要受人欺凌。”
  “所以你要保护自己,你要有这样的意识:你不想欺负别人,但也别让别人欺负了你去!不管你最后能不能成为魔神,你也都应该努力修炼,若是真的不想成魔,可以停留在九成。你能激发出九成魔力的时候,想来已经是天下无敌了!我这么说,你懂我意思吗?”
  落花茫然的摇了摇头。
  “将来有一天,仙界许会用秦子净来威胁你,我知你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是你定然在乎他的生死,所以你必须强大——你强大了,才能保护你在乎的,想要保护的人——你本来也有强大的资本,这个资本就是魔力。你须得做好这个准备,许不是秦子净,许是临渊,或者是你说起的墨玉,可能是随便一个你认识的人,仙界都可能利用他们来要挟你,只有你变得强大了,才能保护他们!
  你若是真的不想成魔,别说年岁大了容貌的改变,凡人到了一定的年纪是要死的,总之不管你活多大,你活一天便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花儿,你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你懂我说的吗?”
  落花微微一笑:“云川,你真像一个师父!你处处提点我,说的又这么有道理,我都记住了,我会听你的!”
  “秦子净便不像师父吗?”
  落花微微眨了一下眼睛:“在阑珊谷的时候,师父经常耍酷,很少跟我说话,即便说也是关于修炼的事,但是莫名我就喜欢冷冷淡淡的他!若是他也这么跟我长篇大论,许我早就不喜欢他了!”
  闻言,云川笑出声来,随手摘了一朵杏花,漫不经心的说:“这可不是夸人的话!”
  “原来你也有喜欢的东西!”落花惊道。
  “恩?”云川疑惑。
  “杏花!”落花看了一眼他手上白色的花朵,“我原以为你简朴低调,却没想到你言辞凿凿,很有想法和见地,反正你跟我想的大不一样!”
  云川看着指尖的白色花瓣,笑而不言。
  “你……你现在还会想起嫣儿吗?”
  “即便想起也是风轻云淡,过去的早已经过去,来不及改变的也永远不会改变。”
  落花见他这话说的伤感,本想安慰两句,却听他又说:“上次见你鬓上戴的蓝色蒲公英,想必你已经去过海底的那处了?”
  落花诧异:“你也知道那里?”
  云川点头:“那次来给龙王祝寿,路过那里,约是女孩儿家都会喜欢的地方,嫣儿也是流连忘返。”
  “你可知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听龙宫的人说,海底的那处幻境叫‘□□林’。为何海底会有树林,龙宫的人也都说不清楚,许是上古时期,海底还不是海底,而是一片茂林,所谓沧海桑田大抵如此吧。
  关于‘□□林’还有一个传说,说是东海龙王的女儿到岸上游玩,喜欢上一个凡间的书生,因凡人无法入海,她就弃了东海去了岸上,与那书生做起了夫妻。龙王闻之,勃然大怒。原来东海龙王的女儿早已经与北海龙王的太子定下婚约,如此毁约,若是北海龙王向天庭告发,颜面尽失不说,异界私自婚配,可是犯了天规,按律要被关进海底暗牢的。
  于是东海龙王想了个办法,他叫人变幻成他女儿的模样,将那书生骗入海底,待他女儿寻来‘□□林’的时候,那书生早已经溺亡。龙王的女儿悲痛不已,殉情而亡,二人死后就变成了那些蒲公英,飞在林间,栖在枝上。
  蒲公英有紫蓝之色,紫色微弱,乍看之下是一片幽蓝,说是龙女着的紫色衣裳,书生则是一袭青衫。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说罢了。”
  这话说完,云川将那摘下的花朵又放回了花枝,不知他用了什么法术,那花儿竟然重新长了回去。
  看着云川的举动,想着他刚才说起的关于“□□林”的传说,落花心里隐隐的泛起一丝酸涩,也无心再问嫣儿的事。
  “你在这里左右无事,不如好好修炼,下次我来,可要试探你的内力。”
  落花点点头,目送云川出了结果。
  原以为这年冬天云川会来,总算赶在下雪之前练成了八等的飞仙,谁知左顾右盼,一直等到来年,杏花开的时候,他才姗姗而来。
  此后每年他都只来一次,就是杏花开的季节,他会待上半日,先是询问她的修为,指导她下一级的修炼,也会与她坐在杏花树下聊聊外面的世界。落花每次问起师父,云川的回答都是一样的,“他在阑珊谷,他很好”,但是每次落花都会问,因为只有问了才能安心。
  云川每年来也都问:“可要让秦子净来陪你?日日有人指点,你进步会更快。”
  落花摇了摇头,云川微微叹息,不再规劝,到了后来甚至也不再问起。
  枝上的花儿,开了又落,落了又开,时间在四季交替中不知不觉的溜走,许是习惯了这样的日月,许是实在寂寞,便如云川说的,现在连修炼也成了一种爱好。有了爱好,即便是一个人,也不会觉得寂寞,师父在阑珊谷,许也是这样的心态。
  这日送走云川后,落花立在树下迟迟没有进屋。
  师父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修成了上仙,云川又说六、七、八、九这几个等级的修炼是相对简单的,如今她也到了二十岁,她却只达到五等灵仙的修炼水平。
  她轻声叹息,手挼过低垂的杏枝,摘下一朵粉白的杏花,看了半响,轻插在鬓上,自言自语:“师父,如今我也到了你的年纪,时间不会止住,我还会老下去。记得我曾问过你,问你会娶七十岁的老婆婆吗?你说不会,你说你谁也不会娶。师父,我终于也要成为老婆婆了。
  或许你不在意我的美丑,衰老,因为我只是你的徒弟;但是我在意,因为在我心里,你不只是我的师父。”
  

  ☆、十六年后

  
  修成上仙这一年,落花三十二岁。距离她初来之时已经过了十六年,她人生的一半是在这里度过的。
  云川来看过她几次?屈指来算不过是十七次,除了第一年的冬天他来过一次,剩下的这些年,他每年只来一次,每次都是杏树开花的时候。
  “云川,如今我也到了你的年纪。”
  当落花站在杏花树下笑着说出这话的时候,云川听出了她话里的从容淡定中饱含的淡淡的无可奈何。
  “你可比我强多了,我四岁拜入武陵,直到三十有二才修成上仙,你只用了十六年,要论修仙,除了秦子净,怕就数你了!”
  “十六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可惜不同的只有我而已,这花年年都一样,师父与你也都是一样!”
  “无需伤感,你若成了魔神,驻颜术可以让你回到过去的任意年龄,便也与我们无异了。如今你已经修成了上仙,上仙的修为约能激发出四五成的魔力,激发出的魔力又与内力融为一体,所以现在你的修为已经超过我了,你体内的魔力还会引导你一成一成的继续修炼,以后你便不需我的指点了。”
  “不需你的指点,你便不来看我了吗?”
  云川笑着问她:“想要我来看你?终于感觉到孤独了?以往我每次来,你都要问起你师父,今日怎么没有问我?已经过了十六年,他也还是一个人,想来也孤独的很,可要他来看看你?”
  “我已经三十二了,变老的不仅是我的容貌,还有我的心,我现在更不想见他。只要师父好好的就行,是不是在我身边,能不能看见他,都不重要。”
  “对凡人来说,这很重要!因为凡人只有几十年的光阴,过去了,就不会再来,所以这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尤为珍贵。”
  落花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说道:“洛世奇在我和师父之间划开了一条天堑,十六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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