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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人独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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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唤了一声:“师父!”
那人回头看她,忽然皱起眉来。顺着他的视线,落花才意识到,他是责怪她把书踩在脚下。
落花忙飞到他身边,踏上云去,轻拿了书在手上,朝他抱歉一笑,看到他微微沾湿的秀发,问他:“师父你来了很久?怎么我却不知呢?”
“你睡得正沉。”
落花不再言语,小小的身躯立在那白衣的身侧,与他一起俯瞰白雪飘飞、无暇剔透的百里桃林。
不曾在这么高的地方看过阑珊谷,也从未留意过雪天的阑珊谷。即便春日里桃花开的正艳,墨玉带她来桃林玩捉迷藏,她都很少留意那些开的娇艳的桃花。小孩子对于桃红柳绿总是不甚在意,倒是墨玉总是摘了桃花插在她的鬓上。
“墨玉!”落花不禁轻念出声,心里却知道这样的日子再不会重来了。
边上那人一愣:“嗯?”
落花忙说:“没什么。”
那人看了落花一眼,却见她小小的脸上满是与年纪不符的愁容,许是起了悲悯之心,难得的开口安慰:“墨玉许不会回来了,你也渐渐大了,已经学会了御剑,只飞了几次便能飞的这样好,也是难得。等打坐入定修炼到第六级就可以学习腾云了,七,八级的时候就可以学一些变化之术,很快你就能自己保护自己,到那时你也可以出谷去了。”
落花一愣:“墨玉不要我了,连师父也要赶我走吗?”
“你要一直留在阑珊谷?”
落花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谷里时光多寂寞,你小孩儿心性怕是待不惯。学成法术,还是出谷去找墨玉吧!”
落花赌气似的说:“他既然不要我,我又何必再去寻他?这里才是我的家,我哪也不去!”
那人不答,却看到她冻得发乌的嘴唇,问了她一句:“可是觉得冷?”
落花点头。
那人将她的一只手臂轻轻拉到他宽大的袖袍里面,触碰到袖里那只温暖宽大的手掌,落花心里一阵感动。原以为他是想给自己取暖,忽然感到一股细细的暖流,沿着腕上脉搏跳动的轻微频率,源源不断的传遍了她的全身,原来他是传内力给自己御寒。
听他又说:“等你学了御寒术,就不会再怕冷了。”
“师父你的袖里真暖和!”落花有感而发,说的坦诚、率真。
那人却放开了她的手,莫名脸上升起了一丝淡淡的嫣红。
自己只是一个小孩儿,师父为何还要脸红呢?竟然有人脸皮如此之薄吗?落花不解。
雪渐渐大了起来,密密严严,遮天蔽日,挡住了视线,看不清远处的东西,隐约只能看到眼前的飞絮层层叠叠,倾盆而下,便连身边那人也掩藏在了浓浓的飞雪里,定睛细看,也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这么大的雪又能看到什么呢?
那人立在雪里,长身玉立,一动不动,垂眸俯瞰,丝毫不提回去。原本他那点缀了白梅的黑发,如今彻底覆上了厚厚的白雪,甚至辩不出本来的颜色。
那锦缎一样的头发定要被这落雪打湿了,落花陡然生出了瘗玉埋香的惋惜之意。
惋惜的同时更是对那久立于此,不肯移步的雪人生出了一份好奇。
☆、有些人终会离开你
连师父都说墨玉不会再回阑珊谷了,眼看着又到了年下,落花虽然知道没什么希望,但是心里依然还是忍不住暗暗期盼。
大年三十这天,墨玉竟然真的回来了!他给落花裁制了过年的新衣,买了时兴的头花,还带了许多吃食,说要陪她过年。
落花心里高兴,猜测墨玉这次回来或许就不走了,许是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发现了他的身份,不与他好了。然后事与愿违,墨玉说他和汀兰年后就要成亲了,成亲之后他便跟她一起经营药材铺。
落花很难过,甚至在心里责怪墨玉,既然不留下来,何必还要再回来?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失望!
所以这个新年,落花并不开心,最喜欢的香菇馅的饺子也不再是往年的味道,烟花爆竹也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尽管心里不情愿,但是面上依然强颜欢笑,过了年就十二岁的落花心里隐约有了一个意识:有些人终究会离开你,就像师父说过,没有谁会一直留在你的身边。
墨玉要走,已经是无可更改的事实,年后他与他的娘子汀兰在一起,自然不会再回阑珊谷。而那个叫汀兰的姑娘,连名字都比她好听,落花羡慕嫉妒恨,哭过闹过挽留过,都无济于事,最后唯一的安慰是:好在她还有师父。
正月初五那日,墨玉问落花可愿与他一起去凡间看看,这日是凡间的小年,可是很热闹的。
落花一直梦想有一天墨玉能带她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墨玉说过前往皇都的那一路上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他说要带她一路赏玩,走去热闹繁华的皇都……好多次梦见,梦醒了,都觉得满心的甜蜜。
但是如今她却不想出谷。
落花支支吾吾:“我……我的御剑术还没有学好。”
墨玉听出她话里的推脱之意,本来还在奇怪,想是告诉了她,他与汀兰就要成亲的事,当时她没有说什么,神色也平常,以为她已经想通了,现在看来还是有心结,但是她却不愿意对他表露心迹了。
墨玉看着她,这已经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了,小时候粉嘟嘟的脸蛋慢慢长开了,下巴也不像小时候那样圆圆的,开始变尖了,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眼睛,像一汪碧泉,漆黑乌亮的眼珠子是掩映在碧泉里的黑宝石,随着眼睫的上下翻动,宝石熠熠生辉。
眉心的那点朱砂,渐渐清晰起来,平日很淡,只有发怒的时候,才会随着她情绪的变化而加深。上仙说随着她内力的加深,只怕朱砂会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鲜红。可能这朱砂是一个玄关,调控她体内的一股神秘力量,至于这力量是什么,上仙也说不上来。墨玉原是担心的,上仙却说,不必担心,一切自有命数。后来墨玉想,也许这颗朱砂是个福印,能保护她。
如今这个女孩儿站在他的面前,长高了一些,身形却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只是小时候的调皮撒娇,都不见了,憋屈着一张小脸,微蹙着峨眉,一双好像含着泪的眼睛,楚楚可怜。是因为他的缘故吗?墨玉内心一阵内疚,爱怜的拉她到跟前,柔声问她:“我成亲后,你便不再与我好了吗?”
落花没有回答,心底有个声音在说,是墨玉不要我了。
墨玉像往常一样,笑着将她抱了起来:“怎么只长身高不长重量呢?跟小时候一样轻飘飘的!花儿说想吃什么,墨玉给你做好吃的!”
落花却说:“我已经学会做饭了,以后想念墨玉的时候,就可以做墨玉做过的那些好吃的。”
墨玉温润的脸色瞬间黯淡了下来,心里也很难过:“花儿会恨墨玉吗?”
落花摇了摇头。
“墨玉你不会老,师父说我资质好,不久的以后我也会成仙,我也不会老,我们都不会老。”说到这里落花想起了汀兰,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了,“你的汀兰……你们不能天长地久,你难过吗?”
墨玉摇头:“不难过,有一世的时间我已经知足了,好过那些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数倍了。我原打算再多陪你几年,只是她年岁渐渐大了……”
落花还想问,你依然年轻,却要看着她慢慢变老,你会难过吗?想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口。
“其实相爱不能相守还不是最惨的,最悲惨的是,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停顿了片刻,墨玉又摇了摇头,“说这些你还不懂,你还小。”
“你说的是师父吗?”
“你还记得?”墨玉诧异,六岁时与她说的话,她竟还记得。
“师父会喜欢上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什么人才能配得上师父呢?”那个立在彤云上,被漫天飞雪掩盖起来,甚至辩不出发色的孤孑身影出现在落花的脑海里。
墨玉不答,只是说:“上仙超然物外,对什么都十分冷淡,也极少言语,唯独对你却是宠溺有加。现在你做了他的徒弟,谁能欺负了你去?”
“如此墨玉便放心我了吗?”
墨玉捏了一下落花的小鼻尖,温柔而宠爱的说:“真是个小鬼灵精!是啊,如此我便放心你了!你长大后,得了上仙的衣钵,我是妖,你是仙,还是法力高强的仙,我怕是还要依附于你呢!”
落花笑了起来:“墨玉,我长大了,我会保护你!万一,万一……”
墨玉用温和的眼神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很久很久以后,万一你的那位姑娘不在了,那时,墨玉你就回来阑珊谷,与我们一起生活吧?”落花漆黑的眼眸里满含期待。
墨玉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大受感动,同时又问:“花儿不是一直想要去人间吗?要在谷里一辈子?”
落花摇头:“你虽然走了,师父还在这里,除了你,只有师父对我最好。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五百年,如果我走了,他就又要孤单一个人。我不去凡间,我哪里都不去,我要一直留在阑珊谷,陪在他身边!”
有些人终会离开你,而有些人却永不会离开你——她要做那个永不离开师父的人!
墨玉看她说的坚定,不禁有趣,笑说:“等你长大了,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随他出谷了!”
“我只喜欢你和师父!”
“那是不一样的喜欢,你长大就会明白。”墨玉不再打趣她,温柔的手指抚了抚她额上的碎发,爱怜将她拥在怀里。
落花没有再问,闭上眼睛,轻轻靠着墨玉无比熟悉又万分眷恋的胸膛,心里明白这许是最后一次了。
原以为墨玉是正月初五走,谁知他却一直住到正月十五,许是想多陪落花几日。那些日子落花日日都待在落花斋,与墨玉腻在一起,师父的桃花渊一次都没去过。
墨玉走后,她才去了桃花渊几次,每次她去,师父都埋头在案上看着什么书,落花唤一声师父,那人应一声,便不再理她。因为墨玉的离谷,落花心情抑郁,也无心管他看的什么书,呆坐在一边发楞,一直到日暮,师父都没有指导她修炼的意思,便自己回了落花斋。
如此几次她也就不去了。
自从墨玉走后,十二岁的落花就一个人住在落花斋,她和墨玉的落花斋如今只是她一个人的落花斋。师父依然不爱搭理她,她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日日缠着他,她甚至很少再去师父那里。她沉浸在墨玉离谷的事情上,心情苦闷到极点。
偌大的阑珊谷就只有落花和师父二人,但是在落花眼里,好似只有她一个人。
她虽然不再去师父那里,但是她依然是日日打坐的,反正也无事可做。上次在师父那随手拿回来的一本书,偶尔也会在“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的静谧灯下翻来看看。
又还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每天晚上蜷在冰冷的被窝里,落花都会想念墨玉暖暖的狐狸毛毛,想到他现在兴许正陪着汀兰,而自己却一个人,孤苦无依,不免自怜自伤,忍不住又掉下泪来。
但大多数时候日子是平淡的,落花偶尔也会学着墨玉的手艺做几个小菜,学的已经很像了,手艺也极好了,但是却没有了幼时的胃口。
春天悄然来临,万物复苏,桃花林里的小草悄无声息的探出了头,光秃秃的桃花枝丫三三两两的结出了细小的花苞,偶尔有一朵着急的已经于一片干枯萧瑟之中绽开了一两片花瓣。不需几日,这些不起眼的花苞便会竞相绽放,争奇斗艳,到时这百里桃林又能繁华一片,热闹至极!往年天气暖和,桃花盛开的时候,墨玉便会带她来玩。
距离墨玉离谷已经有两三个月了,心里的悲痛慢慢趋于平淡,剩下的只有微微的心酸和不舍得。
落花也曾怨过墨玉,后来细细想过,若不是墨玉谁能给她六岁以前的欢乐?指望那个冷山一样整日不说话的师父?怕是她长不到六岁就已经闷死了。而且她六岁那年墨玉就认识了汀兰,一直到她十二岁,墨玉才离谷与汀兰成亲,若不是顾及她,怎会拖上这好几年?
落花渐渐明白,照顾自己并不是墨玉该做的事,没有谁规定他必须这么做,但是墨玉还是做了,并且发自内心的,真心实意的待她好。落花感激墨玉,对他只有深深的怀念和不舍,何来怨恨和责怪?
“舍”之一字,成人都难以把握,何况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但时间会平淡一切。
☆、桃花酒
墨玉初次离谷的那大半年,是落花与师父最为亲密的半年,因为她整日不厌其烦的黏在师父身边,厚着脸皮,不在乎、不关心,假装看不见师父对她的种种没用言语表达的厌烦。
墨玉回谷之后的几年,落花的心思都放在墨玉身上,哪有时间和心情缠着师父?她甚至连师父近几年多出来的一个兴趣爱好都没有察觉。
这日,那袭白衣出人意料的闪到落花的身前——这是他第一次来落花斋,也是破天荒第一次来找她。
那人颇有兴致的对她说:“走,跟为师喝酒去!”
不容拒绝,甚至不容回话,那人揽上她瘦弱的肩头,一瞬间有一种天地苍茫的失重感,再睁开眼,极目之处尽是旖旎妖艳的桃花,重重叠叠,簇簇拥拥,看不到头——竟是到了那片桃林!
那人走到一株桃花树下,树前的坑里露出半个酒坛子。
难道师父在学酿酒?这倒是一件新鲜事,落花心有喜悦——她向来很愿意参与这类事!
“师父,哪里来的酒?你自己酿的?”
那人立在树下,明眸微垂,并未答话,身前的酒坛已经开口,酒香弥散出来,馥郁醇厚的酒气和林里桃花的清香,青草的草香交相融合。
枝头繁花似锦,树下斯人如玉,翩跹的白衣,如瀑的长发,绰约的身姿嵌在百里桃林这副粉色画卷里……而他才是这画卷的点睛之笔,这景色因为他才分外生动,若是回眸一瞥,便是这百里桃花都要相形见绌,黯然失色。
落花怔怔看着不远处那人,深吸一口气,仿佛未饮便先醉了。心里还隐约升起一股期盼,如果她的师父能像墨玉那么温润,该多好!哪怕他只是多跟她说说话,甚至是斥责她,也是好的!
见他拂袖一划,桃树下多了桌凳,他提起酒坛,清冽的酒水徐徐倒在了桌上的两个大瓷碗里。
看着琥珀色的纯净酒水,那人徐徐开口:“我已有五百年不曾喝酒了。”
俊美出奇的脸上神色依然冷淡,眸里却有星光闪烁,落花只觉今日的师父于冰冷之中又透出些许不同。
落花好奇道:“师父你想喝酒?你竟也有想要的东西吗?”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你尝尝,这是我这几年里酿的最好的一次了。”
落花端起白瓷大碗,猛灌了一口,一股辛辣之感沿着唇齿一路向下,喉头、胃里都着了火般的灼烧开去。
“师父,水,水……”
那人却并不理她,端着酒碗轻抿了一口,神色平常,甚至还露出一丝陶醉,好似他们喝的不是一样的东西。
似乎在回味,半响那人才缓缓开口:“恩,今年的不错,似能赶上崔师兄的手艺了。”
喉头的辛辣渐渐散去,唇齿间升腾起一股醉人的香气,隐约有桃花的味道,落花一惊:“师父,这是桃花酿的酒?”
“不错!慢慢你就会喜欢这酒的味道了。”说话间他已经把一碗喝的精光,微微抬眸的瞬间,灿若繁星的眸里倒映出枝头的粉色桃花,也成了淡淡的绯色。
许是因为酒的关系,一抹淡红从他白皙的脸颊晕染开,倾城容颜也染上了桃花的颜色,平日里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上仙,不再那么高高在上,冰冷淡漠,多了一丝人的气息。
“为师教你御剑!”只见他腾空而起,拈指一弹,枝头的桃花纷纷碎作花瓣,飞来聚集在他的脚下,慢慢凝聚成一团红色的桃花云。
他站在这绯色的云上,衣袂飘飘,青丝如瀑,眉目如描,唇角似画,风华绝代,冠绝今古!
世间竟有这样绝美的人儿,落花呆了。
那袭白衣如天神一般屹立在半空,轻拂袖摆凌空一划,落花轻轻腾空,朝他飞去。他微微侧身,向着落花的方向伸出手臂,宽大的袖摆斜倾下来,犹如半幅锦旗在风里飘飞、欢舞。
小女孩儿朝他飞去,犹如一个备受瞩目的公主,祥云之上有一个等着她的王子,和一场盛大而隆重的接待。
女孩儿满怀期待又心有羞涩的递过手去,那人微一用力,轻拉着她踏上云来。脚下的云朵异常蓬松、柔软,心里的美梦不愿醒来,心头仿佛也飘着这样一朵粉色的柔软芬芳的云朵一般,找不到边际。
那人带着她慢慢升高,桃林就在脚下,桃色成海,延绵百里,百里绯红,百里娇艳,俯瞰之下,叹为观止。
落花沉醉在公主梦里没有醒来,又跌进了这个罗曼蒂克的粉色世界,一时竟忘了身在何处,忘了今夕何夕。忽然一个俯冲,站立不稳,眼看就要摔倒下去,边上那人一把将她拉进怀里。那张俊美绝伦的脸欺上了她的小脸,“小心”二字带着酒香和一股暖暖的气息,从他的唇齿里溢出,肩头滑落的黑色青丝轻抚着落花的脸颊,一股□□自脸上轻轻蔓延,只觉得每一根发丝都在悄悄撩拨她的心窝。落花心里升起了一股异样的飘飘然的感觉。
那人锦缎一样顺滑的长发遮住了落花的眼,落花靠在他的怀里,动也不敢动。一股跟墨玉不一样的陌生却又让人痴迷沉醉的气息,混合着酒香和花香,飘荡在周遭的空气里,这气息似乎是罂粟,连空气都中了它的毒,落花只觉得浑身酥软,连呼吸都费力。
那人没有察觉落花的异样,连她腮边的两团红晕也以为是酒的缘故,轻放开她,耳语着说:“你来试试,用意念引导方向。放心不会摔下去,有我在。”
昆山玉碎般清透悦耳的声音将落花从梦幻拉回现实。
那人忽然放手,落花大惊失色,脑子里飞过若干念想,唯独没有意念二字!好容易从角落里重拾了意念,奈何早已经心猿意马,哪里还有心思引导、驾驭?
往日游刃有余的飞行,如今变得横冲直撞,不忍直视。每当要撞上树木或者直冲下地的时候,都会及时转变方向,那人没有说话,默默看着她惨不忍睹的表演。
落花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竟然在这个时候,在师父面前这么丢脸!
“师父……”
“来,师父带你飞。”
落花如临大赦,那人话里却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轻轻将落花拉到身后,飞行立刻变得平稳和缓。
飞过近处的桃林,远处的竹林,最后停在高耸入天,直插云霄的最高点的竹梢上,俯瞰整个阑珊谷:小溪蜿蜒成线,嫣红和翠绿重叠交错,铺满了眼帘,绵延到天的尽头。
落花立在师父身旁,第一次看清了这个她生活的山谷,心里又是怕羞又是兴奋。
“师父,你为什么给它取名阑珊谷?”
“冷红飘起桃花片,青春意绪阑珊。画楼帘幕卷轻寒,酒馀人散后,独自凭阑干。”那人念这厥词的时候,眸里有落寞闪动。
落花心惊,不禁又问:“师父,你为什么一个人待在阑珊谷?墨玉说你已经来这里五百年了。”
那人垂眸俯瞰下界,并不答话。
酒晕没有散去,白皙的脸庞晕染出两朵红色的涟漪,令他整个人都多了平日不会有的娇憨和慵懒,与眼神里的丝丝落寞显得极不相称。
他明眸善睐,媚眼如丝,立在桃花云上,仿佛即刻就要乘风归去,羽化成神。
落花怔怔的看着他,似被他摄走了魂魄,半响低下来头,缓缓开口:“墨玉说师父你是这个世上修为最高,长得最美的人。师父,我很丑吗?”
落花不敢抬头,却满心期待。
那人却说:“你只是一个小孩。”
她不就是个小女孩吗,还能是什么?有这样一个师父在,娇娆靡艳的桃花都要黯然失色,何况是如此平凡的她?
“走,我们再去喝酒。”
落花看他一碗碗的喝着,开口劝道:“师父你不能再喝了,你要醉了。”
“醉了好,一醉解千愁。”他不理,酒力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凡人。
“师父,你也会有忧愁烦恼吗?我以为只有我才有。”
“你有什么烦恼?”那人带着迷离的神态问她。
“墨玉啊,他走了。”
“你又不是襁褓里的小婴孩,他自然可以走。”又抿了一口酒,漫不经心的回答,似乎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可是我不舍得他走!他原来陪我玩,给我做饭,哄我睡觉……从小到大,他一直在我身边,现在就这么走了……我不舍得!”
那人微一扬眉,露出一个不解的或者是不屑一顾的神色。
落花又说:“我小的时候,每到冬天墨玉都变成小狐狸,让我抱着他睡觉,他的毛毛又软又温暖!”
那人沉思了片刻:“那我捉一只狐狸来,普通的狐狸,这样你就可以天天抱着它了。”
“可是他们都不是墨玉!”落花神色黯然,不知道师父是真不理解,还是假不理解,颇为气恼,“师父你不懂吗?墨玉照顾我长大,他像我的父亲,又像我的兄长,更像我的朋友,没有人可以替代他!”
那人茫然,也许是酒的缘故,他泛起迷糊:“这样啊,那没有办法了,墨玉他成亲了,自然不会再来谷里,但不是还有师父在吗?”
听他这话,落花心里高兴,面上却依然故作不悦:“除了今天,师父你任何时候都冰冰冷冷,跟你说话也不理!我都以为谷里只有我一个人!”
“哦,那是为师疏忽了。我一个人在这处五百年,到了现在我还以为我是一个人。”
“师父,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待在这里五百年,你不闷吗?墨玉说过,说你喜欢上一个人,那个人,她……”落花见他似乎有了醉意,想着是不是能借着酒力知道点秘密。
“这个……为师不告诉你!”那人醉意朦胧,媚眼迷离的看着落花,眉角微动,星眸含笑,两团红晕散开,艳冶而动人。
落花看的呆了,怔怔的唤了一声:“师父……”
那人不理,犹自倒酒,许是真的有了醉意,那坛里的酒竟有一半洒在了桌上。
“师父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落花走上前来,拿过桌上的酒碗,背在身后,那人倾身来拿,一够一躲,桌旁那人就这么毫无预料的倾倒了下来,墨色长发如绸缎一样铺散了一地。
“师父!”落花一声惊呼,忙去扶他,谁知他反手一拉,反而将她拉进了怀里。
近在咫尺的脸庞,贴着她白皙无暇的小脸,落花能从他映着绯色桃花的眸里看到一个小小的自己,忽然他眸里闪现出流光溢彩的光华,往日的冰冷一扫而空,从未有过的温柔无限的看着她,嘴里喃喃说着她听不懂的词“钟离”!
似乎是个人名。
说罢,他靠过来,如此之近,薄唇擦过她的脸颊也全然不觉,最后紧紧把她搂在怀里,拥的很紧,一丝缝隙也没有,仿佛是怕一撒手怀里的人儿就消失了。
落花挣扎,因为她要被捂死了,但她越挣扎,那人的手臂就越有力。小女孩儿知道师父是把她当成了某个叫“钟离”的人。她乖乖待在他怀里,不在挣扎,任由他紧紧搂着她,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心里扩散开,说不清是欢喜,是甜蜜,还是怅然若失。
他身上的醉人酒香,掩盖了平日的淡淡桃花香,落花缩在他怀里,沉静在他的气息里,想起六岁那年,他也曾抱过自己,自己还趁机亲了他一口……想到这里,不禁瞥了他一眼,莫名脸上爬上了一抹绯红。
慢慢的那人松开了她,他缭乱的青丝随意的铺散开,有一缕略过高挺的鼻梁,想必是刚才挣扎时弄乱的。落花伸手替他理顺了黑发,露出他整个被酒气浑染开的润泽如玉的脸,不禁深吸一口气——眼前的人儿实在太美了,美得落花自惭形秽,不敢再看又忍不住不看!沉沦在他花酒参半的气息里,让人移不开眼的绝世容颜中,不可自拔,他沉睡了多久,她就看了他多久。
落花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他还是师父,却又不再是师父,而成了她的一个秘密。她的心里欢喜而跃动,失落又迷惘,就这么怔怔的看着他的脸,期间无数个细小的念头浮上心头,落花不知道也不清楚这些念头是什么,只搅得她心烦意乱。
她的眼里唯一能看见的就是他的那袭白衣,他颊上的那抹晕红;她的耳畔唯一能听到的就是他醉酒后不平稳的呼吸。她就这么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暖暖的体温,呼吸着他鼻翼轻呼出的醉人酒气,纷乱的思绪,躁动不安的内心才能渐渐平静。
暮色将阑,西天的云彩透过层层桃花,揉碎成斑斓的梦幻落进落花的瞳仁,驻扎进她的心底,同时一起复苏萌芽的还有情窦初开的少女情怀。尽管落花现在还不知道,也还不懂得,但是终有一日,这爱恋会像今日的桃花开的如火如荼,靡丽不败;会像野草恣意疯长,欲拔更茂,泛滥成灾。
爱恋似火,熊熊燃烧,燃到尽头,往往会毁灭了别人,覆灭了自己。这样的爱恋一生只有一次,就像今日的晚霞,落在落花的眼里,也只有这一次。
☆、凡人修仙
第二天落花醒的时候,是在师父的榻上。
昨日在桃林,她和师父……天空升起漫天星斗的时候,她记得自己在师父的怀里睡着了,而现在……
一旁打坐的那人听到她的动静,睁眼看她,风动碎玉般的声音开口:“现在已经是晌午,你昨日醉了,为师抱你来了这里。”
落花在心里嘀咕:“醉的明明是师父你,醒了就什么也不记得了!”但随即听到“抱来”二字,不禁脸颊微红,内心却是甜蜜——原来是师父抱她回来的,师父没有抱她去落花斋,而是来了他的桃花渊!
甜蜜的同时又有一丝懊恼。
她的御剑术本来已经学的极好了,昨日竟也不知怎么了——原来师父也带她飞过,可都不曾像昨日那么紧张。
想到师父昨日醉酒后的媚态,落花不禁又红了脸颊,微抬眼眸,细细看他。那人已经停息收气,依然是打坐的姿势,双手随意的搭在膝上,秀逸飘然、泰然自若,酒后的晕红早已经烟消云散,脸色是一如往昔的冰冷的俊美。
一切又变回了原来,落花一声叹息,忽然心念一动,轻轻探下床榻,走到那人身边,颇为讨好的说:“师父,你还想喝酒吗?不如我烧两个菜,给师父您下酒吧?”
那人抬眼看她,先是不解,忽然懂了似得说:“你是迷上喝酒了吧?小孩子可不能多喝,再说为师去年只酿了两坛,昨日喝了一坛,还有一坛得留着。”
“师父竟如此小气嘛?”他哪里知道这小女孩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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