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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人独立-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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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男人,那个男人才真真的住在她的心尖上。
  想到此处,他更是觉得一股无以名状的悲苦之气积郁在心间,想发作一通,不知怎么却又发不出火来,只是闷闷的喝着酒,小酒杯,一杯接一杯,琼浆玉液,也不过是借酒消愁。直到耳边的哭声渐渐变小,最后彻底停歇,他才放下酒杯,渡到床边,那人儿已经睡着了,腮上还带着泪痕,楚楚可怜。
  他坐在床沿,伸手擦了她的眼泪,却听到她梦幻般的呓语:“师父!师父别走……”
  即便她嫁给了他,即便此刻她就在他的身边,但她的心却早就跟着那人飞走了。一身喜服的洛世奇呆坐在床边,抱着头,双手埋在发里,一副吃了败仗,颓废无力的样子,犹如掉进猎人陷阱的困兽,那种怎么努力都爬不出来的绝望和挫败之感,深深的淹没了他。
  忽然床上熟睡的人儿大声呼喊起来:“师父救我,师父救我……”一边还伸手在空中乱打乱划,踢腾着双脚,瞬间脸上又满是眼泪。
  洛世奇知道她是做梦了,还是个噩梦。
  “师父别走,师父救我……”她的嘴里一遍遍的重复着这两句话。终于还是不忍心,他转过身来,握住她的双手,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耳畔轻轻耳语:“别怕,花儿,我在这里!”
  熟睡中的人儿伸开双臂环上他的脖颈,骤然安静了下来,嘴里吐出的却是“师父”二字。虽然心如刀割,他却依然把她紧紧的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天快亮的时候,落花醒了,发现她正紧紧的倚在洛世奇的怀里,二人衣服都没脱,洛世奇也没有睡觉,正怔怔的看着她。
  他难道是这样看了自己一宿?落花心里很是不安:“我……”
  “怎么醒了?我陪着你,再睡一会。”
  “我居然睡着了!”
  “没关系,再睡一会,天还没亮。”
  落花从他怀里探坐起来,往边上退了一点,拉开了与他的距离。洛世奇伸手拉她过来,她却直往后退缩。
  他的手停在空中,问她:“你怕我?”
  落花不敢答。
  他又柔声说:“花儿我们已经成亲,我会好好待你。我说过,普天之下我除了自己便最爱你,如今看来却是错的,因为我爱你比爱我自己还要多。你伤我,甚至想杀我,我都不计较,我曾说要与你恩断义绝,也只是气话,我只想你能待在我身边,让我日日都能看到你。但我却不想看到不快乐的你,更不想你因为怕我而应付我。来,到我怀里来,让我抱抱你。”
  落花缩在床角,不敢上前。
  “那天,我……我后来很内疚,我再不会强迫你,你不要怕我。”
  他若是暴虐一点,倒也平常,现在这样温柔似水的他,更是叫落花害怕。她亲眼见过他拔下她心口的玉簪,亲眼见他给师父施了锁骨针,如何现在又换了一副面孔,又要这般温柔的对待自己?还说着这些深情款款,句句入心,叫人无法抗拒的话?
  落花猜不透,见他一直伸着手邀请自己,又怕惹怒了他,终于还是怯怯的伸出了手。
  洛世奇大喜,一使劲,小人儿整个跌进了他的怀里。他的脸上也终于绽出了一个笑容,握着她的手,凤目含情,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他的红色新郎长袍脖颈处的盘扣已经解开,露出里面白色中衣的领子,屋里的长明红烛已经燃了大半,烛台上尽是滴下的红色蜡泪。时间在此刻是这样的幽静,暖色的烛光照拂着他的周身,现出几分诱惑、慵懒和颓靡。落花低下头去,不敢对着他的眼睛。
  他却跟着凑了过来,低头来嗅她的发顶,还用蛊惑人心的声调呢喃轻语:“你好香呢!”由着发顶一路向下,来到了她的颈窝,鼻间的暖气喷在她裸·露的脖颈上,落花心里一阵阵的发慌。终于他的唇还是贴了上来,先是轻啄着她脖颈处的肌肤,然后慢慢变成了舔舐,一寸寸的掠过,直到吻上她的唇瓣。
  落花害怕的轻颤起来,他却以为她是动情了,顺势将她压在身下,两人一起躺倒在床上,缠吻的同时又来解她的衣扣。当他的手掌隔着中衣覆上她前胸的时候,她死死的抱着胸部,不让他碰。他这才抬头看她,却见她紧闭着双眼,鬓角已经被眼泪浸透了。
  洛世奇心惊,忙停下了动作,哑着声音问她:“怎么哭了?是不愿意吗?”
  落花不敢答,也不敢睁眼看他,身体却不听使唤的颤栗起来。
  “你怕我?”他探手给她擦拭了眼泪,但是却有更多的泪珠滑出眼角,无声的滚入鬓边。
  洛世奇心里一阵苦涩。“这便是我想要的吗?”他在心里这么问自己,挫败之感俞盛,一时间兴致全无,随即翻身下来,从背后将她拥入怀里。落花以为他要说什么,但是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轻轻环着她的腰,将头抵在她的颈窝,像个孩子一般寻求她的温暖。
  知道彼此都没睡,但谁都没再开口。天渐渐亮了,屋里的长明红烛终于燃尽,滴下的绛色蜡泪,将烛台垒成了一座小山,此前的种种温馨和暖意都随着蜡泪一起融尽,屋里冷的像个冰窖。当冬日里的第一抹暖阳照进屋里的时候,偌大的宫殿才重新有了一丝温度,但这却远远不能驱散各自心里的冷。
  

  ☆、旧游不堪寻

  
  日上三竿的时候,终于洛世奇先开口了:“醒了吗?还是一直没睡着?”
  等不到回答,他又说:“我想要你给我生个孩子。”说着他环在她腰上的手滑上了她的小腹。
  “不过来日方长,现在你是我的娘子,我更不想强迫于你,上次已经错了,岂能一错再错?我要你心甘情愿的做我的女人,你不愿意我可以等,反噬我还能忍受,我说过我娶你必会好好待你。”
  说着他抬头亲了一下她的脸蛋,贴着她的侧脸,耳语道:“想不想去醉仙楼?左右睡不着,我们这便起床吧,收拾一下飞过去,刚好是午饭时间!”说着他自己先坐了起来,不容分说的又来拉她。
  凤冠昨日睡时就已经取下,昨日盘好的头发过了一夜,早已经是钗钿横斜,鬓发散乱,脸上的青黛脂粉连续几番被眼泪冲洗,也已经是一片狼藉。洛世奇看着这样的落花,不禁失声大笑:“世间岂会有这么美的新娘子?”
  他把她拉到铜镜前,待落花看到镜里的自己,发现他原来是戏弄自己。听他又说:“如今你是我的娘子,可不能再披散着头发了。”
  落花安静的坐在镜前,由着他摆弄起她的头发来,又由着他给她换上了平日里的衣服,还打来洗脸水亲自给她洗漱。看他忙前忙后的样子,不似一个贵公子,倒像个服侍周到,体贴入微的丫头。
  本来去醉仙楼遁地即可,但是洛世奇却说,沿途的美景辜负了也是可惜,硬要携她腾云。隔了一夜,雪已经停了,积雪却很深,没过了膝盖,想是昨天下了一宿。
  他们没有在魔宫外面多停留,因为怕她会触景生情。但是当落花站在云上,俯瞰下界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师父。昨日他立在这云上,是怎样的心情?又不知他几时才离去?都说侯门一入深似海,可她入的岂又单单只是侯门?是狼窝虎穴才对。对于未来,她什么也不知道,只清楚一点,此后她跟师父是再没有关联了。
  洛世奇与她并排站着,揽着她的肩头,也看出了她的闷闷不乐,一路上一直与她说话,想逗她开心。不多一会就到了通往镇外的树林,两人在林里落下,洛世奇兴致极高,搀着落花,一路谈笑,相携走去醉仙楼。
  一到这树林,落花就想起了阑珊谷,只需再飞一小会就是阑珊谷的结果了,可是那里却是她再也不能去的禁地!她想起了第一次出谷来寻墨玉的情景,许久不见,不知他跟汀兰生活的可好?想去看看他,却又不敢提及,因为知道洛世奇的暴虐无常,现在他对自己看似温言讨好,若是日后自己拂逆了他的意思,还不知他会如何对付自己。只看他给师父下的锁骨针,便能知晓他的残酷无情。若是泄露了墨玉在凡间的踪迹,他再用锁骨针,甚至更歹毒的酷刑来对付墨玉,岂不是自己的过错?如此说来,便是连墨玉也是见不得的。
  想到那两百零六根锁骨针在师父身体里一刻不停的打磨着他的骨头,落花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恨不能立即杀了眼前的这个魔鬼!所以即便一路上洛世奇百般的讨好,落花却一句话也不说,只顺从的被他搀着,走在他身边。
  洛世奇哪里知道她这一路的心思?到了小镇的入口,还颇是体贴的问她:“我知道墨玉在这镇上,你可要去看看他?他把你带大,对你有养育之恩,我知道你心里也很想他,如今我们成亲了,他也还没见过我,不如我们去看看他吧?我们年岁相当,我也如此风采出众,他若是知道你嫁了我,又看到我这么喜欢你,定然也为你高兴……”
  落花打断他道:“不,不去看他!”
  “为什么?你不想见他吗?”
  “他如今娶了妻,还是不要去打扰他的好。”
  洛世奇何等精明,如何猜不出落花的心思?便也没再勉强。转眼就到了醉仙楼,还是当日的小二,见他二人衣着华美,举止不凡,倒也甚是热情,一路引着他们到了二楼靠窗的位置。
  西凤酒依然如故,当年那个花袍公子也在眼前,可他再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而今旧地重游,也已经不是当日的味道了,一切都变了。
  落花什么也没说,只顾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洛世奇也知她心里不痛快,想着一醉解千愁,所以也不来规劝,只看着她自斟自饮。
  落花喝的烂醉,洛世奇带她去了附近的别院。别院的侍女见他回来,还带着个烂醉如泥的姑娘,忙上来想将姑娘扶下去更换衣服,却被他制止了。他把落花带回自己房里,先脱了她满是酒渍、泪痕的衣裳,又打来清水,给她擦洗了一遍,去除了满身的污秽,最后才拉上锦被,由着她睡去了。他自己的外衣也满是酒气,索性一并脱了,见她睡得安详,便也靠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抱她在怀里,醉酒后的她瓷白的脸颊透着一抹嫣红,娇媚可人,脖颈以下的肌肤更是柔嫩细滑,肤如凝脂。不禁想起那夜在袭月山下的客栈,她也是这副醉态可掬的模样。
  许是酒的关系,许是醉酒后的人儿太过迷人,一时没忍住,他亲上她的额头,然后是眼睛和鼻尖,最后停在了她的唇上。
  原只是一个人的独角戏,也只是浅尝即止,谁知身旁的人儿竟慢慢开始回应,甚至从唇里逸出阵阵轻不可闻的低吟。一时情难自禁,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只手撑在她的上方,另一只手去解她亵衣的细带,一面还沿着她纤细的脖颈一路往下亲吻……
  待两具身躯交织在一起的时候,身下的人儿已经在顷刻间化成了一汪春水,她破碎的轻吟声里,唯一能听到的完整的词只有“师父”二字。许是受了刺激,伏在她身上那人没有停下动作,反而加快了速度,于是连“师父”二字也变得断断续续,她说不清楚,他也听不清楚。
  落花醒的时候,早已经是日上三竿,她头痛欲裂,身体各处骨节散了架般的酸痛难忍。待她看清眼前的情景更是有了一头撞死的心。
  她与洛世奇,他们两人都赤着身体,他趴在她的身侧,睡得正酣,一条手臂还压在她的腰际。原以为只是一场春梦,却不知竟然是真的,主角也不是师父,而是她最恨的人!
  她惊慌失措,连滚带爬的跌下了床去,尽管动静很大,但是床上的人依然没有醒。洛世奇是个年轻公子,难得昨日美人欲拒还迎,难免纵情几次,自是疲累不堪,现在正是酣睡的时候。
  跌在地上的落花,又羞又恨,悔恨交加!脑里一直盘旋着杀他的念头,却又犹豫,不敢下手,因为怕他又像上次那样,故意假装昏迷,只是为了试探她。万一这次又被他识破,他第一要对付的人就是师父,岂能轻易冒险?
  “师父!”落花在心里默念,看着不着寸缕的自己,再看看床上赤着上身,锦被半盖,青丝半遮的那人,更是心神俱灭,万念俱灰,她爬了起来,套上外衣,匆匆逃离了这个犯罪现场。
  蜿蜒的鹅软石小路已经被白雪覆盖,她拼了命的奔跑,也不知道方向,一路横冲直撞,似乎后面有匹饿狼在追逐她一般。
  庭院的尽头是一处梅园,面积之大,看不到边际,积雪覆盖之下,天地一片苍茫,辨不清方向,更是没有一个人。落花浑身是汗,终于又一次摔倒之后,她没有力气再爬起来了,疲累不堪的趴在雪地里痛哭出声,内心的懊恼悔恨,茫然无助之感达到了极点,意识泛起了模糊,精神也已经濒临奔溃的边缘。
  她被封了内力,如今只是个凡人,雪地寒冷,她又只着了一件单薄的外衣,香汗一冷下来,周身便如过了水一般的湿寒,那水也在顷刻积成了冰。她张开双臂,仰躺在雪地里,似乎是想让这寒冷浸透全身,想让这白雪洗去满身的污秽。
  映入她眼底的是枝头着了雪的红梅,有些已经盛开,有些尚是花骨朵,却无一不精巧细致。白雪压着花枝,红白相称,旖旎之下,妖娆之外,别有一番洁净清雅的韵味。一阵风过,枝上的残雪簌簌飘落,零星的落在她的眼里,雪落红梅更显丰姿。
  世间一切皆美好,独独自己污秽不堪,上次被迫也就罢了,这次却是自己大意,如何能宽恕?滑出眼眶的泪,瞬间结成了冰。空气里弥漫着梅花清淡雅致的香气,周身的寒意渐渐让她失去了知觉,她一直睁眼看着枝头的梅花,又想起了阑珊谷的桃花,她想若是桃花开在雪天,定然也是这么美。
  慢慢的,她闭上了眼睛。
  待那只套了一件外衣,衣扣都没来得及扣的年轻公子寻来的时候,落花已经昏迷多时。红梅树下,白雪地里,那个娇柔的小人儿身上的白衣早已经与雪融为一色,昨日为她盘好的长发一夜春宵也已经散乱不堪,红颜青丝,皑皑白雪,一树红梅,构成了一幅凄美苍凉的画卷。 
  年轻公子扑倒她的身旁,将她冰冷的身体裹在外袍里,紧贴着他炙热的胸腔,她体内的凉意迅速的侵入他的五脏六腑,似乎要把他也一起冻成千年寒冰。
  他的脸颊紧贴着她早已冻僵的小脸,被眼泪湿溽的结成冰的鬓角,经由他的体温,又慢慢融化了,一股淡淡的咸味侵入他的口鼻。他抱着她,缓步朝来路走去,心痛不舍之意就像风过,枝头摇落的积雪一样,落满了他的脸。
  

  ☆、润物细无声

  
  落花昏迷了三日,苏醒的时候依然高烧不退,整个人都处在一片混沌之中,辨不清方位,也辨不明是非,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幼年时的阑珊谷,床前的那个美貌公子,青丝未束,依稀有几分像师父。
  “师父……”
  见她苏醒,洛世奇欣喜若狂:“你终于醒了!”他已经整整在她床前守了三日,片刻也不曾合眼,虽然拥有非凡的魔力,可到底只是凡胎肉体,加上昨夜魔力反噬,刚刚死里逃生,现在他一脸倦容,憔悴不堪。
  待那人影凑到跟前,她才慢慢有了意识,看清那是她此生最恨,最不愿见的人,忙别过头去。想起那夜的事,心里委屈,眼泪直流。
  他给她擦泪,她毫不领情的嫌恶的推开他的手。只听洛世奇幽幽说道:“别难过了,你若是不肯,以后我与你分开睡就是。”听他这话,落花这才转头来看他,那眼神充满了质疑,似乎在控诉他从来不是一个守信的人。
  “这几日你一直睡着,不愿醒来,我怕你会一直这么沉睡下去。花儿,别折磨自己了,只要你愿意,怎样都依你,只求你能快快好起来。”
  短短几句,却语白情深,言辞恳切,再看他憔悴的脸色,落花的心里隐隐对他生出了一丝不忍。自己酒后失态,也不是一次两次,怎能全怪到他身上?忽然又想到了师父,想到是他逼迫自己离开阑珊谷,强留自己在魔宫。如果不是他的强取豪夺,师父不会受伤,自己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番田地?他是始作俑者,更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心狠手辣之辈,怎能对他心生怜惜?心里刚刚才生出的对他的一丝恻隐之心,又被这股强大的恨意压制了下去。
  在别院休养的这半个多月,洛世奇日日守在她床前,她睡着的时候,他就趴在床边小憩一会;她一醒,他就陪她说话,哄她开心,逗她欢笑;等她身体好一些的时候,他就陪她到户外去赏梅。俗话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纵是天大的恨意,也在这日日的耳鬓厮磨,鞍前马后的呵护和陪伴中沉淀下来,慢慢淡化了。
  阔别半月有余,梅园的积雪早已经融化了,雪后的寒气却集结不散,洛世奇给她披上了厚厚的狐皮大氅,一路搀着她来到了梅园。许是见梅花开的喜人,他随手折了一朵插在她的鬓间。原是久病未愈,娇容疲倦,弱柳扶风,鬓上新插的娇艳的红梅衬着她苍白的脸色,无形中掩盖了几分病态,倒生出了几分活泼和生气。洛世奇左右看了看,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一袭白貂绒滚边的素色披风,立在她的对面,含了一片红梅花瓣在嘴角,朝她抿嘴浅笑,眉间眼角尽是化不开的柔情。朱唇饱满润泽,梅花小巧精致,一袭绣花白袍,亮丽如新。立在红梅树下的红颜美少年,比起往日更添了两份妩媚,三分娴雅。落花忽然想起那日他给她绾发之时,含着那枚羊脂白玉簪,也是这般说不尽的风流俊俏!
  想到这里她不禁一声叹息,在心里问自己,为何他偏偏要喜欢自己?若他喜欢的是旁人,他们岂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大半月的寸步不离,落花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之前自己伤他,杀他,他都依然这般对自己,掏了心肺一般。她心里明白,他是真心爱自己,但是这份真心太重,她承受不起,也不想承受。
  她的心里依然恨他,怨他,但是每当看到他对自己全心全意的付出,不免又会心软。由小到大,便是墨玉也没有他这般用心周到。这种两难的矛盾郁结在心间,难以排遣,也无法疏解,她仿佛换了一个人,不哭也不闹,甚至也很少言语,认命了一般,只是再没有了往日的欢笑和生气。
  他随意的斜倚着一株红梅,手拿一朵刚刚摘下的梅花,轻挼一片放在嘴角,初时只是贴着红唇,然后用舌尖圈进嘴里,轻轻嚼了起来,凤目微闭,神态怡然,好似品尝什么美味一般。开始落花也没在意,如此几番,她便起了好奇,问他:“可好吃吗?”
  他抬头看她,妩媚一笑:“你也尝尝?”
  落花不答,不置可否,只这般看着他。
  他走了过来,轻拽下一瓣凑到她的唇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启朱唇含住了花瓣,花儿一入口,就见她皱眉道:“苦的?”
  他展眉浅笑:“谁说它是甜的?”
  “既是苦的,你为何要吃?”
  “还是有一点点清香的,苦到最后的时候。呐,爱一个人就好比这红梅,看起来极美,品的时候却是苦涩,但是你会因为它苦,就不爱它吗?总还是有香味可寻的,不是吗?”
  落花没有与他争辩,只斜目看他,好奇他哪来的这些歪理。他却嬉笑着问:“要不要再来一瓣?慢慢你就喜欢了!”
  落花摇头,他也不勉强,复倚回梅树,意态闲适,又颇认真的一瓣瓣的挼着梅花。冬日虽冷,午后的阳光却甚是温暖,尤其还是在这景色艳丽,秀色可餐的梅园,更是让人心里横生出种种暖意。
  落花忽然问他:“为何从不听你说起你的母亲?”
  “我的母亲?”
  “难道你没有母亲,你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闻言洛世奇笑了,戏谑她道:“你是怪我没带你去见我母亲吗?媳妇着急见婆婆啦?”
  “你……不说算了!”
  “别,我说。我母亲原是父皇的一个宠妃,生我时难产死了,我对她没什么印象,只听说她长得极美。我是皇后养大的,虽不是皇后的嫡子,养育之恩却是有的。皇后一心只念着她的亲生儿子当皇帝,怕我有窥觊皇位之心,心里很是忌惮我,但也还算仁慈,没有除去我,只是时常在父皇跟前念叨,让我来修仙,于是我不足十岁就来了仙门。这就是我为什么没带你回去见他们的原因,因为他们对我来说都不是重要的人。”
  “原来你也是没人疼的孩子。”落花幽幽说道,深有同病相怜之感。
  洛世奇却毫不在意,笑着回她:“如今不是有你了吗?天下人都不可信,只有我们相依为命。”
  “我……我要杀你,我也不可信……”
  洛世奇打断她道:“那是从前。你现在是我的娘子,我长你两岁,你若不愿叫我夫君,就叫我哥哥好了……”
  “哥哥?”
  “我是你的小哥哥,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保护你,不让任何一个人伤害你。放心,我不会被反噬死的,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我们要白头到老,儿孙满堂。不对,凡人才会白头,当我们儿孙满堂的时候,你还是如现在这般年轻!”
  听他提起反噬,落花的心猛地震了一下。这大半个月里,有一次魔力反噬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避开,恰巧被她撞见了。看他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那一刻,她对他的恨意降到了零,甚至还起了一丝怜悯之心。落花知道这痛有多痛,上次反噬她想趁机杀他的时候,只是碰到他的皮肤便如掉进了热油锅一般,一层层剥皮般的痛楚,旁人尚且如此,何况他这个深陷其中的当事人呢?那种痛楚是寻常人想也不敢想的,他一个贵公子,如何要受这份苦?权利、欲望,或者是她真的比他自己的命还重要吗?
  “你我只是凡人,你会死,我也会死。”既然都要死,苦苦追寻的这些就都不值得了。
  “你是天生的魔神,你不会死!你肩负着颠覆仙界,一统六界的使命。不久的将来,你会成为这世上最厉害的人,到时六界俯首,四海称臣,万名归顺,天下敬仰……”
  落花苦笑一声,打断他道:“我感受不到魔力,或许是你弄错了。”
  “衍生出来的新的魔力自然还很弱小,所以你现在感受不到。不过也无妨,以后我每天输内力给你,很快你的魔力就会爆发出来,到那时,即便我不在了,仙界也不敢耐你何!”
  “你不在了?”落花莫名念叨了这句。
  “放心,那是很久之后的事,我定会安排好你,我才能走的安心。”察觉到落花神色间的异常,洛世奇连忙转移了话题,“过几日就是正月初一,凡间的春节。你可知道春节?”
  看到落花茫然的神色,洛世奇笑说:“你自幼长在封闭的阑珊谷,自然是不知道的。正月里的第一天,凡间是要庆祝的,便是过春节。我们先住在这处别院,你再休养几日,等到春节那天我带你去玩。其实真正热闹的还不是春节,是正月十五的元宵节,赏灯猜迷,游龙舞狮,好不热闹!我小时候都是待在皇宫,也是没有机会来民间玩的,就是入了仙门之后,才跟着师兄们下山玩过几次。依照你的性子,肯定喜欢!”
  落花不语,洛世奇又说:“京都长安,天子脚下,最是热闹,也靠着武陵仙山,你若是想念临渊,我陪你去看他,他母亲刚死,想他日子也不好过。”
  “临渊……我不想去打扰他的生活。现在他失忆了,他不认识我,我也假装不认识他。只盼着他能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女孩儿,安安稳稳的过他的后半辈子。”
  “你是说他的师妹,那个叫瑶叶的吗?”洛世奇不合时宜的打趣道。
  落花心里也是茫然,谁能配得上临渊公子?想到自己曾答应与他归隐,终还是食言了,现在他的母亲也死了,世上少了一个最疼爱他的人。想靠近他关心他,却又不敢,怕他万一又苦恋上自己,岂不是无端毁了他一生?
  洛世奇看她脸色阴晴不定,隐约猜到了她的想法,宽慰她道:“临渊的性子,遇不到喜欢的人,怕是不会将就的。谦谦君子,宽厚仁义,若能将情爱撇在一旁,未尝不是好事,将来他当了武陵的掌门,许能成为一大宗师。所以你也别操心了,再说这些也不是你能操心得了的。”
  看她依然愁眉不展,神色黯然,洛世奇又问:“最近可感觉好些了?还有几日便是春节,你这身子可还能跟我一起出去玩吗?可是要我背你?”
  落花心里气苦,也不答他,半响才道:“我想抚琴。”
  “在这里?不如去我的书房吧!雪虽然化了,寒气还在,上次伤寒都还没好,不可逗留太久。”
  落花不依,立着不走。
  洛世奇妥协道:“只可弹一曲?”
  落花轻轻点头。
  待把古琴抱在怀里的时候,前程往事尽数浮上心头,她抱着琴立在红梅树下,竟是痴了。
  洛世奇也察觉出她的异样,不愿给她琴,就是怕她触景生情。走到她的身边,问她:“想听什么曲子,我弹给你听吧!我都会。”说着从她怀里抱过古琴,轻拨琴弦,试了一下音色,一阵苍劲哀婉的曲调划破四空。
  落花想起了那年在阑珊谷,她深夜在华清池洗澡,师父来池边抚琴,他仓皇起身时碰到了琴弦,也是这样的声调。只半年多的时间,却经历了这般多的事情,如今的她,还有什么资格再爱师父?如果以后……洛世奇死了,她有机会回去阑珊谷,她又有什么脸面再见他?
  垂目拭泪的时候,瞥见地上不知何时被踩在脚下的一朵红梅。俯身将它捡了起来,梅花已经残破不堪,零星的碎土揉进了仅剩的两片残缺不全的花瓣,红色的汁水渗出来,花瓣恹恹无生气,与枝头那些娇艳的花儿一比,肮脏憔悴不堪看。
  她,不正是这朵被蹂躏在脚下的红梅吗?
  耳边响起了凤求凰的琴音,那弦上流淌出的一串串的音符,犹如勒住她喉管的细链,让她喘不过气来,却又不让她立即毙命,只这么一点点的折磨着她,把她内心对于师父的最后一丝希望,一点向往,尽数化作绝望。这绝望犹如重锤,一下一下的砸在她的心上,郁结多日的悲苦之气化成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一口鲜血喷溅出来,前襟便如撒了细墨一般,比枝头的红梅还要醒目、耀眼。
  “师父,我再也无颜见你!我虽然活着,你便也只当我死了吧。”眼前一黑,她晕了过去,终于可以暂时逃离这可怕的绝望了。
  

  ☆、疑孕

  
  落花这一病又是大半月,尽管洛世奇每日都输内力给她,但她就是不见好。其实也不算什么大病,那日在梅园着了寒气,加上急气攻心,虽说身体虚弱些,但也不至于半月下不了床榻。全因她心情郁结,不愿起身,不愿出门,甘心缠绵于病榻。她这病不是病在身上,而是病在了心里,洛世奇如何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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