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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人独立-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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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了天帝的女儿,两百年前也有了一个儿子。师兄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劝他为了前程着想,也该重回仙界。
  秦子净知道仙魔对峙那日他会见到落花,可能钟离沫也在。时过境迁,对于钟离沫他不亏不欠,当日他没有随他走,他们便已经两不相干,如今他娶妻生子,他更是一个与他再无关系的人。五百年了,纵使动过心,也已经沉淀。
  倒是花儿,作为师父他无颜再见她。
  那日他无意来到阑珊谷外,竟然遇到了她,惊慌之下,他遂隐去了身形,他内力高深,即便隐在她身边,她也察觉不到。
  多日不见,她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翩跹飘逸的少女。她做了女孩儿家的打扮,白裙飘逸多姿,黑发用白丝带简单挽就,简单却更见清丽,还有她眉心的朱砂消失不见了。秦子净没有多想,眉心的朱砂与魔力相关,许是她不想引人猜度,所以隐了去。朱砂消失,眉目清明,却也更见清减。
  他隐在她身边,看她蹲身去寻那朵小花,明明遍地都是,为何偏偏要那一朵?她寻得认真,纵使他法术高超,也难辨万一,但是不忍她寻而不得的失落,于是他又摘了一朵,放在醒目的地方。
  她果然欣喜,将那小野花簪在鬓角,听到她的叹息,他才明白,她是怜花及己,感叹自身。
  秦子净不禁愈加自责。
  他虽救了她的性命,又找来墨玉养她长大,还收她为徒,好似他对她有无限的恩情。她长在阑珊谷,谷阑珊是她的家,他也算是她的亲人,但是他离开了她,毁了她的家,女孩家最重要的贞洁也失了去……到底他是救了她,还是毁了她?
  他对她虽然没有男女之情,但她自小跟在他身边,对于这个悟性极高,又率性不羁,性格酷似他的小徒儿,秦子净的内心是喜欢的,师徒情义总还是有的。
  本来还以为她入了魔界,他便能放心,谁知阑珊谷外的巧遇,听她叫他师父,他的心里依然是自责和不安。
  他明白她亦没有放下。她还小,凡人年纪的十几岁,哪里明白什么是真的喜欢?他已经活了几百年,却又明白了多少?不过他唯一确定的是,时间是抚平伤痛,淡忘伤痕的良药,也许时间久了她就会把他忘了。
  只是仙魔对峙之日在即,怎地又来了谷里?她可是准备好了如何应敌?她点名要他前去,若她力不能敌,他可会出手救她?
  落花进谷之后,秦子净才现出身来,立在方才她寻花的位置,一时间惹了万千的思绪。 
  

  ☆、最好的年纪,再见一面

  
  阑珊谷里的落花为了变化出满坡的桃花,费尽了她所有的内力,如今已经是第三次了,这次只能维持一天。内力耗尽是极伤身的,她疲累却也安心。
  桃花渊里一切如旧,桌椅板凳,还是原来的样子,伏羲琴也还摆在桌上。
  那日师父便是将那枚传音螺放在这桌上,落花下意识的摸了摸心口——传音螺竟然不见了!
  回想那夜醉酒,洛世奇脱她衣服,顺手将传音螺放在了桌上,然后她被魔王劫走,不知道那枚传音螺是被被洛世奇带在了身上,还是留在了客栈的桌上?那是师父的声音,没人的时候她就拿出来听,尽管他说的话让她心碎,但是他玉石一样的声音又让她沉醉。
  下次再见洛世奇,必要问一问他!
  下次?哪里还有下次呢!
  想到这里落花不禁摇头苦笑。
  师父的桃花渊一如往常,还记得她六岁那年,墨玉领她来见师父,她当时满心的不愿。便是在这屋里,六岁的她用占了馒头碎屑的手去摸他的手背,他不恼反而帮她清洁干净;也是在这桃花渊,她怕黑不敢一个人睡觉,又是师父守在她床前。
  这屋里到处都有师父的身影,到处都充斥着师父衣上淡淡桃花的香气。
  接下来的几天落花都住在师父的桃花渊,她把从小到大她与师父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在脑里重新过了一遍。
  便是在这间屋里,喝醉了酒的师父第一次亲了她;又是在这间屋里,她跪了他三天三夜,却不见他回心转意,师父从来不是一个严厉的人,唯独这一次对她狠下心肠。
  她终于明白师父对她是愧多于爱,或者只是有愧无爱。
  落花原本坚信师父对她有爱,至少是爱与师徒之情混杂着的复杂的感情。但是与洛世奇的那夜醉酒……她不得不承认师父对她没有男女之爱。师父只是怜她是他徒儿,他本心是不忍她受苦受伤,更不忍她身死,所以那次他才出手救她,他告诉她入十八层地狱要受遍种种酷刑,劝她不要轻生。
  他救她不是爱她,他只是不想太过愧疚。
  落花也知道她给师父造成的困扰,所以他才不想见她。落花明白,他心里喜欢的是钟离沫,他不会再喜欢自己,哪怕是像从前一样,让她待在他身边只做他的徒儿,也是不能,甚至连见他一面也是奢望,所以趁着她魔力已失的消息还没公布之前,让仙界寻他来,只盼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他一面!然后她就束手就擒,哪怕是被推下诛仙台,她也再无遗憾。
  她这么做,绝不是想叫师父内疚。天知道她多么爱他敬他,若是有人要伤他,她都巴不得自己能替他受了,所以怎么可能容忍这个伤害是自己给的?
  她嫉妒钟离沫,更憎恨钟离沫,恨他伤害了她最爱的人,恨他的无情无义,绝情狠心,恨他是个男人却能一直住在师父的心尖上。她甚至曾因临渊是钟离沫的儿子对他心怀芥蒂。她的内心,不容别人对她师父的一点点的伤害和侮辱。
  她也知道她若死了,师父会内疚。也好,伴着内疚也许他会永远记得她。她不是想叫他难受,只是她实在没有办法,他不爱她,她的出路在哪呢?这现实太叫人绝望了。
  难道她的内心,真的没有一点期望吗?师父会出手救她的期望?她有,但更多的是自暴自弃。她失了魔力,又无法修仙,她只是个凡人,她只有几十年的光阴,她会老会死,会生病,她无法忍受自己老死或者病死,更无法忍受师父看到垂垂老矣的她。如果注定只是昙花一现,何不在最好的年纪,再见一面?
  所以,这是她活着最后一次来阑珊谷。
  若仙界能给她留个全尸,她必会央求师父,将她葬在阑珊谷的桃林,如此,此生也就圆满了。
  桃花渊前也有一株桃树,树下的石桌石凳,许是师父早年变化来的,风露日月的侵蚀,桌凳破损残缺,劣迹斑斑。落花携了伏羲琴,在一个阳光甚好,无风也无云的午后,坐在树下抚琴。当日,师父便是在这株树下,教她《凤求凰》的琴曲。
  指尖拂过琴弦,她的心也跟着微痛。她忆起了师父亲她那夜,她因为抚琴太久,事先又没戴护甲,十指泛着血丝,青红肿痛。自那以后她便没再弹过琴。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耳边是自己的琴音,脑里想起的却是那日师父念这阙词的神情……往事一幕幕的在眼前拂过,那人的一颦一笑都在心头浮动,不知不觉间清泪滑落脸庞,滴在印满时间痕迹的断裂的墨色弦住上,她却丝毫没有察觉,直到指尖传来阵阵痛楚,这才停了下来,漠然发现天已经黑了多时。
  她将火辣辣的疼痛难忍的指尖贴在心口,那痛迅速蔓延开来,痛到不能痛的不是她的指尖,而是她斑驳而凄楚的内心。
  当落花拖着疲惫、虚弱到极点的身躯返回魔宫的时候,大家都吃了一惊,是她的打扮,她没有束发,还穿着宽大的天青色男袍。难道她是想穿成这样去参加明日的仙魔对峙?
  问她这个问题的是覆疏。
  落花答他:“我在谷里便是这样穿的。我穿回了原来的衣服,是不想师父对我感到陌生,我希望他能一下子就认出我来。”
  覆疏默然,许久才道:“你可想好了?他若不救你,你必死无疑,你可有后悔?”
  落花微笑摇头:“只要能见到师父,不管生死,我都不会后悔。”
  “可值得吗?你若改变主意,我们还有其他办法可想……”
  落花抿嘴一笑,嬉笑着说:“你说的可是真心话?你是魔王,你定是要为魔界的利益考虑,我已经失了魔力,因为一个凡人与仙界开战,这该不是你的原则吧,你不是也曾说过犯不着如此吗?”
  原本以为覆疏会跟自己玩笑一番,谁知他却垂目,沉默不语,落花便又正色道:“把我交给仙界,这是我自愿的。我没有考虑魔界的利益,我只是想这么做,如果能换来见我师父一面,一切便都值得。不管结果如何,哪怕是跳诛仙台,我也义无反顾。”
  “秦子净真真比你命还重要吗?”覆疏抬头看她,话里大有规劝之意。
  其实这魔界更合落花的脾气,没有所谓仁义道德,又不受约束,自由自在。她若魔力未失,也许她真的会留在魔界,待她练成了魔神,再去寻找师父。
  只是如今魔力已失,时间太少,青春太短,衰老太快,岂容她留在魔界?
  她轻声对覆疏说:“对我而言,师父比什么都重要。师父将我在桃花树下抱起,又收我为徒,没有师父的养育之恩,便没有今日的我。我自幼长在阑珊谷,没有接触过其他人,他对我而言,不只是我的师父,更是我的亲人。也许你不理解,但我这么做,真的无怨无悔!”
  覆疏沉默不再说什么。
  落花却不放心,嘱咐他道:“魔力的秘密只有你一人知道,明日不管师父如何对我,救不救我,你都不可将这个秘密说出来。”
  覆疏眸里的悲悯之色更甚,本欲再言,终于还是没有言语。
  落花心里愧疚,因为覆疏不亏欠她任何,何苦为她隐瞒这个消息?这对他有百害而无一益,他的下属不明所以,还以为他是想独掌魔界大权,势必会对他有所猜忌。
  落花又道:“覆疏,我们非亲无故,你却肯帮我……”
  “帮你?却不知是帮你还是害你。其他人不知你失了魔力,你的师父也是不知,我却是知晓的。你此次前去,恐难全身而退,虽说是你自愿如此,我却还是于心不忍,惴惴难安。”
  “能见师父一面,我便知足。覆疏,不管我是生是死,我都会感念你的恩德,如我能侥幸不死,来日我必会报答你的恩情!”
  覆疏没有答她,沉默了片刻,起身离开:“你早些休息,明日见你师父,憔悴也是不好。”
  落花含笑点头,恭敬的将他送到门口,一直目送他的背景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也许是因为阑珊谷的变化之术让她太过疲累,也许是因为明日便能见到师父的满足和欣喜,落花躺下便沉沉睡去,也难得的没有做梦。
  第二日醒的也早。
  天还没亮,她就醒了,想到今日便可以见到师父,更是异常的兴奋和雀跃。一睁开眼睛就跳下床来洗漱,整顿衣服,待一切收拾妥当,东方才刚刚泛白。她待在屋里等着覆疏,等了一会就不耐烦起来,渡着步子,来回走动,一面思忖着要不要去覆疏的宫殿寻他。
  今日的危险她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哪里像是赴死之人?不知道的还当她是待嫁的新娘!
  

  ☆、他来了,请闭眼

  
  仙界商定的仙魔对峙的地点是太液池以北的兰亭坡,那是一块仙家空地,地貌宽广,距天庭和魔宫都有段距离,位置折中,故而两边都没有异议。
  落花一早起床,覆疏拦着没让她去,而是派苏既年先去打探消息。
  将近晌午时分苏既年才回来,回禀说各大掌门和各路仙家都已经到了,不过袭月上仙秦子净还未到,玉虚子说他午时便会现身。
  “玉虚子说话当可信,我们这便去吧。”覆疏对众人道。本来他们知晓兰亭坡的具体方位,只需遁地即可,只是秦子净还没到,怕去的早了,仙界耍什么诡计,这才决定腾云而去。
  天色异常昏暗,大片乌云积压在一处,仿佛马上就要塌陷下来,人的心情也跟着变得莫名的沉重。不知仙界管天气的是哪一位神仙,安排的这日子,倒是应景。
  待他们一行人到了兰亭坡才看清,远近都是黑压压的人影,数不清的仙、魔、妖三界的看客,还有一些冥界的小官,穿着各式怪异的服饰,已经早早的等在这里,把兰亭坡围的水泄不通。
  落花吓了一跳,有生之年,她还没见过这么多人。覆疏解释道:“他们中的大多数是来看秦子净的。”
  见魔宫来人,这些看客都纷纷退到两侧,主动让出一条道来,落花与覆疏并排走在前面,紧跟着的是魔宫的三大护法,九大长老和二十七执事也尾随其后,纷沓而至。魔界的人纷纷跪倒在路边两侧,一眼望去倒是占了看客的小半部分,也是蔚为壮观。
  不多一会,便有仙门的弟子来迎接他们,恭敬的将他们迎到一处空地,但见四周摆了几十把椅子,圈成一个圆形,其中绝大多数都已经入座。
  落花前后找了几遍,都不见师父的身影,不禁有些心急。
  覆疏在她耳边安慰道:“别急,秦子净还没来。看正前方,那老头边上的空位,就是留给秦子净的。”
  落花用询问的目光问他怎会知道。
  覆疏还未来得及回答,那白须老者已经走了过来,身旁还跟着几个身穿灰蓝色长袍的年纪稍长的袭月弟子,像是他的徒弟。
  那老者立在覆疏身前,微微躬身,甚是有礼的说:“没想到是魔王亲自来送人!魔界守约前来,老朽甚感欣慰,化干戈为玉帛,实乃仙界之幸,苍生之幸。我与子净定的时间是午时三刻,时辰未到,魔王姑且坐下等上一等。”
  说完引着覆疏一行人,在对面空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那老者看了一眼覆疏身边的落花,叮嘱覆疏道:“既是有约在先,一会子净到了,魔王可不得反悔。”
  “掌门多虑了。这是我们魔神落花的意思,她想见她师父一面,我们只是护送。”
  “如此甚好。”玉虚子看了落花一眼,犹豫了一下,又摇了摇头,没再言语。
  待他走远,覆疏才说:“这老头是秦子净的师父,名叫玉虚子,在仙界也算是德高望重之辈了。想不到今日竟是如此盛会,竟然来了这么多仙界的前辈和高人,看来天帝对你是志在必得啊!呶,看到没?正对面是秦子净和他师父的位置,玉虚子旁边就是武陵的钟离沫夫妇,紧挨着的是一些不甚出名的小的仙门掌门,我也说不上来名字。坐在我们两边的是天帝请来的散仙……”
  落花一一看向众人,来人甚多,男女皆有,但多半都是仙风道骨,气质若仙的仙人样貌,只有一人让她颇感意外。那人虎背熊腰,坦胸露腹,脸色赤红,相貌凶恶,左手执楔,右手持锥,身旁悬挂数个圆鼓。
  “那人是谁?长得很凶,腰上挂鼓的那个?”
  “那是雷公,击鼓即为轰雷,他边上的是电母。他们都是天帝请来的。”
  雷公旁边那女子,容貌端庄秀雅,若不是腰间别着两面圆形鸾镜,倒还以为是哪家的当家夫人。
  覆疏又道:“看到电母对面坐着的五个人没有,衣衫打扮差不多的?他们是五星七曜星君,分属金木水火土。自凤来仪死后,仙界无人,这些星宿便是天帝座下的战将。再看钟离沫夫妇下首的位置,那人身穿灰色衣袍的,倒是面生的很,但他手里的那把斧子我却认得,那是神器劈天斧,当年凤来仪就是拿它打败了梵天,今日必是用它来对付你的!”
  见有神器劈天斧助阵,覆疏很是担忧,只挑着重要的人物介绍了几个,来者多是仙界的武将,还有一些是已经离了天庭的往日骁勇善战的仙界的散仙。
  前来观战的人将四周围得密不透风,他们的目光都聚集在落花的身上,还不时的小声议论。落花这才明白,今日是她的死期,天帝命人携了劈天斧,还派了这许多人来督战,这是要确保万无一失呢。就算师父有心救她,也不知能不能敌?
  一直立在落花身后的倾城开口了:“咦,那临渊公子怎么没来?”
  倾城依然是一身精致的亵衣,轻笼着紫色的薄纱,半露不露之间,姣好的身材若隐若现,比平日里更见妖娆多姿,妩媚动人。
  一旁的苏既年不明所以,讥讽道:“你还有心思惦记男人,看到劈天斧没?”
  “切!你知道什么!那公子没来,有人可要伤心咯!”
  那日是倾城和云川救得落花,故而苏既年不知其中的缘由,不过现下他正担心劈天斧的事,也无心与她争执。
  云川一路都没有说话,现在也随倾城和苏既年一起立在魔王的身后。他本是武陵上仙,这劈天斧的厉害自然是知晓的,然而却不见他脸有忧色,反而是一贯的看淡了世事的淡然和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冷静,即便是立在这嘈杂喧嚣的人群之中,也还似身处荒林外的木屋一般无二。
  而其他人则没有他这般从容淡定,魔王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魔宫众人的心里都是不明白,本来以为他不会答允仙界,谁知他又亲自来送人,看他对落花的态度,又有关切之意,难道只是做做样子?众人心里都糊涂了,一会是不是会有一场恶战,是不是能全身而退,也都不得而知。
  覆疏心里何尝不糊涂?秦子净是因仙门之邀前来,不见得会救落花。若是秦子净不救,自己是否也能袖手旁观?
  落花一直盯着玉虚子旁边的那个空位,午时三刻就要到了,想必师父马上就会来了。莫名她的心里又是担心又是激动,盼着这一刻快来,又希望这一刻永远不要到来,就这么一直让她等着才好。
  洛世奇!重重人影里,落花竟然看到了洛世奇的正脸!因着身材高挑,姿容艳丽,服饰特殊,玉虚子身后的那一大群人里,他虽站在最后,却能鹤立鸡群,脱颖而出。而此刻他也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落花,一改往日的戏谑和玩笑,目光里尽是从来没有过的肃穆和苛责。落花慌忙别开了眼,那夜……血一下子涌到了头上,脸刷的红了。
  她忙撇过头去,不愿再看,更不愿再想。
  却见钟离沫身着青白两色掌门长袍,正襟危坐。涟漪手执长剑,坐在他身侧,时不时凑过来与他说话,他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落花不禁看向他身后的武陵弟子,下意识的想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瑶叶来了,当日一起前往袭月被众人叫做顾师兄的也来了,唯独临渊不在。
  他是武陵的少主,如何不来?想必他母亲不让他来。
  落花心里怅然若失。
  层层人影之后,一道温和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她的身上——不是临渊又是谁?
  他没有立在父母的身后,而是藏在众位武陵弟子后面,定是背着母亲偷跑出来的!仙魔对峙,天下皆知,临渊自然知晓,纵使他母亲不许,他也还是想办法来见她,果真如她的墨玉一般!落花心生感激,眸里也泛起了晶莹的泪花。
  就在这时,有人大喊了一声:“快看,袭月上仙到了!”一向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都抬头看天,远处的远处,一个白影翩跹而来。
  落花的心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站起身来,眼巴巴的望着远处的天空,心脏随着那抹飘忽不定的白色身影扑通乱跳,她使劲按压着心口,仿佛一不留神,这心就要膨胀爆炸,越将出来。
  万籁俱静,他踏着清风,徐徐飞来,青丝飘动,衣袂翩跹,风里隐约浮动着他衣上桃花的香气,若有若无间,时间凝住了,黯然的天色更成了他的陪衬。
  众星捧月一般,他越过众人,从天而降,白衣缎发,如水似月,云淡风清,惊为天人……他的那抹白色,竟比太阳的光辉还要耀目,周身却又透着无法言说的超然物外的飘逸,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仿佛他不是这天地所生,仿佛沾惹上这尘世间的任何一点气息,都会把他污蚀。如此仙姿秀逸,与众不同,任谁都会对他心生爱慕,想要靠近,立在他身前却又不免自惭形秽。
  众人都屏气凝神,看得呆了,直到他翩跹而来,立在圈里,周围才起了议论之声。
  没见过的问那些见过他的老人:“这就是袭月上仙秦子净?果然不同凡响!”
  “二十岁就能位列上仙,古往今来仙界只他一人!想当年多少仙子神女对他顾目生盼,念念不忘,这次听说他来,不在天帝邀约之列的那些闺阁女子,都争先而来,谁知道下次再见是不是又要再等五百年?都五百年了,袭月上仙一点也没变,还是少年样貌!”
  “还是跟五百年前一模一样!”
  “再看钟离沫,你我顿生物是人非之感叹啊!”
  ……
  落花的目光没有一刻离开过那白色。
  玉虚子走到他身边,对他的到来很是欢喜。他轻声回一句什么,距离太远,落花其实听不见,但看他的口型,她知道他叫他师父,因为这个词她太熟悉了。
  玉虚子又凑过去对他说着什么,他正襟端坐,垂目细听,犹如神尊一般高高在上,却又不失礼数。隔着这么远,落花好似也能看见他扇面一样的眼睫,犹如一簇麦芒探进了心里,心在瞬间被凌迟成碎片,每一片都在不住的敲打的着心房。
  却见玉虚子指了指落花的位置,跟着他的指点,他沉静淡漠的目光看向了这里,触到落花的那刻,他眸里微有异色,一闪即逝,落花却再也克制不住,迎上他的目光,大叫了一声:“师父!”
  

  ☆、魔王泄密

  
  覆疏本想拦住落花,但她已经冲了上去,在距秦子净几步之遥的地方跪了下来,又唤了一声师父,已经是泪流满面。
  秦子净颔首垂目,只当未闻。
  落花跪在地上,抹了半天眼泪,最后才笑着说:“师父,徒儿终于见到你了!”
  秦子净依然纹丝不动,白衣飘飘,端坐在上,仿佛画境里的人物。
  落花日思夜想,不惜一死只求一见的人,就在她的面前,她原想扑到他的膝上痛哭一场,但是看到他躲避的眼神,她又迟疑了,唯一控制不住的是挪向他的步伐。她跪着朝他挪去,任凭天青色长袍摩擦着地面,发出的簌簌声响那样的刺耳,可她全不在意。他离她如此近,甚至能看到他长袍下摆遮盖住的白色靴面,落花一时忘了身在何处,还当是在梦里,她伏在地上,从宽大的袖摆里怯怯的伸手去够他衣袍的下摆。
  秦子净先是一愣,在她的指尖要触到他衣摆的瞬间,迅速躲开了,落花再欲来够,他忽然脸着霞色,众人都以为他是气极,其实他是羞怯,只见他袖摆凌空一划,一道无色的屏障搁在两人之间。
  落花这才幡然醒悟,她跪坐在地上,无助的拍打着玻璃一样隔开两人的屏障,眼泪倾盆,不住的恳求着:“师父……师父我一时忘了,我以为是在梦里!师父,让我跟你说两句话!师父,师父,求你……”
  “你我师徒情分已尽,不必再叫我师父。”秦子净别过脸去不看她,声音冷淡。
  落花贴在屏障,看着里面的人,哭的肝肠寸断:“师父,你如何对花儿这么狠心?师父你快撤了这隔断!”
  秦子净面色冷然,不为所动。
  “师父,你今日既能如此待我,当年又何必救我?我若死了,何至于有这许多烦恼?”落花跪在地上,指尖贴着透明的屏障,照着秦子净的位置,轻抚他的影子,心里悲痛到极点,一边哭泣一边念着,“师父,师父!”
  半响秦子净终于开口:“今日我来,不是见你,是报我师门之恩!我与你也无甚可说,你这便退下吧。”
  原想着能再见他一面,便已心满意足,但是真的见了,又盼着能跟他说说话,师父的态度原也能料到,但是心里的悲痛却控制不住,于是落花也不再言语,只坐在地上,痛哭不止,“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岂不就是她的写照?在场的人都为之动容,只有隔断后面的秦子净,正襟端坐,神色冷淡,不为所动。
  众人都是莫名,如何秦子净会这么对自己的徒儿,是因为徒儿入了魔?所以才要断了师徒情分?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秦子净的师父玉虚子说话了:“仙魔有约在先,现在子净已经来了,我看,魔王与魔宫一众人等是不是先行离开?”
  覆疏并不急着答话,而是慢吞吞的从椅上起身,不慌不忙的拂了拂玄色长袍的衣摆,众人都只当他要走了,目光都齐刷刷的聚集在他的身上。谁知出乎所有人的意外,他竟一个闪身来到了落花的身边,将瘫坐在地上的落花拉抱到怀里,贴着她的耳边说:“秦子净你已经见过了,现在跟我走吧。”
  落花不依,发了疯似的踢打挣脱,覆疏只得将她禁锢在怀里,只听她大喊大叫:“不!师父在这里,我哪也不去!”
  “照他这个态度,他会救你?跟我们走吧。”
  “好你个魔王!竟然无视仙魔之约,还想将人带走!你当在座的各位都是吃素的吗?哼,我父王早知你们魔界会出尔反尔,所以才命我们众人再此候你!今日你若毁约,我们便屠你整个魔宫,看到劈天斧没?想必你们都还记得梵天是什么死的!”说话的正是钟离沫的夫人涟漪,她已经冷眼旁观多时了,这师徒关系甚是蹊跷,照秦子净的态度,这小贱人今日活该要殒命于此了!好在渊儿被她关了起来,否则莫不又要生出什么事端,想到此处,涟漪的唇边扯出了一个得意的冷笑。
  覆疏笑着答她:“哦?出尔反尔的是我们魔界?你连儿子都骗,怎还有脸提我魔宫?咦?今日临渊公子如何不在?他可是说过要带我们花儿归隐呢,如何能临阵脱逃?”
  “你少血口喷人!我渊儿岂会看上这个贱人?”
  “知你今日心情不好,你夫君钟离沫与袭月上仙秦子净的事,这天下何人不知?如今你夫君的旧情人端坐在上,你看你夫君的眼神,自秦子净来后,他可有再瞥你半眼?他的心思可都在子净身上呢!如此,你心情如何能好?我岂会与你一个怨妇一般计较?”
  涟漪气的浑身发抖,手中的秋水无痕剑嗖嗖作响,忽然她的嘴角又荡开了一个嘲弄的冷笑:“这小贱人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与你一个魔王搂搂抱抱,你竟还想污蔑我渊儿?哼!我不与你一般见识,自也不必与你作这无谓的口舌之争,父王说了,魔界若帮这丫头,便一个不留!”
  落花自然也听到了涟漪的话,她挣脱开覆疏的禁锢,贴上那道透明的屏障,一眨不眨的眼巴巴的看着里面沉静不动,宛如一尊雕塑的秦子净,眼泪又忍不住的掉了下来,哑着声音对覆疏说:“覆疏,你带他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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