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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人独立-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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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魔之约

  
  落花在魔宫又待了几日,整日浑浑噩噩,魂不守舍。覆疏依然派了倾城和苏既年听她差遣,她整日闷在屋里,也不出门,不曾差遣别人,故而大家都觉得她很随和,连倾城对她的态度都变了,惯用的讥讽变成了好友的玩笑,有时见她闷闷不乐,还拉她说说话。
  这日百无聊赖的落花听到立在门外的倾城和苏既年的对话。
  倾城的声音一贯娇媚柔软,当她将尾音拖长,故意发嗲的时候,真真教人骨头酥软。这次却不同,她的声音尽管柔软,却透着丝丝担忧:“魔王可说怎么应对了吗?”
  苏既年简短答道:“没有。”
  倾城又问:“依你看,这次可是真的?”
  “天帝震怒,扬言倾整个仙界之力弑杀魔力继承者,还说若我们魔界能交出这女子,便不会伤及魔宫众人。自魔神梵天死后,仙界虽说要剿灭我们魔宫,但都只是喊喊口号,因为天帝清楚,失了梵天的魔界虽弱,但真要拉开战幕,魔界的残部必将会不断侵袭、骚扰仙门和天庭最薄弱的守卫,仙界必将头疼不已。而且天帝明白,魔界的这股势力是灭不了的,也许今天能灭了魔界,明天又会衍生出新的魔界势力。但这次仙界恐怕是动真格的了,因为落花的魔力还没有真正的激发出来,现在是仙界最好的时机……”
  还没等苏既年说完,倾城打断他:“那魔王的意思呢?可是要交出落花?”
  “落花身负魔力,却还不是魔神,现在的她不仅没法保魔界的安危,甚至还给魔界带来祸端。而且这是仙界斩杀她的最好时机,但她毕竟身负魔力,总有一天会爆发,所以若是仙界进犯,魔王定会护她。这么好的机会,仙界定然来犯,看来这一仗是无可避免了!”
  “可还有别的办法?我们先躲起来,等她成了魔神再出来,可行?”
  “不可行!魔界上下数万人之多,哪里可容纳?再说仙界太虚幻境的神器众多,躲在哪里都不安全。我们还是静候魔王的安排吧。”
  听闻他们的对话,落花心念一动,这些时日一直绕在她心头的一个想法,呼之欲出,跃跃欲试。她走出来对苏既年说:“我想见魔王,劳烦苏护法引我前去。”
  苏既年答:“我想宫主您不必亲自跑一趟,想魔王不久便会来见你了。”
  “你引我去吧,我在屋里也闷的慌。”
  倾城看着她淡定平常,甚至有几分泰然的神色,颇为不安的询问道:“我们方才谈的,花儿你都听见了?”
  “恩,我去便是与他商议此事。你回去歇着吧,苏护法引我去就行了。”
  倾城还欲再言,左右寻思了一番,还是顺从的退了下去。
  苏既年领着落花一路向西。
  魔宫地面都铺设着大理石,便是出了房间,屋外的小路也是,看不到一点绿色,更没有花园和青草,极目之处尽是高大矗立的灰色高顶建筑。
  其实魔宫不是一个宫殿,而是一个宫殿群,魔神自然是居住在核心位置,然后是左右使者,四大护法,九大长老,最后才是分管各处的执事。就如同一个同心圆,圆心便是魔神的宫殿,然后按着位分一圈圈的向外扩散,形成一个有序而规律的魔界首领的居住区。至于执事下面的那些普通的魔众,一般是不住在魔宫的。由于魔神梵天已经寂灭,魔宫的魔神大殿一直是空着的,覆疏依然住在右护法殿里,落花便是住在已经空出多时的左护法殿里。
  覆疏的宫殿,如她的左护法宫殿一般无二,走进去就看到大大的,圆圆的,抬头看不到顶的算是议事厅吧,除了尽头处的那张软榻,一无所有,也无什么装饰,看起来简朴,宽阔又寂寥。穿过这个圆形议事厅,里面就是住处了。
  落花询问苏既年,四大护法为何只见其三,还有一个可是外出了,怎么多日都不见回来?苏既年答,原先是四大护法,梵天在时,便只剩其三,多年来这位置一直空缺,外界虽按着惯例呼作四大护法,实则只有三人。
  二人正说着话,不知不觉便到了覆疏的寝殿,这地方落花是来过的,基本陈设与她现在居住的宫殿类似,都是东西极少,地方极大,装饰也是简单朴素,一眼望去几乎就只剩一张大床。
  此时覆疏正闭目侧躺在榻上。
  他一身玄色衣衫庄严慑人,一头金色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衣上和榻上,手肘撑在发里,眼睛微闭,神情慵懒安详,似乎睡着了,又似乎在沉思。
  苏既年候在寝殿门口,落花缓步踏进房内,覆疏微睁开眼,见来人是她也不甚惊讶,侧目示意她坐到床边。
  落花立在榻前开口询问道:“可是在为仙界的事烦恼?”
  覆疏颇是疲惫的揉了一下太阳穴,翻身坐起,整顿了一下衣衫,又慢悠悠的把那金发理顺在身后,方才答她:“你都知道了?”
  落花点头。
  他轻皱着眉头,半是询问的语气说:“是不是要将你失了魔力的事告知仙界?”
  “不。就算告诉了,他们也不会信,反而以为我们是故意拖延时间。不如我们将计就计,把我交给仙界……”
  “将你交给仙界,你必死无疑!”
  “仙界的太虚幻境有神器窥天镜,他们有办法找到我师父。你知道我只是个凡人,我失了魔力又不能修仙,师父不愿见我,我根本找不到他。而且我只有几十年的光阴,也许等来师父见我的那日,我已经是个白发老太太,或者终其一生师父都不愿见我。而我想在我最好的年纪再见他一面,这是唯一的机会。如果仙界能请来我师父,我便愿意束手就擒。而且,而且也不一定会死……师父若是还念着过去的情义,他必不忍看我身死,他定会救我;他若不救我,我亦生无可恋,便让我死了好了,死了未尝不是解脱。”
  听闻她的话,覆疏沉默半响,最后才道:“你这是孤注一掷!不过我也是无法,梵天死后我虽是暂时的魔王,但是在其位谋其事,我必要为魔宫着想。你既然已经不是魔神,我们魔宫犯不着为了一个凡人而与仙界开战。所以我会将你交给仙界。”
  覆疏这么做,落花并不奇怪,他是魔王,自己与他并无交情,他几次三番收留、搭救自己,已经是有恩于己,而今这么做也实属寻常。
  本想着这该是最好的结局了,谁料覆疏又说:“只是我若将你交给仙界,魔界中人未必服气,他们不知你失了魔力,还以为我是贪图魔王的位置,这才将你这位魔神——我的潜在竞争对手交给仙界,除之而后快,如此下属必然对我不满。依我之见,还是要将你失了魔力的事,公之于众……”
  落花大吼一声:“不!”她看到覆疏冰蓝色的眼眸随即显现,又瞬间消逝的诧异和不解,一时之间,自己也愣住了,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若是覆疏将她失了魔力的事公之于众,矛头直指她的师父,在天下人面前,他如何还有颜面?不!她拼死也不会说出这个秘密!
  想到这里,落花退后两步,竟屈膝跪在了覆疏面前。
  “你这是为何?”覆疏诧异询问,却依然端坐,没有动作。
  落花迎上他水蓝色的眼眸,不卑不亢,掷地有声的说:“我想求你为我保密。虽然我知道我没有求你的资本,我凭借的仅仅是你的怜悯和同情,但我还是想求一求你。师父他是仙界的上仙,你若把这事公之于众,师父颜面扫地,定然更不愿见我,所以这个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求你答应!覆疏,若有来生,我定会报答你!”
  “仙界要杀你,又怎会有来生?”覆疏的言辞颇是无奈,说着已经起身,欲扶落花起来。
  落花不起,楚楚可怜的仰望着他。
  “我答应你,你起来吧。”覆疏玄色衣袍金色长发,肃穆威严中透着几许柔情,看向落花的冰蓝色眸里却隐有悲悯之意,半响轻叹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落花知他动了恻隐之心,心里感激,却又说不出什么感激的话来,哀哀凄凄的立在他的身侧,一个劲的只想哭。
  反而是覆疏先来安慰她,将利害关系梳理给她听:“你放心吧,我会为你保密的。只是若将你交给仙界,你恐难逃一死,你的师父秦子净即便来了,他不知道魔力已经转移给了他——你知道,魔力即使在他体内,但是到了他这样的境界,内力修为高深莫测,有无魔力其实很难发现,也许只有他情绪失控时才会爆发出来,但是秦子净是仙界的上仙,素来冷淡自持,所以他不知道你的魔力给了他,这样一来,他未必会出手救你。如此,你可有心理准备?”
  落花点头:“只要能再见他一眼,我死而无憾!”
  “真是烈性子!”覆疏无奈的摇头,“你这样的性子定然要吃亏的!不过这就是你与旁人的不同之处,你勇敢又率真,不拘常理,不惧仙界,不畏生死,不似个小女子,更具男儿本色!只是未免太儿女情长了!本来还想劝你,念及我魔宫自身的利益,我也无法开口,很是惭愧!” 
  “覆疏,我已经很感激你了!生死有命,你不必为我惋惜!只是你说仙界会寻来我师父吗?”
  “你师父应是会来的,我魔界放出消息,仙界若是允了,他们便会寻来秦子净。他们之所以会应允,因为这是极容易的事,如你说的,仙界的窥天镜轻易便能勘破秦子净的结果,秦子净的师父玉虚子,仍是现在袭月的掌门,若是他亲自出面,秦子净怕是也不好推脱。仙界为难的是秦子净会不会出手,因为你哪怕是魔神,但也毕竟是他的徒弟。但是哪怕有这样的顾虑,仙界依然会试一试,因为这个提议不动干戈又能轻易除去心头大患,对仙界来说自然是最好不过。”
  落花担心道:“会不会仙界假意答允,却不去寻我师父,待我赴约就把我杀了?”
  “这个我也想过,但你不用担心,事关仙界的声誉和脸面,若是答应,想是不敢作假,否则也难封天下悠悠之口!而且我们会陪你一起去,如是看不到秦子净,我们便以仙界失约为由,不会将你交给他们的,你放心吧。”
  落花没想到覆疏能为她考虑的如此周全,不禁脱口而出:“覆疏你对我真好!”
  覆疏不答,却用那双勾魂夺魄的冰蓝色的眼眸毫无遮掩的看着落花,刚才还是含情脉脉的样子,下一步又好像要将你掳到床上,撕碎了才好的霸道和无礼。落花心惊,不由得想起第一次在这榻上醒来的情景,顿时惊慌起来,谁知覆疏却忽然一下笑出声来,随即说道:“好好活着吧,你可说了要报答我的,可想好了怎么报答?”
  “我……”
  面对这样一个邪魅、英俊又不按常理出牌的魔王,落花真真不知如何招架,好在他又说:“不逗你了,休息去吧。”
  落花这才如临大赦,逃也似得出了门。
  几日之后,仙界答允了落花的要求,并将仙魔二界的口头协议公布于天下:仙魔对峙之日,袭月上仙秦子净将出席,到时匿身在魔界的身负魔神之力的落花,便任凭仙界处置,其他人一概不得援手!
  消息很快传播开来,除了向来消息闭塞的凡间,五界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袭月上仙秦子净五百年后再次名动天下,众人都秉着好奇之心,等着观摩仙魔对峙。
  过了几日仙界又派人来告知赴约日期,定在七月初五。现在已经是六月下旬,仙界定然是想越快越好,以免节外生枝。覆疏本欲推到八月十五,落花阻止了,快些也好,何必要挨到八月十五?
  待确定了仙魔对峙的日期,落花便与覆疏辞行,说她要去自小长大的阑珊谷小住几日,待得赴约前夜,她定然回来。
  覆疏应允。
  

  ☆、伤心桥下春波绿

  
  落花来到那片林间空地的时候,依稀一抹白色在眼前晃动,她下意识叫了一声“师父”,快走两步,扑上前去。
  哪里有什么白色?转瞬消失了般,又或者根本是她的幻觉,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她的回音在林里荡开。
  日夜思念师父,尤其是到了阑珊谷,竟出现了幻象,以为那抹白色是师父的身影,落花不禁苦笑,自言自语道:“师父怎会在这里?”
  这林里的其他地方树木之间都是紧挨着的,古树参天、繁密,只有这处空地没有树木,正午的阳光倾洒下来,地上繁花似锦,绿草如茵,香气熏人。现在是夏季,雨露充足,又没大树的遮掩,故而这处的花草长势极好。
  叫人眼前一亮的是,绿茵环绕中高挑绽放的紫色野花,茎秆很细,却相簇相拥,连成一片,犹如精心修葺的花圃,紫色亮丽,香味悠远独特,格外喜人。
  落花也不禁为之折腰,随手掐下一朵小花,摊开在掌心细看起来,五片小小的淡紫色花瓣,里面是白色的触须似的蕊心,虽是不知名的野花,却也生的小巧别致,放在掌心是如此的柔弱,一阵风起,香气袭来,她不禁闭上眼睛,感受那沁人心脾的香味,待再睁眼,掌心竟然空空的——花儿竟然没了!想是刚才她失神闭目的时候,弱花被风拂下了地。
  再待寻找却是不易,地上花草繁多,掉入其中,与那些开的旖旎的花朵儿混在一处,实难辨别。可她却不甘罢手,依然低头寻找那朵野花。
  野花千千万万朵,她大可以再摘一朵,但是她独独只想要刚才的那一朵。
  当她终于寻到开始那朵野花时,不禁眉目舒展,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纤细的指尖轻轻拈起那朵紫色小花,放在掌心,却不敢摊开,而是轻轻窝着手心,细看着沉思了片刻,才道:“你差点也成了落花,叫我如何放心你呢?”言罢,她将那野花轻轻簪在了鬓上,又用手轻抚了下,确定花朵儿不会掉下来,这才安心的进了谷。
  时节已经是六月下旬,桃花早已经谢了,桃子却还没熟,枝头的青桃掩映在葱郁的桃叶之间,无论远近,极目之处都是一片盛夏的浓绿。落花小的时候,每年八月墨玉都会带她来摘桃子吃,如今正是桃花已谢,桃子未熟,青黄不接的时节。
  落花记忆里的阑珊谷可不是这个模样,应是满坡桃红才对。她想用法术变化出那个桃花不凋不谢的自己夜夜都能梦见的桃林,只是桃林占地甚广,她需先施障眼法隐去这整片结了子的桃林,然后再用法术变化出她想要的样子。
  落花的变化之术学的极好,可说是惟妙惟肖,就像她变化的伏羲琴,便似真的一般,这整坡的桃花也是一样。只是变化的法术极其消耗内力,落花根基尚浅,终其内力也只能使这样庞大的变化之术维持三日,三日之后法术自然破除。
  为了变化这整片的桃花,落花用光了全部的内力,再不能施展其他的法术。而今身在谷里,外人不能进入,却也不怕,内力耗尽虽然伤身,但是只要慢慢休息调理,还是会自行恢复的。只是她出了满身的汗,又因法术耗竭,疲累至极,但只要一看到枝头绽放的娇艳花朵,甚至比以往她看到的还要美丽炫目,顿觉兴奋和满足,哪里还有心思休息?
  此情此景,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时光。
  怎么能没有酒?
  她挖了两坛桃花酒。那年师父变化的石桌石凳,依然如故,她坐在桌旁,看着四周开的艳丽旖旎的红色桃花,眼睛慢慢模糊了。竟然哪里都有那抹白色身影!她旁边的凳上他自斟自饮;桃花树下,他席地而坐低头抚琴;不远处的天边,他踏着红色的桃花云向她飞来,携她上天;他酒醉之后将她搂在怀里,唯有他颊上的那抹嫣红和那漫天的繁星刻在了她的眼底;他将她欺在身下,吻上她的唇瓣,她睁眼看天,无数的霞影落在她乌黑透亮的瞳仁……
  半醉半醒之间,落花愁苦不已,提了酒坛,昂头猛灌,清冽淡香的酒水溅湿了她的衣裳,她都丝毫不觉,任凭酒水冲刷舌尖和喉管,辛辣、疼痛之间,心里却升起了从未有过的畅快之感。
  两坛酒都喝光的时候,她已经不省人事,内力用尽的疲乏,酗酒后的迷糊,让她都不记得自己是谁,更想不起身在何处。她倾倒在地,看不到天,触目所及尽是层层叠叠的绯红色的桃花,终于她安心的睡着了。
  落花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躺在那片桃林,只是枝头的桃花都消失了,棵棵都缀满了青涩的果子。她不是变化了桃花吗?怎么会?难道她竟醉了三日之久?
  掐指来算,果真如此,今日已经是她入谷的第四日了!睡了三天想来法术已经恢复了一些,她试着运气,又隐去了这片真实的桃林,只是因为内力没有恢复,所以这次的变化之术只能维持两日。
  落花心想,不能再酗酒了,该去华清池洗个澡,醉前就是一身的汗,刚才的变化之术更是大汗淋漓。本来她只需念个清洁咒,便可省去洗澡的麻烦,但是她怀念华清池的水,而且内力耗尽,也无法施咒。于是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走去华清池。
  路过落花斋,她又去取了更换的衣服。她想好了,她要穿着谷里的旧袍子去见师父,师父只记得她谷里的打扮,她不想他看到她时感到诧异和陌生。
  路过师父的桃花渊,落花心里隐痛了一阵,但她没有进去,她沿着那条小溪向茅屋后面的竹林走去。
  夏日的竹林分外的清凉,竹叶更是青翠欲滴,华清池的水依然是碧玉般的清澈透亮。落花褪了衣衫,钻入水里,池水清凉无比,疲惫之意退去,顿觉神清气爽。
  钻出水面的她,露出半个肩头,湿哒哒的黑发贴在白皙的后背,饱满的五官和锁骨不时滑下细密的水珠,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只可惜无人来赏。落花探出水面,巡视了一下四周,下意识的去寻觅那白色的身影。
  四周寂静,风敲竹韵的声响都没有。
  她闭目沉下水去。
  她希望自己潜到水下就能听到他的琴音,就像那夜。但是她的内力消耗殆尽,水下闭气法不能施展,在她感觉自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求生的本能迫使她大口的呼吸,却呛进了大量的池水。
  她猛地钻出水面,浑身颤栗,剧烈的咳嗽起来,小脸憋得通红,眼泪都呛了出来。怔怔凝望着水面上自己狼狈不堪的倒影,大吼一声“不”,所有压抑的情绪都涌了出来,她发了疯似得拍打起水面,溅起一层又一层的水花……直至力竭,她才瘫倒在岸边的岩石上。
  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风,吹着她露着的肌肤,一阵阵的温凉。落花没有睡着,内力用尽,极端疲累,但意识却更加清楚。她昂躺着,看着竹林上方的那抹天空,晴朗无云,干净的犹如一面镜子。直到天色渐渐变暗,她都没有力气撇头去看两边,亦不敢闭上眼睛。只要她轻轻闭目,那低沉的琴音便响了起来,无数个师父抱琴弹奏的画面——在这华清池边的月夜下;在繁花似锦的桃林里;在灯影摇曳的桃花渊……所有的画面一起盘旋在她的脑里,叫她头疼欲裂!
  她的心也跟着抽痛起来。
  在这华清池畔,她共遇见他三次。第一次是那年大雪,华清池面水气升腾,师父在这里洗澡,他答应教她凤求凰;第二次是那夜练功出汗,她来池里洗澡,师父不知她在水里,也来这里抚琴;第三次便是那夜桃林醉酒后,她来池边寻他,也许当时求一求他,结果便能不同了。
  迷迷糊糊中落花睡着了,竟没有做梦,醒时是被冻醒的。虽然是夏夜,但是竹林水边湿度较大,相对寒凉,她又是裸着身子躺在石头上。石头不大,舒展不开,她垂着的手脚都酸痛麻木,落花扯过干净的衣袍覆在身上,侧过身换了个姿势,虽然没那么疲乏了,但她还想再躺一会。她的天青色长袍足够遮盖她娇小的身躯,纤细的指尖摩搓着长袍的边缘,她忆起了那夜,满地桃红,长袍铺设在地,她躺在上面,他在她身旁……她似乎又嗅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桃花的幽香。
  失恋是一件极痛苦的事,这种“无事的悲剧”,最是容易摧毁人的意志。
  何况是落花这样的孤儿,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被人宠爱的滋味。墨玉对她虽好,但还是离开了她,她将小时候对于墨玉的依赖,全部转移到了师父的身上,但是师父又抛下了她。她的世界崩塌了,落花不惧死亡,她惧怕的是一个人活着。
  她只是一个一直被抛弃,又如此渴望爱的孩子。她对师父的感情很复杂,她尊他敬他,但也真的爱他,小女孩儿情窦初开本也寻常,何况秦子净又是这样一个容貌、修为都惊为天人的少年师父。
  爱与不爱,没有对错,说不清也道不明,遇上不爱的,只能是一声叹息。
  

  ☆、疑是惊鸿照影来

  
  落花没有看错,结果外那抹白色确实是秦子净的身影。
  出谷以后秦子净心里很乱,不知道要去哪里,路过袭月南山的时候,见桃花开得绚烂,便临时住了下来。袭月桃林他是熟悉的,这里除了桃树和桃花,再无其他,设个结果,无人来扰,倒也清净。
  在阑珊谷住了五百年,初来此处很是不惯,他强迫自己整日打坐,凝神静气,修心养性。纵然有着上仙的修为,打坐时也总是走神,其中最困扰他的莫不是他的徒儿落花,他怕她会轻生。若她入了十八层地狱,日日受尽折磨,永世不入轮回,那么他必然良心难安,必要想法去救她,寻个法子让她转世为人,如此他也就可以安心了,她也就与他无关了。
  后来袭月的大师兄崔己知来找过他一次。师兄先是夸赞了一番五百年前他的功勋和伟绩,然后又感叹惋惜,最后才道出天帝的旨意,容他再回仙界,可继续修仙成神。
  秦子净自是奇怪,仙界用窥天镜窥得他的所在,难道就是为了请他回去继续做上仙?为何五百年都不见传旨,现在却又来请?
  绕了一个大弯,师兄这才问他:“自称落花的可是你的徒儿?”
  他心下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是。”
  “你可知她是凤来仪的女儿?她身负魔神之力,你怎会收她做徒弟?”崔己知这话似有责怪之意,秦子净毕竟师出袭月,纵然他现在离了仙门,但他身上依然烙着袭月的印记,师兄这么问,自是没有拿他当外人。
  “当时不知。”
  “如今她入了魔界,他日必成仙界大患!今日师父派我来,一是请你回袭月,师父说百年之后你还是袭月的掌门;二是让你出面规劝徒儿,更是给魔界施压。”
  秦子净明白他的意思,答他:“师父的心意子净怕是要辜负了。日后袭月有难,子净定当竭力,只是我归隐了五百余年,早已经习惯了自由不羁的生活,我也不想再理仙魔二界的纷争。花儿虽然是我徒弟,但是我与她师徒情分已尽,没有再去规劝之理。她与仙魔二界的事,我亦不想多问。师兄你便将这些转告师父吧,是子净不孝,忘师父原谅。”
  “你可考虑清楚了?你那一身本事若不在仙界,哪里还有用武之地?白白辜负了天资,岂不可惜?有朝一日,若你能褪去仙骨,一朝成神,你便是这天下的主宰,更是我们袭月的骄傲,到时天帝都会让你三分!”见秦子净不为所动,崔己知又苦口婆心的劝慰,晓以利害,“你可知这是师父为你求来的机会!本来天帝只是派你去魔宫,想借你的威名,威逼震慑魔界,师父求情,天帝才同意你重归仙位。虽然大家依然尊称你为上仙,但自你离了仙界,天帝便除了你的仙阶,这次是如此绝好的机会,你可要三思啊!”
  秦子净没有再说,只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这位崔己知大师兄比秦子净年长许多,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所以很是了解他的脾气,知道难以动摇他,便不再劝说,叹息一声道:“也罢!难得你能看开这些虚名浮利,我们倒都不如你!”
  自大师兄来过之后,秦子净郁结了多日的心结豁然解开了。落花身负魔力,仙界不容她,入魔才是她唯一的出路,既然她现在已经住在了魔宫,想是魔界接纳了她。她悟性极高,魔力又能与她完美融合,不需多时必然能激发并驾驭魔力,到时候恐怕连他都不是她的对手。
  总而言之,只要她没有寻短见,便叫他放心了。
  秦子净毕竟是仙界的上仙,本身性子也极为冷淡,想通了这些,打坐便也专心的多,也不常想起落花,也不想去想她。即便偶尔想起,想的也是小时候的她。好在她现在有了魔界的庇护,他也终于可以安心了。
  就在秦子净觉得一切恢复了正常,他正打算另寻一个长久住处的时候,他的师父玉虚子竟然亲自登门来求他。
  对于他的授业恩师,秦子净一直心怀歉疚。他是玉虚子的关门弟子,玉虚子对他甚是器重也很是疼爱。当年他二十岁就修成上仙,轰动了整个仙界,可以说他是整个袭月的荣耀,师父的衣钵自然是要传承给他。
  他的忽然归隐可谓是伤透了玉虚子的心,但是玉虚子知道他性子倔强,做了决定便再难更改,只得由他,暗自不知道痛惜了多少回。
  天帝有旨,仙魔对峙之日秦子净必须到场。一个秦子净便可不伤一兵一卒,又能去掉仙界大患,天帝指明这是整个袭月的荣誉,并点名要玉虚子亲自去请,不容有失。崔己知上次回禀说,子净与落花已经断绝了师徒关系,如此便好,玉虚子豁着一张老脸,前来规劝,言辞卑微,甚至许诺不需他说一句,也不需他做任何事,更不强求他留在袭月,只要那日他能到场即可。
  师父的养育教诲之恩未报,如今亲自来求,叫他如何拒绝?
  七月初五的仙魔对峙,秦子净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花儿的魔力已经跟她的身体完美融合,她内力尚浅,虽不能随意召唤驾驭魔力,但只要她遭遇危险,体内的魔力便会自行爆发,哪怕受伤,魔力也会自行修复伤口,仙界不能奈她何。所以他不担心她的安危。
  只是花儿为何点名要他前去呢?正如那日她跪在他门口说的,待她成魔之日,她要血洗天下,便是要做给他看吗?
  便是,他也不会阻拦,他又有何立场再去拦她?
  这么说她已经激发了魔力?如此,他想阻拦也是不能。袭月是他的授业仙门,只盼她能手下留情。
  她定是恨他的。
  如此更不该去见她,也是无颜再见她。
  玉虚子亲自登门,见他有推脱之意,便要给他下跪。在师恩和小我之间,秦子净踌躇了良久,最后还是应允了玉虚子的要求,说那日他必到。
  自从秦子净答允了玉虚子的请求,心里便有了牵绊,又像初时那样心绪不定。上次大师兄来的时候跟他说起钟离沫,说他在三十五岁的时候修了太上真人的仙位,后来做了武陵的掌门,又娶了天帝的女儿,两百年前也有了一个儿子。师兄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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