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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人独立-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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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男子轻一挥手,封住了涟漪剑上的内力,转头对倾城说:“好了!人已经救了,这便走吧!”
  涟漪力不能敌,愤恨却也无法,她对那青衫白发的男子道:“你师出武陵,曾也是名满天下的武陵上仙!却为何自甘堕落与这妖女一处?岂不损了你的身份和名誉?!”
  那男子闻言轻笑了起来,自嘲道:“我早已不是什么武陵上仙,我现在的身份只是魔宫的一位护法!”
  他是武陵上仙?落花心下大惊,又听他说自己是魔宫的护法,莫不就是覆疏提起的四大护法之首的云川?
  他一身青衫,虽是满头白发,年纪却轻,身材颀长,略显消瘦,皮肤白皙,轮廓分明,整个人清冷中透着漠然,俨然一副不入世俗的世外高人的模样。却不曾想,他曾是仙界的上仙,覆疏说他际遇坎坷,却不知因何原因堕入魔道?
  倾城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轻摇着腰肢碎步行到临渊跟前,她的那双勾人的媚眼直直的看着他的脸,柔声莺语:“别说你们武陵的上仙,便是你这儿子,怕是也留不住了!他的心上人是我们宫主,他入魔道不是早晚的事吗?话说回来呢,有你这样一个出尔反尔,连儿子都要欺骗的母亲,再温文尔雅的公子,都是要入魔的!何况我们宫主还是这样娇滴滴又水灵灵的一个美人儿呢!可不正是天生一对?”
  话刚说完,都不给涟漪回话的时间,倾城又转头对着落花,似嫉妒又似羡慕的口吻说:“你倒是没看错人,这武陵的少主倒是个难得的情种,全不似他的父母!钟离沫当年不过是武陵仙山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弟子,他借着秦子净的大名,成名于仙界,不曾想会甩了秦子净,掉头就娶了这么个泼妇——五界之中谁人不晓天帝那嫁不出去的女儿涟漪?哈哈哈哈,父亲是小人,母亲是毒妇,谁能想到却生出个心地善良,正直忠义的儿子?当年钟离沫不愿随秦子净归隐,如今,这冤孽也该轮到你儿子还了!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倾城这话说的刻薄,却也大多是实话,涟漪气的簌簌发抖,那柄秋水无痕剑在手里嗖嗖作响,到底是没有出手。因为她知道她若出手,云川定然不会袖手旁边,自己讨不到一点好处,反而会更受折辱!
  一边的瑶叶到底年轻,忍到现在却是实在忍不得了,提剑上前,怒骂倾城:“妖女,你休要胡说八道!我知你与那落花早有勾结,上次去袭月的路上,你二人合演那出戏,目的就是想勾引我家少主!少主善良单纯,受了你们蛊惑,我们却都看得清清楚楚!昨日你又让落花潜入我武陵,不就是想游说我家少主入你们魔道?深更半夜那小贱人不知廉耻,竟然藏在我家少主的床上,如此下作不堪,居心叵测的贱胚子,岂不人人可诛!?”
  倾城轻抚鬓角,轻抬眼角不知瞄向何处,媚眼如丝,娇声里满含惋惜的叹道:“武陵仙山一个女人是这样,两个女人还是这样,难怪临渊公子要随着花儿入赘我们魔宫呢!”
  瑶叶还欲再骂,涟漪拦下她:“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与她做口舌之争也是无用!我们先回去,回禀天帝再做商榷。”
  “表姐,如此就让她们走了吗?”瑶叶跺脚嗔道。
  倾城不再搭理她们,她来到落花身边,轻身询问:“美人儿,可要带着你的心上人一起走?”
  落花看向临渊,他薄唇微微开阖叫出一声“花儿”便不再言语,但是他热切的眼神透露出了他此刻的心声。
  倾城立在他二人之间,偷瞥了一眼临渊,抿嘴轻笑起来:“我看他很愿意入住我们魔宫呢!上次不愿随我前往,却不知是不是故作羞怯!”说完咯咯笑出声来。
  笑声一停,清歌响起:
  “待我长发及腰,公子娶我可好?纵横四海任逍遥,只因青春年少。东方花正红,西域色也妖。如今你已长成,我亦风韵妖娆,挽正青丝做战袍,相亲相爱可好?共日日欢笑,度夜夜良宵!”
  唱完又娇笑着询问:“临渊公子,可愿与我们宫主共日日欢笑,度夜夜良宵?”
  “淫词浪语!还想夺我渊儿!”涟漪护在儿子身前,虽然知道力不能敌,但她岂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带走儿子?
  躲开了临渊热切期盼的目光,落花别过脸去不敢看他,却当着所有武陵弟子的面,大声宣布:“临渊公子,他是仙,我是魔,我与他没有半分瓜葛!他也永远不会入我魔界!”
  说完又轻声对倾城说:“倾城,以后不可再乱说。我们这便走吧。”
  倾城娇嗔道:“好一个郎情妾意!一个拼死护命,一个快斩情丝,都是为了对方着想呢!可是花儿你这般做法,可是要生生伤了公子的心,我看他很想随我们来呢!”
  听得临渊在身后唤了一声“花儿”,声音似有哽咽之意,落花缓下脚步,想回头去看,终是忍住没有回头,径自腾云飞走。
  倾城一声娇笑,接着她的清歌又是响起,本来是一首极艳丽淫靡的唱曲,此刻听在落花耳里,却觉得异常的凄清悲凉!
  如此也好,他像墨玉,终究不是墨玉,他有他的路,你有你的路,你怎可向往他如墨玉那般的疼爱呢?
  虽然这么想,她却还是掉下泪来。
  

  ☆、青衫白发

  
  紧随着落花的是方才与倾城一起来的那青衫白发的男子。落花完全没有察觉边侧有人,轻拭着两腮的泪珠,忽听得旁边一个男声说:“你既喜欢那公子,为何不带了他走?仙界也未必正义,魔界也未必邪恶,他随你入魔,未必不是好事!”
  话音刚落,后方的倾城已经赶了上来,他见倾城来了,便先行飞走了。
  倾城立在落花身侧,软语问她:“你怎地去了武陵?这不是去送死吗?是去私会那公子?那公子不错,喜不喜欢都应把他带来,你是未来的魔神,网罗人手才是正事!”
  说着瞥了一眼落花受伤的手臂,似叹息又似赞赏的语气道:“小看了你,竟还真是个不怕死的!”
  “倾城,与你一起来的人是谁?怎么涟漪说他是武陵上仙?”
  “你说他?他是四大护法之首,云川!当年是武陵的上仙,不过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他为何入了魔道?”
  “说是仙界杀了他的徒弟。”这话说完,倾城又故意靠过来,纤纤玉手半掩着落花的耳朵,半是神秘的说,“有传闻他跟他的徒儿有染!”
  “他的徒弟是女的?”
  倾城轻蔑一笑:“他是上仙,自然不止一个徒弟,想来也是有男有女的吧。都言武陵掌门的位置是云川的,后来他入了魔道,这才叫那钟离沫捡了便宜!”
  “仙界为何要杀他徒弟?”
  “恩?”倾城先是一愣,随即才道,“我也不知,云川他来魔宫比我早,这些也是我零星听别人说的。你对他很好奇?话说他倒是魔宫少数几个没爬上我床榻的男人!说实话,我心里倒是有三分敬仰他!怎么?你如今是我们魔王的女人,难道你心里又惦记上了他?他若与魔王争斗起来,我看他是要胜魔王几分的!只是这云川护法心性淡漠,对这些权利争斗,全不放在心上,所以我看,他也未必会把你放在心上呢!”
  落花语塞,本想再问,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便不再同她说话。
  待她们到了魔宫,覆疏亲自来看她,进门就问:“可见着钟离沫没有?现下可是安心了?”
  当瞥见她手臂上系了蝴蝶结的扎带,他那冰蓝色的眼眸略带着责备,口气却是一贯的温和:“一会我让云川来给你治伤,他法术最高。你以后可不能这么大意了!”
  落花知道是覆疏派人去救她,心里很是感动,其实她对魔王,甚至整个魔宫都满怀感激之情。魔王覆疏待她自不用说,魔宫的其他人,也都不似仙界说的那么十恶不赦,倾城虽作风不甚正派,却也没有肆虐嗜杀,云川更是出乎她的意料,他是仙界的上仙,却为何堕仙成魔?
  想到此处她不禁问覆疏:“云川为何不做上仙?”
  “恩!我叫他随倾城去武陵救你。我猜你是去了武陵,云川他原来是武陵的上仙,武陵现在排得上名的很多都是他的子侄辈,派他去兴许不用动手,就能化解干戈——便是动手,他们也敌不过他。”
  “他的徒儿是女的吗?”
  “不错,你也听说了?”
  落花轻轻点头。
  “几百年前,大约比你师父的事还要早——这些也是我后来听别人说的。云川是武陵上仙,他修得上仙的时候三十有二,这个年纪能修成上仙已是实属难得,所以他当时在仙界的地位极高。他一共收了六个徒弟,最小的是一个女弟子,大约与你一样,女孩儿情窦初开,竟然爱上了自己的师父。以云川那样的性子未必就会喜欢自己的弟子,但是仙界以引诱师尊,不尊人伦之罪杀了那女孩儿之后,他也离了仙界,堕入魔道!”
  “他喜欢她?”
  覆疏轻轻摇头:“我也不知。我们这里是不兴问别人过去的,能来魔界,尤其是像云川这样仙界入魔的上仙,过去定然是不堪回首的。别人或许都已经忘了的伤痛,再提起,再去揭那个伤疤,这是很让人厌烦的!”
  见落花若有所思,覆疏又道:“云川不住在魔宫,他性格孤僻,私下也不与人往来,所以更是没人敢问他过去的事。我也是之前听了个大略,也许其中还有隐情,只是他不愿意说,谁又能知道?”
  “我想见他。”
  “正好,我本来也要叫他来给你疗伤,你正好可以见见他。”说完他朝门外唤了一声,“倾城,你去叫云川来给花儿治伤。”
  “如此我便走了,你若是想问他什么,也方便些。”说话间他已经到了门口,然后又自言自语的说了句,“虽然他不见得愿意说与你听。”
  云川来的时候已近日暮,晌午时分炙热的阳光已经变得黯淡和顺,红彤彤的夕阳柔和而温顺的挂在西侧,一缕金色光线由虚掩着的门缝里折射进来,屋里的尘埃在这抹柔和的光晕里轻轻的跃动,这一刻的时光显得分外的宁静和悠远。
  云川一身简朴的棉布青衫,发白似初雪,又因阳光的关系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红色,原本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他,添了一丝人情味。
  落花坐在桌边,给他倒了茶水,招呼他过来坐。
  他徐徐走到落花身侧,坐下说道:“魔王让我来给你治伤。”
  “你这么年轻,头发为什么全白了?”
  云川不答,直入主题,径直抬起落花受伤的那侧胳膊,解开绑扎的绢布。由于血肉已经与绢布凝结在一起,他一扯绢布,伤口就崩裂开来,落花轻呼出声,他却丝毫不觉,用力扯下最后粘在皮肉上的布片。紧接着他的一侧手掌,轻贴着落花受伤的手臂,轻运内力,手掌与伤口间升腾起团团雾气,渐渐的他的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可他清冷的眼眸却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伤口。
  见他神情肃穆,动作粗暴,原本到了嘴边要问的问题又不敢问了,落花强忍着疼痛,看着他动作。
  那蒸气里似有麻药一般,疼痛之感渐轻,落花定下心来,还是忍不住问他道:“你是武陵上仙,你为什么堕入魔道?”
  对方不答,落花又追问:“你爱上了自己的徒儿?你是因为她才入了魔界?”
  云川依然没有答她,贴着她胳膊的手掌却忽然轻颤了一下,片刻他停了下来,落花看向自己的手臂,伤口已经恢复,只留下一条浅浅的红色疤痕。
  云川替她撸下袖管,轻声问她:“你是凤来仪的女儿?”
  “你识得我父亲?是了,你曾是武陵的上仙,你定然识得我父亲!”
  他点了点头,不带任何情绪的清冷音调响起:“没有深交,只是认识,却没想到他的女儿会是魔神。我方才给你治伤,却没发现你有什么异常,小小年纪内力高深也是寻常,秦子净二十岁上修得上仙,徒儿自然也错不了。”
  “你也识得我师父?”
  云川轻笑起来,满脸的肃穆顿然退去:“我成名五界的时候,他还不是上仙。不过实在是筋骨奇佳,只可惜……不然他可是要改写仙界的历史了。”
  “他的修为比你如何?他的结果你可能破?”
  “我虽未与他交手,但他二十岁就修的上仙,我定是比他不过!他现在偏居一方,不问世事,也是惬意!你的伤好了,我也该走了。”
  “我还有话说!”落花见他拂袖起身,一时心急,竟拉住了他的袖摆。
  云川转身,清亮有神的眼眸盯着落花,落花顿时红了脸,她一个女孩儿拉着一个成年男子的衣摆,如何妥当?
  慌忙松了手,却听他说:“魔王没有告诉你,在魔宫打听别人的过往可是很叫人讨厌的。”
  落花轻声道:“说了,可是我对你很好奇!”
  “好奇?哼!我却不想把自己的过往当奇事说给人听!”他声音清冷,不怒自威,说完大踏步走了出去。
  他前脚刚走,门口的那袭紫衣就闪了进来,娇笑着对落花说:“你怎地好奇起他来?他对人向来没有好脸色,能与你说上这么些话已经是难得了,怕还是看在你父亲凤来仪的面上呢!你怎么还自讨没趣呢!你都已经有了我们魔王,朝三暮四对你一个小姑娘而言,可不是好名声!”
  “魔王说他不住在魔宫,你知他住在哪里?”落花不理会倾城的讥讽。
  “魔宫外面是一片荒林,他住在那里。”倾城说完睨了一眼落花,本还想说些什么,见她一副落寞不理人的神色,终是没有再说,姗姗走了出去。
  这一夜落花翻来覆去睡不着,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床前明晃晃的月光,想的全是云川的事。
  云川可是之前就喜欢他的徒儿?所以在得知她被仙界处死之后,他万念俱灰这才堕仙成魔?他是仙界的一代师尊如何能喜欢自己的徒弟?难道他不喜欢她,只是看她因自己而死,心有内疚才入了魔道?
  本想找他求证,但是此时夜深,若去寻他定然不妥,只得等到明日。
  云川不愿谈及过往,他说不想将过去当奇事说与人听。待得明日,自己先把心事说给他听,他也许就会信任自己,兴许就会对自己敞开心扉——先对别人袒露心迹,别人或许才能以诚相待。
  打定了主意之后,落花还是睡不着,翻来覆去,胡思乱想,终于挨到东方发白,她匆匆起身,洗漱一番,就出魔宫去寻云川。
  

  ☆、嫣儿

  
  魔宫外面是一片荒林,水分流失,土地贫瘠,低矮的灌木丛零星的散落在黄沙土壤之中,到处是一大片一大片露出来的荒地,稀疏的杂草恹恹的没有生气,落花心道谁会选这样的地方来居住呢?莫不是倾城说谎?
  她将信将疑的向前走去,沿途没有一棵树木,更别说莺啼鸟语,四周一片荒凉寂静,犹如走在大漠里,就这样约莫走了二三里路,前面隐约出现一个木屋。这莫不就是云川的住处,他竟真的住在如此荒凉的地方?
  门开了,一袭青衫立在门边,正是云川。
  见来人是她,云川只淡淡道:“怎么一早就来了?可是魔王有事寻我?”
  “不,是我找你!”
  “哦?”闻言,云川面露异色。
  “你怎地会住在这里?如此荒凉,没有生气。”
  “世人多爱清新秀丽之所,其实在我看来,哪里都一样。”
  落花与他一起立在木屋门前,恭声说道:“你是武陵上仙,我师父是袭月上仙,算来你也是我的师辈。”
  “那是过去。你将来是魔神,我只是魔宫的护法,是你的下属。你今日来寻我是为何事?”
  “我……”落花虽在阑珊谷长大,素来没有什么男女之嫌,但是云川到底是男子,与她也不过一面之缘,真的要倾吐心怀,还是不免有几分羞涩。
  “恩?吞吞吐吐作甚?没事这便请吧!”
  落花垂目,轻声说道:“秦子净是我师父,他养我长大,但是我喜欢他,我不想做他的徒弟,我想做他的妻子……”
  闻言武陵上仙轻笑了一下,随即止住。
  谁说不是自嘲呢?因为这个场景是如此的熟悉,好似很多年前的一天,那个绯色衣衫的女孩掩在帘后,红着脸儿,怯怯的跟他说:“师父……师父我喜欢你,我不想做你的徒弟,我要做你的娘子!”
  当时那莫名加快的心跳声,他现在都还记得,而此刻眼前的人儿却不再是绯色的衣衫,只那眼睛却是一样的,犹如一潭含情脉脉的春水,又似让人深陷其中,无力自拔的泥淖,只这一眼便叫他震惊和羞愤,尤记当时,他别过脸去,喝止她道:“荒唐!此事休要再提!”
  “师父他知道我的心意之后就要赶我出谷,他说我们师徒情分已尽。我赖着不走,他自己却走了。而今我是出来寻他的,但是我找不到他。”落花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没有察觉到云川的异常。
  “天下人都知他是喜欢钟离沫,难道你不知?”听闻她的话,云川声调平缓了许多。
  “我这次去武陵就是去看钟离沫,我想知道能让师父念念不忘的人该是什么模样!”
  “我还当你是去会那少主,却不想你是去见他的父亲!那公子知道怕是要伤心了!”
  这话里似有嘲讽之意,落花却丝毫不闻,只是问:“你可知道怎么才能寻到我的师父?我想见他一面。”
  云川坦言道:“我修为没他高,感知不到他的结果,更是破除不了。”
  “窥天镜?你可知道仙界的窥天镜?”
  “传说神器窥天镜一直藏在太虚幻境,至于太虚幻境的入口我便不知晓了,那是天帝的机密,寻常人岂会知道……”
  “你怎会是寻常人?你是武陵的上仙,天帝倚重的人!”
  云川苦涩一笑,转而问道:“怎么?你想去盗神器?只为了能破秦子净的结果?”
  落花迟疑着点了点头。
  “神器岂是轻易可盗的?再说他若不见你,你就是用窥天镜寻到了他,也是无用。何况你很快就会成为魔神,待你的魔力爆发之时,寻到秦子净还不容易?”
  “我……我……我成不了魔神,我也不可能找到师父,我只想再见他一面,却是如此困难!”落花心里委屈,隐有哽咽之音。
  “待他想明白了,他自会来见你。换言之,他不想见你,你是找不到他的。其实只要你们都活着,就还有机会,不急在一时。”
  云川目光悠远的看着远方荒凉的景致,神色落寞,落花抬眸看他,犹豫着,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的徒弟真的死了吗?是被仙界杀了吗?”
  “是。她是我最小的徒儿,闺名唤作嫣儿。我共收了六个徒弟,只她悟性最高,最为聪慧,性格也最是机敏活泼,众位师兄都很是喜欢她。”
  “都很喜欢她……”落花喃喃重复云川的话,忽而问他,“那么你呢?你可是也喜欢她?”
  “自然是喜欢的,没有师父不喜欢资质上佳的徒儿。我若接任掌门,她便是我最为属意的继任掌门。”
  “只是徒儿吗?”
  沉思了片刻,云川缓缓答道:“直到那日她魂飞魄散,我才发现我对她原已不只是师徒之情了。可是已经晚了,悔恨之余,我弃了师门,入了魔道。”
  落花心里一震,颤声问他:“她死了你便才知道自己的心意吗?”
  云川轻轻点头。
  落花不禁沉思起来:若是我死了,师父便也能明白他的心意吗?
  初生的朝阳沐浴着荒凉的四际,也暖暖的照在小木屋外立着的两人身上,落花摇了摇头,幽然问道:“仙界为何要杀了嫣儿?”
  “凡间有句俗语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仙门也是一样。我是仙界的上仙,她是我的徒弟,世俗不容这样的感情,为了维护仙门的声誉和颜面,只得将她处死。”他说到“处死”二字时,依然忍不住声音轻颤。
  落花心里也泛起了一阵酸楚之意,低吟了一句:“若她不死,你也不会承认对她的感情。如此……如此也好。”
  云川承认道:“不错。那日她站在帘后吞吐着跟我说她喜欢我,我斥责了她,并让她以后不要再提。
  那年我带了众位弟子一起出行,路遇魔神梵天,我命弟子们先行,唯独嫣儿不肯。那日我被梵天重伤,她拼死护我,梵天怜她忠孝,这才手下留情,留我一条性命。我重伤昏迷,醒来的时候身在一处洞穴,嫣儿守在我身边,她对我说:‘师父,你跟我,我们二人离开仙界吧。这是最好的机会,仙界以为我们已经被梵天杀了,天下再也不会有人议论我是你的徒儿。’
  我训斥她荒唐,我说我是仙界的上仙,上仙心怀天下,悲悯苍生,从来没有儿女私情,我让她送我回去,她哭的委屈,却固执不应。因我内力受损无法施展法术,洞穴外面是断壁悬崖,唯有飞行之术才能离开。就这样我跟她在山洞里住了半月有余,等我法力稍有恢复,我就要走,她见没法阻拦,便也随我一起回了仙界。
  这事之后,我便让她大师兄教授她的课业,我也不愿再见她。我原以为她只是小孩儿的心性,但是这半月的相处我明白了她对我的心意,但这在仙门是决不被允许的,当时我想我若态度冷淡不再见她,时间久些她许就会忘了。”
  在他幽幽的陈述里,落花仿佛看到那个倔强的少女,在那光线幽暗的洞穴里,日夜守着看护着她的师父。就是这山洞中的半月的时光,却是她毕生最幸福的时刻。落花自幼长在师父身边,跟嫣儿比起来,却不知比她好了多少倍!
  “你后悔过那次没有随她走吗?”
  云川点头,神色黯然:“我没料到是这个结局。”
  “你的头发就是那个时候白的?”
  “天帝的一旨天书说她不遵伦理,不顾纲常,竟对自己授业恩师生出不伦之情,遂被押上了诛仙台。”
  “你?没有救她?”
  “那日我不在武陵——师父找了个缘由将我支开。都知道嫣儿是我最中意的徒弟,哪怕只是师徒之情我也定会护着她,不尊天旨,按律也要同受诛仙台之刑。所以他们便趁我不在,杀了嫣儿。待我知晓,木已成舟,我立在诛仙台上,一夜之间白了头发,那时我才明白我对她早已情根深种。我自责,懊悔又愤恨,恨自己,更恨这个仙门和整个仙界,所以我背弃了自己的师门,投了魔道。”
  “只是天帝如何知晓这事?女孩儿的心事,她若不说,谁又能知晓?”
  “我不再见她,她便开始画我的肖像,其中一幅填了一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被其他弟子知晓,告知了我的师父,也就是当时的武陵掌门。师父本也不想声张,他本想寻个由头将她逐出师门便罢,却不知是何人将此事传入天庭,天帝震怒,遂搬了天旨。”
  “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如何知晓?武陵弟子众多,一传十,十传百,议论的多了就传到了天帝的耳里。这便是命数吧。”
  落花沉思了片刻道:“她死了,你能爱她,她也算死得其所,她若知道也会开心。”
  云川轻轻摇头,叹息:“人已经不在了,爱又有何用呢?虚无缥缈,触摸不及。何况都已经过了这几百年了,原来鲜活的记忆都慢慢淡了。”
  落花还想再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却听他又道:“你的师父秦子净,我对他倒是有五分钦佩,那时我已经入了魔界,他在仙门却是如日中天。他是历来最年轻的上仙,他的忽然归隐,让五界唏嘘不已,我亦有同病相怜之感,都是不伦之恋,他却做了我想都不敢想的事!可见他不是拘于俗礼之人,他若是喜欢便会去争取,他如今避着你,除了师徒情分,他对你怕是没有旁的。”
  云川说的中肯,落花也知道这是实情,可心里却真真不愿接受。
  “可有什么法儿吗?能让师父喜欢我,接受我?”
  云川摇了摇头。
  这个答案在落花的意料之中,她轻声说道:“师父若是知道我死了,可会因为怜悯而心生爱意?”
  “若是爱你,天涯海角他都会来寻你;若是不爱你,你死与不死,对他来说又有什么相关?感情总有一天会沉淀,你还年轻,路还很长,待你成了魔神,再来看这天下,就又不同了。”
  落花心里委屈的不行,谁说她不想好好活着?但是她如何熬得过去?师父的身影整日盘踞在她脑海里,他的淡漠不语,他的闭目打坐,他在竹林抚琴,他立在桃花树下那孤独又飘逸的身姿……多少次午夜梦回,她梦到阑珊谷,梦到师父……不能在师父身边,多活一秒都是煎熬,长生不老更是无穷无尽的折磨。
  都是因为那夜……天知道她是多么后悔,懊恼和憎恨!她几乎没有一天不想起阑珊谷,但她都故意把那夜略去,除非有时候夜里梦见,醒来的心酸和甜蜜,让她更是不愿意再想。 
  普天之下,她还有哪里可去?
  在魔宫待下去吗?不。
  去阑珊谷?阑珊谷是她长大的地方,是她和师父共同的家,是她这辈子都梦牵魂绕的地方,她必然会去!难道在阑珊谷里熬尽韶华,苦等终身?不!
  与其慢慢枯萎,不如将美丽绽于瞬间。
  仙界有窥天镜,她偷不到也抢不来,解铃还须系铃人,须得天界去寻师父。他们都以为她是魔神,她便再冒充一回魔神,若是能再见师父一面,她甘愿束手就擒,灰飞烟灭。
  自己束手就死,师父可会搭救?若是跳下诛仙台呢,他可会阻止?
  她问过云川,诛仙台是什么,魂飞魄散之后可有投胎转世的机会?
  诛仙台顾名思义诛仙之台,仙界犯了大错的仙人才会受此之罚。这也是仙界最严厉的惩罚,一旦坠入诛仙台,凡人直接灰飞烟灭,仙人不管有多少年的修行,所有的修为,仙术,法力全部消失,法力浅的仙人魂飞魄散,与凡人一样不入六道轮回;法力深厚的仙人方能保住一丝魂魄,或可重修来世。
  云川说嫣儿当时还没有修得仙人的位分,她只是个懂点法术的凡人,诛仙台下戾气纵横,她必然逃不了灰飞烟灭的命运,连魂魄都不留一缕,又怎么能有重修来世的机会?嫣儿纵身一跃,便是彻底从这个天地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日天帝的天旨到了,云川不在,嫣儿的众位师兄都知道上诛仙台意味着什么,都为她辩解求情,但她亲口承认,她喜欢师父,她说就是跳一百次诛仙台,她也还是喜欢他!
  在她纵身跃下的那一刻,她是解脱,是难以割舍,还是绝望?那个她至死都要爱的人,却没能赶来救她,甚至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而自己的师父会在自己束手就擒,灰飞烟灭之前,赶来见自己最后一面吗?落花不知,亦不敢去想。
  

  ☆、仙魔之约

  
  落花在魔宫又待了几日,整日浑浑噩噩,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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