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论仙尊的倒掉-第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不让她走的，我这就让她走。”又回头连连道：“小怜，别管我了，道长不会杀我的，你快走吧！”一边说一边使眼色。

正一道人却冷冷道：“你此时让她走，却已晚了！”左手一推，把许海推到一边，右手一送，剑尖便对着小怜当胸刺去。

萧青妩吓得闭上眼睛，只叫了一声：“仙长！”预料之中的惨呼声却未传来，反而听到“叮”的一声。

正一道人只觉得虎口剧震，宝剑几乎要脱手落地，急忙往右一看，便看到了盘坐在地的王清之和跪坐在他身边的萧青妩。刚才那一剑他虽未用全力，但也用了七成道家真力，竟被人用石子轻易弹开。这个人必定是修道之人，而且修为远在他自己之上。

想到此处，正一道人不禁问道：“何方道友，为何阻碍贫道除妖？”
王清之站了起来，淡淡道：“我观这妇人，周身没有血腥妖气，‘她从来没有害过人’的话为真，既然如此，何必对她赶尽杀绝？”

“贫道是替天行道，”　正一道人向天拱了拱手，道：“数百年前，玉帝和紫徽真君曾降下法旨，人妖殊途，不能通婚，通婚则有违天道。如今虽然紫徽真君已经陨落了，但天条还在，天道还在。道友也是修道中人，应该明白。”

萧青妩也站了起来，藏在王清之后面，抓着他的袍袖，露出小脸，道：“那你干嘛一定要杀她呀？”
正一道人看了看王清之，只觉他气度高华，深不可测，自己根本看不透他的修为，于是耐心道：“贫道曾多次规劝这许海，他开始置若罔闻，后来又阳奉阴违，已经答应贫道离开这妇人了，却又和她一起偷偷逃跑，看来沉迷已深，不杀这妇人不足以救许海。”

庙内却传来一阵大笑声，“救我？哈哈哈哈，我要你救？”他的眼圈已经红了，指着正一，大声道：“我和小怜活得好好的，每天不知多么快活，是你，逼得我们背井离乡逃亡的，害我们的人，就是你！”

正一道人脸上一片羞红，怒道：“执迷不悟！我看你迟早被她害死！”想对小怜动手，却又顾忌王清之，犹豫了片刻，终于收起宝剑，大步恨恨而去。

许海和小怜死里逃生，大喜过望，急忙过来拜谢王清之。王清之瞟了小怜一眼，淡淡道：“你是否每日用自己的内丹给他补充元气？”
许海惊讶地看了小怜一眼，却见妻子垂下了头，道：“是。”
“人妖确实殊途，如果行夫妇之道，他的元气会受损，而你虽用内丹为他补充元气，但你应该已经感觉到，内丹有损，如此下去，你终有一天不能再维持人形。”

小怜磕头道：“仙长，可否指一条明路？”
“许海有一定的修仙资质，如今各大仙门，都会每隔几年开山门招收弟子，他可以去试试。”

直到第二日上了马车的时候，萧青妩仍在思索此事，一会儿凝眉思索，一会儿微微皱眉，一会儿嘴角含笑。王清之把茶盏放到她面前，她才醒过神来，欲言又止。
“有什么便说吧。”依旧是淡淡的话语。
“仙长很慈悲。”
王清之却怔了怔，慈悲？他很慈悲吗？

几日后，他们终于到了太清宗的宗门。老何自己驾车回康都萧家复命，而萧青妩则随着王清之一步步地爬上石阶，也一步步地步入云海仙境。山间雾气缭绕，时时传来清越的钟磬之音，在山间回响。

王清之把萧青妩交给迎上前来的执事弟子，正要回到自己的精舍，衣袖却被拉住了。
他回过头去，就看到萧青妩闪着神采的大眼睛，“仙长，我可以拜你为师吗？”说完，她便跪了下去，只是还拉着他的袖子。

王清之默然片刻，才道：“我不收徒弟，也经常不在山门。”见到她的小脸迅速黯了下去，叹了口气，又道：“但你如果有什么修炼的问题，我在的时候，可以过来问我。”

第23章　23　流风回雪

午后的阳光从树叶的间隙中穿了过来，斑斑驳驳的，照在林间的少女脸上，更显得她的笑容清雅明丽。

“风师弟，你这招流风回雪还是练得不太对。”　

正在不远处练剑的黑衣少年闻言收住势子，停了下来。他摸了摸头，道：“萧师姐，我学剑真的很笨，可否再演示一遍给我看？”

少女微微一笑，便从腰中抽出桃木剑。素白的纤指稳稳握着木剑，少年只觉得那手指白得刺眼，急忙收回目光，下一刻却又忍不住看了过去。

只见少女剑势一起，已经初显娉婷的窈窕身姿，仿佛化成了精灵，附在了剑上。少年呆呆地看着，前几日读过的辞赋在心间流过：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若流风之回雪……

最后少女仿佛身若无物，轻若鸿毛一般，由剑带着，在空中划了一大圈，又轻轻落在原地，朝着少年笑了。

这少女便是萧青妩，此时离她入太清宗宗门已有四年多的时间了。四年时光弹指而过，她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娉婷少女。入太清宗不久，正逢宗门十年一次的开山门甄选，也新进了一批弟子，巧的是，其中正有她上山之前，曾在路边小庙里碰到过的黑衣少年。　

那少年名叫风韶音，年纪比萧青妩稍大，但因为入门较晚，反而称她为师姐。

风韶音长吁了口气，叹道：“我哪时候能练得和师姐一般好，就好了。”
萧青妩安慰他，“其实，这一招真的很难练，要不是……”

这一招真的很难。萧青妩记得自己总是练不好，如往常一般，一听到王清之回山的消息，她便去请教了。
“仙长，流风回雪这一招我总是学不会。”如第一日一般，她一直叫他仙长。
“哦，你练给我看看。”他也对她一直很耐心。

萧青妩便扯着他的袖子，把他拉到精舍外的小院内，展开剑势。第一次力道没控制好，由剑带着撞到了树上，撞得额头上肿了个包，看看王清之眉目清俊却声色不动的脸，她吐了吐舌头，爬起来再练。第二次不敢把圈子拉得那么大，结果更糟，直直地朝王清之撞了过去。本来以为会被他的护身结界弹飞，没想到却一头撞在了他的胸前。撞得并不疼，想必他已经卸去了她的力道，如今只记得他的胸膛坚实而温暖，鼻间满满的冷冷檀香味。

王清之叹了口气，手把手地教她，又详细解释如何运行体内真力，如何和剑势配合。最后又带着她做了一遍。临走时，还给了她一个小玉瓶，装有太清宗治疗外伤的灵药。

看着萧青妩嘴角含笑，微微出神的样子，风韶音低下了头，道：“师姐，那我再练练。”

萧青妩点点头，正要说什么，突然袖中传来一阵震动，还伴随着愉悦的低鸣。是绿幺在动！仙长回宗门了！也许是仙长帮她伸开了左手，绿幺似乎可以在近距离内感应到他，每次仙长回宗门，绿幺便会震动。

“那好，我有事先走了。”说着，她便快步离去，看她去的方向，正是王清之的精舍。

精舍面积不大，主室十分简素，不显奢华。坐席前的侧案上，放置着一张七弦古琴。左边角落放置着另外一张矮几，上置香炉，满室皆是冷冷的檀香味道。

“仙长，仙长！”伴随着脚步声，传来萧青妩清脆的呼声。
“进来吧。”王清之已经端着托盘，从隔间转入主室，放下手中的托盘。把两盏茶放在几案上。刚刚放好，萧青妩已经如一阵风般地刮了进来。

她很自然地跪坐在几案下方的坐垫上，微微嗔道：“仙长，这次你去了这么久。”
王清之没有回答，却跪坐在主位上，端起了茶盏。
萧青妩也端起了另一杯茶，刚饮了一口，便皱起了小脸。脸上的婴儿肥仍未完全褪去，皱起来，乍一看还是有些像包子褶。

王清之叹了口气，她这一世，似乎特别害怕苦味。他从几案下方的抽屉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罐，推给她。
萧青妩期冀地打开罐子一看，顿时笑得眉眼弯弯，“仙长，你去康都了？”说完，便从小罐中取出一枚蜜饯，放入口中。这的确是康都老字号明记的蜜饯，当初离家时，乳母给她准备的在路上吃的蜜饯就是明记的。　

“嗯。”依旧是淡淡的回答。他不会告诉她，他特地绕道去了康都，为她买的蜜饯。
“唉，我哪时候能够下山游历就好了。”　
“仙长，那招流风回雪，我已经练得很熟了，待会儿我练给你看看。我刚才还在教风师弟练这招来着。”明媚的眼睛里，流露出小小的得意，和想要得到夸奖的期待。

“说来也奇怪，风师弟别的课业都学得很快，但剑术却总是进境很慢。仙长，你说这是为何？”室内尽是少女叽叽喳喳的清脆声音，偶尔有男子低沉清润的简短回答，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等到萧青妩离开精舍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朝午后练剑的小树林走去。风师弟还在不在，不知他练得如何了？

“王师妹，你看这姓风的小子够笨的啊，这招流风回雪翻来覆去地练不会，啧啧。”
“陆师兄，什么姓风的小子，要叫风师弟。”
“对，风师弟，你要不要求求王师妹，要她指点你一下呀？”

萧青妩不由站定了，藏在一棵树后。听声音来人是王琰和陆景云。王琰出身于琅琊王氏，陆景云出身于江左陆氏，皆是齐国的世家大族。他们两人都比自己早两年入门，也是宗门专门从世家中选出的子弟，自己还要尊称他们一声师兄师姐。

只听王琰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我就说嘛，宗门从世家子弟中甄选就可以了，偏偏要广开山门，什么出身、什么资质的人也都能混进来。”

风韶音忍住一口气，向他们行了个礼，便待离去，却听陆景云道：“站住。风师弟，上次听你对于师弟说，萧师妹的流风回雪练得最好，是不是真的？”

第24章　24　私斗

萧青妩这才恍然，原来王琰与陆景云两人是冲着自己来的，风韶音只是受了池鱼之殃。

她也听过流言，王琰一直想拜入首座长老王清之门下，但王清之从来不收徒弟。为此，琅琊王氏还特地找到了王清之出身的宗族，想和其联宗，希望借宗族之力能够说服王清之，却仍然被婉拒了。

然而，萧青妩却是王清之亲自选中并领入宗门的，虽然也没有收她为徒，但待她十分亲厚，人人皆知。而萧青妩有什么不懂的，往往跑去问王清之，两人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陆景云已经绕到了风韶音面前，居高临下地问：“你是不是说过这话，嗯？”　风韶音盯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王琰冷笑道：　“萧师妹的剑法自是极好的。传言不是说，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修仙天才，从胎里带灵器出生的嘛？”她转向陆景云，“陆师兄，想必你也听说过吧，她左手从出生时就一直握拳伸不开，后来是王首座握了她的手，才能伸开的？”语声带着讥讽。

陆景云啧啧两声，道：“也不知是真的伸不开，还是有意做作，借此吸引王首座的注意。”他顿了顿，又道：“其实以萧家的实力，弄到一个法器，嘱咐女儿时时握在手中，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转头一看，看到风韶音扭着头紧闭着嘴不说话的样子，觉得特别碍眼，道：“姓风的……风师弟，怎么，你不服气？”说着，双手已经搭上风韶音的肩膀，用上真力，想把他压得跪下去。

风韶音全力相抗，只听得他的骨节被压得格格作响，但他的真力比陆景云差得太远，双膝已经被慢慢压弯了。他怒喝一声，奋起全部余力，双手使劲架起对方的手，竟然又让他站直了些。

“风家的人，资质不高，骨头一个个倒挺硬的啊？”　陆景云嘟囔一声，便想加重力道。

“住手！”　萧青妩从树后转了出来，“陆师兄，你干什么？”　陆景云见到是萧青妩，哈哈一笑，收回了手，“萧师妹，同门师兄弟，开个玩笑嘛。”

萧青妩瞪了他一眼，扶住风韶音，“你没事吧？”　风韶音刚才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此时已经脱力，脸色发白，摇了摇头。
“那我们先回去。”说着，便要扶着风韶音往下走。

“且慢！”只听王琰慢条斯理地说：“一直听闻萧师妹的剑法精深，风师弟又说师妹的流风回雪练得最好，师姐今日想讨教一番。”说完，便抽出腰间的剑。那柄剑的剑身晶莹剔透，一看就是上品灵剑。

“王师姐，宗门门规禁止弟子私斗。”
“呵呵，只是切磋而已，怎么会是私斗？”

萧青妩不再理她，扶着风韶音慢慢离开，王琰忽然冷冷道：“王首座一回宗门，就整日往他那里跑，缠着他，真不像是世家嫡女出身。倒像不知哪里来的狐媚子，这么小就会勾引人。只可惜了王首座的一世清名！”

这番话在她心中压抑良久，这次终于说了出来，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痛快。虽然王清之一直不肯收她为徒，但家族告诉她，会一直用水磨功夫磨着太清宗和王清之，总有一天要让他松口才好。没想到三年前突然杀出了个萧青妩，从此便占据了王清之的全部注意力，也断绝了自己的全部希望。

却见萧青妩已经停住脚步，慢慢转过身来，淡淡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她的声音很平静，但双眸亮闪闪的，却似燃起了两团小小的火焰。

不知为什么，王琰不敢再说，只道：“你自然听到了我说什么。”
萧青妩慢慢从腰中抽出桃木剑，拱手道：“如此，青妩愿领教王师姐的高招。”

王琰也不再说话，扬手便刺向萧青妩，她积怨已久，轻雪剑剑气森森，竟一出手便是杀招。萧青妩侧身避过，却没想到，剑气在空中划了个圈，又从后面袭向萧青妩的后心。

“萧师姐小心！”在风韶音有些慌乱的呼声中，萧青妩却不慌不忙，身若轻尘，由桃木剑带着飞起，在空中划了个圆弧，不仅摆脱了王琰的剑气，反而绕到了她的身侧，无声无息地刺了过去。这一招，正是流风回雪。

王琰急忙避开，却被逼得有些手忙脚乱，不禁暗暗心惊，难道萧青妩真是修仙的天才？不，想必是王首座私下传了她不少私货，想到此处，心中更是嫉恨难抑。

一时之间，你来我往，剑气纵横，被剑气所激，树林里的树叶萧萧而下，漫天飞舞，又被剑气搅成碎末，随风散去。

两人已经缠斗了数十回合，王琰渐渐焦躁起来，自己比萧青妩早两年入门，用的又是上品灵剑，还和她相持不下，其实自己已经输了。如果不能赢得此战，自己以后在宗门中还有何颜面？想到此处，她一咬唇，右手一剑刺出，同时左手从怀中取出护身的引雷符，向萧青妩拍去。

萧青妩刚刚避过剑势，引雷符已经拍到，只听“轰”的一声，桃木剑首当其冲，被炸得粉碎，她急忙凌空而起，全力向后飞去，但仍未避开引雷符的范围，只好用袖掩面，护住头脸要害。

忽然她袖中青光一闪，伴随着清越的鸣叫，一枚小小绿尺从袖中飞出，迎风而长，瞬间变成了三尺长剑，悬立在空中，如秋水般的剑刃发出莹莹的青光，形成了个光屏，把萧青妩护在后面。

引雷符爆炸的威力此时已经触到光屏，只听“轰”的一声，灵光四射，四周的空间似乎也跟着扭曲，然后便一切归于寂静。萧青妩伸手握住剑柄，她感到一股熟悉的，欣喜的悸动，从手上直传到心底，似是他乡逢故知，故人久别重逢的喜悦。

她微微凝眉沉思，不禁轻轻抚摸剑柄上面錾刻着凤首纹饰，她从不知道，绿幺竟能变化成剑，但怎么这种感觉又如此熟悉，好像许久以前，她也曾把绿幺剑握在手中一般。

王琰已经看得呆了，引雷符是她最后的仪仗，但萧青妩手中握着的，明显是上品灵器，能自发地以自身的灵气帮她挡住了符的威力。

却无人注意到，陆景云的眼神闪烁，脸上有一抹黑气一闪即逝，黑气化入空中，瞬间便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也可叫撕逼大战　（＞﹏＜）

第25章　25　此情可待成追忆

清冷的月光斜斜照了下来，却无法穿透空中翻涌奔腾的深重怨气戾气，一切都是雾蒙蒙的，稍远处便看不清楚。

容姬走过空荡荡的万魔大殿，还能闻到不久前众魔｜淫｜糜的气息，空气中的味道有些奇怪，混杂着残留的酒菜香，脂粉香和麝香味。她微微皱眉，周围侍立的魔卫已纷纷向她行礼，“右护法好。”

容姬微微点头，道：“圣君呢？”
“圣君在后面的灭仙殿。”

容姬不再多说，继续向后走去，却见一个头挽灵蛇髻的美貌女子迎面袅袅行来，见到她，不像往常那样恭敬地跪下行礼，却只是微微一福，伴随着莺声呖呖，“右护法好。”正是最近最得圣君墨九洲宠爱的蝶梦夫人。

看到她有些骄纵却又踌躇满志的样子，容姬的眼中闪过一抹嘲讽，眼光掠过她秀丽的长眉，只是微微一笑，便又向后行去。她感到蝶梦夫人的两道目光落在自己背后，却毫不在意。每个最初被墨九洲宠爱的女子，总是为他的轻怜蜜爱，百般恩宠所迷醉，以为自己和别的女子不同，是独一无二能成为魔后的那个，但是最终都失望了。

灭仙殿没有人，墨九洲并不在。但容姬却不奇怪，继续向后行去。走过一段婉转崎岖的小径，视线豁然开朗，眼前也骤然清亮起来。月光竟然透过小树林，在林中的空地上洒下一片冷冷的清光，让她不禁想起了青丘的月夜。中间空地上，有紧挨着的一大一小两个坟茔。这片树林，却是墨九洲用法力驱散了魔界特有的怨气戾气，设立了结界，让月光可以穿透而过。

一个高挑的黑袍人，正在坟前负手而立，虽然有睥睨天下之姿，却又透出浓重的萧索之意。只听他轻声地喃喃道：“阿若，阿若……”

听到后面传来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容姬站住了，躬身一礼，“白容见过圣君。”

“哦，你来了。”　墨九洲慢慢转过身来，两道冷电似的目光在容姬身上一转。他剑眉深目，鼻梁高挺，带着种刀锋般锐利的英俊，左边脸颊上有一道长约两寸的伤疤，却无损他的相貌，反而平添了几分男子气概。

“有什么新消息吗？”
“据崔亮传来的消息，无论怎么严刑拷打，风老头还是坚持说，从来没有听说过昆山泣，更不知道它究竟是何物。”容姬顿了顿，道：“圣君，崔亮说，几次风老头都不行了，还是他用法力救回来的。是否我们怀疑错了，他一介凡人，又怎会知道神器的下落。”

墨九洲冷冷一笑，笑意却丝毫没有到达他的眼底，“不知道？把他的家人也抓过来，看他知道不知道。太清宗那边呢？”

“太清宗那边的确有些奇怪。三年前，王清之亲自从齐国萧家接了个女孩入宗门，据说还是手握灵器而生的。根据我们的线报，那灵器可以变化为剑，灵力很强，至少是上品仙器一级的法宝。”

“王清之……萧家……仙器……，那王清之到底什么来历，查清楚了吗？”

容姬摇摇头，“还是查不清楚，这人并非太清宗出身。仿佛横空出世一般，因为救了太清宗的掌门，后来被邀出任太清宗的首座长老，但大部分时间他也不在太清宗。我们甚至查了他的宗族，一百多年前，王家确实有个叫王清之的子弟出外学仙游仙，但在哪里学，就不清楚了。圣君，虽然他法力高深，只差一步便可飞升为仙，那也远不是您的对手，又何必这么在意他呢？”

墨九洲摇了摇头，沉吟了片刻，“萧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那萧家女孩叫什么名字？”

容姬皱着眉，想了想，“好像叫萧青妩。”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难道……”

墨九洲沉声道：“如今断言，还为时过早。据说在仙界，他也经常闭关不出。如果王清之真是他的化身的话，趁他入凡间时，法力被压制，倒是除去他的大好时机。你传我的话给崔亮，要他试一试。”

容姬躬身应是，看到墨九洲没有别的吩咐，便转身慢慢退去。但没走几步，却听墨九洲淡淡道：“听说你现在在四处搜寻紫徽的转世？”

容姬一惊，吓得跪在地上，有些瑟瑟发抖，“圣君……”

“你放心，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毕竟，他如今已经不是仙了，我和他当年的恩怨，也两清了。只是，就算你找到了他，又能如何呢？”他轻轻叹息着，向灭仙殿内缓缓行去。

容姬有些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仰望着清冷的月光。这是魔界唯一可以看到月光的地方。月光如霜，也把她的脸染成了苍白色，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留了下来，闪着晶莹的光。
　　　　
还记得第一次在青丘见到紫徽时的悸动。带着紫金冠，腰围玉带的紫衣青年，翩翩从天而来，他的眼睛落在她身上，和煦温暖如阳光。然而，跟他去了紫徽宫后，才无意中发现，她的双亲，竟是因为违反人妖不能通婚的天条，间接死于他签署的追杀令。

爱从此不再纯粹，恨意在心中发芽生长茁壮，她再也无法和他像以前那样相处。她半人半妖的血统，自幼父母双亡的身世，虽能让她在族内得到一些怜悯和同情，但更多的，带来的是异样的目光和嘲讽。因为天资，更因为家世，她必须要付出比兄弟姐妹们多得多的努力，才能够取得同样的成绩和地位。无数次别人在踏青游玩的时候，她在月光下打坐修炼，在林间挥汗如雨。

曾经无数次设想，如果她的父母未曾早逝，她也会像别的孩子一样，享受着一家三口暖融融的天伦之乐，而非到处看人的脸色行事。

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圣君找到了她，说服了她，她终于决定投身魔界，在他的雷劫到来之前，想办法引起了他的情绪波动，引发了雷劫的提前到来。

他陨落了，她应该高兴，她应该笑的，但是她的心，怎么会这么痛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9章　中的神秘人，其实就是魔君哦

第26章　26　心动

戒律堂四角的几盏夜明灯，冷冷清清的，火焰在微风中有些摇曳不定。萧青妩跪在殿前的蒲团上，低垂着头，头越垂越低垂到了胸口，好像睡了过去，一会儿却又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连忙又重新把头抬高。

昨日在树林中的私斗，因为王琰使用了引雷符，弄出了不小的动静，戒律堂的执法弟子不久就闻声赶到，把两人带到了面色铁青的戒律堂长老面前。也难怪他生气，两人都是世家弟子，还是这一批新进弟子中的翘楚，却都罔顾门规，以后怎么做同门的表率？因为王琰是挑起事端的一方，被罚去后山的静室禁足面壁七日，而萧青妩则被罚在戒律堂跪上一个昼夜。

已经差不多跪了六七个时辰了，萧青妩只觉得膝盖那儿传来一阵阵的刺痛，不禁挪了挪膝盖。她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看看没人，不禁向后坐了下去，舒服地叹了口气。跪坐也是跪嘛！腹中传来一阵细弱的鸣叫，她皱了皱眉，摸了摸肚子，好饿。自昨日清晨吃过早饭后，就一直和风韶音在林中练剑，就没再吃东西了。对了，在仙长那里还吃了几枚蜜饯。

想到蜜饯，萧青妩只觉得更饿了，揉了揉肚子。却听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她急忙直起身子，在蒲团上跪好。脚步声在门口顿了顿，便向堂内径直行了进来，在她面前停住了。

萧青妩抬头一看，不禁惊讶道：“仙长，是你？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王清之。他没有答话，神色和平时别无二致，把手中的提着的东西轻轻放到她面前。萧青妩低头一看，却是一个食盒。

“给我的？仙长，被罚跪也可以用餐吗？”
她等了片刻，听到王清之淡然的回答：“无事。”

萧青妩朝他粲然一笑，打开食盒。东西并不多，一碗粥，熬得稠稠的，散发着诱人的米香，两份小菜，黑的黑，白的白，是她爱吃的木耳和竹笋。

萧青妩腰肢一软，跪坐了下来，看看王清之，看他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便拿起筷子，端起碗，就着小菜喝起粥来。王清之看她吃得香甜，嘴角轻轻勾起，也在她几步远处盘坐了下来。

不知为什么，觉察到了他的目光，萧青妩忽然觉得有些热，脸上也微微有些红了。她脸上不是有什么脏东西吧？还是进食动作不够优雅？她抬起头，飞快地瞟了王清之一眼，他此时却并未在看她，闭着双目，似乎在静静沉思。浓密如羽的长睫投下了阴影，萧青妩仿佛才发现似的，不禁暗想，仙长的睫毛好长哦。

王清之睁开眼睛，扫了她一眼，萧青妩急忙低下头，把剩下的粥喝完，把碗放到食盒里，感激道：“我吃完了，谢谢仙长。”
“这次知道错了？”
“嗯。”萧青妩低头答应着，却又想到了王琰说的话。什么勾引人，什么王首座的一世清名，突然之间，觉得自己打得不是像自己以前想得那么理直气壮。

王清之站了起来，正要收拾食盒离去，萧青妩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忙道：“仙长，绿幺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边说，一边从袖中取出小尺，托在手中。自从绿幺变化为剑的形态，帮她挡住了王琰的引雷符后，又自动变回了小尺。

“仙长，我试了好几次，无论是把灵力注入，还是把手指扎破，在上面滴血，看看它会不会认主，绿幺一直没有变化。那昨日，它又是怎么自己变成剑的呢？”

王清之无奈地摇摇头：“阿妩，绿幺能随你出世，自然是早就认你为主了。在你危险的时候，会自发地保护你。之所以它现在没有变化，是因为你还不知道让它变化的口诀。”

“仙长，你知道让它变化的口诀吗？”剪水双瞳中闪动的满是期冀。
“嗯。”本来不想这么快传给她，这么快让她长大，肩负起她的责任，但是如今，已经是上天安排的最好时机。

王清之轻轻念诵口诀，萧青妩也跟着默念一遍，高兴地说：“记住了！”便手托绿幺，心里也想着绿幺，口中念了一遍口诀。

果然，绿幺在她莹白的掌心越变越长，最后变成了像私斗那日的三尺长剑。萧青妩高兴地一骨碌爬了起来，想试上几招，却膝上传来一阵刺痛，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她没有摔在地上，却歪在了泛着冷冷檀香味的温暖怀中。

王清之扶住了她，一振衣袖，一股灵力已经拂在了萧青妩的膝上，顿时酸麻肿胀的膝盖好受了许多。王清之低头看着歪在他怀中对他仰头而笑的阿妩，轻轻叹了口气，把她扶好，道：“我走了，你……继续受罚吧。”说完，便提起食盒，转身而去。

萧青妩微微笑着，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戒律堂外，再侧耳倾听他的足音，一会儿也再不可闻。她轻轻叹了口气，轻抚自己的面颊，面颊有些烫，怔了一会儿，才又在蒲团上跪好。绿幺剑放在蒲团旁边，她一会儿抿唇笑着，一会儿微蹙眉头，却未注意到，殿门口处，呆呆地看着她，手捧着一个油纸包的风韶音。

夜越来越深了，月亮被浓厚的云掩住了，星星也不知去哪儿了，漆黑的夜色如化不开的浓墨，笼罩着太清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