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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女长宁-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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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崇德帝低叹,“纯臣,可是谢家的意思不也是不想将谢长宁嫁入江阳王府么,”顿了顿,他又道,“所有最好的,我都想留给正瑜。”

想明白崇德帝话中的意思,萧玫愕然:“可是秦家那里……”

“太子再亏待秦家,那秦家也是太子的外家,谢家却不一样。”话语停顿在这里,又不肯再说下去。

萧玫的心中却有些怪异之感,又说不出怪异在哪里,谢长宁没能许给江阳王府自然是好的,可是若是被订亲给太子,她却也不觉得是应该的。最终也只能沉默。

“好了,”崇德帝又走到床边,竟然贴心的为萧衍掖了掖被角,“九弟自小就平白多受了那么多苦,如今就是想补偿也无从下手。”

萧玫听到他如此说,更是不知应如何接话。

“我回宫了,你也别送了,好好交代给下人们,缺什么就报给内务府,别耽误了他的伤。”

萧玫应下,待崇德帝出了屋,她才坐到床边,眉间有化不开的愁绪。

谢长君赶回盛京之时已是腊月二十七。整个盛京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百姓们有条不紊地布置着一切,迎接新年。

谢府后院的雪还未化去,谢长宁裹着披风,在水榭中摆下了一盘棋,静待谢熙年带着谢长君从皇宫之中回来。

她十指交叉相握,手肘拄着石桌,思绪渐渐飘走。自冬狩之日后,她便再也没有见到过萧衍,听长公主说是在端王府内好好养伤,是以,冬狩那日的事情,她到底没找到机会问。

而她每次去长公主府,长公主都三番几次表现的欲言又止,时而又是满面愁思,撇开这些不说。长公主待她也是真心实意的好,照顾得妥帖周到。只是偶尔会提到端王,谢长宁寻思着,若不是怕招人非议,她早就上门拜访了。

“坐了多久了?不冷么?”正在谢长宁想着如何见一面萧衍的时候,她的对面坐下了一个人。

她回过神来,怔然看着谢长君,将近两月未曾见到他,如今看起来竟是消瘦了不少,面上带着疲惫,下巴还泛着青色,一看就是有段时间没打理了。她英俊的大哥,如今竟邋遢成了这副模样。

“伤在哪里了?可好了?”想起谢长君还受过伤,谢长宁更是为自家大哥心疼了,分明就还有时间。却偏偏刚一回盛京,连歇脚的功夫都没有就被召到宫里。

谢长君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颇为宠溺地看着谢长宁:“本来就没什么大事,多流了点血罢了。”他说得越轻松,谢长宁就越觉得心酸。

“可寻到了什么蛛丝马迹?”谢长宁将黑色棋子推给谢长君。

谢长君捏起一子,在棋盘上落下:“此次能咬掉的,站位都不算明确,唯一一条大鱼就是那平宁的巡抚,曾是秦家老爷子一手提拔上来的。”平宁巡抚,是因贪墨被罢免的那一位。

“真是狡猾。就算拽不到幕后之人,能扳倒这样一个蛀虫,也算功德一件了。那些丢失的赈灾物资怎么找回来的?”谢长宁转而又道。

“因为之前你与祖父都有提醒,我便多留了心,还在物资里面做了记号,”谢长君紧跟着谢长宁又落下一子,“他们表现得像暴民,可是哪里有那样训练有素的暴民,一看便是假的。”

“然后呢?”谢长宁交叠的食指与中指中夹着一颗白子,右手已抬起,却迟迟没有落下,反而抬眼扫了一眼谢长君,见他还盯着棋盘,便将那白子落在了一角。

“顺藤摸瓜,”谢长君笑道,“总有人自作聪明,王曦去了以后,挑了几个重点怀疑的县令去做客,其中一个县令竟然直接将赈灾用的棉被套上被罩便放在了房里。”

“所以就牵出来了一串。”谢长宁紧接着道。

“对,”谢长君赞许地看了谢长宁一眼,将棋子落在谢长宁刚刚落子的旁边,“还要多谢王曦,若不是他在,恐怕还要周折一番。”

谢长宁看着棋盘又犹豫了起来,琴棋书画若是说起来,她也不弱的,只是若是和大哥拼起棋艺来,她从来就没有赢过,看不透局势,她胡乱将一子落下:“王曦表哥也算是得了个晋升的机会。”

提起王曦,谢长君便有止不住地赞叹:“王家有恪之,当真不俗。”

“谢家有大哥,也没能俗了。”谢长宁气鼓鼓地看着棋盘,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谢长君下棋一直带着杀伐之气,待抬头看到谢长宁时,目光瞬间软了下来:“这次也多亏了你带着谢家商铺在后面做后盾,若是物资丢失的这段时间,不是谢家顶上,后果不堪设想。”

“布施的铺子可有巡查过?”谢长宁在后方,尊担心的无非就是一些下人或者有心之人不识抬举,在这个时候克扣东西或是为难灾民。

“一些小问题,都处理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会有一些捣乱的人,再正常不过。

“你输了。”谢长君落下黑子,吃掉一大片白子,谢长宁竟然再无子可落。

她沉沉叹了一口气:“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赢过大哥。”将白子丢下,她无奈摇摇头。

谢长君将黑子一个一个捡了出来,轻笑一声:“我听祖父说,在我离开这段时间,你遇到了一些麻烦。”

“还好吧。”谢长宁帮着把白子挑了出来,一边挑捡着,一边向谢长君说着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情,此时此刻,也仅仅是一个向自家哥哥诉苦的小姑娘而已,提到萧衍要帮她,结果受伤的时候,她沉默了一下,“我至今不知道是个意外,还是他本就如此打算的,不管怎么样,都要谢谢他。”

“端王府那里,我会去拜访,至于你的婚事,你也不用在意了,”谢长君将棋盒摆放好,嘴唇微抿,一脸正色,“圣上问我求何赏赐,我只求了我妹妹能如意自在地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如意郎君。”

谢长宁愕然看着谢长君,此次江南赈灾,谢长君功劳不小,加官进爵不在话下,然而,他却选择了为自家妹妹博得一个自由婚嫁的权利,也就是说,从此以后,谢长宁再也不用担心突然的降旨赐婚。想到这里,她鼻子一酸。

“大哥。”叫出了声,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愣愣地看着那如玉君子。

“爹走得太早,”谢长君说到这里便有些自责,“我这个做大哥的,本就该为弟弟妹妹多做些事情,我还是不够称职。”若是早些留意,他家长乐必然能躲过这一难,如今,他也只能希望这唯一的胞妹能一生顺遂。

谢长宁说话都带了哽咽:“大哥你不要这样说,你一直很好,是我不争气。”如果自己能强大一点,再强大一点点,就不必用大哥的功劳来成全自己。

“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直到把你安然的交到另外一个人手中。”

谢长宁恍惚想起来前世把自己当做谢长乐的时候,嫁给戚洵的前一天,大哥拍着她的肩膀:“谢家从未希望你做什么,也不需要你做什么。自宁丫头不在以后,我一直在想,如何护你安稳,将你好好地交出去,如今你要出嫁了,我也可以放心了。戚洵会好好护着你。”

可是最终,戚洵还是没有护她。若是大哥知道最终结果会是那般,只怕都不能安心吧。谢长宁下意识地捂住嘴巴,想要堵住将要溢出哭泣声。

“所以,”谢长君揉了揉谢长宁的发顶,“我家宁丫头可要好好选择未来的夫君,一定要对你好啊。”不然,他怎么可能会放下心来。

谢长宁呜咽着点头。

次日,腊月二十八,崇德帝一道圣旨下来,厚赏王家,不仅有金银丝帛,王曦更是因此直接进了户部,捞了个肥差。令人诧异的是,本应该和王家一同获得封赏的谢家却没得到半分动静。一时之间,有些大臣不免猜测,是否皇帝已忌惮谢家,又或是有更好的等在后面。

而真当圣旨发到谢家的时候,却令人大跌眼镜。那道圣旨将谢长宁从头到尾夸了个遍,本以为八成是一道赐婚圣旨,却再最后来了个大转弯——许自行择婿,旁人不可多加干涉。

此事一锤定音,而那些原本担心会不会阴差阳错和皇帝抢儿媳引来不快的世家又躁动起来。既然选择权力在谢家大小姐自己身上,就算以后她没有嫁到皇家,那也和自己没什么牵连。更有甚者,开始怂恿自家儿子给谢府递拜帖,送礼物。这一连串反应让谢长宁哭笑不得,也不由得感叹起谢家贵女这身份确实好用。

那些令人不耐的后话先撇开不谈,却说除夕当日,谢长宁终于见到了深居养伤的萧衍。

与其匆匆赶路,让美的东西在身边不断溜走,不如放慢脚步,用心体会。你会发现,快乐并不是躲在看不见的地方,而幸福,就在此时此地。

病情

端王府与想象之中很不一样,确切说是和其他王府都不一样。冷冷清清的,像极了萧衍这个人,一板一眼,看起来没有丝毫人情味,在细节上又格外严谨。

谢长宁跟在谢长君的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座府邸。感觉府中的下人并不多,就连来往的下人,多半也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许是长年跟着萧衍的老人了。

这一次来,是谢长君递上的拜帖。一方面是作为探望,一方面也是因为谢长宁的事情而来道谢。原本以为会像往年一样被端王拒之门外,不曾料到端王竟然接了拜帖。这就是熟人好办事么?谢长宁如此想着。

“烦请谢大人与谢小姐在这里稍等片刻,王爷很快就到。”老管家将谢长君与谢长宁引领到了正堂,行了礼之后又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有侍女端了茶点上来。

每一个人都是匆匆来又匆匆去。

谢长君并没有端起茶盏,反而扭头对谢长宁笑道:“这一府之内有个女主人,与没有就是不一样。”在朝堂之上,各种拜访交际都是在所难免,可是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府邸,里里外外都太过单调,不是出自端王自己,那便是管家在打理的了。

谢长宁挑眉:“听大哥的意思,似乎想为端王做媒?”

“圣上提了那么多次都没能说服端王,你大哥哪里来的本事做媒了。”谢长君不在意地摇摇头,“不过圣上也该着急了,再怎么说,端王也该留个后啊。”

谢长宁听闻,心头一跳:“不是只是病弱么,有那么严重?”脑中瞬间划过他虚弱的模样,心中略略恐慌。

谢长君似乎意识到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犹豫之后,闭口不提,谢长宁见此,也不好心急询问,更何况,人各有命,她又为何要急呢?

两人不过沉默了一会儿,萧衍已然到了,与谢长君点头问好过后,坐到了主位上。

谢长宁不由悄悄打量起来,他的脸色比上次见到时好些了,可看起来还是苍白无力,受伤的右臂被夹板固定起来,吊在胸前,活动起来都不方便。

谢长君见状,也有些不忍:“原本听闻端王受伤才上门探望,不想反而倒添麻烦了。”

“无妨。”萧衍视线扫过谢长宁,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也不恼,反而眼中有了笑意,本来这些时间半点谢长宁的消息都没有,他还担心是不是小姑娘又有了什么棘手的事情解决不清,如今看这模样,倒是他多想了。

“你的伤……”谢长宁不禁关心道。

“恢复的还好,”萧衍见小姑娘在关心自己,更是高兴,还不能表现出来,“再过一段时间,就不用这么吊着了。”

谢长君将自家妹妹与端王之间的小互动看在眼里,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说起来,这次端王遇袭,从某些程度上来说真是帮了我家宁丫头一个大忙。”

提起这件事,萧衍不由苦笑:“本是要帮她的,不想,却出了这样一个意外。”他的本意是带着小厮出去,假意马受惊或是突然发病,再教小厮去呼救,也能起到临时解围的作用,哪想会遇到老虎。

他这样一解释,谢长宁便了然了,果然是个意外,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应该好好感谢他,无论结果如何,终究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谢长君看向萧衍,面容清俊,只是表情太冷淡了,身材修长,只是太瘦了,家世显赫,只是太闲散了。总体来说,还是好的,只是……他目光下移,萧衍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一下一下抚摸着膝盖,又将目光投到萧衍的脸上,发现他的注意力并不是很集中。心里不由得暗叹一声,可惜了。

“此次拜访,置办了一些年礼,已交予贵府管家,其中不乏药材,有助于端王调节身体。”一般人,送礼品上端王府都是会送些药材的,而谢长君这样说,竟是要告辞了。

萧衍怔了一下,视线在谢长君与谢长宁之间逡巡几番,隐约有几分挣扎闪过,随后又叹了一口气,才开口道:“也好,教凌云送送你们。”凌云便是萧衍的贴身小厮。

谢长宁跟着谢长君从端王府出来,抿着唇自己上了马车,不过片刻,谢长君也跟了进来,看谢长宁面色不豫,他叹了口气:“可是奇怪为何这样客套两句便走了?”

谢长宁手中抱着个暖炉,低着头,一声不吭。

今日前来端王府,谢长宁穿得极为端庄,头发也梳得好好的,那根梅花镂空白玉簪还是他从张记定做送她的生辰礼物,她一直舍不得戴,今天却拿了出来。而以他现在的角度,也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发间别着那一根簪子。

“你可想知道端王的病是怎么回事?”叹了一口气,他又开口。

这个时候谢长宁抬起了头,咬了咬嘴唇,视线微微错开,她一直觉得一回生二回熟,几次三番下来他们也应该是朋友了,却没有想到大哥会在这个时候告辞,如果说不疑惑反而高高兴兴,那是不可能的。

谢长君说话向来极有耐心,一字一句吐得清晰:“端王与太子相差的年岁并不大。”

谢长宁闭上眼睛,在心里算了算,遂又睁开:“嗯,端王比太子大三年。”

“端王七岁,太子四岁那年,冬日严寒,御花园湖面结冰,一位后妃因不得宠爱,将主意打到了太子的身上,欲加害太子。是端王为太子挡下了这一劫,却跌落到湖中。”这番话说出来,并不是很有力度,谢长宁蓦然睁大了眼睛。

谢长君见状,又叹道:“当今太后在怀有端王时身中寒毒,临盆时难产不说,之后还在端王身上也查出了那种寒毒。太后身上的毒素排的很顺利,端王却因过于年幼,不能用重药,只能慢慢调理。出事的那一年,他本调理的差不多了。”

如此一说,谢长宁瞬间紧张了,几乎是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然后呢?”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当时,端王的那双腿差点废了。”谢长君抬手揉了揉谢长宁的发顶,“当时太医院所有太医顶着脑袋搬家的危险,用猛药才让他能正常行走,只是每到严寒之日都会隐隐作痛,必须好好暖着。”

“所以,大哥你这么快告辞,是担心端王腿疼?”提到萧衍的小时候,谢长宁真的很难想象,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会平白受了这么多的罪,这心就好像被揉成了一团,一点都不舒服。

谢长君注意着她的表情,一丝一毫看在眼里:“他的腿保住也仅仅是暂时的,因为那一次,他体内寒毒加重,甚至发生了变化,太医对那寒毒已是束手无策,只能告诉圣上,如今那寒毒只能抑制表面,不能治本,并且会逐渐深入骨髓,最终,回天乏术,最好的结果,也是成了个废人。”

听到这番话,谢长宁的心脏瞬间被揪了起来,她咬咬嘴唇,故作不在意的样子:“没有别的办法么?”

谢长君将视线从谢长宁身上错开,缓慢地摇头,虽然他也觉得上天太过残忍,但是不得不面对事实,这么多年,萧衍本人必然早已面对事实,不然也不会多年未娶妻。

“难怪他一直冷冷清清的,和谁都不想过多交往。”谢长宁喃喃道,如果明知道自己人生的结果,任谁也不想多一个亲近之人为自己难过吧。可是他的心里,一定很希望有人能够多和他说说话吧,毕竟,熟悉之后,他并不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

深吸了一口气,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了一个想法。想要对萧衍好一点,再好一点。让他不用每天如此寂寥的度过,让他不整日处在一个冷冷清清的心态中,然而,她却不知道自己想要这样做的出发点是什么。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谢长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能自拔,谢长君也一直闭目养神,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下了马车之后,谢长君说的唯一一句话便是:“回去后好好梳洗打扮一番,今日的除夕晚宴节目,好好准备下。”

一句话,把谢长宁从思绪里拽了回来,她才恍然想起,今日除夕,宫中举办晚宴。而前些日子,太后便通知各家十二岁以上的郡主、嫡女好好准备才艺。

于是盛京疯传,这次,恐怕宫中那几位是想为各位皇子好好物色一番,做到心中有数。而谢长宁因为并不准备出风头,也只是草草准备了下,如今,她再也不需担心被赐婚,若再敷衍,似乎也是说不过去的。反而会让人觉得太矫情。

叹了一口气,心中盘算了一下今晚究竟哪家郡主与嫡女会参加,各位又是什么特长。

夜宴(一)

盛京之中最不缺的便是大小世家,曾有茶馆的说书人笑谈,若是从二楼随手泼下一盏茶水,被波及的人里约莫八成是贵人,另外两成便是贵人的亲戚。

这样说来虽有些夸张,也确有道理。

而在这诸多世家之中,自然以王谢秦司马四大世家为首。而在诸多贵女中,偏偏只有王谢两家的嫡女可为其首,就连两国公八王府都要甩在其后。可是,在这种皇家宴席上,是不会出现诸家贵女众星捧月的现象的。且不说女儿家之间勾心斗角的小心思,就是这些平日在家被精心教导的贵女,哪个愿意沦为星辰而不去争那月。

即使这样,在玄武门外,贵女们依旧聚成了三拨。

一拨以秦霜为中心,皆是太子一派朝臣世家的嫡女,一拨是以谢长宁为中心,主要是王谢两家的嫡女以及纯臣之后,又或是在明面上由两家提拔上的亲信门生。

至于另外一拨,谢长宁看过去,不由有些在意。她数月没有参加各家女眷的小活动,似乎发生了什么出乎意料的变化。

在前世,在支持四皇子一派的世家嫡女中,处于中坚力量的一直是江阳王府的嫡长女戚薇,谢长宁与她接触并不多,与其父兄截然不同,性格并不鲜明,太平常,太温软,并且常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因为占着个郡主的名头,再加上时常号召大家做些捐赠,也是让诸多贵女愿意多听上她说一两句的。

而如今,谢长宁扫了一眼那一群人,分明是以墨家的嫡女墨静兰为主了。

墨家仅仅是个小世家,甚至连前十都排不上,以前原本是清流之家,后与王家攀上亲戚,逐渐壮大,才慢慢在世家之中占了一席之地。而谢长宁印象中的墨静兰,也只是一个小家碧玉,样样皆通,样样不精。可如今再看她的举止谈吐,却与以往大不相同,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迷人的自信。

谢长宁对此大感意外。

“长宁,你在看什么?”出声的是王家嫡长女王晗,谢长宁未来的嫂嫂。

谢长宁收回视线,淡淡道:“墨家小姐何时有那般风华了?”

王晗笑道:“说来也奇怪,那墨静兰据说是之前大病了一场,有两个月都没曾出门,再见到时,就已经是这般模样了。”

谢长宁低下头,沉默不语,脑中思索着一切可能性,以及多这样出众的一名贵女能带来的变化,是否各位皇子在娶妻之时,会多几分考量。

就在这愣神的功夫,玄武门准时打开。顿时,诸多贵女的视线都向谢长宁这边投来,没有办法,谁让王谢两家为首呢,就算进个门都要让王谢两家的女儿走在前面。

谢长宁已经习惯了受这些目光的洗礼,与王晗并肩走在前面,沉稳大方。王晗是大家闺秀,但是是大家闺秀之间的佼佼者,有言道,满腹诗书气自华,王家女受的教育,便让她们温文典雅,一言一行皆是模范。而谢长宁,身上亦是沉淀着大家之风,不卑不亢,让人一看便有藏锋之感。内敛的气质,比容貌更夺人眼球。

看过这两位,再看她们之后的诸位世家嫡女,便让人觉得索然无味起来,美则美矣,太过寻常。然而,就在队伍的末尾处,又让人眼前一亮。白色曲裾,蜿蜒绣着一朵朵幽兰,本是沉静的衣衫,穿在那少女身上却透着一股难言的气质,使她看起来宛如怒放的君子之兰,在万花丛中,独她有君子之风。可是,偏偏是一位女子。

平淡过后,一瞬的惊艳,令人回味不止。

朝臣与各家公子的宴席是与女眷们分开的。崇德帝在延庆殿开设宴席,而女眷则在御花园陪同太后皇后。是以,那些早就等在一边的公子哥们也没能多看两眼,便匆匆离去了。

宴席的位置是早就安排好的,谢家与王家自然坐到了一桌,谢长宁右手是王晗,左手是谢长生。刚刚落座,便有内侍前来通知,一会儿的才艺表演,王家打头,谢家紧随其后,因为谢长生岁数还没到,谢家便只有谢长宁需要表演。

皇后搀着太后一起到的,面上都带着喜气,一会儿打趣儿这家夫人,一会儿夸赞那家的小姐。

若是单单这么看,真的无法料想这中宫之主,令人艳羡的皇后,是个不得皇帝喜爱,独守凤清宫多年的女子。谢长宁心中暗叹。当今皇后并没有了不得的外家,当初仅仅是一名县令之女,选秀入了宫,当时崇德帝一心扑在元皇后身上,并未多留意那些新入宫的女子。但是这位,日日服侍太后,颇得太后喜爱,最后由太后出面,令崇德帝多关心些。这多关心就关心出来了个四皇子。

说起来,太子是元皇后所生,是嫡子,四皇子是当今皇后所出,也是嫡子,才搞的皇位之争如此激烈。再激烈,崇德帝偏心太子也是无可奈何。

谢长宁这边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内侍已经过来请她了。

她扭头看着浅碧:“可有何不得体的地方?”

浅碧仔细打量了自家小姐,黑色双绕曲裾,艳色牡丹绣花铺在袖口与裙摆,发髻梳的精致妥帖,一根银镶红钻步摇斜插在发间,没有一丝一毫的问题。于是郑重点头:“不曾有。”

谢长宁转身,浅碧紧随其后。

她今日准备的才艺是古琴曲,因为嫌麻烦,便没有从家中带古琴来,是以内侍先将她领到了琴坊,里面有皇宫中典藏的各式古琴,供谢长宁为了今日的表演挑选一架拿去用。

谢长宁在琴坊内转了两圈,最后停在了一架暗红色伏羲氏古琴前。她轻抚琴弦:“月声?”

“是。”那内侍显然极为熟悉这琴坊,当即小心应道。

月声古琴流传至今已有三百年,三百年前曾有一家造琴坊,专做伏羲氏古琴,并且一年只出一架,被人们争相购买。而那家造琴坊出的第七架伏羲氏古琴月声被当时的太子重金拍下,送给善琴的太傅之女作为定情信物,被传做一时佳话。据说,那名太傅之女一曲可抵万金,琴艺可比开国皇后。

谢长宁从未听过,自然也不知是真是假,她只知道,此时她对这月声古琴颇感兴趣。

“便是它了。”

那名内侍一听,便小心地将琴抱了起来,生怕有一丝一毫的磕损。

月声的琴声清冽,一般人都不愿弹奏它,一是怕自己的琴艺糟蹋的好琴,二是自己的情感实在不与月声相符。也许是今日刚到过端王府的缘故,谢长宁一看到月声,就想到了萧衍,那个冷冷清清却又格外细心的男子。

再回到宴席,王家最后一名适龄嫡女的才艺表演已到末尾,一副梅花图也十分拿得出手。

太后与皇后又例行夸赞了几句,众人便将视线投到了谢长宁身上。谢长宁始终垂着眼帘,一名内侍焚香摆案,抱着亲的内侍将琴放好。

立刻便有眼尖的认出来:“月声古琴?”

秦霜离得很近,也看了个清楚,轻笑道:“我怎么记得,谢家的大小姐琴棋书画里最弱的一项就是琴了,居然还要弹奏月声。”

也有和谢长宁关系好的,担心地看着谢长宁,生怕她在这重要场合出了丑。

谢长宁却不在意这些,她端坐在琴案前,微微调了下音,十指微动,一串悦耳的琴音从指下跃出。清冽的曲中,好像夹杂着微微寒气,又透露出坚韧。

众女心思转了转,方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四大名曲之一的《清梅散》么,也是难度最大的一曲,用月声来谈自然是最合适不过,只不过,她们还是怀疑谢长宁的琴艺。

此时,谢长宁琴音一转,已经到了曲子的高·潮部分,凛冽的寒风仿佛实质存在,用尽一切努力想要扼杀傲骨寒梅,可是严寒愈烈,寒梅香气愈浓。众人就好像在琴声中看到一幅画,不妥协的寒梅独立雪中,嶙峋如骨的枝干、红艳的花朵与皑皑白雪鲜明对比,一树红梅,只可孤芳自赏而不可侵犯。

一曲终了,清凛之音久久不能退散。与谢长宁不对付的贵女个个瞠目结舌,她的琴艺何时这般好了?一时之间,太多的嫉妒。

谢长宁收回手,起身,向太后与皇后的方向行礼。

“长宁丫头真是处处有惊喜啊。”太后看着谢长宁,笑得意味深长,最近听闻了太多关于她的事情,今日,又以一曲《清梅散》惊艳四座,当真不愧是谢家女。

“太后谬赞,不过雕虫小技,哪能入得了您的眼。”谢长宁依旧不卑不亢,抬头迎向太后的视线,面色不改。

“母后,这谢家的大小姐这般优异,只怕来年里,求亲的人要踏破谢家门槛咯。”皇后附和着太后夸赞道。

太后若有所思地看了谢长宁一眼,复又笑道:“求亲的人再多,有皇帝的那一道圣旨在那里,长宁丫头不嫁便是不嫁,谁也奈何不了。”她何尝不知道皇后的心思,握住谢长宁,就是为四皇子添了一个大砝码,只是,这次这算盘要空落了。

谢长宁也不回应,只是浅笑。

太后与皇后又调侃了两句,例行赏赐了谢长宁,便又到了下一位,正巧,是秦霜。

“大姐,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谢长生脑袋凑了过来。

谢长宁苦笑一声,将手掌摊开,看着自己这双手:“是啊,什么时候呢?”她自己向来觉得乐舞之流偏向于取悦别人,学的时候并不甚用心,而妹妹谢长乐的琴艺一向了得,前世,她为了做好谢长乐,曾苦练琴技,更是因为谢长乐与戚洵均喜爱梅花,奏了一遍又一遍的《清梅散》,如何还能弹得不好,不熟练。这双手上,都曾练出了茧子。

忽然,她似是感觉到了什么,抬眼向席末看去,果然,墨静兰正视线灼热地看着她,见她看过去了,也不曾回避,反而端起了自己面前的果酒,向她致意。

夜宴(二)

谢长宁见状,隔空与她举杯共饮,然后微微错开了视线。那样灼热的目光,真是让她想忽视都忽视不了,这个墨静兰,似乎有些违和感。然而,作为一个深居简出的墨家嫡出小姐,满席贵女也没有与她相交密切的,谢长宁也无法探知个究竟。

她将视线投到翩翩起舞的秦霜身上。总的来说,秦霜无论容貌、家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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