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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难与忠诚-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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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会哩,”克莱门特微笑着说道,“要知道,你正是这个节日的皇后。”
“我吗,神父?你是什么意思?”
“怎么,玛莉,你没听说过天使和圣徒们对一个悔罪的人感到的喜悦,胜过对九十九个无需悔罪的常人感到的喜悦吗?这修院固然不是天堂,修女们也不是天使,但她们当中有些人还是具有天使般的心灵。她们正在为你的归来而歌唱,而兴高采烈。我想,有个修女已经走来了。我瞧见她的手在钥匙孔边颤抖。”
后门一打开,乌尔苏拉便马上搂着女友的脖子,又是哭泣,又是亲吻。院长也跟着这样做了。尽管她显得更为稳重,却也几乎同样激动。
克莱门特向她们道别。她们请他多留些时候,但他非常抱歉地说,他只能领下她们的盛情,不能继续逗留,因为他已经使他的师兄杰罗姆等得不耐烦了。他必须马上赶到莱茵河去,也许明天就得启程去英国。
玛莉像只迷途的羔羊回到了牧人的怀抱。克莱门特精神抖擞地大步向莱茵河走去,向英国走去。
玛格丽特的信使卢克正拿着她的信等待着和他相会。
家庭
这封信写的是一个简单而动人的请求,是深受委屈的女子向她们仍然钟情的男人发出的请求。信一开始,她就告诉他,她已经生了一个小男孩。在他音书断绝,给她带来心灵痛苦的漫长岁月里,这孩子对她是多么大的安慰。她把小杰勒德仔细描述了一番,连他小指头上的小病也没忘记。“你知道还有谁的小指头上有类似的印记吗?要是你看到他,你就不能不为他感到骄傲。这条街上所有当母亲的都羡慕我。但我却羡慕那些丈夫在身边的女人,因为你不在我们身边。我的杰勒德,有人说你死了,要是你死了,我怎么活下去呢?另一些人说,尽管我那么忠实地爱你,你已经变心了。不过,我除非听你亲口这么说,谁说我也不相信。我爸爸很爱你。他临死时说他看见你正沿着一条大河,脸朝着你的玛格丽特走来,样子全变了。也许这是真的?是有什么狠心肠的人把你可爱的脸砍伤了?或者你失去了一只宝贵的胳膊?这么说,你就更需要我了。你可以相信,我将一如既往地爱你。——天哪!你以为女人的爱情像男人的那样轻浮吗?——我保证我的爱决不比以前稍有逊色。我只会比以前更爱你,比我手上流了几滴鲜血,而你为我痴情落泪的那个时刻更爱你。记得吗?亲爱的杰勒德,这还是不很久以前的事啊。”
信就以这种口吻接着写了下去,直到结尾也不见有半句责难之词,或对他的忠诚和爱情提出怀疑的话。并不是说她完全摆脱了令人极为痛苦的猜疑,而是说猜疑都还不能肯定,提出来反而可能把事情搞坏,因为,他很可能由于害怕受到责骂而躲开,不敢见她。而被她请来作信使的偏偏是多情的卢克。
可见她毕竟不是什么天使。
卢克和两艘船上的乘客混在一起闲聊,但听不到有关杰勒德·伊莱亚森的消息。这当然并不使他惊奇。使他比较惊奇的,是当他第三次试图打听的时候,一位穿黑衣的游行修士有点严厉地对他说道:“你有什么事情要找你称之为杰勒德·伊莱亚森的这个人?”
“神父,·要是他还活着的话,我想交封信给他。”
“哼!”杰罗姆说道,“对这事我很遗憾。不过,肉体总是软弱的。你听我说吧,我的孩子,你要找的这个人将坐下一班船,或下下一班船路过这里,如果他愿意答应这个名字的话——不管怎么说,我总不能照管他的良心。”
“好神父,请看在上帝的分上,直截了当地说一句,这位叫杰勒德·伊莱亚森的特尔哥人——他还活着吗?”
“哼!那还用说。使用过这个名字的年轻人自然还活着。”
“那就得了。问题解决了。”卢克冷冷地说道。但他马上感到有必要跑到没人看见的地方去痛哭一场。
“啊,上帝为什么要造女人呢?”他自言自语地说道,“在我没爱上她以前,我本来是一切都感到满足的。瞧,在她眼里这个杰勒德的小指头比我整个身躯还宝贵。而他并没有死。我还得把信交给他。”他望望那封信,然后猛地把它扔在地上,接着又狠狠地一把捡了起来。他淌着眼泪去见客店老板,求他给他点活计干。店老板谢绝了他的要求,说他雇有仆人干活。
“啊,我并不是要你的钱,”卢克说道,“我是只想找点活干,以免被另一个男人的姑娘破碎了我的心。”
“好小伙子!好小伙子!”店主叫道。他给他找了许多桶来修——按照卢克讲的条件。卢克便在等候莱茵河下一班客船的这段时间里拚命地干着修桶的活计。
第八十三章
在写了一封热切的信之后,人们的心情很少能维持原状。玛格丽特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把精神和信心寄托在她父亲临终时的幻觉或错觉上。信写完了,卢克也走了之后,她奇怪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轻信孝悌忠信儒家所倡导的四德。《大戴礼记·卫将军文子》:,同时也为卢克感到良心不安。凯瑟琳也走来责骂她。结果,她发现虚假的希望和虚假的情绪好转付出的代价是陷入了更深的失望。琼·凯特尔是她最近结交的一个忠实朋友。她来玛格丽特家看她,发现她正处于这种失望的情绪中。
“玛格丽特,我知道一个医治你这毛病的妙法。你去找高达的隐士吧。他是一个奇异的圣人。只要他心情好,他可以很准地给你算个卦。”
“是的,我听人讲到过他。”玛格丽特不抱希望地说道。琼费了一番口舌才说服她出城很远一截路去高达找那位隐士问问吉凶,卜卜未来。她们用篮子提了些黄油和鸡蛋,来到他的山洞。
是什么使得这两个女人成了这么亲密的朋友呢?原来,乔里昂大约在星期六之前得了肠胃病,开始时感到剧痛,剧痛消失之后感到虚弱,继之而来的是一个很讨厌的症状,那就是不管干食物稀食物在胃里都停留不了片刻。医生说:“要是再这么继续几个小时,他就活不成了。你可以用一块金安琪儿作药引子,用水给他炖只鸡,让他喝喝鸡汤!”可惜这镀金的鸡汤也和他先前吃的低贱食物一样,遭到了可悲的命运。此后,有个神父将圣塞尔吉乌斯的大拇指浸在牛肉汤里再端给他喝,效果依然一样。琼哭着去找玛格丽特,想借些亚麻布准备给他当裹尸布。“让我瞧瞧他吧。”玛格丽特说道。她一走进病房就按他的脉。“唉!”她说道,“我怀疑他们根本没找到病根。打开窗子!你快把他闷死了。现在,你把他全身的内衣都换一换吧。”
“哎呀,太太,这有什么用呢?干吗要为一个快死的人再弄脏一套内衣呢?”
“照我说的去做吧。”玛格丽特不悦地说道,随即离开了病房。
不知怎么回事,琼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照她的吩咐做。玛格丽特回来时,围裙里塞满了一种开花的草药。她煎了一副汤剂拿到病床跟前。给病人服用之前,她自己先尝了一匙,并咂咂嘴唇表示味道不错。“真不错,”病人也想幽默一下,半开玩笑地说道,“嘿,先是甜的,现在是苦的。”他把药喝下,她就和他交谈起来。这剂苦甜的草药果然留在胃里没吐出来。见到这一情况,她就像玩纸牌那样在上面慢慢做起文章来。先是在第三调羹里搀上很少一点斯坦姆酒,又在第七调羹里搀上一点搅烂的蛋黄。她就这样通过女性的耐心,终于使他的生命慢慢从死神的魔掌里逃脱出来。最后,正像一个人背上受到轻轻的抚摸,而不是遭到别人脚踢,自然感到舒畅那样,乔里昂先天的体质也由于精心护理得到满足,而使他完全恢复了健康。玛格丽特叫他们两人发誓别把她这犯法的事告诉任何人。“要是他们把我关进监狱,我就见不到我的孩子了。”
救了乔里昂性命的草药叫甜小白菊。她是从他们自己家的花园里摘来的。她那敏锐的眼睛曾通过他们家的窗子看见屋外就长着这种草药。
话说回来。玛格丽特和琼来到隐士住的山洞,把带来的礼物放在一个小平台上。玛格丽特把嘴柞在专供人说话的一个孔穴上,说道:“圣洁的隐士,我们给您带来了最好的黄油和鸡蛋。我是个可怜的被遗弃的女人,算结了婚,也不算结了婚,但生了一个最乖的娃娃。我来的目的是想求您告诉我,我男人是死了还是活着,是忠实于婚约还是变了心。”
洞里传出一个微弱的声音:“别再拿尘世的琐事来麻烦我了。请你们给我找一位圣洁的修士来吧。我快死了。”
“哎呀!”玛格丽特叫道,“可怜的人,真是这样吗?那么让我们进去帮帮你吧。”
“祷告圣徒别让她们进来!这是个女人的声音。你们快去给我找个圣洁的修士来。”
两人一无所获地走回家去。琼禁不住说道:“难道女人是魔鬼,不能接近临终的人吗?”
玛格丽特感到非常沮丧,不想开口。琼讲了一些粗俗的安慰话。玛格丽特无心听她的话。后来只听见她讲了一句:“乔里昂很快就会把事情说出来的。他现在心情很激动。你可以相信,他非常感激你。”
“要看事实才能叫人相信。”玛格丽特略带点辛酸的语气说道。
“不过,他认为你本应当用比草药这种小玩意更贵重的药来救他的命。他说:‘对我这样一个男子汉竟用点小白菊来治病。你知道,那是一种很不值钱的草药。’他还说,‘我原来还打算把我所有的小白菊都拔掉哩。’我坦率地告诉他,药物并不是越珍贵越好。事实上是你玛格丽特和小白菊救了他,而贵重药他却一吃下去就马上吐出来。我对他说:‘你满可以躺在地上感谢小白菊。’说实在的,他心里是很感激你的。他一个劲地谈到你,想到你的好处。不过,他看到杰勒德的家人经常在你周围转,而且你们感情很好,他昨晚又说——”
“说什么?”
“他叫我发誓别告诉你。”
“求你告诉我吧。”
“好吧。他说:‘要是我把我知道的这一点点说出来,也并不能使杰勒德回来,反而弄得他们不和。我真后悔我没有更多的头脑。’他还说,‘我真不知怎么办好。不过,话说得越少,事情越好补救。’这话已成了他的口头禅。他可以离题很远地绕回来说这句话。”
玛格丽特摇摇头。“没法哟,我和我可怜的娃娃是在踩着深水走唁。”
又到了星期六晚上。但卢克没能和他们在一起。
“可怜的卢克!”玛格丽特说道,“他跑去办这么一个差事,也真是太亏待他了。”
“他是百里挑一的好人。”凯瑟琳热情地应和道。
“妈,你看他会很好地对待小杰勒德吗?”
“我相信他会的。等他回来以后,你一定得对他更好一些!你会吗?”
“会的。”
修院
克莱门特师弟在修女指引下,绕开一个河湾,神采奕奕地大步向前走去。他来到一个地方。这地方要比卢克等待杰勒德·伊莱亚森的那个码头距海岸近好些英里。第二天一早他就动身,中午便来到了鹿特丹。他立即向港口走去,以免让杰罗姆久等。他看到码头上有几个他们教派的修士,便向他们走去,但没见杰罗姆在场。他问其中一个修士杰罗姆是否已经来了。“师弟,他当然已经来了。”他们回答说。
“请问,他在哪儿?”
“哪儿么?嘿,就在那儿呗!”一位修士指着一艘挂满帆的帆船说道。这时,克莱门特才注意到所有的修士都在望着海上。
“怎么,不等我就走了!啊,杰罗姆!杰罗姆!”他带着痛楚的声音叫道。几个在场的修士转过身来呆望着他。
“你一定是克莱门特师弟吧。”其中一个修士终于说道。接着他们都怀着兄弟般的热情吻他,向他问好,并交给他杰罗姆托他们转交的一封信。这封信写得匆忙而潦草。信中冷冷地说道,有艘船将开往英国,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他(克莱门特)要是愿意的话,可以随后去英国。不过,最好他还是留下来,向自己的同胞布道。“光荣归于上帝。好师弟,你对荷兰人的心灵具有奇妙的说服力,但对那些高傲的岛国人说来,你却不是他们的对手。你还太年轻,太嫩。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在路上,我碰到一个人,他用你的尘世用过的那个姓名向我打听你。你要提高警惕!别再让尘世用丝线网缠住你,把你变成俘虏。请记住,孤独、斋戒、祷告,都是保卫灵魂的刀剑、长矛和后盾。再见。”
克莱门特由于被杰罗姆轻蔑地抛弃,又接到他这么一封冷漠的信,不能不感到十分吃惊,十分生气。
他答应那些善良的修士,他将在修院寄宿,并在院长指定的任何地方布道(杰罗姆已把他当做一个卓越的传教士捧上天)。然后,他唐突地一个人走开,因为他感到杰罗姆刺伤了他的心,想孤独地呆一会。他扪心自问:究竟他有什么不可救药的毛病,使得一个如此忠实的多明我修士讨厌他呢?还是杰罗姆本人缺乏圣保罗看得比信仰还高的基督之爱呢?他曾和他一道乘船遇险,抱着同一块木板而得救。他当过他的学生,向他做过忏悔。在教会里,他是他的后生晚辈;最近又是他旅行了四百英里,宣传基督福音的旅伴。但如今,他一有机会便以粗鲁冷酷的轻蔑态度把他当做一块粪土摆脱掉。“俗人的心也不会比他的心更冷酷,更不可信赖。”他说道,“真心热爱过我的惟一的一颗心灵躺在附近的坟墓里。你这天生没有良心的人,就扔开我跑掉吧,跑到英国去吧。我将去塞温贝尔根,跪在她的坟上为她祷告。”
三小时以后,他从彼得的茅屋旁经过。一伙吵闹的小孩在门前嬉戏。房子已经整修过,还添上了一个外屋。他赶忙把头转过来,以免损坏他记忆中珍藏着的景象。然后,他走进教堂。
他搜遍了坟地寻找玛格丽特的墓碑,结果一无所获。他不能相信人们竟连块墓碑都舍不得给她。于是,他又在教堂公墓里重新搜寻了一遍。
“贫穷,严酷的贫穷!可怜的玛格丽特,你的命运和我一样。杰勒德一走,就不再剩下什么人来心疼你了。”
他走进教堂,先吻了吻石阶,然后为玛格丽特的灵魂虔诚而长久地祈祷,尽管她的长眠之所还没有找到。
从教堂出来的时候,他看见一个高龄的老人靠在教堂公墓的小门上凝望。他向老人走去,问他是否住在这个地方。
“从小到老一共住了九十二年了,神父。最近,我每天都要到这儿来瞧一眼。这里就是我不久即将长眠的地方。”
“我的孩子,你能告诉我玛格丽特长眠在哪儿吗?”
“玛格丽特?这地方有好些人都叫玛格丽特。”
“她叫玛格丽特·布兰特,父亲是一位有学问的医生。”
“好像我连这点都不知道似的,”老人有些生气地说道,“不过,她并没有葬在这儿。你这人真莫名其妙。他们离开很久了。人一走,房子也空了。怎么,她死了吗?玛格丽特和彼得死了吗?想想有多快吧。很可能,很可能,因为那些大城市,乡下人太住不惯。”
“什么大城市呀,我的孩子?”
“啊,我听说他们去的是鹿特丹。也兴许是阿姆斯特丹?不,我想是鹿特丹,真想不到一到那儿就死了。”
克莱门特叹了口气。
“从她脸上怎么也看不出会死。这我是知道的,而且有把握说的。可惜呀,一朵盛开的鲜花就这么快地败掉了,而像我这样一根老朽的枯草倒还留在这世上。我记得,我记得,她过去就像朵五月的玫瑰。天哪,她笑起来多迷人,而且——”
“上帝祝福你,我的孩子。”克莱门特说道,“再见!”说罢他匆忙地走了出去。
黄昏时他来到修道院。他跪在小教堂里为杰罗姆和玛格丽特祈祷到深夜。他的心灵又恢复了一种冷漠的宁静。
第八十四章
家庭
第二天是礼拜天。做完弥撒以后,住在胡格大街的凯瑟琳一家人显得十分忙碌。铺子已经准备好了。科内利斯和西布兰特明天就将开张营业。门上写着他们的名字,还有块招牌,画着一只白色的羊羔在吸一只金色母羊的奶水。伊莱也来了。他从存货中给他们带来了更多的货物,好让两个儿子有个好的开张。看到他们为儿女干的好事,父母的内心都很高兴。两个难兄难弟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也一致谈到他们对过去的生活已经厌烦了,觉得赚钱要比花钱更有乐趣。他们发誓要像蜡一样粘在他们的生意上,永远把住不放。凯瑟琳那两只时刻都很警觉的尖耳朵通过开着的窗子偷听到了这个决心,马上讲给伊莱听。当晚庆祝铺子开张的家庭晚宴,玛格丽特和她的孩子也在被邀请之列。晚宴上,老人将会滔滔不绝地谈些有关做生意的有益劝告。大伙将要为从经营一种赔钱的农作物——野燕麦,转而经营商业的这两兄弟未来的成功干杯。玛格丽特跑来帮她的婆婆,同时也为了摆脱她的忧思。婆媳两人的面孔都火一样通红。这时,忽见琼带着从她家花园里搞来的一盘生菜走了进来。
“玛格丽特,这是乔里昂为你摘的。他一天到晚谈到你,我都忍不住要吃醋了。我告诉他你们今天要开宴会。啊,玛格丽特,让我告诉你一个消息吧。新教堂里有个神父讲道,讲得太好了!我今天才算第一次听到什么是讲道。”
“可惜我没在场,”玛格丽特说道,“由于缺乏天国雨露的滋润,我的灵魂都快要干枯了。”
“你知道,他今天下午还要讲一次。不过,也许你在这里离不开身。”
“她可以去。”凯瑟琳说道,“得了,要是你想去,就尽管去吧。”
“好的。”玛格丽特说道,“我想,要是我听了一次好的讲道心里热乎乎地回来,坐在宴席桌上总不会使人扫兴的。”
“那你得快些。”琼说,“瞧,人们都在往教堂那边去。我敢说,那走着的就是那位圣洁的修士。啊,上帝祝福我们,救助我们。玛格丽特,我想起了一个主意,就说那隐士要见他。我差点忘了。”说罢这活跃的妇人便一脚跨出门,跑到街对面拦住那修士。很快,她就跑了回来。“行了。我原先就是老想走到他跟前看一眼。”
“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我的孩子,要是上帝愿意的话,日落之前我会去看看他。’他说话的声音真是再柔和不过。不妙的是,他虽然很年轻,脸却十分瘦削。眼睛大大的,肤色跟你差不多,玛格丽特。”
“我很想去听听他讲道,”玛格丽特说道,“不过,我的帽子不怎么干净,而那些妇女都会戴上她们雪白的帽子。”
“得了,你把我篮子里的手巾拿出来吧。”凯瑟琳说道,“你别带孩子去。我想让可怜的凯特抱抱他。今天她很不舒服。”
玛格丽特马上把小孩抱上楼去。她看见凯特躺在床上。
“你怎么了,亲爱的?不过,我用不着问你,看你微笑的样子就知道你疼得很厉害。瞧,我把一个你疼爱的人带来了。”
“按我的算法,该是两个。”凯特说道,脸上露出天使般的微笑。就在这时,她出现了一阵痉挛。要是别人的话,准会痛得公牛般嚎叫。
“怎么,放在你膝头上?”玛格丽特问道,因为她看见凯特做了一个示意她这样做的手势,“不行,他太重了,而你又疼得这么厉害。”
“我太爱他了,不会感觉他重。”凯特回答道。
玛格丽特利用这个机会梳洗打扮了一下。“我要到教堂去,”她说,“想听一位口才好的传道士讲道。”凯特叹了口气。“凯特,一分钟以前我还真恨不得马上就走。过去这一个月当中,我经常是这样一个情况,就像须德海上的波浪一样,心情起伏不定。不过,只消你说要我留下,我还是乐意留在你身边的。”
“不,”凯特说道,“我求你还是去。不过,你得把他讲的每句话都讲给我听。真可惜,我不能亲自去。”说罢凯特眼里冒出了泪花。看到这情况,玛格丽特决定还是到教堂去一趟。临走的时候她吻了吻凯特,并从眼睫毛底下望望她的孩子,微微叹了口气。
“我想我不应该亲他,”她说,“要亲我就没有个够。我父亲是坚决反对白天或夜晚把孩子吵醒的。小乖乖,等你愿意醒来的时候,对凯特姑姑说说你刚学会的两个新字吧。”说罢她走出房去,又充满爱心地回头望望,然后悄悄把门关上。
“琼,你能帮我削削这些菜吗?”凯瑟琳说道。
“太太,我很高兴为您帮忙。”接着,两人便默默地忙着做菜。
“琼,谁帮我做菜切肉谁就得帮我吃。这是我们的规矩。”
“反正这算不上荷兰最坏的规矩。太太,我很高兴服从您的意愿,因为我的卢克该做的晚饭还没有着落。他今天又去碰碰运气,干挖土的活去了。”(玛格丽特走了下来。)
“唉,琼,这真叫不公平。你看,她才不过洗洗脸,梳梳头,谁现在能比得上她呢?全鹿特丹的女人也休想!”接着,凯瑟琳对这荷兰首都的名字捻响了两个手指头表示她的轻蔑。“亲我们一下吧,坏姑娘!记住,伊莱可是按时开晚饭,连公爵也不会等的。讲道完了之后可别逛够了才回来。”
琼和她两人跟随玛格丽特走到门口,站在门边望着她沿街走了好远一截路。在家庭妇女当中,上教堂几乎成了一种不寻常的事。凯瑟琳对玛格丽特这次上教堂作了如下的评述:“你瞧,琼,我感觉仿佛是站在门口看着自己亲生女儿第一次离开家去教堂。说实在的,这事我经过的次数已不算少了。瞧,琼姑娘,她从来不愿意别人说杰勒德一句坏话。要是他还活着,那他真是太亏待她了。这正是我心疼这可怜姑娘的原因所在。我比她年纪大,也更懂事一些。所以,我很想把她嫁给老实的卢克,把事情了结算了。有个小孙子碍什么事呢?”
第八十五章
修院与家庭
当玛格丽特走进圣劳伦斯大教堂的时候,讲道已经开始了。教堂是个巨大的建筑物,还远没有竣工。它不是短短一两年就能修好的。除开边上的穿廊以外,中间的穿廊和圣坛都还没有盖上屋顶。柱子和拱门已修整得相当好了,有些还粉刷过。但整个教堂只有一个窗子安了玻璃,其余的只是外墙上一个个不整齐的孔洞。
但今天,这些有待完善的地方却使教堂显得很美。这是个壮丽的夏日的下午。阳光通过墙上不整齐的洞孔射了进来,构成许多奇妙的形状,并在坎坷不平的地面上进行着迷人的嬉戏。
阳光从开着孔的墙上倾泻进来,以它金色的溪流把黑暗而阴凉的穿廊分成了两半,并十分耀眼地照射在那边的白色廊柱上。
整个中间的穿廊几乎构成了一幅明暗交错的图案。阴影处显得比任何阴影更凉爽舒适,而明亮处则像是被天火燃烧着的一块块琥珀色钻石。在那高高的穿廊之上,从西到东横着的是蔚蓝色的天穹,仿佛近在咫尺。
妇女头上戴的遮阳帽,在鲜明的蔚蓝色苍穹的衬托下,形成了一个白色的海洋。
中间的穿廊虽然很大,也还是挤满了人,不过十分宁静。传道士的演讲以及他那圆润、温和而恳挚的声音使得听众鸦雀无声。
玛格丽特站在那儿,对这美丽、虔诚和“伟大的宁静”看得人了迷。她走到北边穿廊的一个柱子后面。虽然她几乎听不清一个字,但对这可爱的地方和布道者悦耳的声音却不知不觉产生了一种甜密而虔诚的柔情。内心起伏的波涛也似乎碰到了一滴滴芳香油,顿时平静下来。她靠在柱子上,眼睛半睁半闭。一切都显得柔美如梦。她感到站在那儿就是一种享受。
不久,她看见一位贵妇人离开了对面一个极好的座位,以躲避太阳,因为阳光的确像是从窗口直往她头上倾泻。玛格丽特轻捷迅速地绕过去,幸运地占了那个座位。她现在坐在南边穿廊的一根柱子旁边,离那位布道者顶多五十英尺。确切地说,是在他的旁边,略靠他的后方,但他讲的每一个词都听得清。
有个东西很快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原来,这是一个男人的头部和肩部的投影在滑稽地上下晃动。她抑制了一下才没有笑起来。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滑稽可言。
这不过是一位教堂执事正在挖土。
她转过头从窗孔望过去,很快便发现是谁投下的这个阴影。
原来这人正是乔里昂·凯特尔。
正当她望着乔里昂挖掘的时候,她的耳朵和心灵忽然都听到了传道士声音中一种熟悉的口音。这口音如此清晰,使她委实感觉到猛的一击而情不自禁地心惊肉跳起来。
她把手搁在胸脯上。这强烈的感觉来得太奇怪,太突然。她转过身来看那传道士。但他是背部向着她,因此,除开他的光头以外什么也看不见。她叹了口气。由于她看到的只是一个光头,与她听到的口音十分矛盾,她只好否定有关这个口音的感觉。
她低垂着眼睛,身子略向前倾,希望再次听见那口音,然而再也没听见。不过,她觉得他整个的声音越来越奇特地吸引着她。随着牧师情绪的高涨,那声音显得更加抑扬起伏,似乎在被千百个幸福的回忆唤起微弱的回音。她不想驱散这声音带给她的令人伤感的快乐。
传道士滔滔不绝正讲到兴处,忽然停了下来。
她几乎叹息起来:一种抚慰人心的乐声终结了。难道讲道结束了?不。她四周望望,人们并没有动。
许多眼睛似乎都在朝她这边望。她猛地往后一看,什么也没有。
她附近的人全都惊奇地看着传道士。她也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她看见讲坛上站着的传道士面孔活像一具僵尸。他那天生的大眼睛由于双颊瘦削而显得更大,大到了不自然的地步,正从那毫无血色的颜面向她这边滞呆地凝望。
她退缩了一步,惧怕地转过身来,因为她想她旁边一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没有,什么也没有。她是听众中最靠边的一个。
教堂里的人开始骚动起来。到处都有人站起来,伸着脖子朝前望。成百上千张激动的面孔把目光时而从修士转向玛格丽特,时而从玛格丽特转向修士。这么多的帽子转来转去,造成了很大一片瑟瑟声。接着,他听到神经质的妇女们在尖叫和男人的的嗡嗡声。看到这么多只眼睛盯着她,玛格丽特恐惧地缩到柱子后面,一边害怕地匆匆望了传道士一眼。
尽管只是匆匆的一瞥,她却看出传道士那着了魔似的脸上有一种使她全身发抖的表情。
她感到头发晕,用双手掩着面孔,在木工们留下的一堆木屑上坐了下来。讲道又继续下去。她听到了讲道的声音,但没听懂讲道的内容。她试图集中思想,但感到心绪漩涡似的动荡不宁,思想只能固定在这样一个念头上:在那着了魔似的脸上,她看见了一个印得很清楚的表情。一想起这个表情,就使得她从头到脚周身发抖。
因为那表情意味着“认出了一个亲人”。
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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