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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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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尖凝滞在最后一笔。

他晒然一笑,放下了笔。

虽然进府没两年,可世子爷是什么人,他自认还是看明白了。

若是世子爷不同意这门亲事,又怎么可能这样安静。

没有成亲之前就已经认识,就在窦四小姐出嫁的那天发生了姐妹易嫁之事……这门亲事,只怕没那么简单吧?

国公爷这次十之八九又上了世子爷的当。

不过,世子爷也的确是厉害。这么大的事,一直都很镇定从容,把大家都瞒得死死的。

想到这里,廖碧峰拿起自己写的宣纸,仔细地端详起来。

严朝卿,应该是知道的吧?

要不然,他当时也不会敷衍自己了。

既然世子爷能为窦四小姐花这么多心思,想情对窦四小姐十分的爱慕。

看样子,自己得要仔细想想该怎么和这位新夫人相处了。

第232章 探访

第二天天刚刚亮,顾玉就出了英国公府,吩咐车夫:“去静安寺胡同!”然后跳上了马车。

车夫不敢怠慢,一路急驶,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了静安寺胡同口。

顾玉跳下车来,见胡同口有个卖豆花的,因是清里,只坐了两、三个挑夫模样的汉子。

他把身边的人打发去了静安寺胡同,找了个干净点的板凳坐下,叫了碗豆花,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不一会,豆花摊子就热闹起来。

摊主忙时偷闲地和个两个站在摊子前喝豆花的妇人打着招呼:“刘大嫂,今天怎么是您和王大嫂一起去卖菜?家里来了客人?”

“是啊!”其中一个穿着丁香色比甲的妇人笑道,“今天我们府上请全福人,要整几桌酒席。”

按礼,家中娶媳妇嫁女儿,得提前几天将帮忙的全福人、梳头的等人请到家里喝顿酒,以示敬意。

摊主手脚不停,笑着和那妇人闲话:“你们家五小姐出阁的时候可真热闹!据说是请的翰林院翰林太太做的全福人,不知道这次四小姐出阁,请的是哪位太太做全福人!”

“自然也是翰林院的翰林太太了,”那太太笑道,“不过这次是请的赵大人家的太太——赵大人和我们家大人是同科。”

“这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旁边有人接话道,“一个月之内连嫁两个女儿,怎么着也得四、五万两银子吧?”

两个妇人含笑不语。

就有人起着哄:“刘大嫂,你就给我们说说呗!听说窦老爷这次嫁女儿,给静安寺捐了一千两银子的香油钱,是吗?”

那妇人笑道:“我怎么知道?我不过是灶上服侍的。这些事,得问我们府上的管事。”

又有人道:“这些日子怎么没见你们高管事?”

那妇人道:“我出门前还和高管事打招呼来着……”

顾玉丢了块碎银子,悄然离开了豆花摊子,找到了在静安寺胡侧门的马车,上前就扒了那车夫的衣裳:“给我穿着一会。”也不管那车夫只穿了件单薄的中衣满脸尴尬地坐在车辕上,径直去了窦府的后门,在两个贴身护卫的帮忙下翻进了窦家的后院,又很快找到了窦昭歇息的东厢房。

窦昭几乎一夜未眠,直到天色微白才合眼,此时正睡着回笼睡,不仅厢房,整个上屋的丫鬟、婆子走起路来都蹑的,大气也不敢吭一下。

顾玉掏出怀表看了一眼。

巳初三刻。

这个时候还没有起床,可见是个好逸恶劳的!

顾玉冷哼了一声,把怀表揣了到怀里,继续一动不动地站在厢房后的石榴树后。

太阳渐渐升起来,东厢房开始有动静。

素心端了碗燕窝粥服侍窦昭用了,笑着帮窦昭整理整被衣,道:“您要不要再睡会?离午膳还有一个多时辰呢!”

窦昭如坐针毡,哪里还睡得着,吩咐素心:“你去把高总管请来,我有话要问他。”

素心应声而去,把高升请了过来。

窦昭就问他:“父亲素来知道自己不擅长打理庶务,这些事托了三伯父,或交给了你,那日盛银楼又名不见经传,从没人听说过,父亲就算是想悄悄地送点东西给我,大可借口给禅寺的菩萨镀个金身之类的,把这笔银子从帐面上走了,怎会想到入股日盛银楼?你怎么也不劝一劝?”

高兴低眉顺眼地笑道:“那日盛银楼的张掌柜三番五次的找到老爷,老爷说他倒是个做事的人,又是通过颜大人找到我们家里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总得拿些银子打发了他。正好遇到小姐的事,老爷就投了大笔的银子进去。不过,那张掌柜的也对老爷拍了兄的,最多三、五年,一准把日盛银楼做起来,虽不敢说让老爷把股本全收回来,但决不会老爷的股本亏了的。”

窦昭听出高兴也是赞成的口吻,想到此人白衣出身,竟然敢用身家性命去堵辽王,可见也是个枭雄人物,让父亲和高兴臣服自然是不在话下。

她对高兴道:“日盛银楼的另两位股东,是父亲的同僚,父亲一口拿出五万两银子,若是传了出去,树大招风,只怕还会有人找上门来求父亲入股做生意。今日不好推了郭大人,明天就不好推了赵大人,反而得罪人。家里虽有五万两银子,可我想,父亲不可能一口气搬了五万两银子给那张掌柜,多半是哪家银楼担保,用的银票。”说到这里,她看了高兴一眼。

高兴忙道:“小姐英明。是常和我们家打交道的通德银楼担得保,说好了十五天之内到账。原本老爷想等日盛银楼的事落定了再告诉小姐,没想到老爷刚拿到入股的契约就跟小姐说了……”

窦昭额头冒汗。

要不是父亲今天喝得有点多,要不是她一反常态地吼了那一嗓子,父亲只怕还会在心里暗自得意,等到银子到了日盛银楼的账上才会跟自己说吧?

她道:“那你跟通德银楼的说一声,这笔银子暂时不要划到日盛银楼去。然后再去跟张掌柜解释一番,就就家里连着两件喜事,家里的姑爷都出身显赫,场面上事一分也不能省,现在银子不够使,要等年底盘了点才知道明天春天有没有银子给他。跟他说清楚了,窦家公中嫁女儿,例来只有两千两银子,我和窦明的嫁妆,都是父亲的私房钱。窦家虽然有钱,钱却在公中,父亲若是想动用自己名下的银子,得通过三伯父。”

张之琪如果只是机缘巧合找到了父亲,遇到父亲这种一口气拿出五万两银子不当一回事的人,定会反复地派人来说服父亲投银子给他;若谋定而动,他的目的肯定是为辽王结交群臣,父亲没有银子给他,他正好趁机多投几个股东进来。

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判断这个张之琪的用意了。

高兴没有怀疑。

很多老爷、少爷都是不管庶务的,根本不知道家里到底有多少银子可用,脑袋一拍,在外面欠下大笔的银子而家里一时拿不出来的事很常见。他只是觉得窦昭这样,辜负了窦世英的一片好意,颇有些犹豫。

窦昭却是怕窦世英惹情面不过执意要给日盛银楼投银子,道:“这件事你暂时不要和我爹爹说,我要看看那日盛银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再说。若是日盛银子的人以为是你从中刁难他们,你什么也不要说,直接把人领到我这里来,自有我对付。”旋即想到高兴最忠于父亲,如果父亲发了话,他肯定是遵照父亲的意志行事,又道,“到了年底,正是各省官部京都述职的时候,崔十三搭上了一个大主顾,说好了今年借三万两银子给别人的,三月份就还,十分的利。那笔银子你先借我使使。”

她知道高兴转身就会把这件事告诉父亲,而父亲对她们姐妹向来宽厚,知道了不仅不公责怪他们,说不定还会问她是不是银子不够使,让高兴送笔银子给她。

高兴也是知道的,笑着应是。

窦昭又反复地叮嘱高兴:“日盛银楼的人如果来求你,你一定要告诉我。”

高兴再三保证,这才退了下去。

趴窗棂上偷听的顾玉,肺都要气炸了。

这个女人,不仅背着父亲插手家中的庶务,而且还放印子钱,真是胆大包天,见钱眼开。

天赐哥怎么能娶个这样的女人。

不行,他得把这件事告诉天赐哥才是!

难怪宋伯父急巴巴地给天赐哥定了这门亲事。

原来自己还想,若是这女人长得不错,性格木讷些就木讷些,等生了儿子,自己帮着看着点就是了。现在看来,却是个搅祸精!

三万两银子,听她那口气,好像三十两银子似的,一副不知道柴米油钱贵的样子,哪里是能当家理事、主持中馈的人。

顾玉也不看窦昭长什么样子,转身就离开了上院,急奔英国公府。

宋墨却奉召进了宫。

他急得直跳脚,要去宫里找宋墨。

陈核却拉了顾玉,悄声道:“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吕公公亲自来的宣的世子爷。”

难道是皇上的病又犯了?

顾玉怕进宫碰到了景宜公主拉着他哭个没完没了,反惹得姨母把他也给教训一顿。

他想了想,去了延安侯府。

汪清淮正拿着宋家送来喜帖和父亲说着话,听说顾玉来了,忙将将顾玉迎进来了书房。

顾玉一眼看见子喜帖,道:“你也知道了这件事?”

汪清淮点头,亲自给顾玉斟了杯茶,笑道:“听你这口吻,你也是接到喜帖才知道的。”然后抱怨道,“砚堂也真是,成亲也不能我们说一声,我想给他准备一份大礼时间上都来不及了,恐怕只能多送点礼金了。”

顾玉冷笑:“礼金你暂时别送,我先问问天赐哥了再说。”

汪清淮不动声色地刺探道:“怎么,砚堂还不知道吗?”

天赐哥怎么会不知道?

不过是不知道那窦家四小姐是这样一个人罢了。

“我去找天赐哥,他奉召进了宫。”顾玉含含糊糊地道,“我还没有遇见他。”

汪清淮笑着点头。

心里却明白。

这桩婚事只怕是英国公的意思,宋墨根本就不知道。

没想到他们父子之间的罅隙这么大。

还好没有把妹妹嫁到宋家去,不然还不得连骨头都被吃下去。

他笑道:“我妹妹九月初四出嫁,到时候你和砚堂也来喝杯喜酒吧!”

第233章 执意

顾玉听闻不由嘀咕:“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婚娶?”

汪清淮呵呵地笑,调侃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要不要我帮你做个媒人?”

“不用了,不用了!”顾玉红着脸,落荒而逃。

待出了富贵坊,望着喧嚣的马路,他蓦然生出份寂寥之感来。

别人的婚事都有长辈帮着关心,他呢?顶着皇后娘娘外甥的这个头衔,却是娘不疼爹不爱的。

顾玉想起家里的那些糟心事,宋墨进了宫,他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不知何去何从。

两个贴身的护卫不由交换一个眼神,其中一个媚笑着上前,低低地喊了声“公子”,道:“您看,我们去哪里好?”

顾玉回过神来,又恢复了略带几分跋扈之色的倨傲,却犹豫道:“我们,去宫里吧?”话音落下,仿佛有了主意,肃声道:“我们去宫里。我要去看看皇后娘娘。”

皇上每次犯病,都是姨母一个人在旁边的照顾,那些嫔妃刚开始还在皇上面前献殷勤,后来发现皇上醒来之后什么也不记得了,而且一个不小心,还会触怒皇上,有性命之忧之后,就开始装聋作哑,姨母又怕像前几年的端午节那样,被几位皇子、公主看见皇上犯病的样子吓得半死,只好一个人撑着。

这个时候,姨母肯定需要有人在她身边安慰她吧?

可惜辽王在辽东,景宜公主又是个没眼色的,一对亲生的儿女全都指望不上。

出了这种事,姨母把天赐哥叫进宫去,可见对天赐哥很赏识,这对天赐哥虽然是个苦差事,可也是造化,以天赐哥的聪明,肯定能把握住这次机会的。

只是不知道太子有没有察觉到皇上病了。

顾玉脑海里浮现太子那文弱的样子。心中一片茫然。

太子这个人,好像路人似的,总是没有什么存在感。不像辽王,英俊挺拔,磊落豪爽,明快果断,让人一看就生出几分好感。飞鹰走马,骑射弓箭。都是把好手,和天赐哥有得一比。可惜早早就自请去了藩地,否则京都也不至于如此的寂寞了。

他叹着气,摇摇晃晃地进了东直门。

※※※※※

窦昭听说家里请全福人和梳头的吃酒,不由大吃一惊,道:“今天初几?”

素兰直心快口地道:“什么初几?今天都十八号了。”

窦昭吓一大跳:“怎么日子过得这么快?”

捧着对霁红花瓶进来的甘露听着笑道:“可不是。我的东西还都没有收拾好呢,这眼看就要到小姐出阁的日子。”又道,“当初就不应该把那些陪嫁的东西从箱笼里拿出来的,刚刚入了库,又要重新装箱笼。”

正说着。舅母和六伯母连袂而来,身后还跟着小尾巴赵璋如。

舅母闻言问道:“还有多少东西没有收拾?我让彭嬷嬷给你搭把手!”

甘露哪里敢动用舅母贴身的嬷嬷。忙道:“马上就收拾完了。”又怕舅母不信,笑道,“我这不是想在小姐面前称称功吗?”

大家哈哈大笑。

窦昭上前给舅母、六伯母和赵璋如见了礼,大家在宴息室里坐下喝茶。窦昭问道:“六伯母您怎么过来了?”

韩氏进门快三年了,前两天被诊出有了喜脉,纪氏很紧张,这几天都在家里照顾韩氏。

“今天不是请全福人和梳头的吗?”纪氏笑道。“你父亲带信给我,让我过来陪赵太太坐坐。”

或许是姐妹易嫁之事触犯了窦世英的底线,窦昭出现。从媒人到全福人,全是请的他的好友及好友的太太,不仅没有让槐树胡同的人插手,还像防着槐树胡同的人似的,都是些与槐树胡同那边不太熟悉的人。

窦昭这几天心浮气躁的,根本没有注意到婚礼的事。听说全福人是赵太太,陌生的很,她笑道:“是哪位赵太太?”

舅母笑道:“詹事府少詹事赵培杰赵大人的太太。”好像怕窦昭认生害怕似的,旋即解释道,“人我见过,很和善,行事也爽快,是个利索人。”

窦昭眉头微蹙。

这么巧?

她还想细问,有丫鬟进来禀道:“六太太,舅太太,赵太太过来了。”

大家打住话题,六伯母和舅太太去了花厅,赵璋如则留下来和窦昭一起用午膳。

趁着丫鬟摆箸的机会,她悄声地问窦昭:“你想不想去看看赵太太长什么样?”

都二十出头的人,还像个孩子似的。

窦昭不知道自己应该羡慕表姐的天真烂漫还是担心表姐的天真烂漫。

她打趣赵璋如:“小心被舅母逮了个正着。”

赵璋如顿时泄了气,问她:“我们是不是不能去香山看红叶了?”

窦昭看着满脸失望的赵璋如,心中不忍,道:“去,怎么不去?我们等会跟舅母说一声,明天去香山看红叶好了。”

赵璋如眼睛一亮。

窦昭抿了嘴笑。

去香山看看红叶也好,把这些烦恼事全都抛开,免得天天闷在家里胡思乱想。

和赵璋如在香山走了一遭,心情果然开朗了许多,晚上回去,倒头就睡,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素心进来服侍她梳洗,禀道:“高总管已经派人来问过两次您醒了没有。”

窦昭忙道:“快请他进来。”

素心应声而去。

窦昭匆匆喝了杯热茶,去了厅堂。

高升苦笑道:“那张掌柜昨天亲自来见我,还要请我去醉仙楼饮酒,并承认事成之后,给我三千两银子――他还以为我是有意刁难他呢!”

窦昭不由笑道:“那你怎么说?”

“我自然是照着小姐吩咐说的。”高升向来以自己的忠心耿耿为荣,此时为难张之琪,心里总有些不安,“张掌柜就问我,年前能不能抽出一万两银子,或是八千两银也行。我只好一口咬定要等年关拢账了才知道。张掌柜很失望地走了。”

窦昭点头。

接下来就看张之琪会有些什么举动了。

高升犹豫了片刻,红着脸道:“老爷说。让您别放印子钱了,若是缺银子,到我这里来走帐就是了。”

想来是觉得窦昭私底下嘱咐了他一通,他转身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窦世英,有些不好意思。

窦昭笑道:“爹爹有多少私房钱?给了我,他用什么?”

高升想到窦昭开口就是三万两银子,比起窦世英来毫不逊色,不敢搭腔了。

窦昭尊重高升对父亲的忠诚。笑着起身送了送他。

之后张之琪又连着来找过高升两趟,见高升言辞恳切,又打听了高升的为人,知道他不是刁难自己,倒也心平气和,和高升约了过了春节再聚,高升松了口气,忙不迭地应了。

窦昭就吩咐陈曲水查张之琪的行踪。

不出她所料,张之琪开始广泛地接触那些品阶不高,却是天子或太子近臣的官员。

窦昭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

她和父亲长谈。希望父亲能从日盛银楼撤股。

父亲不同意:“人无信不立。我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失诺。”因见窦昭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严肃。他又觉得心中忐忑,有几分心虚地道,“要不,等你嫁了,再派高兴去把股份拆回来。”

那岂不是和张之琪撕破了脸?

窦昭不悦道:“若是张之琪说没有银子怎么办?”

窦世英不以为然地道:“亏了就亏了呗!做生意哪有不亏的。”

窦昭为之气结。

这不是亏不亏的问题,这是会不会被视为辽王党的问题。

前世,是因为有宋墨毫不犹豫地射杀了太子。辽王才能顺利地逼皇上禅让。

这一世,她好不容易让宋墨走了正路,辽王起事的时候。谁能像宋墨那样宁愿背负杀主的罪名,遗臭万年地射杀太子?

太子不死,皇上岂能乖乖就犯?

可上一世,辽王也的确登基为王。

他们还是远离辽王,安安稳稳地过些小日子的好,何苦趟这滩浑水?

辽王登基之后,那些没有参与谋逆的臣子只要不像梁继芳那样撞柱而亡的,辽王为了稳定大局,还不是一样重用。

“爹爹既然没准备收回那五万两银子,又何苦把那契纸给我?”窦昭逼窦世英表态,“莫非爹爹想让我背这个空名不成?我不管,您许了日盛银楼的股本给我,这股本就是我的了。我现在要退股!那日盛银楼休想从中剥落我一分银子!”

窦昭自幼丧母,从小跟在真定乡下长大,懂事,又体贴人,窦世英原本就觉得自己对这个女儿亏欠良多,在窦昭面前有些心虚,此时窦昭杏眼圆瞪,脸上像挂了一层寒冷似的,立刻让窦世英额头冒汗,道:“要不,我再给你五万两银子?”

“我缺那五万两银子吗?”窦昭盯着父亲,“我就是不喜欢你这样事事都无所谓,谁想占你的便宜便占。那郭颜是山西的大地主,家里良田万倾,凭什么您一个人就拿五万银子出来,他就和赵大人、陈大人一起凑份子……”

“不是,不是!”女儿一心一意维护他,窦世英自然很感动,忙道,“是我想多给你点银子,主动提出来拿出五万两银子的……”

窦昭心中一动,嘴上却道:“五万两银子是小数目吗?就算是您主动提出来的,郭颜若是真心等您,也不应该您一个人挑大梁?谁敢保证日盛银楼就一定赚钱?你这次说什么都没有用,我铁了心要退股。您不去跟张掌柜说,我让高升去说!”

窦世英焦头烂额。

第二百三十四章 连轴

窦昭毫不退让。

窦世英拔腿就跑:“皇上已经回宫,我怕皇上哪天想起来了,叫我进宫召对,我要回书房去看看书才行。免得殿前失仪。”

窦昭跟着窦世英去了书房,然后吩咐小厮:“请高总管过来!”

窦世英躲在次间里看书,只当没有听见。

窦昭吩咐高升:“你这就去见张掌柜,就说你写信去真定要银子,家里管庶务的三伯父知道父亲要入股日盛银楼,怕影响窦家和通德银楼的交情,写了信来劝父亲。父亲思量再三,决定不入股日盛银楼了。只是之前曾经许了张掌柜五万两银子,若是张掌柜开银楼资金不足,可由郭大人担保,我们窦家借一笔款子给他,不要利息,随他什么时候还。”

这借口倒好。

两边不得罪。

四小姐真是个天生做生意的料。

只可能是位小姐,这要是位少爷,西窦还有什么好担心!

高升不敢表态,往窦世英那边瞅。

窦世英把头埋书里。

高升知道窦世英这是默许了,忙笑着应“是”。

这样一来,若是辽王成事,就算是结了一场善缘。若是辽王失事,可以说成是借银子给郭颜一凭窦家和曾阁老的交情,就算皇上要清算,也罪不致死,却能在士林中站得住脚,保全了父亲的名声,以图来日。

窦昭看了眼默不作声的父亲,有意高声吩咐高升:“你这次去张掌柜那里,把崔十三和张富贵也一起带过去凡是父亲用印用章的文书都收回来,不可遗漏了一张。小心张掌柜翻脸不认人。”

高升忠厚有余,精明不足。

怎么能把别人当贼防?

何况是自己失诺在先!

窦世英抬起头来正想说两句,看见窦昭一瞥冷冷的目光扫了过来,他喃喃地低声嘟呶了几句连自己都不知道说的是什么的嘀咕,又低下了头去。

高升自家知道自家的事听说窦昭派了人和他一起去,又朝窦世英望去,见窦世英装聋作哑,他不由长长吁了口气,恭谨地应喏退了下去。

窦昭笑着吩咐小厮好生服侍父亲读书,又让丫鬟洗了盘水果进来亲自放在了父亲的书案上,这才转身回了屋。

窦世英立刻泄气般的瘫坐在了太师椅上。

窦昭回到舟己的厢房。

素绢笑盈盈地迎了上来,笑道:“小姐,外院的送了信来,说高管事已经到了宛平,明天一早就能到京都了。”

窦昭却像在油锅上煎似的。

父亲的契纸不知道能不能要回来,还有三天就是她和宋墨的婚期何去何从,她到现在还没有拿定主意。

拒绝,机会难得!

接受,以后怎么办?

她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眼圈有些发青。

小丫鬟却进来禀道:“真定的高管事来了!”

和高兴同来的还有宋为民和宋炎叔侄。

“四小姐如今要出阁了,我也应该辞馆了。”宋先生笑着和窦世英辞别,“这些年来承蒙窦大人照顾,老朽不胜感激。只是这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等来日有缘,再和窦大人相聚。”

窦世英挽留再三,见宋先生执意要走,留宋先生喝了窦昭的喜酒再走。

宋先生欣然允喏,和宋炎在客房住下。

高兴膝下只前两个儿子,大的十四岁,叫高嘉,小的十岁,叫高赞。听说窦世英把他们一家赏给了窦昭,想着以后又能和段公义等人一起当差,他高兴的几夜都没有睡好,只顾着和老婆儿子憧憬跟着窦昭去国公府后的荣华富贵了。

他领着老婆儿子先去给窦世英磕了头,然后去见了窦昭。

窦昭嘱咐两句以后要好好当差之类的话,崔十三和张富贵来了。

素心就朝着高兴使眼色。

高兴忙起身告退。

窦昭在书房见了两人。

崔十三道:“……张掌柜听说老爷没办法入股,倒也没有勉强。说开银楼的银子他自己再想办法,倒不至于借向老爷的银子。然后说自己之所以想和老爷及几位大人合伙做生意,主要是仰慕几位大人学识渊博,想结交一番,做生意倒是其次。问老爷能不能再考虑考虑,像郭大人一样,只入一小股,怎么相识一场,给他的银楼撑个场子!”

他的话音刚落,一直想在窦昭面前表现一番而苦于没有机会的张富贵忙道:“四小姐,我看那张掌柜忒不是个东西一一嘴上说的像抹了蜜似的,可十三爷向他要老爷的入股文书的时候,他却左顾右盼的,就是拖着不能。我看那意思,老爷不占那么大的股份可以,若是想退股,却是万万不可。”

果如自己所料。

窦昭眉头微蹙。

父亲不过是个普通的翰林院翰林,而且性格绵和,仕途上也没什么特别值得关注的地方,对方如此不依不饶,十之八九是项公舞剑,意在五伯父窦世枢。

这件事只怕还得从五伯父入手。

她吩咐崔十三:“你悄悄去找槐树胡同的大总管,就说父亲派了你这个差事,你拿不下来,请他出面帮你把父亲的入股书拿回来。至于具体怎么做,你们这两年常和那些官员打交道,应该很有经验才是!

崔十三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张富贵看窦昭的目光刹时就带着几分崇拜。

难怪人家都说人从书里乖。四小姐足不出户,却对这些门道门清一东家交待下来的事你要是办不好,那你以后就别想在府上立足了。他们去找槐树胡同的大总管,说明来意,送上银子槐树胡同的大总管想着是给七老爷收拾烂摊子,说不定能卖七老爷一个面了,他们又懂规矩肯出银子,定会十分乐意扯着五老爷的虎皮做大旗,威胁利诱那姓张的一通的。

窦昭却想着张之琪既然能和榆树胡同搭上关系,自然乐于丢开父亲了。

至于他能不能劝五伯父入股以她对五伯父的了解,五伯父首辅的位置还没有到手,他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留人诟语。

“你们快点把这件事办妥了。”她吩咐崔十三和张富贵,“免得夜长梦多。拿到契书之后立刻送到我这里来。为了避免他们伪造父亲的笔迹和印章,我还得劝父亲停用盖那枚用在契书上的印章。”

两人拱手应是表姐璋如跑了进来。

“寿姑,寿姑,”她jī动地道,根本没有注意到书房里的崔十三和张富贵,崔十三和张富贵避之不急,连忙低下了头,站到了一旁“宋家来人了,送了你出阁的章程过来确。我帮你偷偷地瞥了一眼,他们明天卯时过来催嫁,抬三十六抬催嫁盒子过来。我娘亲正和六太太商量着派谁去送妆呢!”她说着,眼睛骨碌碌转着坐到了窦昭的身边低声道,“你准备派谁去安妆?你让她悄悄把我带过去瞧瞧热闹呗!”

按礼,女方会派人和男方交接嫁妆,布置新房。

交接嫁妆的,通常是女方的长辈,布置新房的,通常是熟悉女方生活习惯的人,有可能是嫂子,也有可能是乳娘,甚至是贴身的丫鬟。

当初窦明嫁的时候,是素心去布置的新房。

也不知道窦明用得习不习惯。

窦昭不无嘲讽地想着,示意崔十三和张富贵退下,笑道:“你不准备去认亲了?”

双朝贺红,女方的兄弟嫂子,未出阁的姐妹会去男主喝认亲酒。

“也是哦!”赵璋如摸着下巴道,“双朝贺红的时候我若再去喝认亲酒,被宋家的人认出来那可就糟糕了一与其装作丫鬟偷偷摸摸地去英国公府瞧瞧,还不如又朝贺红的时候让你带着我好好的逛逛英国公府。”她说着,又兴冇奋起来,“寿姑,我听人家说,英国公府占了一个胡同,从正门走到正厅,得两刻钟的功夫,若是到垂花门,得坐油车。可他们家只有三个人,你嫁过去了,会不会害怕?”

窦昭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把赵璋如哄走,她犹豫了半晌,吩咐素心:“我想见见世子,你让陈先生安排一下。”

素心抿了抿嘴,应声出了静安寺胡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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