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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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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墨顿住。

面无表情地望着调羹里的白粥,任那微弱的热气扑在自己的脸上。

良久,他才慢条斯理将粥吃了下去,吩咐夏琏:“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把我母亲身边的几个大丫鬟找到!”

他们一直没找到那几个丫鬟。

夏琏肃然应是,把宋墨交给了陈核,退了下去。

宋墨又开始写信。

宋宜春却坐立不安地在屋里打着转。

这是一个机会。

一旦失去,就再遇到。

可如果坚持下去,皇上面前又该怎么说呢?

他正头痛,常护卫过来了。

“国公爷”他低声道“二爷如今在颐志堂!”

两个儿子本就十分的亲近,宋墨怕宋翰受到惊吓,接去颐志堂,这很正常。

宋宜春一时没明白常护卫的意思。

常护卫只好上前一步,悄声道:“国公爷,要是世子爷对二爷不利,那……”

宋宜春听得眼皮子一跳。

他怎么没有想到?

宋墨把英国公府的护卫杀了,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把尸体摆放成了那样,他已经不是自己原来熟悉的儿子,他已经成了第二个蒋梅荪!

宋宜春倒吸了。冷气,道:“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国公爷还是想想怎么和世子爷御前对质吧?”常护卫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他已经和宋墨结下了生死之仇,一旦宋墨成为英国公,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宋宜春问他:“你有什么好主意?”

这种事,得那些熟悉典籍的文士才想得出来,他怎么知道?

常护卫硬着头皮出了几个主意,都被宋宜春否定了。

隐隐地传来四更鼓。

宋宜春一咬牙,吩咐丫鬟:“去,把陶先生请来!”

陶先生名持,字器重,是他最得力的幕僚。

他原本想请他帮着想个万全之策的,结果陶器重满口的之乎也者,把什么晋文公、汉武帝都拿出来说了一遍,说得他心头冒火……不曾想,最终还是得请他帮着善后。

这些武人虽然听话,却像狗肉,始终上了不了正席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使者

宋宜春那边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宋墨的耳里。

“陶先生吗?”宋墨嘴角露出处略带讥讽的笑,吩咐夏琏“你派人把这几封信送出去。”

有给三公主的,有给陆家的,也有给景国公府三爷张续明,神机营副将马友明等人的。

夏琏应声而去。

宋翰由梨白陪着来给宋墨请安。

“哥哥,你好好在家里养伤”他很懂事地道“我去给母亲守灵。”

宋墨沉吟道:“还有三天,就是母亲的七七了吧?”

宋翰点头。

守过了七七,就要引发下葬了。

宋墨是长子,应该由他打幡。

如果他真如父亲所愿被打得不能动弹了,母亲出殡,作为长子,他竟然不在场,那些亲戚朋友会怎么想?

宋墨冷笑,温声问宋翰:“你用过早膳了没有?”

“用过了。”宋翰乖巧地道“早上吃的素炒什锦,酱茄瓜,素馅包子还有一大碗面条。”

平时蒋氏问他,他就是这么回答的。

宋墨听着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

他打发了梨白,低声对宋翰道:“娘亲死的时候我都不在家,你给我讲讲母亲的事,好不好?”一副孺慕之情。

宋翰不疑有他,抹着眼角哽咽道:“你走后没多久娘亲就病了。开始只是怏怏的没有力气,渐渐的就不能下床了。父亲请了杨秀山来给娘亲瞧病,但吃了他的几副药都不见好转,父亲就换了黄中立,结果娘亲的病地越发的重了,正恰皇后娘娘来探望娘亲,推荐了任祟明。娘亲又改用任祟明的方子,还是不好,父亲做主,又换成了杨秀山……”

黄中立和任崇明都是名动天下的大国手,一个是惯给皇上看病的,一个是惯给皇后娘娘看病的,黄中立还是太医院的院正,若是杨秀山的方子有什么问题,两人不可能毫无察觉,父亲也不可能同时让三个御医以他的意志来开药方。

也就是说,母亲是真的生病了……

宋墨思忖着问宋翰:“娘亲病了,是谁在床前待疾?”

“是我。”宋翰道“竹君和清李轮流帮娘亲熬药,我在床边服侍。”说到这里,他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似的,抿着嘴笑了起来“原来娘亲和我一样怕苦,每次喝药,如果不加很多的冰糖,就要吃饴糖。”说着,眼眶里开始蓄满泪水“每年过春节,娘亲都会亲手给我做新衣裳,还会给我金豆豆做压岁钱的……”

他“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宋墨也眼角湿润。

他用帕子帮弟弟擦着眼泪:“好了,天恩,别哭了!哥哥给你金豆豆做压岁钱,让……”谁能代替母亲给宋翰做新衣裳的呢?他又没有娶亲……脑海里就突然浮现窦昭蹲在huā田里挖菊huā时的神态。

大方,自然,容辱不惊……如果换成是她,她会怎样安抚弟弟呢?

宋墨没来得及细想,这个念头就一闪冇而过。

他哄着宋翰:“哥哥让梨白给你做新衣裳,好不好?”

“我不要新衣裳!”宋翰抽泣道“我要娘亲……我要娘亲……”

宋墨神色黯暗,默默无语地给宋翰擦着眼泪。

宋翰哭了一会,心情慢慢平和下来,他对宋墨道:“哥哥,我以后再不要新衣裳了,也不要金豆豆了。”

几句话说得宋墨更是酸楚。

他轻轻地拍了拍弟弟的手。

两兄弟默然相对半晌,宋墨才轻声道:“娘亲临死之前,可曾嘱咐过你什么?”

宋翰摇头:“母亲临终前,已经不会说话了!”

宋墨愕然。

母亲一生坚强,就算临终前不能说话了,之前缠绵病榻,也应该有所准备才是。不可能一句话都不嘱咐他们兄弟俩就这样走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不由勃然大怒,尽管他不知道当着弟弟的面发脾气,极力地把这种情绪压在了心底,目光中迸射冇出来的愤懑还让是宋翰吓了一大跳。

“那天,天气好,谢嬷嬷带着丫鬟,做了,做了很多桂huā糕……”他磕磕巴巴地道“爹爹陪娘亲坐在庑廊的下赏菊,我跑去帮谢嬷嬷端桂huā糕,回来的时候,爹爹和娘亲都板着脸,不说话,娘亲勉强吃了一口桂huā糕,就说天气有点冷,让梨白带我回去换件衣裳……我知道他们肯定是有话要说,不想让我听见。我走到半路,就折了回来……谢嬷嬷和娘亲身边服侍的都站在院子里头……我趁着谢嬷嬷不注意的时候跑到了庑廊上……娘亲和爹爹在吵架……吵得好厉害!我还没有听清楚,就被谢嬷嬷一把抱到了葡萄架下……谢嬷嬷还叮嘱我,娘亲和爹爹吵架的事,谁也不能说……”他说到这里,惊恐地望着宋墨“哥哥,我谁也没有说!”

仿佛一个巨*打来,把宋墨浇了个透心凉。

他知道这个时候弟弟很需要安慰,可他实在是笑不出来。

草草地摸了摸宋翰的头,他沉声道:“后来呢?”

“后来我被梨白带回了屋”宋翰垂着头,眼泪籁籁地落在了他青色的蝠头鞋上“再后,清李来叫我,说母亲不行了,让我快去……我跑过去的时候,看见母亲大口大口地吐着血……”他伏在了宋墨的床头,呜呜地哭得不能自己“父亲上前去,却被母亲一把推开……”

宋墨眼前一片模糊。

原来母亲是在和父亲吵架之后吐血而亡的!

是什么事让母亲和父亲之间有这么大的分歧?

会不会与舅舅们有关?

他仔细地思量了一番,否定了这个想法。

舅舅们的事已经有了定论,并没有伤害到宋家的利益,母亲是个明白人,就算是当初舅舅们遇难父亲没有尽力帮忙甚至是敷衍了事,母亲也不能因此而责怪父亲——父亲代表英国公府,英国公府一向以皇上马首是瞻,母亲一向分得很清楚,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气得吐血身亡。

那这件事与自己被陷害有没有什么关系呢?

是什么事能让父亲去谋害自己的长子呢?

如果能知道母亲和父亲为什么起争执就好了?

现在,谢嬷嬷不在了,那几个大丫鬟就成了关键!

母亲和父亲吵架的时候,她们几个虽然立在院子里,宋翰说母亲和父亲吵得很厉害,她们多多少少能听到支言片语。还有陷害自己**的,也是这几个大丫鬟。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关联,只怕谁也不会相信!

现在他做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写了几封信给三公主等人,请他们帮着他疏通关系,尽早地见到皇上,父亲如果没有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御前那一关未必就过得去。这一点,相信父亲也是很明白的。要不然,父亲也不会在强制他不成的情景下急急地招了陶器重前往。

一旦父亲决定妥协,为了不被抓到把柄,父亲肯定会把那些用来陷害他而投靠父亲或是被父亲收买的“证人”灭口。

到时候他只要派人紧紧地盯着父亲的那些手下,就可以找到那几个大丫鬟的下落了。

想到这里,宋墨觉得有必要再叮嘱自己的属下几句。

安慰了宋翰一通之后,他喊了几个护卫护送宋翰和梨白去了灵堂,然后叫了夏琏进来,吩咐他派专人负责找蒋氏身边的几个大丫鬟。

夏琏恭声应“是。冇”有护卫进来禀道:“陶先生求见!”

宋墨眼皮也没有抬一下,淡淡地说了句“不见”。

屋外的陶器重仿佛早已知道了〖答〗案似的,没等那护卫转身,已高声道:“世子爷,天下无不是的父母。那些护卫您杀就杀了,也应该消消气了。再过三天就是夫人的七七了,死者为大,您总不能让夫人这最后一程走得不安稳吧?我这次就是奉了国公爷之命,来和世子商量夫人下葬之事的。世子爷心里就是再气,再怨,看在夫人的面前,也把这几天过了再说。您看如何?”

宋墨听着只觉剜心的痛。

事到如此,父亲还要利用他对母亲的敬重……

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这才稳住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变调。

“你进来吧!”宋墨对着窗外的那个身影淡然地道。

陶器重忙恭敬地朝着宋墨的内室行了个礼,这才走了进来。

“陶先生请坐!”宋墨已经恢复了从前的风轻云淡,让护卫给陶先生上茶”道“颐志堂的仆妇都带着伤,只好委屈先生了。”

“哪里,哪里!”陶器重忙欠了欠身,恭谨地道“说起来,这件都是小人作祟,国公爷受了蒙骗,您也受了冤屈……”

“这么说来,父亲已经觉得查他做错了啰?”宋墨淡然地打断了陶器重的话,目光灼灼地盯着陶器重的眼睛。

陶器重没想到宋墨这样的犀利,他不由苦笑。

如果他承认英国公错了,接下他们就得对宋墨割地赔款;可如果不承认英国公有错……他想到来时一路见到的五步一人十步一哨,想到宋墨送出去的那几封信,想到昨天堆在院子中冇央的那些尸体,想到把宋翰团团围住的护卫……

他有些不自在地轻轻咳了一声,只好喃喃地应了一声“是”。

“既然如此”宋墨似笑非笑地望着陶器重“那就请父亲维护我作为世子的尊严,把那些小人的头颅割下来以敬效尤吧!”

第一百五十五章 条件

陶器重骇然地望着宋墨。

如果英国公把对他忠心耿耿、因为执行了他的命令而被宋墨迁怒的护卫都杀了,以后谁还敢为英国公卖命?

但与宋翰相比,这个要求又变得有些微不足道起来。

他沉吟道:“能让二爷回上院歇息吗?”

宋翰一直跟着父母住在上院。

原来如此!

宋墨暗暗在心里自嘲。

父亲之所以这么快就妥协,怕自己拿宋翰来威胁他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吧?

在父亲的心里,自己不过是个无情无义、连手足也不放过的无耻之辈罢了!

或者,失望到了极致,也就没有了期望。

宋墨的心突然变得很平静。

他漠然地道:“母亲逢七,我来主祭;七七发引,我来打幡。”

这样一来,从前的种种都变成了笑话。

宋墨重新成为被英国公承认的继承人,父子之间的矛盾也将会被淡化,甚至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误会”就可以揭过,英国公也就不可能去追究宋墨的杀人之罪了。

这对英国公来说肯定是很难受的。

可来日方长。

当务之急是要确保宋翰的安全——国公爷只有这两个儿子,他已经和长子势同水火,若是再失去了次子,难道还让国公爷从堂兄弟那里过继儿子来继承英国公府的爵位不成?

这对于向来重视传承,对能成为英国公而倍感骄傲的国公爷来说,恐怕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吧?

陶器重想也没想,就替宋宜春答应了:“世子爷是长子,理应由世子爷主祭、打幡,难道还有别人能替代您不成?”

只怕从今天起,父亲就会日日夜夜地想着怎样让宋翰取代他吧?

宋墨并不害怕,他在心里冷笑数声,道:“从今以后,英国公府的事我不管,但颐志堂的事英国公府也不要管!”

自从大舅出事,一桩事接着一桩事,他需要时间梳理大舅留给他的那些人手,也需要时间了解父亲陷害他的真正原因。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解除他的危机。

陶器重和宋墨想的一样。

死了那么多的人,英国公府需要时间消化这种损耗,需要降低别人的关注,短时间内的安宁是非常有必要的。

“是雄鹰就要让他翱翔九天。”陶器重笑道“世子爷大了,也应该学着掌管国公府的事务了。从颐志堂做起,是最好不过了。从前国公爷还是世子爷的时候,也是从管理颐志堂开始的。”

“是吗?”宋墨浅浅地笑“既然如此,母亲七七过后,就请父亲把母亲的陪嫁分给我和天恩吧!”

陶器重一愣。

宋墨已道:“父亲正值壮年,想必很快就会续弦。在新人进门之前把母亲的陪嫁交给我们两兄弟,也是为了显示父亲没有私心;天恩有了母亲的陪嫁傍身,跟着父亲在上院过日子,我也放心些。”

夫人进门时有近万两银子的陪嫁,这些年又经营有道,粗略地算算,至少也应该有三、四万两银子的样子。

宋墨和宋翰都是半大不小的年纪,又都没有成亲,夫人的陪嫁由国公爷管着无可厚非,宋墨怎么会想到要分夫人的陪嫁呢?

不过,他提出这样的要求也并不过份。

主要是国公爷还正值壮年,两个儿子也都没有到娶亲的年纪,英国公府又没有主持中馈的人,英国公府必然是要续弦的。如果续弦,提前把夫人的陪嫁分给两个儿子,恰恰是尊重夫人和夫人所生的两个儿子的表现。特别是宋墨。身边早有掌管太夫人陆氏陪嫁的人,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什么纰漏,把夫人蒋氏的陪嫁交给他在外人眼里也算是顺理成章的事。

而听宋墨的口气,是要等分了夫人的陪嫁之后才会把二爷交给他们……

陶器重笑道:“分财产是件很琐碎的事,只怕一时半会没有结果……”

他徐徐地道来,观察着宋墨的表情,颇有些试探宋墨的味道。

宋墨更觉得腻味。

既然宋翰那么重要,父亲又何必在乎母亲的那一点陪嫁?

他水波不兴地听陶器重把话说完,道:“那就慢慢分好了。反正我们兄弟俩都不急。”

陶器重这样就很肯定宋墨的想法了。

他不由暗暗叹了口气,笑道:“世子爷身体违和,我就不打扰了。待我回了国公爷,也好安排三日后的出殡。”

宋墨已经提了自己的要求,至于父亲答不答应,什么时候答应,那就看谁更沉得住气了!

他微微颔首,让护卫送了陶器重出门。

有护卫来禀:“杨太医来了。”

宋墨找杨秀山给他看病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想向他打听母亲的病情。

杨秀山见了他的伤惊讶得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一回过神来就急急地问:“这是怎么了?”

宋墨早想好说辞,半真半假地道:“母亲去世,父亲心情不好,我心急如焚地赶回来,怪父亲没有早日给我报信,顶撞了父亲,被父亲狠狠地打了一顿。”

“这也打得太厉害了些!”杨秀山连连摇头,让宋墨把黄中立也请来“他家祖传是看骨伤的。”

宋墨正想着怎样给父亲施压,杨秀山给出了个好主意。

他从善如流,立刻让人去请黄中立,然后和杨秀山说起母亲的病来。

“主要还是心情郁结”杨秀山叹道“这种心病,还得心药医。”

他是常在英国公府走动的,知道宋墨和母亲非常的亲近,本想说宋墨当时应该守在蒋氏身边的,但想到宋墨的伤,又把这句话给咽了下去。

黄中立还没有到,顾玉提了一大堆的〖药〗品、补品先到了。

看见宋墨的样子,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杨秀山也常给云阳伯家的女眷瞧病,和顾玉相熟,两人寒暄几句,杨秀山就很有眼色地借口要去写药方,将地方让给了顾玉。

顾玉待杨秀山一离开,就阴沉着脸坐在了宋墨床前的锦杌上:“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我尽量把伯父留几个时辰?”

以心换心,以后只怕还需要顾玉帮着他牵制父亲。

宋墨没有隐瞒,把事情的经过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顾玉神色大变,惊呼道:“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宋墨表情显得有些苦涩“如果我能找到原因,也许就能解开这个结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顾玉面露嘲讽“人人都当我是傻瓜,我却知道,敢当着我姨母教训我的人,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他说着,神色一肃,森冷地道“天赐哥,你说吧,要我干什么?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什么以下犯上,不孝忤逆,一概不问,就这样站在了宋墨这一边。

宋墨顿时眼睛湿润,半晌才道:“暂时没什么要你帮忙的。”把和陶器重的谈话告诉了他“……先把伤养好,然后想办法自保,查清楚父亲为何要如此待我。孝期过后,再谋个一官半职。”

入了仕,宋宜春就不可能用如此拙劣的手段对待他了。

顾玉点头,道:“你放心。孝期之间,我会隔三岔五就来看看你。不仅我自己来,还会偶尔带一两个在京都颇有影响的勋贵子弟一起来,也会不时在姨母和皇上面前提到你的。”

“多谢!”宋墨很是感激。

“哎哟,说这些做什么?”顾玉脸色微红,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这样郑重地向他道谢,而且还是他非常尊重的宋墨“我也帮不上大忙。”

时间最是无情。三年守制过后,谁知道皇上还记不记得他。有顾玉帮着时常在皇上、皇后面前提提他,孝期过后,就算父亲想阻止,他也有办法谋个差事。

“这对我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宋墨再次向顾玉道谢。

“我们别说这些了。”顾玉不好意思地挥了挥手,道“你这边缺不缺护卫?我身边还有两个身手不错的,是姨母赏给我的,你若是要,我就送给你好了……”

那是皇后娘娘送给顾玉的保命符,要不是有这两个护卫,单凭他,怎么可能在藏龙卧虎的京都城里闯出“小霸王”的名头来!

“不用了。”宋墨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我还有舅舅留下来的人。”

“我怎么把这给忘了!”顾玉拍着脑袋,又道“那你要不要银子?我没多少私房钱,不过,我有很多没有上册的古董字画,到时候可以拿出去当了,怎么也能凑个万把两银子。”

“都不需要。”宋墨心里暖暖的“你自己留着用吧!”知道他是诚心实意,又道“我如果需要,再向你开口也不迟。”

顾玉不住地点头:“那你一定要记得跟我说!”

“一定。”宋墨笑着,有护卫进来禀告:“黄太医来了。”

顾玉忙代宋墨将黄中立迎了进来。

黄中立五十来岁,身材十分高大魁梧,乍眼看上去像个武夫,虽然粗壮,可一双蒲扇似的大手却十分的灵巧。

他给宋墨把了脉,然后摸了摸宋墨受伤的地方,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外伤好说,养个三、五个月就能痊愈,可这内伤……”

顾玉吓了一大跳:“怎么?治不好了吗?”

“也不是。”黄立山道“没有三、五年只怕好不了。”

顾玉长舒了口气:“能好就成!你只管说要用什么药吧!不行我就向皇后娘娘讨去。”纨绔之气立现,让宋墨忍不住笑着摇头。

偏偏黄中立也是个有脾气的,绵里藏针地笑道:“用的全都是些些寻常的药材,就是需要用无根之水煎服,有些麻烦。”

无根之水,就是雨水。

这一年四季下雨总是少数,特别是京都这样气候干燥的地方。

顾玉喃喃道:“难道要搬到江南去住?”

宋墨知道这是黄中立在调侃顾玉,却也被顾玉的一片赤诚感动,笑道:“下雨的时候用桶接着就行了。”

“我怎么没有想到!”顾玉哈哈大笑。

宋墨却心中一动。

三年前,皇上曾赏给他一座小田庄,就在离京都不到六十里的大兴。

也许,那个地方可以用得着!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决定

此时的真定,正是大雪纷飞。

前几天有田庄的管事来送年事货,敬了两张雪貂皮,做比甲少了点,镶裙边又怪可惜的,窦昭思来想去,决定祖母做个风领,做个挖云秋香色的昭君套,过年的时候用。

天气冷,也没有什么事,甘露几个就陪着窦昭坐在内窗的热炕上做针线。

素心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小姐,”她朝着窦昭眨了眨眼睛,笑道,“前几天田庄送来的账目有些不对。”

甘露几个一听,立刻退了下去。

素心这才从怀里掏了出封信出来:“小姐,陈先生让人送回来的。”

窦昭有些紧张地接过了信。

事情已经过去八、九天了,京都那边却一直没有什么消息过来,她看似悠闲,实则心里时时惦记着,晚上常常辗转反侧睡不着。

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窦昭情不自禁地长长松了口气。

在旁边忐忑不安地盯着她的素心见了,表情也不由地跟着松懈下来,旋即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小姐,段护卫他们,是不是平安无事了?”

窦昭点头,示意素心将旁边的羊角宫灯点起来。一面烧着信,一边悄声道:“梅公子已经平安无事,三七的时候主持了蒋夫人的祭祀,陈先生和段护卫他们过几天就会回来了!”

素心这样沉稳的人,听说陈曲水很快就能回来了,禁不住欢喜雀跃:“这就好,这就好。”

窦昭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也忍不住露出欢快的笑颜,道:“你去跟陆鸣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素心欢天喜地去了。

窦昭却望着烧成了灰烬的封纸发了半天愣。

宋墨果然不是那逆来顺受的人。

父亲要陷害他,他一样的抗起反抗。

自己连夜派段公义和陈晓风等人去营救宋墨,这个决定是很冒险。

可她只要一想到前世宋墨的遭遇,就无法坐视事情再次重演。

不过,英国公为什么要陷害自己长子,不管是前世今生,窦昭都没有找到答案。

前世,蒋家被满门抄斩,蒋氏缠绕病榻,不久之后就与世长辞。宋墨刚失舅失,又逢母丧,想必心神俱疲之余,心中也有些许的怨怼之色,他不可能,也没有心情和精力去关注身边的事,这才让英国公有了机会从容布置,以被御使弹劾的方式拉开谗害宋墨的序幕。而这一世,蒋梅荪等人虽然被害,可梅夫人等妇孺却活了下来,宋墨为了保护蒋氏族人,不仅没有因为蒋梅荪等人的死而消沉,反而更积极地容入到京都的贵族圈中,甚至为了试探皇上的用意,有意输了秋围的狩猎,重新确定了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

名声在外的宋墨,让英国公如烫手的山芋,最终只好选择了在宋墨奔丧回来的那一刻突然发难……自己的示警,英国公的无奈,都给了宋墨一线生机。

有时候,身份也是一种束缚。

这次他能够顺利脱险,希望保住了世子之位的他,能够不像前世那么的疯狂。

窦昭幽幽地叹了口气。

黄昏时分,陆鸣来向他辞行。

他一言不发,先跪下来给窦昭磕了三个头:“四小姐,您的大恩大德,不仅世子爷,就是我们这些人,也都不会忘记的。”然后道,“世子爷受了伤,需要人照顾,又没有个帮衬的人,严先生和我商量,准备今天晚上连夜赶回京都。徐青的伤势太重了,只怕还要麻烦四小姐让他在田庄多养几天。”

陆鸣来窦家小半年,一直对窦昭很尊敬,却不像现在,尊敬中带着几分恭谦,显得很有诚意。

也许是因为自己救了宋墨的原因吧!

“你起来说话吧!”窦昭思忖着,道,“田庄里也没有别的人,你就放心让徐青在那里养伤好了。”然后让素心送了他五十两银子的程仪,“你们一路上要小心。我的人还没有回来,没办法护送你们回京都。”

陆鸣没有客气,把银票揣在了怀里:“这里离京都不过五、六的路程,有我护着严先生,定能平安到达。”他说话时的那种笃定,越发让窦昭觉得他是个高手。

窦昭叮嘱了几句,端了茶,送走了陆鸣,甘露进来禀道:“小姐,高兴回来了!”

一个月前,高升禀窦世英之命来接窦明回京都。

窦昭派了高兴随行。

她在厅堂见了高兴。

“小姐,路上很顺利。”高兴的身上还残留着雪花融花后的水渍,一看就知道他还没有落屋就先来见窦昭了,“七老爷还把我叫去问了小姐的很多事。”他咧着嘴笑,窦世英这样关心窦昭,显然很看重长女,他很为窦昭高兴,“让我带了很多京都的特产,说是给小姐过年的。”

窦昭向他道了声“辛苦”了,让素心去清点东西,问了问父亲的身体。

“七老爷很好。”高兴笑道,“每逢沐休都会去庙里和大师傅们讨论佛法,大家都夸七老爷佛法精深,连我们都跟着沾了光。”他说着,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张平安符,“这是我去大相国寺玩的时候,那个知客和尚德福知道我是北楼窦家七老爷的人,送了我一张主持大师开光的平安符呢!”

窦昭愕然,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当年,大相国寺的主持福德方丈和大隆善护国寺的圆通法师是京都最负盛名的两位禅师了,一个能把死人说活,一个就能把活人说死,一个相貌堂堂,一个仪表出众,每当中元节的法会,大相国寺和大隆善护国寺前就挤满了去听佛法的妇人,据说等到两寺收香钱油的和尚抬着功德箱出来的时候,铜钱就会像雨点一样的落下来。

现在,大相国寺未来的主持还在做知客,但已经知道打点窦阁老家亲戚的下人了。而未来的大隆善护国寺的主持圆通法师呢,则暂住在窦家鹤寿堂,正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呢!

原来,命中注定的人,往往会在不经意间已经有了交结。

不过,纪咏这些日子到底在干什么呢?

自从那天他拂袖而去,她没有理他,他也没有再出现在她的眼前。

窦昭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纪咏,外面突然传来甘露的声音:“纪少爷……”话音刚落,就转为了惊慌,“您这是要干什么……”

只见暖帘一晃,纪咏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

他只穿了件青色的锦袍,头顶和肩膀还有落下的雪花,要不是他的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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