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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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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骊珠却是半晌才回过神来,喃喃地道:“像,真像!和家里姑母那张及笄时的画像一模一样!要不是这青天白日的,我还以为姑母回来看我了。”
窦昭闻言心中一动,对蒋琰道:“毕竟是去见长辈,你这身也太素净了些。不如换上那件石青色绣粉色梅花的,更郑重些。等见过长辈了,回屋再换上这件。”
大热天的穿身石青色?
蒋骊珠讶然。
蒋琰却乖乖地“哦”了一声,由丫鬟服侍着进屋换衣裳。
窦昭对蒋骊珠道:“我记得家里的那幅婆婆的画像里穿着件石青色绣银白梅花的褙子。”
蒋骊珠恍然,道:“原来表嫂早有准备!”
“那倒不是。”窦昭道,“因对外人说琰妹妹是丧夫大归,我就寻了同那件衣裳颜色深些的尺头准备应景,正好有匹这样的料子罢了。”
蒋骊珠叹道:“这也许就是天意吧!”
说话间,蒋琰由丫鬟扶着走了出来。
窦昭想到画上蒋夫人领口还戴了朵酒盅大小的赤金牡丹花,想了想,从首饰匣子里找了朵黄水玉的桂花扣饰给蒋琰戴上,上下打量了一通,这才和蒋琰上了轿。
蒋琰一路上紧紧地攥着帕子。
窦昭温声细语地和她说着话。
蒋琰慢慢地放松下来。待轿子进了英国公府的大门,她的神情又紧张起来。
窦昭只好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牵着她下了轿。
宋墨特意让人开了英国公府的大门迎接蒋琰,家里有头有脸的管事、嬷嬷们也都林立在垂花门内外恭迎蒋琰。
蒋琰吓得瑟瑟发抖。眼睛像小鹿似的乱转,却强忍着害怕和窦昭昂首挺胸地进了垂花门。
窦昭暗赞,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蒋琰勉强地笑了笑,跟着窦昭去了樨香院。
今天宋宜春和宋墨都休沐。宋宜春一大早就被宋墨堵在了屋里。说是要和他商量英国公府在大兴的田庄,他心不在焉地听着,直到宋翰来给他请安,宋墨的话题还在那田庄每年有多少收益的话题上打转。
他顿时有些不耐烦起来,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宋墨笑道:“我看那田庄离皇上御赐给我的田庄不过两三里路,父亲不如把那田庄送给我算了,也免得统共不过二千多亩的田庄,还要安排两个管事打理。”
宋宜春顿时气恨得直跺脚。
宋墨御赐的那个田庄才五十亩,英国公府的田庄却有二千二百亩。而且还是太祖皇上在的时候御赐的。就算是要并在一处管。也应该是把宋墨的田庄并到英国公府的田庄里才是,怎么是他的田庄并到宋墨的田庄里去?宋墨这分明是要霸占他的产业!
他脸一沉,喊宋翰:“天恩。你哥哥要我把大兴那二千二百亩的田庄白白地送给他,你怎么说?”
宋翰一脸的茫然。道:“这英国公府以后不全都是哥哥的吗?大兴的田庄给哥哥有什么不对吗?”
宋宜春气得差点倒仰。
见过蠢的,还没有见过比这个东西还蠢的。
他没好气地道:“朝廷律令,爵位不分,家产却是可以均分的。”
宋翰“哦”了一声,傻傻地道:“那爹爹是要把大兴的田庄均分给我和哥哥吗?”
宋宜春捂着胸口,半天都没有说话。
宋墨冷眼旁观,坐在那里悠闲地喝着茶。
宋翰就像小狗似的凑了过来:“哥哥,这茶很好喝吗?你也给我尝尝?”
“这是父亲屋里的茶。”宋墨淡淡地道,吩咐屋里服侍的丫鬟给宋翰也沏了一杯,“你要是觉得好喝,就向父亲讨要吧。”
宋翰高高兴兴地应“是”。
宋宜春就低声地骂了一句“蠢货”,起身要去书房。
宋墨却逼着他表态:“田庄的事,您怎么说?要不,我直接吩咐下去?”
宋宜春心中暗暗纳闷。
自己的这个儿子虽然厉害,但钱财上却向来不太在意,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不成?
他心里不踏实,重新回厅堂坐下,道:“你在大兴的田庄,皇上曾有言在先,是给你的私产;英国公府的田庄,却是公中的,还是不要混为一谈的好。”
宋墨咄咄逼人,道:“我记得母亲曾经说过,祖父去世的时候,也曾将公中的一部分产业分割给了父亲做私产,可见公中的产业并不是动不得的。”
一口浊气在宋宜春胸口翻滚:“我还没死呢!等我死了,你再贪墨公中的产业也不迟!”
“父亲这话说得我不喜欢听。”宋墨寡淡地道,“我自己家的产业,怎么就用上‘贪墨’一词了?父亲原来喜欢给人扣大帽子啊!上次是说我‘不孝’,这次是说我‘贪墨’,敢情在父亲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和宋宜春唇枪舌剑,宋翰也只好站在旁边干晾着。
有小厮跑了进来,道:“国公爷,世子爷,二爷,夫人和蒋家十二姑奶奶带着蒋家的表小姐过来给您们磕头了。”
宋宜春一惊,道:“蒋家的哪位表小姐来了京都?”
宋墨也不多说,只道:“你见了就知道了。”
宋宜春直皱眉。
宋翰的脸色却有些发白。
宋墨但笑不语,站到门口迎接。
宋宜春总不能推开宋墨扬长而去吧?
他只好坐在太师椅上等。
很快,窦昭和蒋骊珠就陪着蒋琰到了门口。
宋墨见蒋琰一副虚弱得快要倒下去的样子。虚扶着她进了厅堂。
正要喝茶的宋宜春一见,立刻傻了,手里的茶盅“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蕙荪,”他目光直直地盯着蒋琰。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你,你怎么来了?你不是死了吗?”他喃喃地道,突然跳了起来。身子朝后直退,“阴阳相隔,你是鬼,我是人,你可别乱来,小心魂飞魄散……”
他身后是中堂的香案,退无可退,却撞得香案上陈设的茶具鼎器哗啦啦地摔了一地。
窦昭和宋墨不由对视了一眼。
宋宜春和蒋夫人是夫妻,就算是阴阳相隔。他用得着这样害怕吗?
蒋琰却嘴唇发白。
嫂嫂虽然没有明说。话里话外的意思却透露出她之所以有今天。全是父亲的错。她之前还有些不敢相信,可现在父亲却避她如鬼……嫂嫂并没有骗她!
虽然明白,但她还是伤心地眼角微红。垂下了头。
一直注意着她的蒋骊珠忙上前握了蒋琰的手,在心里悄悄地叹了口气。
姑父果如表嫂所说。对蒋家不过是表面上的亲热,心里却并不待见蒋家。
这样也好。
英国公府继续走他的阳关道,做他的勋贵第一家;蒋家走蒋家的独木桥,做个与争无争的乡绅好了。
她低声地安慰蒋琰:“没事,你长得和姑母太像了,国公爷估计是吓着了。”
蒋琰有些木然地点了点头。
宋翰却跳了出来。
他一把抓住了宋宜春,高声喊着“爹爹”,急急地道:“您这是怎么了?蒋家表妹还等着给您磕头,你可别把蒋家表妹给吓坏了!”
宋宜春一愣,回过神来。
他的目光扫过面无表情的宋墨,慢慢地落在了蒋琰的脸上。
蒋氏从来都是自信高傲的,何曾像眼前这样的畏畏缩缩?
而且年纪也不对。
她画那幅像的时候,是在生下宋墨不久,而眼前的这个小姑娘顶多也就是刚刚及笄。
宋宜春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在太师椅上坐定,摆出一副倨傲的表情,俨然一个威风凛凛的国公爷,喝斥着宋墨:“既然是女眷,交给窦氏接待就是了,带到我面前来,成何体统?还不快点退下去!”
宋墨就朝着陈核使了个眼色。
陈核忙带着蒋骊珠和蒋琰退了下去。
屋里服侍的见状,一个个忙不迭地跟着他们退了下去,偌大一个厅堂,只剩下宋宜春、宋墨、窦昭和宋翰。
宋墨就笑道:“好叫父亲知道,这位姑娘并不姓蒋,原来是姓黎,闺名叫遗贵,是黎窕娘的女儿……”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宋宜春已是满脸的惊骇。
“前些日子黎亮来找我,说遗贵是我妹妹,让我把她接回家来。我知道那黎窕娘曾经做过您的外室,可您和她早在十七年前就断了,怎么我又冒出个妹妹来?待我见到遗贵,就更纳闷了:黎窕娘生的孩子,为何却和我母亲长得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那黎亮是个什么东西?”宋宜春暴跳如雷地打断了宋墨的话,“他随便找个和你母亲长得有几分相像的人你就认做妹妹,你还有没有一点脑子?还把那姑娘给带回来家来,你不怕被人笑话,我还怕被人笑话呢!你还不快把那姑娘给送走!”又道,“黎亮呢?你把他交给我,‘冒认官亲’这条罪名他是跑不了的!当年他敲诈我,我看在黎窕娘的面子上放过他一马,没想到他贼心不死,竟然找到了你面前!你不用理他,只管乱棍打死,官府那里,自有我去说项!”
明知道会这样,当窦昭听到宋宜春的话时,还是忍不生出几分伤感来。
还好她事先嘱咐蒋骊珠把蒋琰带了下去,不然让蒋琰听到宋宜春的这番话,恐怕宁愿跟着黎亮也不愿意踏进宋家的大门一步。
第四百一十章 三雕
宋墨嘴角一勾,流露出几分冷峻来。
他淡淡地道:“可我看那黎亮说话条理清楚,有根有据,不像是说谎的样子,问从前的世仆,也都说有这回事,所以给这姑娘取得个名字叫蒋琰,带了回来。不好像父亲说的那样把人交给官衙。事情弄大了,就只能翻当年的事了。
据说当年给我母亲接生的稳婆是大伯母介绍,恐怕大伯母他们也会牵扯进来,到时候宋家岂不成了京都的大笑柄?我看这件事父亲还是要慎重为好。”
“你想混淆宋氏的血脉不成?”宋宜春睁大了眼睛瞪着宋墨,一副狠不得吃了他的模样。
“是不是混淆宋氏血脉,您心里最清楚不过了,又何必来质问我?”宋墨神定气闲地道,“要不,我们还是和黎家打官司?事情无常,有官府插手,说不定一些当年被黎家疏忽的人和事会突然间冒出来证明父亲的清白也不一定,您说,可是这个理?”
他目光如霜地盯着宋宜春。
窦昭脑子却“嗡”地一声。
混淆血脉!
寻常百姓自然不怕,只要宗族认了,这事也就成了。
可勋贵之家不同,它涉及到爵位的传承。
英国公府更不同。
英国公府的祖上曾经做过太祖皇帝的养子,向来被皇家视为“自家兄弟”。
她一时间好像有点明白,目光就不由地转向了宋翰。
宋翰面如血色,正盯着宋墨看,眼角的余光就和与宋墨并肩而立窦昭撞了个正着。
他眼帘一垂,避开了窦昭的眼神。
窦昭若有所思,却被宋宜春一声暴喝打断了思路。
“你这是在威胁我?”他面色铁青地指着宋墨展,“你这孽子!”
宋墨并不把宋宜春的话放在心上,依旧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温声道:“子不言父过我怎么会威胁父亲呢?父亲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人既然我已经带了回来,就断然没有送回出去的道理,何况还被黎家称为宋氏女,想请父亲答应我将这姑娘认下而已。父亲不必如此震怒显得您好像心虚似的。”
宋宜春脸涨得通红,瞪着宋墨刚说了声“你”,宋墨又道:“对了,前几天,天津那边有个叫宋世泽的,说是曾经服侍过祖父的老仆找了过来,您正好不在家我就帮您见了宋世泽,您要不要也见见这个人?据他说,当年英国公府遭了贼,很多人都逃了出去,想回来,家里的管事仆妇都换了,没有门路,就纷纷找上了他们这些老人父亲见了宋世泽,正可以向宋世泽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虽说英国公府不怕事,可家里那么多世仆失踪闹到皇上那里,也不好看。”说完,他端起茶盅,低头轻轻地吹了吹水面上的拂叶,呷了一口。
宋宜春又惊又恐地望着宋墨。
宋世泽!
要不是自己当时已经处置了很多人,没有正当的理由,怕再动其他人会引起其他世仆的惊慌,又怎么会放过这老货!
没想到这老货竟然自己找上门来,还投靠了宋墨。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才是英国公吗?
他们这些老东西想干什么?
还想反了天不成?
早知道这些老货这么大的胆子,自己就应该痛下杀手把他们全都除了才是。
宋宜春气极而笑,道:“那你就把那个宋世泽叫进来好了,我倒要看看,仆役告东家,谁给他的这个胆?”
宋墨微微地笑,让人去叫宋世泽。
这孽子还真敢去叫!
宋宜春一杯盅就朝宋墨扔了过来。
宋墨侧身很轻松地就避开了。
宋宜春怒道:“孽子,你还敢顶撞父亲!”
窦昭看着,心里真是腻烦透了。
她在一旁小声嘀咕:“这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何况是人!不过是看着那小姑娘可怜,想把人放下来,国公爷这样发脾气,莫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世子爷好心给您善后,您倒好,还嫌世子爷多事,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不应该算这件事,让那些没有出路的世仆们去投奔广恩伯府好了……”
宋宜春闻言汗毛都竖了起来。
原来宋墨这么大的胆子,是因为和广恩伯勾搭到了一起。
宋墨他不怕。
他难怪还敢杀了他不成?
可广恩伯不同。
他有多狠心,他是亲眼见过的。
宋宜春心里一阵慌乱,脸上红一阵白一块的,非常的精彩。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东西!
窦昭真心不待见这个公公。
宋世泽被武夷领了进来。
他恭谨地给宋宜春行了大礼。
宋宜春见他那张老于世故的脸,想到广恩伯,一时间只觉得兴味索然。
他大声喝着护卫:“还不进来把这个老东西给人拉下给我打三十大板!”
二十大板就能要人的命,何况是三十大板!
宋世泽这下子真正的死心了。
他们这些人,所求的不过是条活路而已。
忠心侍主,也人投地,是一种活法。
以死殉主,为后人留片余荫,也是一种活法。
像宋宜春这样自毁长堤,就算是他们想忠心,想殉主,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别人根本不稀罕。
他端肃给地宋宜春磕头。
表情显得有些奇怪。
就好像是在向宋宜春作别一样。
愤怒之下的宋宜春感觉不到,心细如发的窦昭却感觉到了。
她不禁大为佩服地看了宋墨一眼。
宋墨则慢慢地喊了一声“父亲”,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父亲要处置世仆,皇上这几天心情不好,我就不在这里惹父亲的眼,请您允许我们告退。”
他置身事外的起身,朝着窦昭点头,示意她跟自己走。
窦昭落后宋墨两步的距离,跟着宋墨朝外走。
宋宜春和宋翰都有些傻眼。
他们都以为宋墨会护着这个宋世泽。
涌进来的护卫忙纷纷避让站到了一旁。
宋世泽却明白过来。
这是世子爷在警告他,让他交投名状呢!
他想活命,就得照着世子爷指得路走。
而且,这到底是条什么样的路还得他自己琢磨出来,否则没有这个机敏性,世子爷也不会用他。
他苦地抱住了宋墨的大腿,哀求道:“世子爷,求您救救老奴的性命。老奴什么都愿意说。”
宋墨轻蔑地瞥了宋世泽一眼,这才寡淡地对宋宜春道:“您也看见了,我不救他都不行!”
夏琏几个冲了进来和宋宜春的护卫对峙而立。
宋宜春气得嘴角直哆嗦。
宋墨看了夏琏一眼,带着窦昭退出了厅堂,急急地走到了院子中间。
厅堂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还有宋宜春暴怒的喝斥。
可没有谁把这当一回事。
樨香院的仆妇早就不知道躲到了那里,宋墨刚才还美玉般的面孔顿时蒙上一层灰色,显得黯淡无光。
窦昭还以为她是在为父亲情份荡然无存而伤感,不禁安慰他:“人和人都要讲缘分的。你看,我和父亲在一起就没有好气可你和父亲却像亲生父子似的。我要是吃你的味,那可得被醋给淹死。”
宋墨的神色一点也不见好转,而是喃喃地道:“不是父亲!”
窦昭没明白。
宋墨看了她一眼那深沉的目光,像子夜无星无月的天空,让人渗得慌。
“杀窕娘的,不是父亲。”他低声道,“如果是他,他就不会如此诧异了……”
难道是宋翰?
可他才十四岁!
想到今生她初次遇到宋墨的时候,宋墨才十三岁,比宋翰还要小一岁,窦昭望了厅堂一眼,隐隐有点明白宋墨的意思。
沉默中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宋墨叹了口气,安抚般地轻轻地拍了拍窦昭的肩膀,柔声道:“我们回去吧!免得等会把人抢到手了,还要面对父亲虚伪的质问!”
窦昭也没有这个心情。
她抿着嘴朝着宋墨笑了笑,和宋墨离开了樨香院,轻声地问他:“你有什么打算?”
“查他身边的人。”宋墨道“他不可能亲手做这种事,他也做不来。”
至于查出来怎么处置,他却没有说。
窦昭能理解他的心情。
溺爱容忍了十几年的弟弟,突然变成了陌路,甚至欺骗了他,他需要时间整理。但他没有回避,还能这样冷静地判断处理事情,还是让她心生敬佩。
她想帮他调节一下心情,温声道:“还是你冷静,看出了问题的症结所在,比我可冷静多了。若是我,只怕心思全放在了和国公爷吵架上面了,你这样,既强迫国公爷让琰妹妹进府,还逼着宋世泽等表了态,查出了黎窕娘的死与国公爷有没有关系,可谓是一箭三雕了……”
被窦昭安慰,宋墨的心情好了不止一点。
他笑着摇了摇头,嘱咐窦昭:“你等回回去,当着阿琰的面,可别露出什么马脚来。”
窦昭点头。
在颐志堂的门口碰见了蒋骊珠。
蒋骊珠松了口气,道:“琰妹妹正急得团团转,说不可因为她的事让表哥和姑父反目,非要我去樨香院看看不可。”
“我和父亲反目,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与她何干?”宋墨第一次当着蒋家的人承认自己和父亲有隙,“让她不必担心!”
蒋骊珠不由叹了口气,望向了窦昭。
窦昭朝着她微笑着点头。
蒋骊珠心中稍安。
窦昭道:“我和你去看看琰妹妹,也免得她乱想。”
第四百一十一章 走动
蒋骊珠陪着窦昭去了安置蒋琰的碧水轩,宋墨则去了书房——等会儿夏琏带人把宋世泽“抢”了回来,想必宋世泽还有很多话要和他说。
蒋琰正坐在内室临窗大炕的炕沿上望着一盆葡萄松鼠的玉石盆景发呆,听到动静,她立马就站了起来,上前给窦昭行礼。
窦昭携了她的手,没等她开口,就三言两语地把在樨香院发生的事告诉了她,当然,宋宜春的有些言语就略过了。
蒋琰闻言愣了半晌,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地低声道:“国公爷,不喜欢蒋夫人吗?”
她心里虽然相信宋墨的话,但现在能证实她身份的两个人一个已经身亡、另一个却矢口否认,她还是很谨慎地称蒋氏为蒋夫人。
“我也不太清楚。”窦昭真诚地道,“我嫁过来的时候,婆婆已经去世好几年了。”她说到这里,灵机一动,问蒋琰,“你愿不愿意帮我一起调查婆婆的事?”
蒋琰激动地点头,墨玉般的眸子终于有了点光彩。
蒋骊珠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来。
她对窦昭处事的方法很是佩服,写信回蒋家的时候,不免推崇备至,让蒋家的大太太感慨不己,对着蒋家的女眷道:“世子到底是个有福气的。我原以为大姑奶奶去后,没有个给他当家作主的长辈,谁知他却误打误撞地娶了窦氏,可见这有姻缘是上天注定了的。”
蒋撷秀闻言沉默良久,第二天就答应了蒋家为她定下来的婚事。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蒋骊珠见没有自己什么事了,笑着起身告辞,把时间留给窦昭姑嫂俩说悄悄话。
窦昭就和蒋琰去了碧水轩旁的水榭里坐下,并道:“现在已经过了明路,你以后就安心在英国公府住下来,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
蒋琰轻轻地点了点头。有心想问问黎亮,但知道自己亲生的哥哥嫂嫂恐怕会不高兴,到底把这话给咽了下去。
窦昭就问起给她做的衣裳首饰来:“我和你哥哥商量过了,明天我就带你去陆家给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磕个头。”
在外面住的那几天,窦昭派过去的一个嬷嬷已经详细地跟她讲了一遍宋家和各府的关系,她知道陆家是老英国公夫人的娘家,自己去陆家,是要认亲。她心里不由得忐忑不安起来。
既担心自己出错丢丑,又怕落到实处,自己最终不是宋家的女儿,此时有多欢喜雀跃,到时候就有多失望丢脸。
但想到窦昭挺着个大肚子还为了她的事奔波,她就满心的愧疚,“不去”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好低声地应“是”,第二天梳妆打扮一番,跟着窦昭去了陆家。
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正在奇怪:“蒋家的小姐虽多。可让蒋氏心疼得要收为干女儿的好像还没有。砚堂这是搞什么鬼呢?难道是被下面的仆妇给糊弄了?蒋氏走得突然,有人假传蒋氏的遗嘱也有可能!”
宁德长公主这几年的养气功夫越发的好了。笑着劝自己的这个嫂子:“人马上就要到了,见到面了不就知道了?”
两人正说着,窦昭和蒋琰过来了。
陆家大奶奶亲自到垂花门口迎接,见到蒋琰之后,就一直没有回过神来,直到进了陆老夫人的内院,她还频频地抬头打量蒋琰。
蒋琰十分的不自在。
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却惊呆了。特别是宁德长公主,宫里的腌臜事见多了,想得也就远了。
蒋琰给她们磕了头之后。宁德长公主立刻找了个借口让陆大奶奶带着蒋琰去了后花园,自己则打发了身边服侍的,只留了窦昭一个人说话。
窦昭来这里,一来是陆家对他们俩口子一直充满了善意,蒋琰需要陆家的承认和支持;二来也是为了把蒋琰的身份挑明之后,看陆家对当年的事有没有一点印象,能不能找到一点线索。宁德长公主问起,她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两位老夫人。
陆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宁德长公主则不停叹气,道:“我当年就觉得不对劲。明明是足月生的孩子,怎么虚弱成那个样子?可你婆婆一时被迷了心窍,全然没有发现,我们这些做叔伯婶娘还能说什么?宋翰从小到大不知道用了多少珍贵的药材调理身子,银子像水似的往外泼,可底子还是没有砚堂牢靠,可见这孩子当年不是早产就是被药催下来的。”又道,“如果是早产的还好说,怕就怕是被药催生下来的。可见英国公铁了心要把这儿子接进府,当年的蛛丝马迹十之八九早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了,你们也不用查了。如果能肯定,就让这孩子以蒋家表小姐的身份认下来;如果不能肯定,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多双筷子,多陪送副嫁奁,总比万一错过要好。”
“我们世子爷在这上面倒和您想到一块儿去了。”窦昭笑道,“就算这姑娘和世子没有血脉关系,可和我婆婆长得这么像,就是缘分,就当多了个妹妹的,好生照顾就是。”心里却早就认定了蒋琰和宋墨是亲兄妹。
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颔首,问起韦家和贺家来:“砚堂有什么打算?”
窦昭笑道:“世子爷说,今年春上起河南就不太平,有人流窜到清苑县做了流寇,和本地的乡绅勾结,打家劫舍,要让官衙仔细地查查才好,不可让这些人扰乱了地方的清静。听世子爷的意思,这几天就会有结果了。”
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不住地点头,道:“如此甚好!”又道,“不必和那样的人家一般见识。”
想当初,金桂银桂家不过是给了昔日的师兄弟十两银子,就落得个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如今韦全和贺清远勾结流寇,还能有个什么好?
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就让人请了蒋琰过来,从身上褪了两件饰物作了见面礼,细细地问了蒋琰一番。
蒋琰虽答得滴水不漏。可也难掩神色间的局促。
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不无可惜地摇头,觉得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却从小跟着黎家在街衢小巷里长大,畏畏缩缩的,到底难脱小家子气。
窦昭也知道,如果时间允许,能把蒋琰再养些日子再带出来最好,可她过些日子就要生了,等她能脱开身带着蒋琰露面。时间太长,就怕蒋琰被传出是蒋家送过来服侍宋墨的,坏了蒋琰的名声。
她不停地给蒋琰打气,带着蒋琰回了趟窦家。
宋墨心疼得不得了,不让她再出去:“对付父亲我有的是办法,你不能不顾着自己到处乱跑。”
如果窦昭有个三长两短的,他觉得现在做的这些事都没有了意义。
窦昭笑道:“稳婆本就要我多走动,我正好没事,带着琰妹妹出去透透气也好。”
宋墨的脸色却不见好转。
窦昭只好道:“如果我觉得不舒服,我就立刻呆在家里。”
宋墨这才神色微松。
蒋琰也跟着松了口气。
她知道窦昭和宋墨这是为她好。可她实在是不喜欢这种交际应酬,特别是大家的眼睛盯在她的身上。像要把她看穿似的,她就担心那些人会知道她曾除丈夫之外,还和别人不清白,觉得自己好像随了养母黎窕娘似的,自以为自己的那点丑事别人都不知道,实际上满街坊没有一个不对她指指点点的,就是自己。也因此受到了不少的非议……
能躲到英国公府来,特别住进了僻静的碧水轩,不愁吃喝。每日只要做些针线打发时间,她觉得这样很好。
京都的人很快就知道了宋墨有个表妹住在英国公府,窦昭心疼这表妹文君新寡,正思寻着她再找个好人家嫁了。
不免就有人看在英国公府的份上打蒋琰的主意。
蒋琰吓得面色如雪,去求窦昭:“我不想再嫁人,您把我送到庙里去吧!”又想着自己早应该是死了的人,可几次求死不成,反而胆子越来越小,受了宋墨和窦昭的庇护之后,就更加不敢死了,不禁小声地哭了起来。
窦昭知道她受了伤害,没有那么快就能恢复过来,忙安抚她道:“这是为了防止别人说你的闲话,并不是要把你马上嫁出去。”
可能是从认识窦昭以后,窦昭就显得特别的镇定自若又细心周到,蒋琰非常的信任窦昭,她不好意思地擦了眼泪,道:“那我以后就在家里做针线吧?嫂嫂要添小侄儿了,我也想为小侄儿尽尽心,只求嫂嫂不要嫌弃我是个没有福气的人就好。”
“你能被你哥哥找到,就是个有福气的人!”窦昭能体会蒋琰的不安,就像她自己前世在静安寺胡同始终无法找到自己的位置一般的彷徨,因此不仅温柔地安慰她,还派了一堆绣活给她做。
蒋琰反而安定下来,每天和新拨给她的贴身大丫鬟映红高高兴兴地做针线,人精神了很多,到了六月初六,见窦昭指挥着家里的丫鬟婆子晒书,她非常的羡慕,道:“原来嫂嫂还认得字。”
窦昭一愣,笑道:“你不识字吗?”
蒋琰红着脸着:“小时候跟着舅舅学了几天的《三字经》,她说女孩子学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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