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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钗布裙-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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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保重千金贵体!”下属们拖脚的拖脚、抱腰的抱腰,“您要有个好歹,让兄弟们!还有百姓们怎么办哪!!”

余秋山终于没进去火场。等山火终于熄了的时候,他已经在别的战场上了。收拾飞萧山残局的,不是他。那条山脉上。总共也没能找到几具完整可供辨认的尸骨。找到的几具里,不包括余夫人、阿逝、乐芸……他们所有人。

云华从恶梦中惊醒。

她梦见余夫人全身血淋淋的来质问她:“我不是把阿逝托付给你吗?现在阿逝呢?你明明答应了我!明明答应了我!”

那血流到云华手上,她才发现是火。大叫一声,灼醒过来,见曙光微透,心还在扑扑乱跳。伺候她的宫人在旁边轻声唤道:“六姑娘,您怎么了?”

云华定一定神。觉出这称呼上的不对来。她本嫁了余和瞬,是世子正妻,有封诰的夫人,云裳那边的宫人称呼她“姑娘”,这还可说是娘家人,依着娘家称呼来。三帝姬称呼她“姑娘”,或者是因为云华作姑娘时她便晓得云华了,又是未出阁帝姬脸嫩。只依从前称呼来,太后宫中的宫人,为何还以谢家的姑娘称呼来唤她呢?

当下云华不答反问:“敢问有宝景侯世子消息了么?”

宫人避过这话题,只向云华道辛劳,扶云华起身。云华挺身欲起。心窝子仍火辣辣的,竟用不得力。半边身子全靠在宫人身上。宫人忙顶住,唬得道:“您怎么了?”

云华缓过一口气,借着宫人肩膀慢慢坐起来,道:“睡麻了,不碍事。”

宫人仍嘘寒问暖数句,又伺候她沃面梳妆。

方将辫子梳紧,已听外头银铃样笑道:“今儿华妹妹起晚了,这样懒!”云华忙起来,看这明眸皓齿、娇艳如花、拿手指头搔着晶莹小脸儿笑话她的华衣少女,敢不正是云裳!

说来好笑,云华到现在,才是第一次见到云裳真人,一直来不过听旁人转述她音容笑貌,此际再见她行止举动,心中想:定然是了!慌忙拜伏下去,口颂修德嫔不题。

云裳拿手把她扶起来,还推她归座,自己挤在她身边,唧唧哝哝跟宫人商议,要给云华戴什么花、匀什么胭脂,若非身着宫中妃嫔帔带,简直比普通少女还天真无邪。

她有这种本事,初初见面,就似与人莫逆为交,真有云剑那一脉的天生异禀,又经了蝶笑花的妙手调教。云华的生疏惶恐,都冰消瓦解,一边自己调整着燕钗,一边问:“修德嫔怎么到这儿来?”

“瞧你!”云裳笑睨她一眼,“这不是给太后问安么?”

所谓晨昏定省,早问一次安,晚问一次,云华是知道的。但满宫这样多女人,难道都天不亮挤过去?太后早豁免了这差使,但逢年整节的那几个特殊日子,大家一早穿了正品服饰,天亮到太后这里,用了宴,晚上问完夜安再回去,否则,也就各自在自己宫中望太后宫遥拜,算尽过孝心了。太后自己宫里的人,也是近身伺候的那几个,一早到太后跟前跪拜问安,余下一等,是在殿外叩拜,再余下一等,在各自处所,檐下遥拜,便算尽了礼了。

今天又不是什么节日、寿诞,云裳来做什么?

云裳笑而不答,同那几个宫人,将云华也收拾得花团锦簇,帔带整齐,竟按六品裙饰给她打扮了。云华嫁给余和瞬,封诰是淑夫人,也有正三品,怎的而今反往下走?她捉了云裳双手,惊心颤肺道:“裳姐姐!你、你莫瞒我,宝景侯世子如何了?”

云裳望定她,放低了声音:“你想必也猜到了。余阿逝阵亡。亡得不好,他竟自据山头,乃是余老将军宝景侯亲自取了他灭亡。余家侯位不受影响,阿逝的罪只在他一身,你——你另有主张。”

云华眼前金星乱冒,想站起来。立脚不稳,又坐回座位里。

云裳只当她嫁了个傻子,是时势所迫,逼不得已,见她这样伤心,倒是诧异。因阿逝到底谋逆,怕她哀哭起来,有所不妥,连忙道:“华妹妹莫非身子不好?”

旁边宫人也道:“今早初醒,话还没说上呢。便见姑娘面色不好,连起来都是扎挣起来的。”

云华也道:“大约晚上出了层汗,冒了风。所以头目森森。”

云裳便催着宫人:“这怎么说?还不拿药来!一会儿还见太后去呢!”

太后宫里规矩,若有人感时疫的,甭管轻重,只要有了那么点症候,先灌下一大碗汤药。若略重些的,就暂迁出去,省得病气过着太后。春天本是种种流感多发时节,杀毒汤药是常备着的。

云华饮下这大碗苦药,道:“好些了。”

云裳一边傍着她往太后宫中走,一边悄声告诉她知道。皇后尚未退位,不过后权是剥夺了。乃是育了大皇子与三帝姬的谷贤妃、以及资格极老极稳重的德妃共掌,云裳与雪宜公主参议。云华表现良好。留在宫中帮忙,大约是赐个女官的位置。

宫里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跟皇上上床、或者预备跟皇上上床的,从皇后到尚人。皆属此种,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后宫女子。另一种是纯粹叫她们干活的。统称宫人,又或女官,共分六尚: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工,负责管理图籍法式、礼仪教学、服章宝藏、膳食方药、铺设洒扫、营造裁缝,诸般种种。

后宫女子也有帮忙做女官之实务的,女官中也有蒙了圣眷的,这且不论,总之大致是如此分法。

云华是已嫁的妇人,要留在宫中帮忙,只有太后宫能给她这个名份。阿逝既叛逆伏诛,她淑夫人的封诰没有了,只能另封个女官。具体职位一直未定,早上是太后宫里亲传吩咐,按六品先穿戴起来。

六品在后宫女人这里,只好算个彩女,姿仪均可、家世清白,却连皇上的面都未必见着过的,在宫人这里,则至少是个女司了。云裳想来,已经不错。

一时到得太后主殿,进殿前剖白了早晨起头目不适的事,殿前女使又喂给云华一碗汤药,拿药粉薰了衣裳,领进偏殿站立,离正主子们远远的,免得病气过人。

正殿太后升座,大家拜舞,一一起立,便说正事,果然皇后还在后位,但“凤体有恙,视事不稳”,将宫务分给德妃、贤妃两个共掌。这两个都是宫中资历极深的老人,大家都服气的。太后又亲传皇上意思,命雪宜公主和修德嫔同参共议,分二妃之辛劳。

雪宜公主也还罢了,云裳一进宫中,先就封嫔,既而分皇后事务,难免叫人侧目。她叩拜之时,一点眼泪掉下来,别人还未必注意,她自己拿拳头擦着眼睛谢罪,跟太后讲:“一想到国事还很着紧,贱妾却没出什么力,就难过得忍不住哭了,请太后降罪!”

她扯到国事上,搞得所有嫔妃都只好纷纷请罪,并作出一副哀伤的脸,表示她们也很关心江山。

太后其实像皇上一样,也相信云诗是皇后误杀的。真是这样,分了皇后的权都未必好交代,难在皇后娘家也是兢兢业业的老臣,皇后的实据也一直没抓到,这这样废后,难免寒了外臣的心。正是左右为难。幸亏谢云剑、谢家女儿们,都识大体,并不要皇后抵命,只苦求尸体。皇后终于拿出一具尸体,已淹得看不出人样了,只说云诗自己失足落水,卡在石缝间,皇后失察,久久未发现。

以皇后来说,事情拖久了,终究对她不利。若说云诗真在宫中失踪,那成了个笑话,从皇后到几位妃子,都得谢罪,连皇上都没脸,故总要给个交代。她打落门牙和血吞,便认这个失察的罪。

正文 第十一章 谢家当家人

皇后交出的那具“云诗”的尸体便下葬了。太后想,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云裳也不过十几岁一点点年纪,为了她姐姐,不知怎样难过呢。云诗入宫以来,一直恬淡恭谨,太后也是喜欢她的,为了大局,没奈何,亲劝云裳息事宁人,答应以后再不给皇后胡作非为的机会,云裳答应了,叩头谢恩时,还是伤心流泪,也是小女孩子心性,可以理解的,落泪后怕人看着不雅,知道说成国事,也算难得懂事。太后深深怜惜,赐了坐。

一时众人都谢恩参拜罢,各自回去。皇后面如蜡纸。

皇家要全体面,不说她这皇后失职,只说她身体不好,但若只是身体不好,讲什么“视事不稳”?翻译成民间大白话,就是:你神经病,事情都办不好,不给你办了!

褒贬全在里头,从此她这皇后,形同废人了。

只是云诗到底到哪里去呢?活见人,死见尸。哪怕有个尸体也好。她几乎都要掘地三尺了……能藏哪里去?!

太后殿里,闲人散去,德妃、贤妃、雪宜公主、修德嫔四个,却换了清净些房间,留下来商议宫务,太后坐在一边。议到一事,贤妃笑让德妃道:“姐姐,这须你来说。”

德妃让回贤妃:“还是妹妹来说。”

雪宜公主已猜到了,笑而不语。

云裳张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我来说我来说——可是是什么呢?”

贤妃礼敬太后:“太后您发话罢?”

太后挥手:“就告诉裳儿,着裳儿自己说罢。”

云华并未得准许回去,被牵引到这里,仍旧远远立着,心中突突乱跳。

贤妃与云裳絮絮讲了,云裳“呀”了一声,跳起向云华道恭喜:“妹妹你封了司言。代理尚宫尚令务。”

六尚中,尚宫一部为首,其长官为尚令,这岂好轻易代理得?云华赶忙推辞,贤妃含笑道:“久闻谢尚令沉稳细密,本宫佩服得紧,今后还需多向尚令请教。”

雪宜公主也笑道:“若不怜恤她体弱,将事务一总全推给她,我们便可逍遥也。”

宫人们都捧宫花、令印上来道喜,云华避开。含泪道:“娘娘们深仁厚谊,只是罪妾不久前才闻得,拙夫叛反伏诛……”

一时房间里静了静。

“逆天意。伤黎民,一死不足偿罪,罪妾此身也应伏法才是。”云华匍匐在地,“罪妾今番拜见太后慈颜,已准备受大刑。绝无二话,怎敢反受荣封?”

贤妃口唇欲动,看德妃安坐不动,也便止住。雪宜公主带笑看着太后。云裳只管剥指甲、绕裙带,也不敢开口。云华泪流满面,几乎要厥过去。太后徐徐道:“华儿。好教你得知,你罪没入宫为奴起,余家已休了你。你同余家义绝。从此两不相干了。”

云华怔住。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太后又道,“然这二者之上,还有个更大的,乃是从天。”

这两字说出来。满房间女人都肃然。

“天为万民之父,一切均从天赐。因天乃有。天有命不从,是谓逆天。天之降任,你不受,岂非也是逆悖?谢云华,你好大胆子。”

云华泪流满面,连称不敢。

雪宜公主笑劝太后:“太后您这话,谢尚令小小年纪,怎么吃得住?”

太后正色道:“既受天封,一切年纪、排行,在所不论,即以天封讲议。尚宫尚令,统领六尚、替皇后巡掌六宫、辅佐凤印之行,听哀家一句道理,还吃不住么?”

众人皆称是。

太后缓过神情来,命云裳:“扶你妹妹起来。你妹妹少年稳重,你行事得多向她学着才是。”

云裳应命。

太后又勉励诸人一番,且先退下了。德妃等便借太后此处,共视今日宫务,难免多多借重云华。云华洁了面,重新梳妆过,又饮了一碗药,便坐到旁边案前,提笔援册,替几位娘娘打下手。

说是打下手,不久之后,琐重事务还是压到了云华身上。云华将当年明珠手段,尽情施展出来,却是治大国如烹小鲜,虽说宫务比谢家事务不知多了多少,宫人比谢家奴婢也有规矩得多,各有头脑,云华提纲挈领,划道而治,渐有政治清明气象,合宫称颂。

崔珩也听到。

可是崔珩没有再去见私下见云华。

云舟已经封了夫人,几位功臣家里的姑娘也都封赐了,由贵人至嫔不等,云剑那里,又有重赏,再去见云华的话,太过了,他想。

天子的私生活,总是跟政治连在一起的,不能想睡谁就睡谁。崔珩到这个岁数,已没有那么冲动浪荡了。

云华自接了尚令的荣位,本来最担心的不是吃不消宫务,而是怕皇上做此授意,另有所图,过阵子看崔珩没什么举动,也就松弛下来。

她跟云裳、云舟见面,已经容易得多了。三姐妹坐在一处,也说说话儿。

谢老太太之死,是戎战初起时的事儿,云华一直不知备细,现在才知道了:乃是个庸医害的。

老太太本来就老抱怨身体不好,又懒怠动弹,只靠补药吊着。谁知换了个于大夫,给了剂方子,说是用龙眼,服下去大泻。于大夫慌了手脚,又改药,越改越差。换了别的医生,也看不懂为什么起初会大泻,想岔了,后来倒是那才子澹台以,也懂医书,看这奇案,愿意试试手,终究给他验出来:是那龙眼出的事。本来龙眼无妨,但市上卖的龙眼,外头多裹了大黄粉,好显得黄亮鲜泽,以此招揽顾客,于大夫不注意,竟没要求把壳子去了,乃是连壳煎的,老太太服了大黄。以至大泻。本来说吧,她老人家已经进补多了,泻一泻也好,只要收得住,精神可以转佳,但为于大夫慌了手脚,把那大堵大燥的药投下去,一时闭塞了五脏,后头的大夫也没验出脉络,抱薪救火。一发作死。到澹台以这里,虽然推演出来,也回天乏力了。

谢家为这个。扭着于大夫要去见官,为戎事一起,大家乱阵脚,倒被他跑脱。

又有个丫妈妈,原是带着云岭的。谁知竟乃西戎奸细,并谢家家务,不知被她看去多少,战事初起,竟领着云岭出去,竟然要拿云岭当小人质。敲诈谢家家财的。亏得云岭机警,半途中逃出来,流落街头。复被云柯找着送回。石飞照顾过云岭,谢家感恩,一块儿养了,帮衬他的手艺。如今化嫌隙为玉帛。

谢家如今当家的,已是大太太。

云舟有些疑心是大太太在于大夫之事里。有份插手,好早日当家。但生身母女,不好说得。大太太又已把疑云引到二太太那边去——为的于大夫是二太太请的。二太太淌眼抹泪,无法剖白,还亏战事一起,谢小横又殉了国,无人计较此事,她倒要念阿弥陀佛了。

——这事却不便对云华说了。

云华听了这些家事,发了一会儿怔,低低道:“姐姐好耐得腌臜。”

没头没脑。云舟和云裳都是心中有事的伶俐人儿,一听,却已懂了。云华说的是云诗。

皇后怎么也找不着云诗,自然是藏起来了。云裳早在地下安排一个小小空间,干粮早放进去,云诗躲进去以后,与外界不通,吃喝拉撒都在里头,等风声过去,才好运出宫。

当下云舟若无其事,云裳摊手笑道:“怎么着?我们心太好。”

若心狠时,直接杀了,还更干净——却也不然,尸体要不动声色处理干净,也没那么容易,手头又没个小说话本儿里提的化尸水那种东西。

两相权衡,乐得放云诗一条生路。

过了些时,一发和暖,昼长夜短,皎翮宫中有几个宫人感了时气,云华批了些香药过去蒸熏,又过些时,把久没通的香炉、炭炉全通了,运了一整车炉渣走,已晓得云诗出去了。

宫中渐渐平靖,失陷的国土也一片片收回,戎人与胡人各自退回,崔珩还发狠要把他们的老巢都打下来,无奈文官武将都苦谏,戎胡入侵,掠夺良多,战事又耗去大量民力,此时只宜静养,又且南边几个叛乱的山贼,仍据险流窜,不收拾干净了,实乃心腹之患。故此时宜养中原农事,并收拾了山贼,再徐徐外图。崔珩也认可了,又下恩旨,着余秋山、谢云剑等将士,留下边疆守护之人后,可轮流回家休养。

谢云剑先让余秋山回去,他自己仍然披甲戴盔,四处巡视。胡戎也元气大伤,中原又整饬军务,边防肃静,几年内怕是再也打不起来,几位军事上的栋梁都是这个意见,不过也不能就此松懈,严谨小心些总是好的。

尤其军人骚扰平民的事,特别得注意。多少乱子,都为军民不和而起。但军士长期驻扎在外,就领几个苦饷银,没得消遣,也不是个事儿。

云剑想了个法儿,命地方上另给当地驻扎部队解饷银,一时当时居民负担便重了,另开军市,一月限定两个时段,准予长官认可的当地良民给军队特设贸市,连声乐女伎,都默许了。只严饬军士,在贸市中不许透一字军机,违者军法处置——便不设贸市,军士在边关经年累月,也不得不时时与民间交往,倒不如特别设个贸市,好管束。而民众常苦于军士三三两两、结伙成群来强还价、硬买卖,还不如在云剑的军市里,纪律官巡察纠管,没有公然打人抢东西的事情,而军人这个市场做起买卖来,又获利不少,实则是民众解的饷银,又通过买卖流回给民众,但这一流通,市面便活跃,人便有生气,军士自己采买日用物品,又比统一购送来得合用,大家称善。

这其实是当年明珠办理婢子们采买胭脂水粉时用的法儿,云剑活用过来,听得人赞誉,想起明珠,叹一口气。

“将军怎么了?”光辉本找他禀事,唬一跳。

正文 第十二章 受伤的蝴蝶

自飞萧山大火之后,光辉到了余将军麾下,后来又到了云剑这儿,比从前成熟多了。那群妖兽、那场大火吓坏了他的胆儿,他现在不敢大放厥词,也晓得察言观色。

云剑摇摇头:“你说你的。”

光辉有感于长期不打战,军队纪律会涣散,想想他那个时代的军队思想工作,介绍给云剑。一来是长年树敌,时时说这个要打了、那个要打了,都是人家无礼、欺负咱们,不但军队,连老百姓都培养成半个军事家,学着报上喇叭上的词儿,讲讲国际形式、骂骂外国混蛋,个个摩拳擦掌,恨不能随时为国家效命献身。那个精神气儿就别提了!二来么,就是在军队中,更细作思想工作,叫士兵们都明白当兵打战是为个啥。在光辉那个时代,就是保卫元首。元首是国家的希望,保卫元首就是保卫了国家,就是保卫了自个儿。在这个时代么,元首要换成皇帝……但光辉又不想给皇帝培养铁卫军,想想,折衷一下吧,就换成百姓。呐!当兵是为了保护百姓。百姓是个啥?不就是我们自个儿么?国之不存,所有人都遭殃,所以万千家庭派出好男儿保家卫国抗外侮,凑钱养着军队,军队再保护这些出钱的,同时也就保卫了自己的家。小家、大家,大家小家,都是一个家,那就叫国家!

云剑听完这套词儿,果然不同凡响,就着光辉作主,与张神仙共同商议,往下推行去。光辉在云华手下,学到了精工细作的要领,又在曹远智那儿,学到了行军驻伍的重点。此时再跟张神仙推详着,一发做得好了,向云剑报告了初期成果,云剑深表满意。

他正准备好好夸夸光辉呢!听下士着紧来报:有人闯营,口称认识谢将军,有些隐秘的特征……呃此人看来还真认识谢将军!光屁股的交情……

云剑一呆,第一反应就是:蝶笑花那妖孽莫非出现了……

他大步往营口走,一边问,果然闯营者美貌非凡。

走近营口,见那抹身影。云剑心下一酸:蝶笑花越发瘦了。唉,怎么瘦得越发清逸了,从前妖娆之气一些也不剩。倒成了个竹影松魂的品相……

再走近些,云剑大奇:“刘大夫?!”

但见刘晨寂半旧衣裳,沾着泥灰,不知路上摔了多少跤,身子果然更瘦削了。还是好看,好看得旁边的军士都自惭形秽的往后缩一缩,感觉到男人和男人怎么就这么不一样……

可他衣襟上的血怎么回事?!

刘晨寂向东南边一指:“快救人……”便晕了过去。

云剑一把接住,着光辉抱下去,喝令小兵:“走!”

一伙人乌央央的就往那边找去了。其实不太好找,但云剑这天狼将军是当假的?带着一队大军。说一不二管着这块地儿,还搜不出来,他以后在军界也别混了!

果然在山沟里见到一摊血。

一个士兵。倒在蝶笑花身上。

蝶笑花浑身瘫软,衣裳凌乱。一把带血的剑,压在他和那士兵之间。他见到云剑,不知是喜是恨,颤声道:“你……我算是……”就晕了过去。

云剑坐在床边。

如果说。这军营里选得出一张最舒服的床,这张床就已经给蝶笑花用了。他面孔白得透明。睫毛覆下来,纤纤楚楚,如蝴蝶的触须。

他的嘴唇红得很淡,淡得嫣然。云剑几次想碰他的双唇,又怕碰破了它们。

已经检查过,刘晨寂和蝶笑花都被下了迷药。刘晨寂好歹清醒过来,蝶笑花至今昏迷不醒。“可能他的身体比我弱,可能他吸的药比我多。”刘晨寂道,“我到旁边找找草药,看合一剂药试试。”云剑着小兵陪他去了。

已经问过,这些日子来,刘晨寂合着蝶笑花,在一个戎将那儿讨生活……自然是蝶笑花讨生活。听说那戎将本来是戎商,与蝶笑花是旧识……刘晨寂随着蝶笑花,蝶笑花庇护他。

终久不愿长期生活在戎人中间,趁着朝廷收复失地,戎军出现混乱,蝶笑花带着刘晨寂逃出来,怕乱军中遭殃,先躲进山沟,躲了几天,出来看看苗头,遇见一个本朝散兵,那散兵看两人俱貌美,管什么是男是女,竟起了不良之心,推扯间,竟把迷药都使了出来,蝶笑花情急推刘晨寂找人求救,他自己与那士兵周旋。

刘晨寂也不知蝶笑花是怎么夺过那士兵的佩剑,刺到士兵肚子里的。

云剑想一想应该能想到……但他不愿想。

他拿起蝶笑花的手,看那纤长手指,苍白无血色,修剪得还是整齐,但崩裂了两个。

“以前生个肉刺儿,都要撒一会儿娇。”云剑心里想,“等醒了,看这伤口,不知怎么哭。”

幸好是洗干净了。蝶笑花好洁,云剑晓得。云剑自己也好洁。但云剑这脾气,真若有什么血秽,他也挺身直管趟,趟完了,哗啦啦再冲个干净。蝶笑花这脾气,却是一丝秽也受不得,只要被他看见,纵洗了,也存在心里。

趁他没醒之前,洗干净比较好。

自然是云剑亲自动手。这活儿,让给谁都不相宜。云剑洗得很小心,似收拾一枚珍脆至极的古玉,洗完了,亲手涂抹香泽面药——七王爷当年的馈赠,合是用在了这里。

衣裳也是云剑自己的。质料极好,连云剑自己征战时都不穿它,怕糟蹋了物色,如今给蝶笑花穿上了,宽大了些,似弱弟借了兄长的衣袍。

被子、枕头,都是很好的。

这只受了伤的蝴蝶,怎么还不醒呢?

刘晨寂捧了药进来,看见云剑的动作,驻了足,要退转去。

云剑手里仍握着蝶笑花的手,道:“进来吧。”

刘晨寂将新熬的汤药端进来,待放桌上,云剑已伸出手。刘晨寂道:“烫的。”

云剑笑一笑:“知道。”

他这只手,血里火里,去得比刘晨寂多。

刘晨寂也笑了一笑,将药碗交给云剑。云剑问:“在戎将那里,你们受了苦?”

刘晨寂摇了摇头:“我没受什么。蝶老板……有时他出去,侍奉那将军,或长或短,有时天明才回来,始终不说什么。我看他才受苦。”一边讲,一边看着云剑脸色。

云剑只是慢慢点头。

“这药如果不行,我再改煎。”刘晨寂又道。

“多谢。”云剑道,“刘大夫医术是极好的。”

片刻无话,刘晨寂立了一会儿,觉出尴尬,明明就是一个房间、三个男人,那两个男人之间,一躺一坐,也没说话,偏偏就有那种粘缠,似乎空气因了他们都不一样,多一个人都碍事。

“呃,那我走了。”刘晨寂终于想出这句话。

云剑点头:“不送。”

刘晨寂想想还是忍不住问:“真的没事?”

“什么?”云剑倒没听懂。

刘晨寂看着他们的手:“我听蝶老板说,以前你不能承认你们间的事。”

“现在没事了。”云剑笑着,握紧蝶笑花的手。

刘晨寂似懂非懂的出去了。

云剑回顾蝶笑花。若他一开始就敢承认……

那时家族在他身上有太大期许,他毕竟不能全数叛却。

如今又不一样了,爷爷殉国,父亲不会像爷爷那样给他巨大压力。而他也确实已经扬名建业,现在倒该韬光养晦,避免功高震主、皇帝起疑了。

还有什么比痴恋戏子更让皇帝放心的呢?七王爷的榜样在前头!

云剑试了试,汤药不是那么烫了。他含一口,喂蝶笑花。

昏迷的人,怎么喂汤药呢?也只好这样,手臂挽着颈项,把他扶起来,吐一口进去。

蝶笑花双目微动,云剑一呆,舌尖仍送过去,蝶笑花猛然呛咳,云剑仓皇把头让开,药泼了半床,连他大腿都溅上,热还是有点热的,他闷哼一声。

蝶笑花咳着、喘着,指着他:“你、你——”

云剑苦笑替他拍胸,又拉裤子:“我这腿……”

蝶笑花拍开他手,扑到他怀里,且捶且哭,拉开他外袍,往他胸口肉厚的地方一口咬下去,云剑只有受着,觉着细细的牙咬进他肉里,细细微微的疼痛,扯着心,咬了一会儿,渐渐松开去。蝶笑花举手要拭唇角,云剑抬衣袂给他拭。

亲兵听见动静,怕长官遇袭,慌忙进来,在门口就傻在了那里。石化不能动了。云剑头也不回:“下去。”

亲兵赶紧退下,站到外边,脸上红潮半天褪不掉,心跳得比砍下八百个敌军脑袋还厉害。其他将士围上来:“怎么了怎么了?”

亲兵没好气:“下去!——将军的口喻!”

蝶笑花娇吁喘喘嗔道:“这可给你丢了脸了。”

云剑微笑道:“不妨事。”

蝶笑花睨了他一眼:“怎么?”刹那间醒悟,“你是立了大功了……”

“我们家老爷子也没了。”云剑道。

“好好!”蝶笑花咬牙,“正是没人压你了,你又该自污了,你便不躲着我了。我来得这样便宜!”推他,“你走开!我如今还不要你了!”

正文 第十三章 泉中怅怅

云剑握着蝶笑花的手不放:“蝶儿。”叫得缠绵悱恻。

蝶笑花手也软了。云剑又问:“那个犯死罪的兵,我问了,没人知道他怎么犯禁出去的,也没人知道那迷药从哪里来。若问出来有同伙,我全斩了,给你出气。”

蝶笑花不领情:“我是要这出气的吗?”想想又更生起气来,“我这种人有什么气可出?本就不该杀他的!一辈子婊子,倒想立一朝牌坊,谁信?罢罢罢!我给将军手下抵命才真!”

云剑手指按住他的嘴唇,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我知道你是怕他奸而后杀。那种人,既丧心病狂了,防不准,不如先下手。”

蝶笑花嘴唇动了动,云剑指尖抵进去,轻轻沿着内侧滑:“我也知道你是天底下最受不住这个的人,偏生了这个命,从今往后,只要我还在,断不让你再受别人欺负便是了。”

蝶笑花珠泪滚下来,落在他手上,别开头,凝一凝:“你看你这人,正经事都不记得。”

云剑心荡神摇:“什么正经事?”

蝶笑花嘴往桌上一努,白他一眼:“喏!”

云剑刚才那药碗,泼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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