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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钗布裙-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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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夫人先愣了愣,旋即猛惊道:“曹大哥!”像被扎了一刀似的跳起来。

她现在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自矜身份的侯夫人,而是矫捷的母豹。

她当年在江湖上扬名,人送浑号“濯仙袖”。能叫她一声“小濯仙”的,少之又少,“木剑客”曹远智绝对是其中一个。

“你们都瞎了眼么?”余夫人回头就骂婢妇们,“曹大哥是客人吗?”

亲随婢子又是委屈又是惊诧,她们真没认出这是当年的木剑客。只当是夫人当年旧相识……唉,当年旧相识,如今也不是个个都便于当贵客招待了,更何况要当亲人般不通禀就直接迎进来呢?

“妹子脾气是见长了。”木剑客幽幽道。

余夫人立起眼睛:“你摸着良心说!我脾气是以前大还是现在大?”

手杵在腰上,那股子野性,野性里又带着妩媚。还似当年少女模样。

曹远智承认道:“你脾气是比以前还缓一些了,”顿一顿,“是架子大了。”

亲随婢子已然听不过去了。正要挺身而出说句公道话儿,余夫人止了道:“倒茶去。”

亲随婢子气鼓鼓瞪曹远智一眼,倒茶去。

余夫人方缓缓道:“几年不见,大哥原来是特为责备妹子来了。”

一言才出,眼圈已红。

曹远智顿时无话。心中也百感交集,想拍拍余夫人的肩,终还是缩回手去。余夫人睃了他一眼,问:“怪道她们认不出你。你的剑呢。”

曹远智示意周遭花木:“它们都是木头。”

他之成名,就是靠一柄木剑,剑法奇异。从不跟人拼锋刃,只靠粘、转、拆诸字诀,引人露出破绽。劈入杀敌,又有人送他浑号“庖丁”,说他能避敌肯綮,也在抨击他过于辣手,一旦得手。必叫对方“如泥委地”,再不懂什么叫点到即止的。如今都剑都弃了。随意取木枝皆可,看来功夫又递一层,已臻化境,余夫人自是替他欢喜,又疑道:“而今怎么又肯蓄起胡子来?”

曹远智脸上有一道伤,正在嘴角,令他不笑时都有种冷笑的神情。因是一位高手给他留下的,末了也没能取他性命去,他深以此疤为傲,再不遮掩的。沉寂多年,竟蓄起须来,叫人怎么想得到?

他变化这么多,余夫人只是迟疑一下,就能认出他,实在够意思了。

曹远智自己想想,也觉说话里酸味太浓,有伤余夫人,不说这蓄须的事,单解释:“我听说京里出事,怕你……”实在不善于表达自己的关心,说出半句,又尴尬的顿住。

余夫人已知他是特意赶来探她,心底一阵暖流。其实他比她也就大十多岁,当年对她颇为倾心,谨慎的藏着,她还是看出来了,不是不感动的,最后还是选择了余秋山。朝廷名将、丹心正气、武艺非凡、相貌堂堂,谁能说她的选择不对?

只是到今日,她身心受创,再见曹远智竟未老先衰成一副小老头的模样,难免唏嘘。

并不是说她会再选择他。做到这样反转就荒谬了。婚姻又不是赌博,你早知道叫六点会赔一两金子,就改叫一点,好赢两钱银子。

她款语道:“多承大哥厚谊。”

曹远智点头:“你们既无事,那我,我就走了。哦,”伸手进怀里掏了个东西,“给你儿子结婚的贺礼。”

他其实早就备好了,昨晚就想送来,远远看着余府灯火,总是不敢,一咬牙,扭身走了,走出老远,听说京中生变,初时也未多想,及至听说余府也受冲击,大吃一惊,又折回来,折回来之后,听说倒也没大事,也不过是婆母新媳一门双秀令人称敬,他想也没他凑热闹的余地了,又想走,走着走着,仍不甘心,终折回来,想着是要大方一点,叫着她、嘲嘲她,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及至把礼物掏出怀,却还忍不住耳红心跳的羞涩。

正文 第六十一章 抄家灭族案又发

余夫人看曹远智拿出来的礼物,是薄棉纸包裹的一颗白蜡封的丹药,也认不出是什么药。曹远智道:“那年我们去风林想夺没夺成的物色,可巧前年我不当心就得了,给你儿子媳妇。”

余夫人已知是白龙内丹,江湖中能脱胎换骨增进修为的圣物,忙道:“我儿心智,你知道的,媳妇也不是江湖人。这个给他们,浪费了。”

至于她自己,身体坏了之后,也不能再服这种内丹,否则对筋脉造成的冲击,反而致命。这点曹远智自然知道,她也就不提了,免得伤心。

曹远智不喜:“我说给就给!”往她手里一搡。

余夫人知道他脾气,只得收了,又留他饮茶,茶却还在其次,她款款道:“曹大哥近来所做的事,我也略听到一二,蓄须是为那般么?”

曹远智听她原来也关心他,他做的事绝不宣扬,她也听到一二,心下高兴,略颔了颔首。余夫人压低音量,又忧心问:“大哥看事态如何?”

曹远智一叹:“譬如人满身脓血、上头还红光满面,看不过去的,剔几个脓疮,实在回天乏术。”待要深议,想余夫人已是官家夫人,怕不爱听这个,就停住,更憾官匪异路。余夫人却全不以为异,把了他臂道:“我正要寻你,恨你见首不见尾。如今送上门来,正好,我且与你好生谈讲谈讲,怕有事要求你呢。”竟一径拉至稳妥房间说话。

一说说了半个时辰,余夫人自己出来,曹远智却不见了。余夫人挂念憨儿佳媳,回来看,阿逝还在呼呼大睡,云华却已起来,掠齐了头发、重匀了妆容。窗下就着光正看单子,口中絮絮,婢妇在旁记些东西。

余夫人大步踏上前:“我的儿!怎的这就起来了,不再憩憩。”

云华笑道:“娘不用担心,我憩过了,不要紧,先看了再说。”吐舌道,“辛劳些怕什么?左右回自己娘家去时,还可撒赖浑睡好几天呢!”

余夫人感慰:“你这丫头,随得你!”又问。“这边记了些什么?”

却都是些路上琐事。无非询问鱼水清洁工作、鹅鸡饲养,关照活物分开养送,免得生了病互相传着。又问及易碎品绑扎、花卉冷暖与通风诸细务,婢妇们并未事事落实,但若真的临急临忙疏忽了,到时须不好看,云华原也见过一干讨喜活礼一路送来。死了这个跑了那个,还是到媳妇所在的地方不论好歹现买的,口里埋怨好笑,也仍然喜气,毕竟不如全须全尾送抵,见得京中大家气象。

婢妇们已衷心道:“亏得少夫人仔细。想得着!”

云华摇手道:“无非是些小事儿。娘,你还有大事呢!当忙就忙去。些些琐务,媳妇看着就成了。”

余夫人嘱她不要太辛劳。又进去抚了抚阿逝的头,掖了掖被子,对婢子道:“你们看着时辰,寅末世子还不醒,也要摇醒了。免得睡过头,反恹了精神。晚上又不肯睡。”

婢子笑道:“少夫人也是这么说,嘱我们寅中好先叫一叫世子,寅末是要推醒了,又备好清爽的汤给世子醒神。揩面热手巾也蒸在那里了。”

余夫人点头,果然忙她的去。云华在这里,把礼路与路上用的事物都理了一遍,给人看的要体面、自己人用的要齐全,看看理顺了才放心。她提的问题有条有理,每一方面专门到负责人,每一方面只问负责的人,给的命令,细便细到记下来便可直接照着操作,若看负责的人靠得住呢,粗便粗到只提几条大褶子,下边都放权,料那人能合了褶子。一时人人守务、个个乐业。先前混沌的便糊里糊涂不知这趟差要怎么出,精细的便事事忧虑去,也忧虑不完,待要指使某人帮做,也指使不灵,待某事不对发作出来,个个忙乱,也没个主脑,如今每人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自己事务之外的,由别人应付,自己事务之内的,晓得怎么去做,格外清晰。

这些都定下来,已经三更天了,阿逝在帐中催了云华几次,云华只道:“一会儿就好,你先睡罢!”

阿逝不干了:“我下午睡得比你晚,晚上怎么又比你睡得早!我陪你!”

“你帮不上忙。”云华直言了,但语调是柔婉的,有九分宠溺、无半分责难。

他的智商,本不是他自己的错,怎好责难。

阿逝一发猴在了云华身上:“那我给你取暖。”

一干丫头们都忍笑。

云华慌道:“尽有暖炉、褥子,你别添乱。”

阿逝挠了挠头:“那我给你磨墨。”

鹤儿揭他底:“少夫人您千万别让世子来磨!世子力大,前几次说要侍候夫人写字,折了墨,洒了墨汁,若非婢子们抢得及时,砚台还要被他打个洞呢!”

一时众人皆笑,云华心思一转,向镜儿道:“取那边莺笼来。”

镜儿依言取来。云华提笼子给阿逝:“我理东西时,见他们买了只新莺,正在胆怯畏惧时候,你且安慰安慰它,就抱着笼子,时不时咕噜两声,它就不怕了。当心莫要掀布。光若进去,莺又受惊了。”

那笼上蒙着黑布,里头寂寂无声,阿逝果然不敢掀,依言抱着,怕力大毁坏莺笼,真是动也不敢动,时时喉头咕噜两声,恰似抱窝的老母鸡般。

云华便得以清净做事,一时都吩咐完,回头看,阿逝已睡着了,莺笼斜着,里头仍寂然无声,云华轻轻将它取出来,吩咐镜儿:“放回去罢!叫花鸟房的备只莺,调教能唱,等世子回来,唱给世子听。”

那笼子却是空的。

镜儿应着,余夫人来了,云华忙率众婢妇行礼,余夫人止了,搀云华道:“好孩儿,闻说你忙到现在。”

云华告罪:“未侍候娘安寝。”

余夫人道:“你请过我晚安了,还要侍候什么?”眼望床上,“世子睡了?”

众人应道:“睡了。”

余夫人抚云华道:“乖儿,你也睡罢。”又道,“我原只叫你看一看,你怎的这般劳心劳力,将这干人调教得,随时号令开拔也使得了。”

云华谦道:“也并没很劳,是娘过誉了。”

余夫人道:“你再不许在我面前这样虚矫。我若还能打战,必叫你去作个后务官的。可惜了你是个女子,否则实实有相材。”

云华先前还应着是,听到最后一句,掩面笑道:“这个不是华儿虚矫,实实不敢应承,娘太抬举华儿了。”

余夫人仍然夸赞两句,又劝云华去睡。云华应着,并不动。余夫人晓得自己不走,云华是不肯宽衣卸妆的,便起身走了。云华送至廊口,余夫人再三推她,才把她推了回去。

这边亲随婢子服侍余夫人回屋,余夫人问:“曹大哥安置了么?”

婢子道:“安置了。”

余夫人眉宇欣慰,道声侥幸:“真是天意垂怜我那痴儿。”

婢子连声附和,又问:“夫人什么时候跟少夫人说明呢?”

余夫人犹豫道:“此事怎好对人明言?”

她一生纵横捭阖、杀伐决断,难得犹豫,可见是天样大事了。

婢子道:“我也是人,夫人对我也明言了呀!”

余夫人啐一口:“你们跟我多少年!我跟你们,有如一人,这也好比得?”

婢子道:“然则少夫人,也不是普通人呢。”

余夫人大以为然,却还是摇头道:“罢了罢了。原也不必跟她说,她自会帮阿逝打下基业。真要是世劫到了,着展夫子言明我心意,华儿不是普通人,也自晓得取舍决断。”

婢子心中五味杂陈,默然服侍余夫人就寝。余夫人原是累了,倒头不久,朦胧睡去,微听外头有声,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最是警醒,登时睁眼问:“什么事?”

婢子在外头说了几句,进来告诉:“全城戒警,不准出,不准入了。”

余夫人一怔:“还是那档子事?”

婢子道:“是。”又道,“这次消息更确实了,真是皇后出事,闻说皇后家族大逆,皇后贤德,护着皇上,反被家族所嫉,皇上发觉形迹,家族中人狗急跳墙,竟将皇后害了,如今皇上叫彻查哪!”

“彻查……”余夫人喃喃,“又是抄家灭族的大案。”问道,“亲家那边没事?”

“现在听说下来是没事。他们原居锦城,上下与皇后全无瓜葛,连下人都没牵扯。”

余夫人思度着,道:“修德嫔想必更受宠了?我们家新娘子是她妹子,借她面子,要回乡省亲,还出得去京罢?”

婢子道:“但愿是。”

“但耽误总要耽误一下了,”余夫人叹道,“委屈新媳妇了。早知如此,不吃晚饭打发她去也罢了。既已至此,你们且莫惊动她,叫她睡一睡。外头还是打探着,能松动些了,我送个信给谢老爷子。”

婢子应着,又去外头打探。

云华便是等天明了,才知全城戒警之事。她已知皇后并非“贤德”才遇害,心里揣测,皇上决意废后,怕后党作乱,先抓了几个人,后党果然不满踢腾起来,皇上就下重拳了,却假意把皇后声名捧上去,保全皇家名誉,只打击后党。这却是狠绝的一招。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大妹明雪不曾偷

谢小横借了云柯的人传消息进来,印证了云华的猜想。他也叫云华暂时忍耐,回门什么的先放一放,云裳虽受宠,暂时不在这事上出风头,且蛰伏一阵子。左右这阵子,全京的人,若非公差,都出不去呢!

云华省得这道理,且自安然。玉环什么的先存着,什么时候能走了再起出来,又把红鱼儿养回池中、大白鹅放于池畔、茶花供在园中。花鸟房中原有莺儿,提了来,于阿逝作耍。闷了几天,戒警未松,因要查北胡间谍,倒箍得一发紧了,并北境至京畿一路,全紧起来。却是北边战事一直不利,抓出个内奸,牵扯甚广,因此一路查下来。

看来几天之内,要出入京城还困难得很,幸得皇上慈哀悯民,命一应营生,不必停顿,只不过所有活动不准喧哗铺张,免得被北胡内奸所趁,又日常所须生鲜物品,需从京外营办的,由官府统一经手,待戒警解除后,再放归民营。

如此一来,生鲜踊贵不提,民间也有嫁娶的,嫁的只好拖一拖,非赶着嫁不可的,只好都跟二婚头似的晦着气静悄悄过去,有要回门的,那些礼物上红纸红封都拆了,素着抬回娘家,也有外地要回门的,若京中也有娘家人居住,便往居住地去,权当回门了。

余夫人跟谢小横商量,也照这般办理,让云华和阿逝先过去。谢家在京中的屋子颇狭小,还是借了七王爷别院暂居,并云舟等一干姐妹,也是住在那里,齐来迎接新人,可是热闹。

云华初进这个门时,还是结辫垂髫。及出这个门时,已然红盖蒙头,再回来时,却开脸梳髻了,难免唏嘘,看着这个院子,真有如娘家般亲热。

猛听一声响,却是明雪扑倒了金子。

明珠的小妹妹,金子,经老太太嘱咐给了云岭。一直侍候云岭到现在,不久前云舟、云波、云岭三姐妹到京中来看云华、给云华送嫁,金子也跟着过来了。明雪当时就跟金子亲昵了一番,这一次从余府带出来个东西,要塞给金子。金子懂事,怕不合规矩,往后一躲。明雪急了,往前一扑,笨手笨脚,就把金子扑倒。

一时众人都看过来,乐芸教训明雪:“这是作什么。”

云华看了看云舟。

从前若是出这种事,准是云舟先温和责备丫头们作什么。云诗去后。她是姐妹中最长的一个,处事又公允,时常就代了母亲之职。话不多,却如明月照人。如今这月光晦暗了。

都因婚姻不遂的缘故?

当年明珠在云华身上重生,云舟钳制云华、投茶下药,何等凛利,如今气势全非。再想想云蕙。逃过一死,却连面都不敢露。还不知许给谁作小,更见可怜。

大约都是过刚易折、红极成灰的道理了。

这边明雪委委曲曲亮那个东西出来:“喏。”

却是个蚌盒的面脂。

云华目光扫处,已知是她作的,当时给云剑作,多作了几盒,出嫁时,也给夫君带了一双,交给阿逝了,怎么又到明雪手里?难道她小窃?

乐芸杀气腾腾把明雪牵到一边,自然也是疑她手脚不干净,当面骂,于主子面前失礼,便牵到旁边问去。云华心里翻腾,舍不得明雪挨骂、也不信明雪小窃,想着乐芸跟明雪相处这么好、想来也不至欺侮明雪,且由她问去,回头云华再过问便了。

这里金子已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看看明雪的背影,也有些忧心,不敢问。云岭已指着她衣襟道:“唉呀,脏了啦!”

是摔脏的。

“快快,快去换!”云岭催她,嘟着嘴,“新给你的衣服,才穿就脏了,好没兴头!”

金子也不敢吱声,屈膝就要告退,云华拉起她,笑道:“且让我看看。”

看那身衣裳倒是时新的斜襟圆摆式样,京中也流行起来没多久,绲边且是缎的,已知云岭没委屈她,再看看她、又看看云岭,摇头道:“岭儿还是不听我的话。”

云岭瞪了溜溜圆的黑眼睛:“怎么不听?!”

年来她的圆脸略拉长些、下巴见削尖,更见俏丽了,眼睛还是又黑又圆又大,瞪着特别醒目。

云华道:“一应甜食,全然未戒。”

原来云岭此次来京,云华看金子与她都养得肥嘟嘟的,已知不但她大吃一气、还拉了金子同吃,叫她们张嘴检查,云岭的牙还罢了,有丫妈妈等仆妇勤护,只略见虫斑而已,金子却已一连黑蛀了几个,因告戒她们:不准再吃。

“我们有戒的!”云岭指天垫日。

“不必混赖了。金子蛀牙洞里掉了糖渣没洗掉,被我看见了。”云华正色。

云岭脸垮下去:“叫她好好漱口的!”

并没反口诬赖金子自己偷糖,是个好主子。云华放心笑道:“看来你们都好好漱了。”

云岭眼珠一转,已知被诈。阿逝站在旁边,一径望着云岭笑。云岭害起羞来,躲到云舟后头,跺脚不依道:“四姐四姐!六姐诈我,六姐夫笑话我!”

阿逝连连摇手:“我笑了,没话。你不要乱讲。”

云华已拖起云波的手。

云波身量也长高了些,更显孤瘦,依然穿了几层高领,将脖颈上的疤严严掩住,齐眉一排密刘海,低头,不敢看人,也不敢说笑。

这次谢小横着她们姐妹们进京,最要紧当然是替云舟谋条出路。其他姐妹顺便作陪。云岭好动,是吵着要来的,难得封嫂向老太太提及,八小姐排行在当中,独空落了八小姐不好看。老太太着人问一声云波,难得云波这次也没畏首畏脚的扭拧作势,也就答应同来。

云华拖起云波的手,觉得她手指在微颤,暗忖:“这孩子实在没见过世面,遇姐夫上门,纵是个傻子,也害她这样紧张?”一发怜恤。早已是给云舟见过礼了,复更欠身,招呼诸姐妹一并进厅中坐着。

这别院,云华住的日子长,姐妹们来的时间短,更况下人们也习惯了接受云华的调遣。一时倒是云华张罗着与姐妹们吃了茶点,乐芸也问清了明雪,乃是见阿逝手里有个蚌壳面脂,觉得新鲜有趣,拿着玩,不小心磕了个口子,只当要挨罚了,阿逝却道:“你们小姐给的东西,不是我自己的东西。我不罚你。”明雪是个左性子,倒犯起毛来:“我们小姐把这个给你,不给我!”大大生气。

她心里是知道云华是她亲姐姐明珠,因云华命她叫小姐,她听了命,嘴上再没叫过姐姐,心里还是当姐的,说那话的意思,其实就是“这么好玩的东西,我姐姐给你不给我?”吃起醋来了。

阿逝猜是猜不着她心事,不过听她讨,也就把磕坏的并新的,两个都给了她。明雪想,正好分一个给金子,就自己放进了袖里。

“我不是说主子赏的东西都要告诉我吗?你怎么不告诉!”乐芸最气的是这点。

“不是赏的,是还的。”明雪辩解。

“本来不是你的,怎么叫还的?”乐芸更怒了。

“小姐亲手做的。”明雪告诉她。那意思其实是:姐姐亲手做的东西以前都肯给我的,等于是我的东西一样。

“那凭什么是你的?!”乐芸质问。

问得太凶,明雪不睬她了。再说这事儿涉及到以前姐妹相处模式……云华叮咛过明雪,不准跟任何人说姐妹之间的事儿,明雪记着,乐芸跟她再好,该不说还是不能说。

乐芸一时问不下去了,也怕逼太紧害明雪当场闹腾起来,这种特殊时间场合,太不好看,就叫胡芦先盯着明雪,她自己来回报云华。

云华一听,吓了一跳,先问阿逝印证。阿逝认了。云华不由埋怨:“你给丫头东西,原该告诉我一声。”

阿逝不响。云华先命乐芸去安抚明雪,道:“此事我已尽知了,原不怪明雪,你替我去说几句软话,莫屈着那丫头。”

过会儿得空了,云华悄悄儿的自己来问明雪:“怎么得了东西,不告诉我一声?”

明雪努嘴道:“你忙!”

倒不是赌气,是实话。云华这阵子如此之忙,大大忽略了她,乐芸也叫她少烦小姐。明雪想着一双蚌壳面脂,不是大事,就不去找云华了。

云华心底过意不去,问她:“你可怪我呢?”

明雪大大惊异:“我吃香的喝辣的,有好衣服穿,也没啥人骂我追我打我了,都是小姐好,我怪你干嘛?”

云华听私底下两人相处说心里话,她还赶着自己叫小姐,不是不酸楚,但明雪性夯,要改口不如全改,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怕她露出马脚,反不美,因此不提称呼之事,只问:“你可怪我太忙、跟你相处太少呢?”

明雪果然道:“我是想小姐陪我多玩玩!”

云华正惭愧,明雪又道:“不怪你。结婚是大事。你忙了,把大事办完了。”

这样体贴!云华感动道:“这上下忙得空些了,我就多陪你。”

明雪欢喜无已。云华又关切几句,离身出来。

这次找云舟。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失婚遂望天

云舟立着正看一簇娇黄的报春花儿,见云华来,先笑道:“冬衣还没脱,不料春花便开了。”

云华拉了她,切切密密道:“四姐,我同你说说体己话儿。”

云舟喟叹道:“真的么?难得我起了这么个安全又可爱的话头呢!”

她说话再没这样清冷讽刺过,云华怔怔道:“四姐是真的倾心四姐夫么?”

云舟牵牵嘴角:“从前你身体不好,有人说你胎里病、有人说你自己不懂将养、有人说你冲撞太岁、有人说你娇滴滴装的。总之但凡生了毛病,总有人问自以为猜着你的因,你说哪样是真的?”

云华不由也回她个刺儿:“至少有个因是多承了四姐给的。”

云舟失笑:“这倒是真的。当年还是太轻狂了,总当天下不去论它,我自己身边的环境,我总能把它收拾得养眼,病枝剪了去、好花更怡人,还是力所能及的,谁知这一点都是高看呢!早知如此,你纵不从病枝蜕变为好花好蕊,我也不用费力气去睬你。”

云华听她言下之意,甚是苍凉,起了可怜之心,劝道:“四姐来京,还有大好前程,不必悲观。”

“前程?”云舟挑眉道,“进宫么?”

云华慢慢道:“修德嫔在宫中,也想多个姐妹热闹热闹,总是极口赞扬四姐的。”

“一门三姐妹挤到一起,可不热闹坏了!”云舟笑得前仰后合,“我出嫁前未动过这脑筋,嫁人之后倒要没谋过面的妹妹提携分这杯热羹么!”

“四姐若不慕云上蟾宫,”云华道,“人间也还是尽有园林可栖的。”

云舟嫡出女儿,名声没坏、人品摆在这里。纵然二婚,嫁还是能嫁的。小妾委屈了她,续弦总是胜任愉快,甚至,只要她自己手段够好,豪门大户的元配也不是不可能。

云舟笑意陡然一收:“不,谢了,我还是投奔天上去罢。”

“你并不是真正喜欢。”云华蹙眉。

“而你在真正为我忧心?”云舟惊讶的瞅她一眼,“我害过你。你大局为重,肯同我再续手足情谊、共撑家声。已经难为你了,而今我到这步田地,你还真正关心我心里喜不喜欢?你——全然不恨我?”

云华道:“若你现在还有害于我。我自然还要跟你交锋,没有缩头白让你害的道理。但你现在又不做这种事了,那就算了。你的终身,我总是希望你开心一些的。”

云舟瞅了她片刻,问:“你现在这归宿。开心么?”

云华偏头想想阿逝的样子、余夫人的样子、余府诸人的样子,笑了笑:“也不坏啊。”

云舟抬手掠鬓边头发,若有所思:“你还真能随遇而安。这才叫福气罢!”放下手,“别杞人忧天,烦恼起我的事来了!我自然是还要往上爬的。我的人生,怎可能在这里就这样算了!”

掷地有声。从前云舟的意气又回来了,云华这才放心。她愿意见到一切男孩儿女孩儿,都对自己力量有自信、对自己未来有憧憬。

不过。还是补叮咛一句:“没必要的伤人,别再作了。为了自己的风头、还有剪病枝什么的理由,就去伤害别人的身心,那种事别再做了!”

“哟,你当真教导起我来!”云舟似笑非笑睨着云华。云华对住她,一步不退。还是云舟投降,“好好,除非有枝子横在我路上,我把它拂开。就这样而已,好了罢?”又带起一丝伤感,“没想到叫我开口谈心的是你。你知不知道我最初的梦想也不过是相夫教子安稳一世……女人,泼天的聪明美丽,算到头,不过一份人家,算错了呢,步步沦泥。男人只要过得去的,略算一算,也赚些功名产业,狠狠差池下去,也还好浪子回头,一般挺起腰杆。怎的差这么多呢?”

“那,你还是可以的。”云华道,“你看看其他人,有没有喜欢的,家里也要过得去的,你嫁他,也是可以的呀!”

云舟抿着嘴笑道:“其实最讨厌宫里的,是你对吧?真心觉得宫里没什么好的,是大大苦差,能不去就不去的好,是吧?”

云华讪笑。

“还有,你其实不喜欢你的夫君,是吧?”

云华怔住。

云舟是真的喜欢唐静轩,因为这样喜欢过,还惨痛婚变收场,故知再也不可能另挑出一个“也喜欢”的男人,就再嫁一次。此身已残,此心已成灰,活却还要活下去,那不如进宫里,至少勾心斗角、皮里阳秋,是她的强项呢!未谋过面的裳妹妹,不一定强过她。说不定她还能混得国母当当?“不过有一件事真搞笑,”她开口,想想,又停住,“算了,不说了。”

她想她的丈夫,确切的说,前夫,唐静轩,死在大逆案中,也就是因为危害皇权而死的,等于是死在皇帝手里,而她这个未亡人,立下雄心,去侍奉皇帝去,岂不搞笑?但这笑点说出来,也涉嫌大不敬了。云华呆视云舟,云舟推她道:“咱们先找个乐子去!叫上妹夫!难得你们回门,又不用去锦城拜一圈长辈、招待一圈亲友,关在这个小家里,爷爷也放纵,就是安心先叫咱们乐乐的!不用足了是傻子——哎,不是说你那妹夫。”

“你说好了。”云华被搞得没脾气。

“他要是叫你不满意了,回头你也进宫来?”云舟道,“一门四姐妹,更亲香了!左右修德嫔一定也说你的好话!”

“四姐姐!”云华这脾气还是上来了。

“行,行,”云舟拍着她,“找什么玩呢?”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端庄人忽然开荦、调笑起人来。云华招架不得,想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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