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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钗布裙-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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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舟在寺里时,唐静轩为保护云舟声名,不能亲自进去邀约,只好求恳福珞帮忙。云舟既已进林,唐静轩身为太守长孙,护一护林子还是办得到的。

云舟可以放心抚琴。

唐静轩抚琴时,云舟在远远的梅树下,望着梅花,不望着他。他抚完,走开了,走到远远的梅树下,她才过来。他望着梅花,不望她。

筱筱拾起一把伞,要给小姐打,云华摇摇手止了,亲自接过来,为云舟打着。筱筱和洛月共用了另一把伞。

唐静轩仰头,望着雪白的、小小的花瓣,清香如酒,他要醉倒在这里了。

他眼角余光,看见那边白皑皑一片,梅花如雪、雪如梅花,分不清彼此,那架白玉古琴,是他自幼有的,这是第一次交予人。他留下的伞,一把是青滟滟的底,画着只枝上羞怯转头的小鸟,一把是玉红底,画着双玄色蝴蝶。一个着大功素衣的小姑娘,是她妹妹罢?纤柔柔持了那青鸟的伞,立于她背后。两个也着素服的丫头,并用了双蝴蝶的伞,侍立琴尾。这也真美,像幅画儿。

他愿他的一生,有她的相伴,都像幅画儿。他把他的水墨交给她,她把她的青碧交给他。

琴音起来,转轸调他的商角为蕤宾,起弦,为潇湘水云一曲,调子清逸柔依。恰似那,碧水柔情云知我,春山月夜芦花落。

这是本序,还没进入正声,有几个人走近林子来。

唐静轩还是太稚嫩了,他光想到,把住林边,没人进得来,却没想到,林子就这么大,有人围住的话,怎么办呢?

定下婚约的男女,在婚前私见,被人围堵捉破,那双方这个脸都丢大了!云舟又比唐静轩更糟糕些。这种事,人们原本就更会嘲笑和指责女方。

有人很乐意云舟被踩到泥里去。

张家。锦城最配跟谢家结仇、仇也确实结得最深的人家。张妃刚入宫那阵子,就想和云诗结盟,云诗却攀附了昭华兰嫔。后来张妃升了惠妃,想动云诗,昭华兰嫔后头却有皇后垂爱,张惠妃动不得,只有心里含恨,这恨意,绵延至锦城,两家已不共戴天。后来,张家人很就想为自己的小姐向唐静轩提亲,唐静轩看不上,这会儿忽定了谢家,张家人想咬死云舟的心都有!

张家的女眷,相互招引,已在梅林边形成小小的包围圈。

寺里窗下,谢小横向某个角落似不经意的望一眼,已吩咐了杀机。

他倒是知道唐静轩来弹琴的。张家要敢破坏他孙女儿跟准孙女婿的好事,他将不惜撕破脸!

在那角落里,他可也有厉害埋伏呢!

云华凝立不动。她不是没看出唐静轩布置的破绽,但更相信谢小横会有所处置。

这件事到现在,已经不是两个孩子之间的情调,而是几家长辈的过招。

云舟手下,清清如水的琴音,忽然洒来威严的月光。

月亮并不只是住嫦娥的。异域某个小国的神话里,月亮女神,同时还掌管狩猎杀伐。

云华攥住伞柄的手,也微微发起抖来。

云舟愿意来梅林,或许也正是想生个机会,让谢小横出手。

谢家这位老太爷,从没有直接出过手,而今银雪乱纷纷、白刃不相饶,这座寺庙,会不会直接陈尸于地?

云华想拉云舟走了。现在时间还短,敌人纵有包围圈,一定还没形成,她们若及时走开,谢小横不必出手,有些惨剧,还可以避免。

再过几天,云剑会回来吧?大势会有转变。总有其他办法,圆转解开僵局。云华不怕竞争对峙,但她怕犬牙交错、血肉模糊。

她死都相信,天下所有人总有办法更和睦的相处、更温暖的交流,纵然利益纷争,也总有什么比较公平的分配法子,不必非跟抢腐肉的野狗似的,两只里要咬死咬残一只才见分解。人之所以高于野狗,总是有道理的。

梅林中,有风起来。

在唐静轩看来,这风似乎是云舟手下初生杀伐之音时,就起来的。

它起一息,就吹落梅花蕊上的白雪;起二息,就在地上卷起小小的雪尘旋儿;起三息,将一林梅枝吹得似起伏汹涌的大海。呀,但见它荡香摧蕊,忽南北、忽西东,苦翻秀叶,厉掀飘蓬,伤及秀女面,冷透红袖中,仿凶虎撼山头,似鼙鼓擂浮空,乾坤收拾尘埃尽,消征弭战却有功。

这风起三息,便狂不可当,梅林中人尚难以睁眼,梅林外头的人,竟觉天昏地暗,目眩身摇,立不得步、看不得路,都低头耸肩,就近不择是棵树、是个人,总抱住了,领后有风帽的都合在头上,相偎蜷缩避风要紧。

待这恶风过去,张家人再看,林中谢家姐妹已走了,乱中竟没人注意她们是怎生走的!张家女眷连自己仪态都顾不上了呢,待风过去,才看见“嗳呀,我怎么抱着这破树桩子,上头还沾着狗屎。”“喔哟,老娘怎么抱着你这小厮,呀呀啐快走开!”“呜唉,妾身这髻歪钗堕!”“啊呃,大姐你这妆容花得……”各自搀扶回去,发蓬衣乱、狼狈不堪,看寺中他人,却没什么事。原来这风欺侮得最凶的,不过是梅林边,正好折磨着张家一家人而已。他人都看着张家笑。张家颜面扫地,忙忙躲起来整妆归府。这番趣事,至少要给人家说上一年了。

ps:

晨寂真身

“那峰顶,只有一个人。穿着一袭青衣,与嗳嗳的天幕峰峦一色,是刘晨寂。”

第一卷 锦衣昼行 第七十九章 晨寂真身

慈恩寺并不在山头,而在山腰。

只有没文化的山大王才恨不能把大王旗插到山头紧上面去,寺庙是有点涵养的,只能在半山腰上,下头有山、下头还有山,自己藏在当中,这才叫蕴藉格调。

锦城的人,基本也都是蕴藉有格调的人,除了重阳之外,几乎没人闲着没事非想爬到山峰最顶上不可,大过年下雪的黄昏要去爬顶峰的,就更少了。

那峰顶,只有一个人。

穿着一袭青衣,与嗳嗳的天幕峰峦一色,是刘晨寂。

从他那个位置,可以看到半山慈恩寺的梅海。他嘬起嘴唇,轻轻吹了口气。

这正是张家包围圈将拢未拢,云舟想到谢小横与张家的对诀、琴音初现杀伐的时候。

他吹第一次,雪落梅花蕊,吹第二次,尘卷小龙旋,吹到第三次,梅林枝瓣起伏如汹涌大海。云华本就想拉云舟走,遇他狂风相助,心中一喜,想风吹得人不能相顾、琴也无法弹了,正是拖云舟离开的好时候,却恨风太大,吹乱了衣发,林中路径也不好认。

刘晨寂的指尖,往前弹了弹。

一弹压了风声,送出一线宁寂,只铺在云华跟前。大风中,就只有云华能睁得开眼。

云华不及他顾,忙忙叫云舟、筱筱、洛月几个都把臂牵衣,跟着她出林回寺。她们出得林时,刘晨寂把手掌转了转。

云华只觉有一只极温和的手,替她理了理鬓发、扶了扶银钗,正了正衣襟。

“刘大夫?”云华心里想这样叫,没叫出口来。

要叫出口来,她真是疯了!刘晨寂大夫,怎么可能在这里呢?

可没来由的,她就是觉得他在附近。温和、浅淡,可以依赖万世万劫似的,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用她最欣赏的方式,解她们出困境。

刘晨寂将手收回袖中。

风渐渐止息。

一地狼藉,一地雪,一地残梅。

残梅中,卷起一缕小小的、细细的风,跟刚刚的狂风比起来,就好像一滴泪珠跟一挂狂瀑的差异。这泪珠细小的你简直都注意不到。

可它吹啊、吹啊,始终没有消失,吹到刘晨寂面前。盘旋不去,发出低不可闻的呜呜声,像是哭泣。

如果你很仔细的看,说不定能看见这阵风里,有很浅很浅的绿色。好像树枝折断,沁出来的绿汁,冲淡在风里。

刘晨寂低头道:“对不起。”

凡人的耳朵听不起,他能听见风在向他埋怨:“为什么吹堕我的一季繁花?”

“我”,可以解释为“小妖”、“低下”、也可以翻译为“很努力的生活和修行的梅花我。”它用的是妖语,像是鸟儿的吟唱、树木的喃喃。很难用人类语言来解读,刘晨寂听来却没有障碍,甚至有时觉得。比听人类语言还容易些。

人类的语言,每个词、每句话,界定都尽量明确,这使得表达效果上往往很有限。另一方面呢,任何语言。都必定有模糊性,人类一定想在模糊上加以清晰符号。往往力难胜任,反而造成歧义。

而妖语摆脱了文字,使用妖符达意,就没有这种困扰。

这一缕浅绿前来的,不是风,是寺后梅林的妖灵。

她说的“一季”,指的也不是人间的季节,而是植物恰逢其时,孕育出的最盛的那一花期。这对植物来说有多重要呢?一声“繁花”的“繁”字,把辛劳、期待和骄傲都包在里面,“为什么”就问得格外痛。

刘晨寂很难过的再道一次歉,也用的妖语:“对不起,我只为救人。”

人妖两殊。花谢还能再开、枝折还能复长。人类掉了头颅,就不能再长一个出来;死了,就不能复生。两相取舍,故舍花而取人。

“人脆弱而好争,那又不是我妖的错,为何伤我花?”梅林妖灵道。

刘晨寂承认。他赧然表示,也许他可以提供一点补偿?譬如折损他自己的修为……

“上尊到底是为谁摧花?”梅林妖灵固执的问,“就为那么几个自相残杀的人类?”

刘晨寂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为了那个人类小姑娘?就为她不想看亲人厮杀?”梅林妖灵很敏锐,“她不是人类吧?那些人也不是她的亲人吧?她跟尊上您有特别的关系?”声音低下去,“您为了她出力时,有没有一点点考虑过,给小妖造成的伤害,少司命殿下?”

她叫出了他的神职,少司命。尽管他已经谨慎的掩饰了自己,在吹出那阵风时,本相仍不免显露,人类或许看不出来,在妖眼里,却似深夜的明月,在云后透出了光华。

“有考虑过的!”刘晨寂竭力要抚慰她,“谢老太爷被气得要下毒手,血喷命折于梅林一遭,对你修仙也有损伤。让他们别在你那里斗,对你也好。至于我伤了你的花,我用自己的道行补予你!”

他本来不需要这么做,可他是公认的君子。

天上神仙,总是要积累很可观的德行,才能修为神仙的。在那一大堆德行楷模中间,少司命仍可被称为君子。他的品行,可见一斑。

然而他这样的保证,梅林妖灵仍不满足:“不够不够。”她的妖语说:你不是为我而来的,就不够。

刘晨寂一凛,神目如电,就好像他有第二重眼帘,到现在才真正张开,他的灵魂、他的能力,于斯湛然明亮,似月前消尽了云纱。

他手指向前,截向那一缕风。

以他一截之威,休说一座梅林的妖灵,纵使这样的山来上十座,里头的魈精鬼魅全绑一起,也要被扫得灰飞烟散了。

但刘晨寂不是为了截断梅林妖灵的修为性命,只是要截断她的贪业。

她对他生气,是嗔了。但以他的明锐,看得出来。她这犯的不是嗔业,而是贪业。是她对他有过多的希冀,得不到满足,这才气噎胸膛。嗔业犹可消磨,贪业一旦放开口子,滔滔浩浩,祸害不可计量。

为她好,他要尽快掐掉她的贪欲。

可她不许。

青绿色的微风,穿过他的指间。逸过的那一刹那,变成红色。红若眼泪划开的胭脂。

没有什么妖灵可以活着躲过这只手掌的威仪,而自作主张去亲吻它的指尖。梅林妖灵确实是不惜一死,才做到这点。

宁肯死也不让他把她的贪欲斩断。她对他的贪欲呵……

刘晨寂惘然抬起手。淡胭脂红都已经消散。这小小的妖灵,已经什么都不剩。

在死前,她在他指间说了一句话:“此生勿见少司命,便误了卿卿性命。”

用的不是妖语,而是神识。某几个吃饱了撑的实在没事干的神发明出来的。类似人类语言的符号,与人类字符不同的是,神识彻底抛弃了对符号明确指义性的幻想,纯粹用来表达似是而非的感情、转瞬即逝的梦像、无法捕捉的虚影——曾有比较正经的神仙问:“可是你们怎么能确保这些符号就能用来表达那些玄而又玄、虚而又虚、渺而又渺的事物呢?”——用的是神语,比妖语更精妙,不落字符声色。能满足一切最高层次交流所需——那些吃饱了撑的神仙也嬉皮笑脸用神语回答:“无法确保。法不立文字,立字已非法。”打的是禅,正经的神仙毫无障碍的听懂了。又问:“那末,你们发明的这些符号有什么意义呢?”吃饱了撑的神仙回答:“以非对非,将空打空。非非即是,无实遂空。”打的又是禅,翻译成文字的话。大概可以这样表示:反正那些东西用任何有意义的正经字符都形容不出来,还不如用见鬼一样没有意义的符号去表达。岂不是很搭配吗?

正经的神仙沉思片刻,蹦出一句很切实的评价:“你们真是吃饱了撑的。”

确实是吃饱了撑的神仙们把这句评价当作褒奖收下,很高兴的继续推广他们发明的符号,竟然在仙、妖各界也渐渐通行起来。梅林妖灵吟的这两句,是仙界一位很有名的仙子专门为刘晨寂写的。刘晨寂本人认为不通,但不知为什么,它们还是很快传播开了,并且伴之以生命的代价,令刘晨寂觉得很困扰。

如果你好好走着走着路,旁边一条菜青虫忽然高呼:“见少司命,误了卿卿性命!”一头在你脚下摔死,给你造成了恶业,害你要发半天寒热来消抵,你困不困扰?

如果你好好炼着炼着丹,来送仙露的玉女对你抛媚眼,你没注意到,她羞愤曰:“忽见少司命,便误了卿卿性命!”一气在你炉里自焚,给你造成了恶业,害你要到凡间托生为穷家孩子受不少苦楚而后早夭,这才能折去恶业回归天位,你困不困扰。

如果你刮一阵风,吹掉了一些反正过几天也会掉的花,而且你也愿意补偿,对方还是认为你做得不够,自毁梵行,还说她误了性命是因为你,你困不困扰!

温和克己如刘晨寂,也忍不住要暴一句:误、误、误你妹……

为了彻底搞清楚为何这些不分种族兴发道行深浅的生灵忽然都会在他面前视性命与正果为草芥,刘晨寂不得不花了很多时间,埋头钻研这两句话十四个符号到底包含了什么意思。

他钻研的成果,用司命殿前夜游鬼的一句话可以表达:“少司命不出去走动,外头‘误了性命’的卿卿,便少了很多,果然是眼不见为净么!”

“见了我,有什么不净的!”刘晨寂很少发怒,这几乎是千世万劫中唯一一次。

夜游鬼的反应,只是叹了口气。

刘晨寂研究不透这里头的奥秘,只好退而求其次,努力把自己藏起来。人类要藏起自己的风仪,可以裹很厚的棉被,在自己脸上套一个结实面具,而神要藏起自己的风仪,可得很小心、很小心,给自己裹上很精妙的咒术,像皓月把自己藏在阴云后面。

但也不知他是咒术还不够高超呢,抑或根本藏错了自己致人死亡的特性?隔三岔五,还是有人在他面前,“唉”一声,果决赴死。

像这次的梅林妖灵。

但这妖灵这次总算给他指了一条路。在吟那两句诗之后,她还带了半句妖语:“若你能懂得恨……”

恨?刘晨寂晓得,那是一种低级、负面的感情。他在很多生物身上,见到这种感情酿成大祸,真是可怕又可怜。

晓得,并不等于懂得。刘晨寂确实不懂可怜的生物们,为何要放任这种感情毁了自己及旁人?他们之中的很多,不但不蠢,甚至可以算是很聪明的,却也一头扎进毁灭中。

刘晨寂自己就没有恨,想恨也无从恨起,他心中只有怜悯与关切,最多有时候加一点点迷惘,生气时,也不过是气自己无能,身为少司命,不能更好引导众生修至善道、往胜妙境。

可妖灵临死时深深遗憾:“若你能懂得恨……”

是妖语,不是字符,故无歧义。她真的希望他懂恨、会恨,那末……

她没说完后半句话。她死了。

恨有什么好?刘晨寂一直以为,不恨才好!

他之所以留在这里默默保护云华,原因之一也绝对是因为她心中悲悯够多、而恨意几乎无从谈起,符合神仙的善良标准。

骡车里,她要杀云柯,他也在默默看着她。这是她反应最激烈的一次,云柯表面上的所有举动,也没给她任何原谅的理由,她手如果落下,公道得偿,而她也不过跟那些其他灵魂一样了,那末不管她前生因果跟刘晨寂有何牵扯,刘晨寂都必定洒然离去。

她最终没有下手,他很满意。任何神仙都会认为这是个相当合格的灵魂。待她此生寿尽,或者还不必尽,他就可引导她飞升了罢?

而这时梅林妖灵却劝他说:若懂恨……

他心怀里,是有些奇怪的感情,叫他自己也不太理解。这是恨的一种吗?抑或要懂了恨,才能懂这奇怪的感情?又或许,根本不必多想,这卑微的小小妖灵,只不过是妄语罢?是妄语罢!刘晨寂垂下衣袖,默默离去。

慈恩寺后的梅林,毫无生气。妖灵已逝,它们已经死了。但迟钝的人类也许要等好几天后,看见枝落叶枯,才惊愕的发现,树林已经死了。什么时候死的?!

谁知道?谁知道!一朵花什么时候荣、什么时候哭。一颗心什么时候跳跃、什么时候分离?

很多年前,一个神仙敞着衣在忘川河畔濯足,大笑写下第一幅神识:横看成岭侧成峰,桃花依旧笑春风。

这于仙界被称为透犀之作的句子,刘晨寂也始终未能参透。

ps:

刘家首恶

“到初四,太守府就收到了七王爷的信。根本不是笔墨写的,而是猎场里的树干,烧焦了,划在布帛上,托唐太守向谢老太爷问个好。”

第一卷 锦衣昼行 第八十章 刘家首恶

年夜之后,一连三天,初一初二初三,太守府天天都有礼盒送上谢家的门。

初一主动拜年送礼盒就已经够奇怪,初二连初三,这就怪上加怪了!

锦城的风向顿时又变了,认为太守如此结好谢家,必有内幕消息。谢家不知哪位公子抑或小姐要得势,恐怕要重新抖起来了!

实际上这只因为唐静轩以死相胁,逼着家里非如此做不可。

太守夫人是气坏了,说“死则死矣”!唐静轩的父母,只有他一个儿子,难免心疼,却也不敢作主。唐太守叹口气:送就送吧。

送礼盒怕丢人,难道长孙为谢四小姐死了,唐家就不丢人了么?

再说,谢家也未必真没有抖起来的日子,唐太守对于云剑、还有云剑身边那戎人大汉的忽然失踪,总觉得很介意。

云剑是个很不安定的因素,唐太守一直这么觉得,混得不好就成为比云柯还大的笑柄,混得好,却也一鸣惊人易如反掌。

果然到初四,太守府就收到了七王爷的信。

根本不是笔墨写的,而是猎场里的树干,烧焦了,划在布帛上,托唐太守向谢老太爷问个好。

唐太守当然知道“问好”是什么意思。他太庆幸从初一到初三,听唐静轩的话送出去的三个拜匣了!太守夫人来问:“信里写的什么?”唐太守把它递给太守夫人看,夫人一念,脸就红了,头也低了。唐太守道:“幸好没把亲给退了罢?”太守夫人蔫头搭脑道:“嗯。”

有相当一段时间里,她不敢扯唐太守的白胡子了。

唐太守心中大乐,又听夫人温顺的请示:“谢老太爷听说是回道观了。我亲自去谢府,拜望拜望她们老太太罢?”

拜望自然是要拜望的。除此之外,还有可尽心的事哩!唐太守早听到民间风声,谢云柯是被刘家给害得跑路的。这等胆大包天之市井无赖,岂能容他们?!元宵还未到,官差们都过年,升堂开刑狱是太耸人听闻,幸好除了过堂之外,官府拿人的名堂还多着呢!唐太守振作精神,找了几个地保,搜出刘家许多聚赌使诈、偷鸡摸狗的罪名。就以此细罪,一家伙都抓进去收了监,留待过完年再慢慢推审。

刘家人关在大监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牢子们领会上头意思,还只管捉弄他们,很是敲扑了几棒、灌了几壶香辣的、勒索出来几个钱,正待食髓知味、往深里索要刘家的孝敬银子呢。谢小横来了。

唐太守接待谢小横的态度,跟几天前可完全不一样!腰连连弯、双臂伸得像团火,脸上笑得那个甜:“上人!哦呀上人!您怎么亲自仙驾枉屈到此?小弟刚刚给观主递了拜函,想拜望上人您哪!您怎么就亲自来了,叫小弟置身何处!”

他说的观主,是谢小横隐居的昭明观观主。谢小横声称不耐俗事侵扰。只作个修行的普通道士,另选个观主。但这整个观,都是谢家财力建的。那观主怎敢真作主?也就给谢小横当个看门的管家罢了,平常给他理理帐簿、分付一下人情往来什么的。

唐太守要拜访谢小横,可以像其他人一样,去昭明观山门外,先叫应门道童通传。道童去传报给观主,观主斟酌轻重。觉得必要时就请示谢小横的意思,谢小横愿意见了,观主把客人请进来。快的话,半天之内应该可以见到谢小横的面。

但唐太守觉得到山门外坐着等回音,像逼谢小横出见似的,太过鲁莽不文,故不取,只派两个心腹稳重的老家人,柔词谦语,带过去他手写的一张拜函,并精细的一匣子拜礼,递交观主,请他定个谢小横方便的时候,太守再来拜会。

谁知谢小横这么主动的来了,着个青顶宝饰高冠,披鹤氅,腕挂黑白双玉乾坤圈,好个形貌,卓然出尘。

唐太守热情的寒喧完毕之后,谢小横便笑道:“老父母何必多礼。贫道此来,为听说刘家一族收押……”

“这伙人抱团称霸,为害一方,”唐太守道,“民怨沸腾,早该受惩了!上人不必再为他们劳心。”

他这话,其实是在邀功。谢小横却叹了一声:“老父母,这刘家,乃是贫道那不成器的二儿子第四房小星的娘家。”

唐太守沉吟:“上人的意思是——”

“此次老父母出手,外头颇有物议,道官家乃是为我谢家剪舌头,才收了刘家人。”

“谁敢说这种话?!”唐太守真的吃惊。这种实话,有些人心里可能会这样想想,但绝不敢说出来,就算在床头跟老婆发发牢骚,也绝不敢说到外头去。否则,地保是干什么用的!

再说,以谢小横的行事风格,什么时候又怕街头几句物议了?

“贫道想跟老大人求个情,”谢小横说得,好像真是个从小茹素的善包子,“刘家人,就放他们回去罢?也算替拙七孙女和她母亲积些功德,贫道铭感五内。”

“上人哪!”唐太守这句话可得说清楚,“晚进是听说,这伙无赖涉嫌诈赌,还陷害府上的五公子!”

谢小横眼观鼻鼻观心:“犬孙不争气,都跟这种人混在一起,害得老大人为他操心!”

“上人说哪里话,本是份内的事。”唐太守心道,操心倒不算什么,只要你领情,也就是了。

“老兄!”谢小横的称呼果然比刚刚热络很多,语气也相当感激了,“这份情,小横铭记在心!”

“老哥!”唐太守也掏心掏肺,“只要能为府上分忧,小弟万死不辞哪!”

“这一次,还请兄台先放刘家人回去罢。”谢小横道,“且过元宵,再做打算。”

“……”唐太守心忖,你谢小横什么时候这么怕事了?就在元宵之前,咱们做死几个人在监里,还怕什么?

“实不相瞒,小弟自修道后,谨奉阴阳,不敢伤时。”谢小横道。

唐太守心忖:你自家的事,你不急,我来做什么恶人?便痛快答应道:“那末就遵兄长所请,容这干宵小再逍遥几天。”

谢小横自然又跟唐太守道道谢、表表情,饮饮茶、吃吃饭,勾留半日,刘家那边从监里放出来,回去了。却有相熟的地保来道贺,声称他们能放出来,都是自己周旋的功劳,讨了赏钱去,奉送他们一句话:“你们胆子也忒大了。官老爷要掐死个无辜的,也就像掐死只蚂蚁,何况你们屁股底下有没有有屎,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吧?劝一句你别不爱听,出去躲几天罢!隔壁街那个偷鸡的张三,你认得罢?年前扫雪受了寒,牢里没得冶,转成重症,这会儿都快死了。你偷的好像不只是鸡吧?”

云蕙的大舅舅二舅舅,第二天就卷包袱逃了。

他们是刘家首脑,撒手一逃,刘家其余人已济不得什么事,最新版本的流言,则说他们准是心虚了,不然,跑什么?

那家中田地首屈一指的富公子,赌虫一局原输得挺惨,云柯逃跑之后,留下的一些小兄弟嘴把不严,漏出机密来,似乎云柯在暗盘里下了大注赌自己输,卷了一大笔钱带走。富公子心里疑疑惑惑的,想着从前跟云柯玩得那样好,不至于此吧?云柯不是这种人吧?再说,如果真是他干的,富公子能怎么办?还能到谢家喊冤,叫老太太把钱吐给他?他穿开档裤时起就到谢家玩儿,老太太还抱过他!他做不出这事来!

及至听说刘家才是首恶,太守都找刘家去问话,那就不一样了。富公子才不管什么元宵不元宵,带着家丁牵着狗,甩着马鞭抄着手,雄纠纠气昂昂就往刘家来。刘家人抱团儿,都住得近,富公子鸡飞狗跳的一锅端,问他们:暗盘是不是他们操纵的?是不是他们叫云蕙给云柯的虫里下了药?那一大笔彩头得吐出来!

刘家人哭爹爹告奶奶,苦陈没干过这事儿,听也没听说过。富公子不信,虎起脸来道“披麻勒索有你们的份,下药诈赌就没你们的事,谁信?”叫打,叫解送官府,有两个不争气的刘家人就吓得嚎啕了:“公子爷,都是他们使的坏,我们哪知道呀……”

“他们”,指的是云蕙大舅舅和二舅舅。

这两位舅爷真冤枉,他们实在没做过这事,这事实在是云柯做的。但既然流言都说他们捣鬼,其他刘家人也不清楚底细,逼得紧了,百口莫辩,自然宁愿推到那两位舅爷头上。谁叫他们自己痛快跑了,留下亲友在这边顶缸呢?

结果两位舅爷的罪名,就板上钉钉了。唐太守依此口供,下了海捕文书,两位舅爷有段时间躲在外头不敢回来了。至于富公子那里,谢小横道,没有云柯云蕙,就没有这事,谢家还是有错,应该承担责任,主动给了富公子补偿,连刘家闲杂诸人,谢小横都抚慰了,给他们另安排营生,只戒一条:不准再跟那两位舅爷一个鼻子出气。这叫“只追首恶,胁从不问”。

那些刘家人连连点头,道披麻闹事勒索谢家,都是那两位舅爷主使的,实在是太过分了!多承谢家仁善,肯给一条生路,他们一定洗心革命,好好做人,平时在街头巷尾多咒骂几句既蠢且坏的恶舅爷、多赞几句仁德无双的谢家。

坊间舆论,至此才完全扭转过来。

ps:

三少奶奶有孕

“看着云书的笑容,二老爷就想起云柯,这样的恭顺……底下不知动什么鬼脑子?二老爷背脊生寒,后头的话,就没有骂出来。”

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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