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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钗布裙-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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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芸拼命摇头。
云舟并不放过她,沉着脸叱了一声,筱筱到外头去,叫进一个婆子来,乃是司掌丫头们刑罚的婆子,眼皮半耷拉着,看也不看乐芸,一半像在沉思、一半像在梦游似的,到云舟面前唱了个大喏:“四小姐!”两只手里抱了一大捆浸过水的粗麻绳,行动间衣裳里也叮铃当啷的。不知鼓囊囊塞了些什么。
乐芸脸白了。
“文大娘,”云舟道,“今日叫你来。你可知是何事?”
“老身听说有丫头私下传递贴身东西。”文大娘回答。
“什么叫贴身东西?”云舟真的不懂似的,继续问。
文大娘也就详详尽尽的回答:“大至一衣一镜,小至一丝一缕,皆不可出闺阁。此防犹如高堤堵洪水一般,只要一个蚁穴。注进一丝水来,后头它就只管滔滔了。所以那胆敢咬出个小穴来的蝼蚁,甚为可恶,一露头就该掐死。”
“大娘要如何掐死?”云舟还在问。
文大娘也就不回答了,先把那粗麻绳往乐芸面前一丢,浸了水的绳头打在乐芸膝头。热辣辣的,真要动手绑时,那是要剥了衣裳绑的。粗麻紧紧勒进肉里,那种滋味!
文大娘袖口也挽起来了,衣襟也掀起来,一件一件,往外拿几样敲扑刑罚的东西。倒都不大。要在人身上造成痛苦的东西,本来就不用特别大的。她且拿且说。才说了三件,云舟已经悲悯的把眼睛紧紧合起来,苦吟:“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文大娘放下衣裳,道:“人是苦虫,不打不招。小姐,您不知道,有些坏东西,只能如此处置哩!却不知今日叫老身来,是要对付哪一个?”
乐芸膝行至云舟裙边,咚咚叩头,只求饶命。
云舟缓缓对文大娘道:“请大娘来,只为我自己想听听这些规矩,日后好教导丫头们。劳顿大娘了。”
文大娘屈身道:“不敢称劳。小姐但有差遣,尽管叫老身。”
云舟笑道:“目下没什么事了,倘有需要时,少不得再烦请大娘。”便着筱筱还送文大娘出去。
乐芸跪着,不顿啜泣。云舟静了静,道:“你如今知道怕了。”
乐芸哀求:“四小姐赏乐芸一条生路!”
云舟叹道:“你啊……好生糊涂。忠心为主,原是好的,岂不知良禽择木而栖?思来算去,把自己推到火坑里,何苦来哉?”
乐芸叩头称是。
“你们小姐,最近有什么打算?”云舟徐徐问道。
这就是给乐芸一个效忠的机会。
乐芸立即回答:“我们小姐让几位大娘把最近三年册子都报过来,给她看成例。”
同云舟了解的一式一样。
云舟又问:“你们小姐看下来,心里头有了谱?”
乐芸答道:“回四小姐的话,几本死簿子看下来,恕奴婢放肆,哪那么容易就能通晓呢?要那么容易,当初碧玉和明珠姐姐,也不用两个人没白没黑的熬折。”
说在云舟的心坎上。云舟又问:“然则你们小姐打算怎么办呢?”
“谁知道?”乐芸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全交代出来,“她脸皮薄,又不爱问人。就算问人,大娘们一来没这个精力从头说起,二来也未必高兴什么细节都报她知道。她自己坐在房间里,想想,下个令。下的令倒是也没什么差的啦!总之叫人备几只鸡鸭、检点猪杀了没、鱼糟上没。但三天才下两个令的样子,婢子在旁边看着都担心,到那一天,那么多明面上暗面上要的活计,就能自动到位?老太太可说了,这次没有小姐发话,下头一样不能擅专。她不发话。什么东西出得来?”
又说在云舟心坎上。老太太存心要看两位小姐通盘筹划的能力,件件事都要她们亲自出手,尸位素餐可行不通。这会儿云舟信乐芸可用了,筱筱也已送走了文大娘回来。云舟给筱筱一个示意,筱筱取出银票来,锦城、栖城等西南一带城池,共十家最大商行牵头发署、近百家殷实商户签押作保的宝票,半新不旧的沉着票面,目光落在上面就让人生起一种“通汇保付”的安全感。
云舟亲手把银票交给乐芸,乐芸不敢接。云舟牵起乐芸的手,郑重把银票压在她手心上:“拿去吧!你爹那样,需要花钱。”
乐芸感动得双唇颤抖。又给云舟磕了个头,云舟扶起她来,软言款语:“别害怕了。从今以后,就都好了。”叮咛乐芸再有任何情报,都得第一时间回报乐芸。乐芸都应下了,正待告退,云舟似笑非笑忽问一句:“对了,六妹妹的雨屐,是你负责检查里头有没有石子儿?”
乐芸心肝一颤,复跪下道:“回四小姐的话。是洛月。六小姐身边诸样事物,都是她盯着。那天巧了,她看我们小姐的雨屐被众人挤得连廊阶太远。要去拿进来一点,好叫小姐套起来方便,一拿,阳光一映,她看到个尖东西。就取出来,告诉六小姐。六小姐拿在手里看着,送汤的来了,六小姐就说,扎套上去。谁欺负我?叫她看着,醒醒——”胆怯的瞄云舟一眼,“醒醒眼睛……”
云舟安然的“哦”了一声,仿佛这石头跟她没任何关系似的,道:“你们家小姐,怎的叫起六小姐来?没的这般生份!”便让乐芸下去了。筱筱送乐芸出来,替她理了理衣裳头发,反复叮咛乐芸万事小心,只要办好差,绝受不了亏待。
乐芸回到云华院子,洛月还在劳作,云华亲自披着氅子、倚在门帘边望她。乐芸慌慌的跑过去,接过门帘子,推云华进屋:“半夜又凉了一层,看吹着您!”
“正是凉了,怕你穿得不够呢。”云华把乐芸的手放进自己怀里捂着。乐芸告饶:“奶奶哟!奴婢风地里喝凉水都比您暖和,您省省吧!”
“谁是你奶奶!”云华啐了她一口,撩起她的刘海,左右相相,啧啧道,“磕成这样,她真舍得不拦你!”洛月从绣绷里抬起头来,眨眨眼睛,也觉那一块青紫可怜。云华忙忙的招呼明雪:“去拿香油来给你乐芸姐姐揉揉——别装傻,我知道你偷吃了。”
明雪捂着嘴笑,咚咚跑开,乐芸忽“嘘”了一声,蹑起脚尖,悄悄掀起通里间的帘子。云华问:“你找飘儿?”乐芸“嗯”了一声:“今天是她值夜罢?别叫她听着!”
“飘儿睡了,”洛月道,“我从凌晨起叫她帮忙刺绣,一直做到掌灯,她吃完饭就睡死了,我打发她睡回去。”想起那孩子一边吃晚饭,一边就打起瞌睡来的样子,忍不住微微笑。
乐芸可没洛月这么心慈,还是往右侧厢房小丫头睡的房间确认一遍,回来放心咬牙道:“那小蹄子,回头空出手来得好好拾掇拾掇她!扒着碗里想翻碗底的。反了天了她!”
云舟最早是想收买飘儿为内奸,飘儿应是应了,心里存不住事,见天儿恍恍惚惚的,被乐芸看出破绽来,旁敲侧击,打听了个大概,报于云华,云华与之定下这将计就计的妙策,先叫乐芸往家里赚一笔汤药钱。
明雪把香油拿来了,云华亲自把乐芸拉在床沿儿上,拂起她的刘海,用手掌压住。明雪倒些香油在手里,花大力气揉热了,往乐芸额头上揉,乐芸“咝咝”的叫:“轻,轻!轻些!我说你是想把我揉得更紫些是怎么着?”明雪咧嘴一笑,手下倒果然放轻了。她除了听明珠姐姐的话,何时听过别人支使,如今看乐芸七情上面,奸滑厉害都挂在脸上,不知为何,倒肯听了。这才叫什么虫啃什么木,一物降一物!
云华又撩起乐芸的膝盖看看,亏她防着,裤子那部位已经垫了些厚布进去,因要硬石板地上膝行向前给云舟求情,膝盖上吃的力大,还是磕青了。乐芸笑道:“不妨不妨,跪她一跪,有那么多钱哪!”云华咬了咬唇,道:“你们听着。”
洛月停针,明雪停手,乐芸敛了笑容,听云华一字一字道:“等有一天,我有钱可以给你们了,绝不用你们给我下跪磕头。要是我这样折辱了你们,凭你们拿了钱去,反我,卖我,我绝无二话。”
洛月埋下头,继续刺绣,手指有点抖,对了两对,才把针尖刺进去。乐芸幽幽道:“姑娘,乐芸是跪过你、也磕过你的。”
是,那日云华摔了镜子,逼乐芸就范。
“可那是乐芸自个儿做得太不像话,不是为人婢子的模样,该罚!”乐芸斩钉截铁,板上钉钉,“从前我也梦想过登四小姐的高枝儿上,不过看今天她那副样子,我从心里不舒服,宁愿帮着你斗垮她。”云华正待致谢,乐芸又道:“最重要的是,小姐,你一定要争口气,回头你要是落下风,我说不定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真投四小姐去。”
洛月目光一凝。明雪生起气来,把乐芸狠狠一推,乐芸“哟”的一声叫起来,大为不依。云华背过脸去忍笑,回过来时,点头道:“你们都放心,有我在一天,必罩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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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早露沃面
话说,今儿晚上出去吃饭,王品牛排量未免太足了,面包到汤都可以全部吃完,主食牛排奋战了近一个小时,还有那么大块牛肉剩在盘里,两两相对,束手无策,只能撤下去了。甜点只戳了几叉子,打包打包……出来才发现下了好大的雨。幸好鸡丁带了把伞,白底淡紫点子荷叶边遮阳小伞,罩两个人,哦呜……
第一卷 锦衣昼行 第五十章 早露沃面
云华院里的情报,通过乐芸,源源不断的送往云舟那里。云舟交给福珞斟酌,一边还提点几句:“她想用棣棠配蕉花作桌上花,图的不过是鲜艳气派,你用数尺高的大蓟配翠菊、杜鹃之属,岂不稳稳压过她,左右那些花,外头先买些来,咱们家暖房里都养得住,慢慢搭配不妨。”“她想定五蝠捧寿的五彩白釉器,何如太狮少狮踏球献彩玲珑甜白釉,又含蓄、又喜洁,咱们家有,你去问。”复掐点家中几个做得好的厨子,是日常吃菜记在心里的,都叫福珞提早定下他们的空儿来,那天定要给大太太这桌做几个大菜,可不许推托腾不出手。
寿诞将近,乐芸又报告云舟,云华想买些茉莉花,因不在时节上,外头暖房薰出来的,造价太高,怕使豁了银子,在犹豫不决呢!
“小家子气。”云舟笑道,“她舍不得,我作姐姐的,难免帮衬一把。”果然拿出梯己钱,悄悄叫外头卖花的,只说有一批花着贵人订下,贵人又不要了,怕留着也是枯落,索性便宜卖给云华。
福珞不解,问云舟道:“表姊不害她也算了,如何反帮她?帮她,为何还要偷偷的?可太便宜她了!”
云舟笑道:“虽然不害她,实在却是在帮你。”
福珞讶声道:“如何是帮了我?”
云舟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问道:“你说她买这些花,是做什么呢?”
“席上添香啊!”福珞道,“一团团茉莉添香,多么雅致,从没见人摆过,难得她怎么想得出来。”云舟眼神并不认同,福珞声音越说越低。转念一想,忽想通了:“哎呀!吃这顿饭,又是大鱼、又是大肉的,各种大菜香味,跟清雅花香一冲混,南辕北辙,怎生尴尬?原来不是前人放着这好主意不想,却是本不该用的!吃大菜,席上本不能近着人用茉莉、丁香、龙涎之属。”
“你总算知道!”云舟点头道,“我等虽不害人。她要自往绝路上走,也犯不着拦着。珞儿,”暖融融拉她手道。“你心地太宽诚,我总怕你会吃亏呢!”
福珞一团感动:“表姊说得是!”一发听信云舟。
云华屋里,传出的命令渐渐多起来,一下子问酱油、一下子问水果、一会儿订蒸笼、一忽儿又叫拿一摞椅褥子来。乐芸报说,云华只在簿子上乱涂。翻来翻去,咬着笔头给命令。云舟便哂笑:这算什么呢?急昏头了么!一个劲儿捣鼓这些有的没有的,却不去抢做大菜的好师傅、不挑块锦上添花的好桌布!不由得不把云华看得很轻。老太太寿宴那天,老太爷谢小横要来,太守家的几位夫人也要来,云舟自己也要费尽心思琢磨自己那天的打扮举止。也就不把很多精力放在云华那边了。
老太太寿辰是十二月十三,不是正十大寿,老太太吩咐了。不准大作,十三号一早才准拜寿,最多唱一天的戏,多了,她不依!
十二号早晨。鸡才叫,云华已经起来了。太阳未升,已经传下好几条命令去,拘了好几个家人媳妇在岗,自个儿浅描眉、淡梳妆,毫无奢糜之嫌,却额边特拈了丹鹤鸣松的花钿,露出喜庆意思,看曙色不迟不早透了红,叫洛月捧好小盆,往老太太这边来。
老太太原未起,正在床沿挨磨,碧玉挡云华道:“姑娘请宽坐,老太太即刻便起来。”
“烦碧玉姐姐回奶奶一声,”云华恭敬道,“孙女儿捧来这东西,就是伺候奶奶盥洗的。”
老太太听得,果然好奇,便叫进来。洛月弯腰奉棉草暖好的小木盆在老太太床边,云华亲自掀起盖子,原来是一盆暖水,水色清澄,不见加了什么,却有一股透鼻的馨香出来,仿佛是四月天春月融动。老太太惊喜道:“茉莉?”
云华笑着点头,要卷袖子,碧玉忙替她挽起来。云华便亲自伺候老太太沃面。老太太畏寒、又怕烫,这一盆水暖得正正好,含笑看一眼云华的打扮,沃了面,呼出一口气:“这必是茉莉香精,否则无以这样清浓。”
“奶奶真懂行!”云华赞道,“果然是茉莉蒸出来的香精油。那样一大桶,只蒸出来两滴,正好滴在这水里。”
“奢享太过了。”老太太责备道。
“好叫奶奶知道,”云华忙道,“孙女儿为明日采买得用东西,正好听说这档花因客商脱节不凑,档主情愿便宜发放,一时也没人肯要他这许多花,孙女儿便动官中的钱,兜回来,借着蒸面饼的火,一并蒸了,好给奶奶这边来。”说着笑倒在老太太怀里,“孙女儿难得掌权,不借这个方便给奶奶奢享,掌权做什么呢?”
老太太点着云华的嘴,笑向碧玉道:“瞧瞧这小蹄子!才能掌了多少权呢,就把花油刮来,若把家交给她,怕她不把骨髓都吸空了!”
云华扭动不依道:“云华虽小,也晓得怀橘遗亲的哩!前贤吃顿饭偷两个绿橘下来,人都夸他,云华一学,怎么就错了么?明明心是一样的嘛!”
老太太“嗬嗬”笑道:“就信了你,心是一样的!”又问,“明天给你办的,只有一桌,要搁碧玉手里,是做熟的,你这样小,又是头一遭,怕为难了罢?”
云华答道:“孙女儿遇事多问嫂子大娘们,几天里懂了从前几年不懂的事,自觉长进不少,还是心慌,只怕把肉糊了、酱翻了、椅子倒了,没说的,带一桌娘亲姨娘哥哥妹妹们,都来吃奶奶的!只盼奶奶看在今早一盆花香的份上,旁人不管,先留一碗饭给孙女儿,别叫娘亲姨娘哥哥妹妹们拥上来抢光了,落得孙女只有舔空碗的份!”
老太太一头听,一头笑,听到她真的伸出舌头舔碗,笑得直叫碧玉揉胸,伸着手指云华道:“到那时。我把你这小猴头拆了喂你们那一桌去!叫你也知道些担待呢。”
洛月在旁边收拾水盆,低头抿嘴也笑。老太太又同云华谈了几句,催道:“有得你好忙呢!你大病又才好,忙里偷闲也该将养些,别老耗在老太婆这儿,去罢!”云华告辞出来,遇见福珞云舟等人,行了个礼,云舟脸已变了。
云华回去,照着簿子。一件事递着一件事吩咐下去,提前该先蒸、先摆、先切、先攒的,巨细靡遗。件件到位,有个媳妇感慨道:“亏我在这里做了这么久!哪怕从没做过,光听六小姐摆布,一件件也能通下来了。六小姐这等细致清爽劲儿,简直像是——”怕不吉利。没说下去。简直像是明珠在时一般。
云舟有些坐不住了,在十二号晚上,到底寻了个空子,硬叫乐芸把云华那本簿子找出来交到她手里,难免又塞给乐芸一笔钱。簿子拿到手里,翻来看去。里头也只像乱画,间或几句文理通顺的,不过说些“椅子到位”、“先冷碟后热菜”之类的话。是谁都知道的入门事项,云舟没做理会处,只能先把簿子收了起来。
十三号早上到了,云华起来,又起了个大早。洛月、邱妈妈一边给她梳妆,乐芸、明雪替她口令就一道接一道传了下去。抑或叫人到屏外听云华亲自传令,并飘儿也不得闲,里里外外跑个不住,都是传令的,并不做任何实活儿,外头的工作,却有条不紊的开展了下去。仿佛谢府是一条千手千足的虫子,仆役们是那些手足,云华睁开眼,叫神经下达指令,手足们便动起来,灵活得如臂使指,彼此间绝不会磕绊着,这些手足们配合起来能完成多少事,真叫人吃惊呀!
云华已经装束好,去给老太太请安。今天是正日子,她的装束自与昨日不同,梳个双犄分香髻,头顶两边头发拢起后,并不垂鬟,而是向上反绾去,以金丝累凤结定,有如小龙的双犄角一般,俏皮利落,犄角下各留下一绺发,不编不束,乃是少女特许的发型,谓之“垂髾”,其上点以金彩碎钿,即谓之“分香”。着的是桃红提花绸衫,外罩实绫地碧蓝妆花缎蝶褂,腰间五彩绣罗带穿定透雕沁乳凤玉佩,腕上一只纽丝玉镯、一只玉璇玑,色泽皆娇润,好不整齐可爱。
福珞自然也把贵重首饰都披挂上,气色却不太好。她给谢老太太请安一路上,都被人追着。那些下人频频问她某件事该做、某件事跟计划对不上了又该怎么改。福珞从没受过这待遇。跟长辈祝寿的大日子,不撒娇卖萌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发号施令?太违和了!再说她一时如何知道洒金鱼头牙筷配不上对往哪找换还有桌布你说我领了我当你拿了最后不知哪个小丫混收走了这可如何是好以及今早惯卖豆腐的没来可差谁去哪家店急购再有几个钱的香料小帐对不上该如何勾付打发!
还亏她从家里带过来的婆子有肩胛,挺身而出,带走一拨人,去慢慢排解那些琐事,很快却又来一拨,看福珞在老太太身边答话儿,也不便贸然上前,都垂着手在门外等着,如群狼等着一块没啥油水的骨头,有的等着等着不耐烦起来,臂膀一斜,垂着手成了叉着手,更显凶恶。
福珞气虚胆怯,垂下头,却发现自己腰带那儿的衣摆没有掖平整,留着一点点皱,颇为尴尬。说来倒也正常,她早晨是被各个报事求问的家人媳妇催起床的,她的婆子、丫头一边要忙着帮她想主意如何处置那些事端,替她妆扮得就手忙脚乱了一些。福珞实实的茫然:明明大纲领都安排好了嘛?为什么要做起来,那些人就有那么多问题?那么多噜哩八嗦的、她想也没想到过的、不给个处理意见那些人就不肯走的麻烦状况?!她为什么要到谢家来受这种罪嘛!她想进宫。是。进宫跟这些鸡毛蒜皮有什么关系?
反观云华,气定神闲,一早已经把各细务分责到人,各类指了个临时的管事者,赋予一定范围内的应急处置权,若应置得当,许诺功成有赏,若延误时机,当场便要罚!赏罚相约已明,又写定手令样式,传于各司事知道,必见手令发放物资,且留副本,以供查验。在出门给老太太请安前,云华更出了张详细清单,交于乐芸。这单子跟云舟手里那份风格又不同,笔划清晰,几点几刻,应催办何事于何人、应向何处领何物置何地,清清楚楚,乐芸立在外头,照本宣科,并无疑难,略有差池异数,因主婢相得,也敢直接决断,该变的项则变、该罚的人则罚,不烦扰云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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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用心在宴前
这章里,大菜还未吃起来,胜负天平已倾斜了哦!
第一卷 锦衣昼行 第五十一章 用心在宴前
屋里头诸人用完了早饭,老太太看福珞七上八下的慌急模样,体贴的叫她回去忙罢,不用在长辈们面前支应。福珞目视云华,很想叫云华一道走,免得只有她一个显得四脚朝天、小舟不堪重负的狼狈样。
果然有个家人媳妇来找云华,并且不是空手,躬腰赫然端着个大盘子。福珞大喜:云华的问题竟然被人装进盘子里,端了进屋来?!
云华一见那盘子,“哦”了一声,起座向二太太行礼。家人媳妇将盘上红罩缎掀开,里面盛的是八仙过海小银锞子、事事遂心金银福珠。云华禀二太太道:“这是备母亲及大姨娘、二姨娘、三姨娘、五姨娘欢喜时可赏于戏台的,母亲看还得用么?”
二太太含笑向老太太欠身道:“娘,您先过目?”
“我要用的,碧玉早给我备了。”老太太笑着扬扬手道,“华儿是专备你们一桌的,你自个儿看着定罢!”
二太太便拈起一只银锞子看,这一只倾的正好是张果老,传说他赴王母娘娘寿宴回来,过海时醉得都不行了,这倾的果然憨态可掬,似要从毛驴上倒栽下来,可见模器做工精到,锞子银面也光亮。她又撮起几颗福珠,这些金银珠子或铸为柿形、或凝作桃形,与锞子一样都是空心,因抛赏于台上之物,不可太过细小,但全铸实心,又太过费钞,有些人家便降低金银成色,抛出去暗沉沉不好看,受赏的还要再精炼过才能使用,暗地里难免怨怅,不如空心的,省了份量,依然光鲜耀目。
省钱又得脸的事。二太太是喜欢的,颔首认可了,红罩缎还盖回去,家人媳妇欠身退下。福珞可没想到备这一盘子东西给大太太过目,留在这屋里坐立不安,匆匆走了,忙着捣腾她那一桌事情。云舟凝视云华一眼,慢慢起来,立到窗前,看着外头新开的花。低睫不语。云华与安氏大姨娘说了两句话,走出来,离云舟比较近时。云舟很自然的转身,要同云华交谈,云华却恰在此时转过腰肢,快步往门口去,迎住两个丫头。
那俩丫头端来沉甸甸的篮子。里头都是和露新采的花。云华帮她们搭一把手,送花篮到二太太跟前,抿着嘴笑着不说话,二太太已然明白了,笑请老太太道:“这可无论如何都要娘先开一朵新,媳妇怎敢一小圈人专美。”
各人来请安。都梳妆打扮过,但那时天色还早,许多花还没开。无怪乎女孩子们纵戴花,几乎也都是绢花。而今曙色尽晓,和露刚开的花,自有绢花不如的妍态,老太太看着。笑对封嫂道:“你替我拣一朵。”
封嫂看老太太今儿梳的是乐游髻,戴宝冠。再插大花也不合宜,且喜篮里几乎都是耶悉茗花、梅花、富贵菊这一类纤瓣小花,就拣了一枝秀意红梅给老太太插上了,老太太再将篮子传下来,女子们无不是喜欢花儿朵儿的,都围着掐看一番。照往常,用过早饭,戏又没开场,各人自己再回去理一理妆,碧玉会命人把新鲜花朵传至各院中,比平常丰盛些,连插带摆都够,今儿诸人在厅堂中多呆了一会儿,碧玉也晓得了,索性把大批花朵、镜、盆诸物,都送到厅堂来,小花还没拣完,大花都来了,老太太也喜道:“今儿就在这边罢!让老太婆看着,也热闹热闹。”于是脂粉裙衩,无不聚在一室内,或补碎钿、或抿鬓发,也都要讨老太太欢喜,莺声燕语,尽拣喜气富贵话题来谈,结末了,大朵好花却没用去多少,只因全都是盛装前来,根本没给大朵花卉留下多少余地,倒是云华攒来的那些小花儿,钗底襟前,几乎都用空了。云舟始终没能得到机会,跟云华私底下说上话。
太阳三丈高,戏台已经备好,台主捧着烫金红帖子来请老太太。
在吃早饭的时候,云华那桌子下桌位、摆椅子、铺大桌布、垫小桌布、果盘花瓶,都已井然有序就位。牙齿和舌头还有磕碰的时候呢!云华那边桌椅行云流水的摆下去,竟绝无疙瘩。福珞的桌子,也算摆好,云舟与姐妹们搀拥着老太太进了房间,举目一看,脸色又变了。
碧玉对夜晚那场贵宾云集的寿宴,才精心布置,正午这场,是家宴,不宜夺了晚间风头,又揣摩了老太太心思,要让两位小姐表现,更不宜过分亮丽了,故只以玉底兰纹桌布为另外三桌铺陈,桌上摆设的花瓶,唯在当中各设一只半尺多高简洁石花瓶,瓶中各以青叶衬鲜梅花而已。桌布花色与石瓶款式,三桌换了三种变式,但总调不变,皆为瓜瓞绵绵、福猪在抱。老太太那桌,也只是纹样更丰富、花瓶底添一张绣藻朱绢垫子罢了。云华早料到碧玉心思,用了秋香底褐纹松鹤延年的桌布,当中是缠枝莲纹梅红垫子,摆一只勾云纹双鱼花插,以延龄草衬小蝴蝶兰,与碧玉的布置看来一脉相承,温文舒适——喂,谁说她要选赤底七珍八宝桌布、发丝雕蟠螭纹大玉瓶、插暖房里烘出来的棣棠蕉花黄金菊?!
云舟瞪了一眼乐芸,已知自己被反间了。
福珞倒唇边浮起笑来。她看自己一桌,摆到位了,也没有差了什么。玉堂富贵葱绿锦桌布,比起云华来得气派;胭脂红均窑出戟西番莲花觚,比起云华来得瑰艳;大蓟配杜鹃、缀以白星、锦晃等属,又比延龄草蝴蝶兰堂皇。她是觉得自己赢了。
众人入席。这时候,天已颇有些冷了,二太太这边,诸人入席时,便有小丫头抱着厚、薄两种椅袱,在旁边请问,乌木椅面上要搭哪种的?房间里火生得不错,体燥如卓二姨娘,索性不要椅袱了,喜着光椅面坐起来还爽利。其他人多选薄的。至于体弱畏寒如安大姨娘、尤五姨娘,还没张口,举目便见各自座次上已铺设了合用的厚棉锦面椅袝,这小小举动间透露的知心。比椅袱本身还暖人。
大太太那桌也都入了席,福珞才终于品出不对来了:她这桌好看是好看、醒目是醒目,会不会太醒目了?坐着像强光灯下唱大戏,可着劲儿请人来看……她们这儿明明不是主桌嘛?
福珞害了羞。大太太那桌的人也都不好说她,别别扭扭坐了,低头抓些炒瓜子炒白果什么的磕着消磨。逢年过节嘛,桌上暂时没上菜的时候,都摆些这种小零嘴儿,多为炒货、蜜饯,一样一盆。也没什么特别的,但展眼看云华那边,却不一样。
那边的点心碟。摆了六碟,每碟形如梅花,花心一个格子、花瓣又有五个格子,每格里那么一点儿零嘴,也有杏片、梅子姜。也有蜜麻花、糖荔枝,也有香怅饼、锦切糕,也有炒葵子炒西子炒南子,每样都整顿得细细的,装那么一小格,每格里东西都不一样。还缀着蒸过吹干了的雪白茉莉,色味俱美。
吃着点心,难免配茶水。福珞这边有好瓷香叶热水,原本是不错的,但敌不过云华那边,小丫头们以云石镂花托盘一盘盘的送上来,不同茶色任君择选。也有浓绿的铁观音、也有清醇的云雾叶,甚或还有一杯清水。散发着诱人的柚子清香,原来是柚皮蒸出精露来点的水,比茉莉便宜得多,闻着可实在不错。老太太那边,丫头也尊云华的命,奉上一瓯,老太太倾出半杯来饮了,笑笑,传至众人。唐太守那边,来了位姑奶奶,抿一口,着意看了云华一眼,显然也知云华与福珞两人间的较量。
云舟与唐静轩,婚事已定,唐夫人不便亲自来给老太太拜寿,免得落下“丈母娘老往准媳妇家跑着巴结”的闲话。这位姑奶奶,是替唐夫人来的。
云华老老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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