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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醉风尘-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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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一个即将受罚的人,你不需要……”虽然觉得提醒很没有必要,但是苏玉颜很清楚自己根本熬不过一百刑鞭。对一个死人来说,怎么样,好像都应该无所谓吧!
“要你穿你就穿!”姬近枫烦躁的走来走去,终于还是忍不住有多事的问了一句:“你都死到临头了,就不害怕吗?还是你就那么自信,我不敢动你?”
“……”苏玉颜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回答,至于他不敢动她这一点,她从来就没奢望过自己可以这样伟大,不知道姬近枫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想法,还是……
“陆远之就那么好,他为了那个贱人甚至可以牺牲你,你这样为他值得吗?”
“不是他的错,他夫人都伤成那样了,任何人都会选择先救她……”任何人吗?苏玉颜不知道这是为了说服姬近枫还是为了安慰自己——十年相守,为了他出生入死,到头来她在他眼中与任何人还是没有什么分别……
“谁说任何人都会那样选择,如果是我……”无论如何都会选择保全你……
姬近枫张了张嘴,剩下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忘了他,也不会相信他,说不说出口又有什么区别?
其实他今天并不是想羞辱她,他没那么卑鄙。他只是想,如果她在陆远之心中也同样重要,如果陆远之可以善待她,那么他会成全他们。
可惜,陆远之不配!
“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刚刚的紧张让苏玉颜犯了迷糊,她再仔细一看,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房间的门口(确切说这以前是姬近枫的卧室)。“你——”不是想打我吗?
不敢相信他只是将她送回房?
“大夫已经用了药,烧也退了,怎么你的咳疾还没好?”
他不愿意提,她也不愿自己找抽去提醒他:“这是上次留下的病根,大夫说可能治不好了。”
那日陆远之大婚,她傻傻的在陆家外面站了一夜,邪寒入体,已经烙下了病根……
“你还那么年轻,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治不好了?”姬近枫的手紧了紧,用以缓和他听到这个消息的震惊与难过。“我已经派人去总坛招鬼医过来给你诊治,一定能治好你的!”一定!
其实对她来说,治好与治不好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姬近枫突如其来的关心很让苏玉颜害怕:“教主请留步。”
“你怕我?”姬近枫苦笑了起来——当年天不怕地不怕的慕容清雅现在居然会害怕他!
“你没必要怕我的。”姬近枫上前一步,有如两人初见时的那样轻轻拂开苏玉颜额前的刘海,在她额前的伤疤上印下一个吻。
他吻得很轻很小心,仿佛是害怕自己会弄痛她那样,以至于苏玉颜都没有自己被轻薄的感觉——只是,为什么又是额前这个伤疤?他到底怎么知道的?
“很晚了,我去睡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更奇怪自己心中一样的感觉,苏玉颜只好选择逃开。
像是逃难一样跑进房中,匆匆关上房门,苏玉颜背靠着大门缓缓的滑落在地上——她想起来了,想起来额前的伤疤是怎么得来的!
只不过,自己尘封了那么多年的记忆,与她素不相识的魔教教主又是如何得知?
那是十二年前,那时她不是一个妓女,而是慕容世家的四小姐慕容清雅。那一年他的父亲慕容得德受到了魔教的“暗算”身中奇毒,她冒险到魔教总坛为她的父亲偷解药。
摇了摇头,苏玉颜流着泪把连埋进自己的手掌里——当年自己真的是很傻啊!居然会为了那样的家族那样的父亲去出生入死,尽然妄想自己豁出命去就可以换来自己的父亲对自己的重视,就可以让父亲善待她们母女……
“不要去,清雅,娘只有你了!”
她回头看着母亲凄苦而苍老的脸——自己的娘亲不是江湖人士,而是当年翰林院大学士的千金,怎奈痴心错付,嫁到慕容家没两年家道就没落了。
慕容得德当年娶她娘亲也就看上了她背后官家千金的身份,一旦失去了这些,既不会武功又没有后台的娘亲在慕容世家连个丫鬟都不如,从小到大慕容清雅便眼看着娘亲被父亲的各位姨娘轮流欺负。她发过誓,一定会保护自己的娘亲,一定要给自己的娘亲争气!
“娘亲,你放心,只要我能替爹爹偷到解药,爹爹一定会对我们母女另眼相看,以后便再没有人敢欺负你了!”她想过带着娘逃走的,但是娘不愿意——可能是当年爹爹的甜言蜜语依然让娘亲对他有所留恋,也可能是自有所受的三从四德的教育让娘亲离不开爹爹。
但是娘亲这些年活的够苦的了,为人子女,就算是九死一生,也要为自己的娘亲争取一丝幸福!
痛苦的抱着头,苏玉颜哭得几乎声嘶力竭——苏玉颜,你是傻瓜吗?你不是已经发誓通通都要忘掉吗?为什么还要记起来,为什么还要让自己痛苦?你这是在怀念吗?你还有什么可以留念吗?
颤抖的伸出自己的双手,同样是一双手——这双手曾经一剑洞穿九孔,曾经手握宝剑独闯魔教总坛毫无惧色,曾经在十招之内打败魔教的第一高手,而现在呢?
试图提起一张檀木椅子的双手无力的垂下,苏玉颜愤怒的扫落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废人,你连一张椅子都提不起来,你不过是个废人!”
废人!你连自己都救不了,你居然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剥光了拿去拍卖!
废物,你这个废物,你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救不了!你从小到大发的誓言都在放屁,你一个人都保护不了,你一人也留不住!
“清雅、清雅,你怎么了!”本来一直不放心站在门外的姬近枫听见屋子里的响动,赶紧冲了进来,就看见了瘫坐在一片狼藉之下的浑身发抖的苏玉颜。
“不要叫我清雅,我不是!”她不配,她肩负不起当年的心愿,她承受不了当年的意气风发,当年的种种只能更加证明她此刻是个废物,一个沦为残花败柳的废物!
“慕容清雅,不是听说你很厉害吗?”牙婆托起她的下巴:“你的剑呢?你怎么现在就跟一滩烂泥一样?”
她为了最后一点尊严,闭上嘴巴,狠狠地瞪了那个牙婆一眼。
牙婆被她一眼瞪得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哎呀,凌少奶奶,你看她现在这么凶狠的样子,万一她的武功恢复了怎么办?”
“哈哈哈,她已经是废人了,这辈子再也别想翻身了。”女人恶毒的看着她:“慕容清雅,你认命吧!凌家的少奶奶是我池晚瑾的,而你,注定要一辈子做一个废人,一个娼妓!”
靠在姬近枫的身上,苏玉颜迷乱的摇着头,伴随着往事记忆而来的,是更加漫无边际的痛苦。她以为她可以忘记,可以认命的安心做一个青楼女子,可以为自己能得到陆远之的庇护感到庆幸。
可她发现她做不到!
她仿佛又看到池晚瑾走到她面前,厌恶的狠狠地给了她一脚:“牙婆,给我立刻把她给卖了,有多远卖多远,我看到这摊烂泥就感到恶心!”
她三岁习武,不分寒暑昼夜,苦练一十六寒暑,到头来得到的只是一滩烂泥,只是一个连普通女子都比不上手无缚鸡之力的下场!
她苦苦挣扎,咬牙撑了一十六年,却什么都得不到——苍天,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为什么独独对她这么不公平?
“清雅,你怎么了,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姬近枫紧紧抱住她,他好难过,他好难过当年那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女子变成现在这副摸样。他更难过的是,她那么痛苦,他却什么也不能帮到她!“是谁?是谁让你这么痛苦,是谁?”
很多人……
她的父亲,她的丈夫,她救回来的忘恩负义的女人,甚至她母亲,甚至于你……
还有她自己,慕容清雅是心痛死的——她一次又一次的看着自己跟现实妥协,一次又一次的看着自己堕落,随遇而安、看着自己被岁月磨去所有的棱角,失去所有的追求……
美人迟暮、英雄末路,人生两件最悲惨的两件事情她都遇到了——她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正文 十一、曾今曾今
“告诉我,怎么去丹药房啦!”少女端着自己亲手做的点心,摇了摇自己面前的银面人:“这是我第一次做东西给比人吃哎!不要那么不给面子嘛!”
前提是要能吃才行!
姬近枫瞟了一下慕容清雅手上黑乎乎的东西,想想就算他艺高人胆大,天不怕地不怕他也没勇气去品尝一下这恶心的东西。
“你去了那是送死!”姬近枫看着已经在他面前念念叨叨坚持了三天的少女,头顶的太阳穴感到一阵刺痛——真不知道自己是那根神经错乱了,居然把这个随时可以气得自己火冒三丈的蠢材留在自己的房间里。
“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就一定要送死?”小嘴撅了起来:“告诉你吧!我的武功可厉害了,才不会那么差劲呢!”
“你很厉害?”眼前这个自称自己很厉害的大姐要不是他,估计还没摸到目的地就会被活活饿死。
“那当然,你看那天我不是很轻易就捉住了你?”
“你——捉住了我?”再次确认一下。
“不是吗?”小脑袋不住的点着。
你去死吧!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你什么时候抓住过他姬近枫?
“这样吧,如果你能接住我十招,我就帮你偷解药。”他不想跟她动手的——那简直是对他的侮辱,但是现在不动手不行了,再不动手那个傻瓜还以为自己跟她一样是菜鸟呢!
“真的?”
“真的。”姬近枫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但是如果你接不住,立刻回家去,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此次正派的挑衅行为已经让爹爹十分的恼火,她再不走,一旦被人发现,连他也未必能保得了她!
“一言为定,说话不算数的人是小狗哦!”慕容清雅露齿一笑,姬近枫发现她笑起来一边脸颊居然还有一个小酒窝,显得特别可爱。
不过也只是一个可爱的笨蛋!
姬近枫摇摇头想把刚才的感觉赶快摇走——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以他现在这副心慈手软的模样,搞不好真的会输掉的!
……
姬近枫还继续沉浸在当年的回忆中,突然发觉怀里的人动了动,怀里的慕容清雅好像已经有了要清醒的迹象:“清雅,清雅,你感觉怎么样?”
苏玉颜睁开眼,发现外面的天色居然已经大亮:“你陪了我一夜?”
答案是肯定的,苏玉颜也不想知道那是为什么,经历了那么多她已经懒得再去管到底是为什么,她只是挣扎的想起身——她已经是个废人,她不想当一个连站都站不起来完全的废物!
“你先别起来,口渴吗?”姬近枫阻止想要起身的苏玉颜:“我给你倒杯水,好吗?”
“姬近枫。”肯定的语气,却让姬近枫的脊背一阵僵硬:“你不用做戏了,我想起当年的事情了。”
“你想起了什么?”站在桌子边不敢回头——从她的语气他可以猜得出来,她想起的绝对不是他一直回忆的那些往事。
“想起了我们的那一场决斗……”苏玉颜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那个慕容清雅一生最辉煌却也是她一生最悲哀的一天……
慕容清雅奋力的在雪地里跑着,肺疼的像是要炸掉一样,冷风大口大口的灌进她的口鼻里,她的每一寸肌肤都被寒风刮得生疼生疼。
可是她却无知无觉,她现在心理面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赶去比武大会,她无论如何要救她的爹爹!
慕容得德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即使她知道他有多么该死他都不能死!
“清雅,她们说你爹真的要去跟那个魔教教主去决斗了!”娘亲枯瘦的手将她的肩膀抓的生疼生疼,间接地告诉了她她对这件事有多么紧张。
“娘,这不是你我可以管的。”她上次九死一生从魔教偷来了解药,本来是想换来爹爹对她们母女的另眼相看,就算不她也希望她的父亲起码会夸奖她一两句,结果——
那个娘朝思暮想,被她称作爹爹的男人,为了掩饰上次自己的失败,吃了解药后居然否认自己中过毒。不但没有半句夸奖,还责备她多事挑起他们跟魔教的又一次争端,不由分说就把伤势未愈的她关进了柴房……
“怎么不能管,他是你爹啊!”
“爹?”如果不是为了怕娘亲伤心,她真想仰天大笑——爹这个名词,对她来说,本来就是模糊不清的……
“清雅,你救救你爹,就当是娘求你,你救救他!”傅婉娘抱住慕容清雅,“别人不知道,可娘知道,你的武功那么高,你一定能救得了你爹的!”
她为了娘亲,三岁就刻苦习武,不错,她对自己的武功一直是很有自信。
但是上次她在魔教遇到的那个银面人彻底改变了她的看法,天知道她当时接住他的十招是多么勉强。现在,要她一身上区区十数年功力去与魔教教主对决,那无疑是送死!
娘亲,你是要女儿去为你那个负心人去送死你知道吗?
可惜,一看到娘亲眼中的泪水,看见她这么多年操劳早衰而斑白的头发,她心中的怨言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的娘亲一生流了太多泪,受了太多苦,她发过誓,自己决不让娘亲再为自己多流一滴泪,多受一分苦的!
“娘亲,他负了你!他从一开始就没真心对你,他让你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你这样为他担心值得吗?值得吗?”她不理解,她真的不理解,难道身为女人就应该苦苦等待,就应该这样不停的原谅,无休止的理解吗?
“他不得已的,原谅你父亲他不得已的!”娘亲抱着她,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衫:“慕容世家暗弱,要维持往日的荣耀不容易啊!他为了维持跟八大家族的关系才不得已娶那些女人的,那些夫人他一个都得罪不起,他不是故意的,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所以娘亲就该被欺负,因为娘亲家道没落了,可以得罪得起是吗?
娘啊!你到底什么时候可以醒一醒啊!
“我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他,他从树上飞下来替我拣我遗失的纸鸢。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男子,一身白衣飘飘,就好像仙人一样,我就这样傻傻的站在那里看了半天……”
慕容清雅痛苦的闭上眼——她不愿意相信,这些她早已会背诵的文字,竟会成为娘亲这些年来唯一的寄托……
“清雅,娘求你,娘求你!”傅婉娘居然给自己的亲生女儿跪了下来:“救救你爹,他要是死了娘也不想活了!”
“我明白了……”娘亲已经习惯去等待,习惯去期待——就算那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但是如果梦碎了,可以去等待的人没了,她真不敢想象娘亲会因此变成什么样子……
摸摸自己的脸,触手之处冰凉冰凉——是眼泪,这泪水不是为了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而是为了——
娘亲,她若死了,还有谁能陪伴你的左右?她若死了,这世上还有人会心疼她这份苦心,会可怜她的处境吗?
她更害怕,她就算死去了,慕容得德也未必救得回来……
……
苏玉颜静静地看着姬近枫——她想起来了,难怪他那么恨她,她居然把这事情给忘记了,是因为太痛苦所以不愿记得?
还是因为她今日之种种太凄凉,她不愿意想起当年她一战成名的风光?
“当年的我太急功近利,出手过于狠毒,是我的错……”
“哐当”一声,桌子上仅存的刚刚被姬近枫叫人拿来的茶壶又被姬近枫的掌风扫落在地上:“你想起了什么?你根本什么都没想起来!”
他等了那么久,徘徊在鬼门关外长达一年之久,整整十年生死不知的煎熬——因为这个女人,因为她今天可以或者站在他面前,他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可是这个女人,居然跟他宣称她想起来了,而她仅仅想起来她跟他曾今是敌人!
“我真的想起来了!”苏玉颜以为他不相信,挣扎着爬下床,用力解开他的衣衫:“当年是我刺了你一剑,你恨我是应该的,我不怪你!”
衣衫之下是一道狰狞恐怖的伤口,虽然年代已经久远,但依然可以看得出当时伤的有多么严重。以至于就算现在看来,也有一种跟伤口的主人同样的身临其境挣扎于生死之间的感觉……
“对不起,对不起……”苏玉颜捂住嘴,不住的道歉——她道歉,不是因为她当初不该伤他——他是魔教教主,可以杀他的理由有千千万万。
她道歉,是因为她居然为了慕容得德那种比他该死一千倍、一万倍的无耻之徒伤了他——她为她当年的痴傻而道歉……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姬近枫几乎是咬着牙把这句话说完。
那一战,她几乎拼尽了全力,招招都是不要命的同归于尽的打法,他没有办法在不伤害她的前提之下赢她——他从来没有怨恨过她,就算是他因为这一剑躺在床上不生不死日夜受尽煎熬的时候他都没有一丝一毫怨过她!
因为他知道,那一战他不死她就必须死,那是他心甘情愿作出的选择,他从没有后悔过。
他的难过,他的生气是因为她忘了他,忘记了他们所有的约定,而现在——居然一厢情愿的就判定他应该恨她!
“那你想要我怎样?”苏玉颜突然拔出墙上的佩剑,递到他面前:“只要能平息你的怒气,我一死又何妨?”她死了,他就可以不再怨恨,就可以放过陆远之他们两了吧?
她居然要他杀了她?
他姬近枫等了那么久,她居然会认为自己想杀她?
“慕容清雅,你给我听好了,我恨你,我好恨好恨你!”一掌挥开面前的剑:“让你死了太便宜你了,我要你好好的活着,你要是敢这么轻易死了,我就将那对奸夫淫妇挫骨扬灰!”
真的开始恨你了——恨你那么多年,从来都没有了解过我……
正文 十二、一战成名
当慕容清雅赶到比武大会的时候,会场上的慕容得德已经是衣衫尽湿,早已是强弩之末。
“慕容老贼,你这个匹夫,你中了我的毒掌,居然派人到我教中以卑鄙方式骗得解药。这也就罢了,你这个老匹夫还死不承认,居然还到处宣称我的毒掌根本就是浪得虚名,根本伤不了你。”可以看得出,如果不是魔教的教主为了泄愤,故意拖延时间以羞辱慕容得德,他早就死定了:“今天,老夫就在天下人面前了结你,看你再怎么嘴硬!”
眼看着魔教教主的一掌就要劈下,而现在的慕容得德居然连躲避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慕容清雅只好迅速飞身上了比武台:“住手,不要伤我爹爹性命!”
闭上眼睛,咬牙硬接了那个魔头一掌,巨大内力震得慕容清雅胸口一阵翻腾,几乎站立不住。但是她还是咬牙坚持挡在了慕容得德身前:“教主,家父已年迈,身上早已有病在身。教主这样穷追不舍,恐怕即使今天胜了天下人也会不以为然!”
“那你认为该怎样?”姬青松仔细打量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小小年纪居然能挡住他全力一掌还能够屹立不摇,这习武的天分居然不输给他的枫儿。今日不除此祸患,加以时日,必成祸患。
因此虽然他嘴上一派武林泰山北斗的风范,心里早已起了必杀之心。
“小女子慕容清雅,虽不才,愿代父出战!”
此话一出,比武台之下一片哗然——虽然慕容清雅刚才的一飞身一出手,显示了极高的武学修养,可以堪称白道年轻一代的顶尖高手。但是武林之中极重辈分,怎么可能有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辈,去出战一个已经出道近五十年,称霸武林三十余年的霸主呢?
“慕容姑娘一片孝心,老夫同意你带父出战!”如果刚才慕容清雅的话只不是给下面投出一个涟漪,那现在姬青松的话无疑是丢下去一个炸弹——这个声势显赫的魔头居然答应了,那这是不是意味着,在那个大魔头的眼中,这个年轻的姑娘真的有资格做他的对手与他一战?
只有慕容清雅知道,那个魔头根本不是这样想,他想杀了自己给自己的继承人铲除后患。不过她不害怕,这正是她刚才故意给他造成的假象——娘亲,你要女儿救人,女儿做到了,请你千万要节哀!
“慢着!”
就在慕容清雅准备以必死之心接替自己的父亲进行这场决战的时候,突然又有一个人飞身上了这个比武台。
“枫儿,你这是干什么?这没你的事,还不快回去!”看上去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老魔头好像挺紧张眼前这个飞身而上的少年。
不错,是少年。慕容清雅仔细打量眼前这个气度优雅的少年——质地不凡的衣料说明他尊贵的身份,俊美的容貌带着贵族般的气质,只可惜,眉宇间的一点邪气泄露了此人的心狠手辣。
“爹,连那个慕容老匹夫的女儿也知道至亲至孝,孩儿又怎么能眼看着父亲您连战数场而处之安然?”少年转向慕容清雅,慕容清雅突然有一种对他似曾相识的感觉:“既然慕容小姐是代父出战,那就由在下代父亲领教姑娘的高招好了。”
原来这就是魔教的少主,底下的骚动更加剧烈了——传闻这位魔教少主武功早已经更甚自己的父亲,加上以前一直以银面示人,如今首次露出自己的庐山真面目怎能不让大家兴奋?
不过这下子大家更替上面的小姑娘担心了——连一直不愿以真面目示人的魔教少主都上台了,她焉有活路?
“枫儿!”全场只有姬青松知道他在说谎话——父子一场,他的父亲有多少能力他岂能不知道。虽然这个小姑娘确实有两下子,但他绝对有自信可以在十招之内令其受伤,三十招之内绝对能结果她的性命。
因此他很清楚,儿子的担心绝对不是为了他。
他又联想起上次他的爱子一反常态偷盗解药,事后居然宁愿受重责也不愿透露半个字,而那个解药正是用来救慕容老贼的……
这个纵横江湖五十多年的老魔头,第一次心中起了不好的预感:“枫儿,为父还撑得住,你不需要……”
“父亲,孩儿心意已决,慕容姑娘,请!”
“请!”
因为已经知道根本不可能有胜算,慕容清雅一上来就用了完全不要命的同归于尽的打法,一招一式,只守不攻。如此下来,居然在刚开始的十招内跟那个少年打成了平手。
但是打着打着,内力的差距跟对敌经验的不足便逐渐显现出来,到了第二十招,慕容清雅根本就是在勉强支撑。
“慕容姑娘,你现在认输,在下保证绝不会为难姑娘你!”慕容清雅急,姬近枫心里更急。
本来今天他跟随父亲而来无非是想凑个热闹,比武的胜负对他来说根本毫无悬念。但不想,这个让他头疼不已的笨蛋又在中途冒了出来,还不知死活的要跟他父亲比武。
她的武功底子他清楚得很,虽然她在白道已经算是顶尖高手,甚至慕容得德都与她差了很远。但是要她与父亲对招,内力的差距跟经验的不足。三十招内她必败无疑。
更让着急的是——他了解父亲,她刚才的身手以让父亲对她起了杀心!
他想也不想的冲上台去替她挡下这场杀身之祸,但是上来才想起来一点——她不认识现在的他,她以前跟他相处他都是以银面示人。
姬近枫从来都没有现在后悔自己没事干非要装那份神秘干什么!
现在倒好,她不认识他,他的劝说对她根本没用。他不能伤她,但是刀剑无眼——她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担保多久自己可以不伤到她!
“慕容世家千年血染的门楣,有战死的,没有生降的!”自己既然来了,就没指望可以活着回去。事到如今她也无法选择——如果她投降了,以她父亲颠倒是非的本事,她便立刻会成为慕容世家的罪人!
她可以不在乎,但是她不能不考虑她的母亲,如果她被打成罪人她的母亲将又会遭受什么折磨!
她此刻除了死,已经再没有退路……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倔强!”姬近枫感觉自己快疯了——她不愿意认输,难道他们要一直打下去吗?
总是那么倔强?为什么要用总是?
但是慕容清雅没时间考虑了,因为姬近枫由于问的太急,加上心里烦躁,居然露出了一个破绽……
慕容清雅想过,以她爹爹的忘恩负义,就算她此战因他而死,他也不会有半点内疚。但如果她有能力伤到这个不可一世的少主,那么就算她战死了那也算是白道里的大英雄。到时候,为了世间的虚名,起码他可以因此善待她的母亲……
机不可失,慕容清雅再不做他想,看到漏洞,便提剑飞身向姬近枫刺去——只要能伤到他,只要自己能伤到他,哪怕只是一个很小的伤口……
看到剑光,姬近枫本能的使出了看家绝招,希望可以一剑逼退慕容清雅,但是一剑过去,慕容清雅不仅不避不躲,还依旧门户大开的向他冲了过来……
该死的!又是这个打法!
姬近枫诅咒着赶紧撤招,但是经全力发出的内力岂是说收回来就能收回来的。眼看慕容清雅就要死于自己的招式之下,姬近枫再也顾不得自己,迎着慕容清雅的剑锋,试图将当才发出去的内力全都收回来……
“枫儿!”姬青松惊叫着站起身,瞬间老泪纵横——他想不通,他精心教育了那么多年,原以为早已经铁石心肠的儿子,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只见慕容清雅的长剑已经从他儿子的胸膛穿胸而过,然而还不止这些,更可怕的是姬近枫不要命收回的那些内力也在这个时候全部反挫到他的身上,姬近枫就这样带着大片的鲜血,像个破败的娃娃一样摔出了比武台,徒留慕容清雅像个傻瓜一样留在上面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中还在滴血的剑。
不可思议,自己真的没死,居然真的重创了姬近枫。自己明明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几乎要将她毁灭,然而她睁开眼时她居然还莫名其妙的好端端的站在台上。
更让她不可思议的是,被她重创的姬近枫在飞出去的时候,分明在笑——她确信自己没看错,在她剑破胸而入的那一刻,她真的看见他笑了。不是傻笑,不是苦笑,是真的欣慰的笑了……
那家伙疯了吗?还是根本就不知道疼痛?
“枫儿,我的枫儿!”只见那个曾经名震江湖的霸主老泪纵横的飞奔过去,一把抱住摔落在地上的姬近枫:“我的枫儿,你为什么那么傻!”自他上台他就感觉不对劲,但他想不到他亲手调教的孩儿能傻到这步田地——明明可以一招致那个女人于死地的,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做?
“呵呵,好险……”姬近枫大口大口的吐着血,视线因为重伤已经模糊,他的意识好像还停留在那一刻:“还好我收回来了,还好……”
“我杀了你这个妖女!”老教主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他当初为什么要因为私心,答应让这名女子应战!
“父亲!”姬近枫意识已经模糊,但这一句他还是听见了:“求——求你,不——不要!”仰起头,他用力的抓住自己父亲的衣摆——记得小时候,犯了错要受罚的时候,只要他这样求爹爹,爹爹都会心软……
“不能啊——”他不要报仇,他愿意的——此刻他只想她能安好,他知道他就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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