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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明朝-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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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要替表小姐伸头,和陆府的老太太正式议议这门亲呢!”

猜测被证实,苏瑾苦笑,“我知道了。老太爷真是费心了。”

来旺媳妇儿就笑,“老太爷性子是急了些,也固执了些,也是为表小姐好呢。”

出发点是好的,只怕他愈插手愈糟糕呢。

苏瑾以手摩挲着杯口沉默不语。好一会儿,抬头在船舱中巡视一圈儿,没见到笔墨等物,就道,“你们去船家那里找些笔墨来,我写封信给相公,到下一个码头时,叫人送到信局去。”

叶妈妈看她兴致不高,一连的道,“我现下就去,表小姐稍候。”

正这时,船身颠簸了一下,叶妈妈身子一晃,几欲跌倒,苏瑾忙道,“船还没走稳,再等一会儿不迟。”这二人的小心她看在眼中,也不好太过了。

叶妈妈扶着椅子背笑道,“人老了,不中用了。”

苏瑾忙来旺媳妇扶她坐下,看窗外,此时已到南水门,出了南水门,便算离了归宁府,一路南下,直到杭州。

此时她的心情颇为复杂。

端坐好久,终是一叹。

再抬头看时,船已行入运河之中,船与船之间拉开距离,视野也空旷起来,远处的岸边,葱笼春草盈尺……

想些好的一面罢,苏瑾在心底叹一声,苏士贞说的几件事儿,她确实也感兴趣,丁氏已有两年多不见,也不晓得现今过得如何。对这位最初无偿帮助过她,又对她十分友善的丁夫人,她着实想念得紧。

217章 杭州(一)

不知是因晕船,还是妊娠反应,船行三四日之后,苏瑾便开始吐,吐得天晕地暗,苦胆水几乎都吐了出来。整日无数打彩的躺在船上,她开始深深的后悔,为何初上船上,不反抗两下子,兴许有效果呢。

朱老太爷自她身子开始不适,便一直守在她这船舱里,每每当她吐的时候,老太爷总是一连声地叫叶妈妈和来旺媳妇,声音急切,一脸地无措,似乎也有些暗悔之意。

等叶妈妈两人收拾过苏瑾吐出的秽物,他便叫人立时来端来饭菜。苏瑾是丁点胃口也没,可又不能不吃。只得一路吃一路吐。吐得她脸肿起老高,眼睛里都允了血似的红。

尽管如此,她的身子还是很快消瘦下来。虽然每每停船,朱老太爷都叫人去请大夫,为她把脉,大夫说孩子还好,治孕吐也没什么好法治,吐了就再吃,总有一些能留在胃里。

就这么一路吃,一路吐着,终于在五月初到达杭州。来到古杭州,苏瑾没有丁点想象中的欣喜,面条一般被叶妈妈和来旺媳妇自船舱里扶出来,又迅速被塞入一辆马车,径直向朱府奔去。

马车自角门进了府,七拐八拐,拐到一座清幽小院前,停了下来。随后又片刻不停地被人架起,送到正房之中。

苏瑾胃里依然翻滚堵塞得难受,整个人蔫蔫地提不起精神来。

叶妈妈端来一盏暗红色地汤来,递到她唇边,“表小姐,你尝尝这个酸梅汤,是大夫人得了老吴送来的信儿,叫人在井水里浸地,还不大凉,这会儿喝正合适。”

一般微酸带甜的果子气息传入鼻腔,拥堵在心口的滞涩竟微微松了些,苏瑾精神一振,忙接过碗,喝了一大口,微酸微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流入胃中,象中一只轻柔神奇的手,在胃中安抚,她又舒畅了不少。

接着低头,再猛喝几口。

叶妈妈和来旺媳妇儿在一旁看着,都齐齐松了一口气,脸色舒缓起来。又见她喝得急切,忙叫,“表小姐,慢些喝。”

苏瑾不理睬,一口气将碗中酸梅汤喝光,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把空碗递给叶妈妈,眼含期盼瞧着她。

叶妈妈笑了,忙接过碗道,“您先歇一会儿,这东西虽好,到底是在井水中浸过的,凉着呢。您刚在太阳底下晒的热身子,莫让激着了。”

来旺媳妇儿这时上前,把水盆端过来,“表小姐,先洗洗脸儿。方才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领着府里几个少爷小姐在门口候着,老太爷因担心您的身子,就没叫人停车。我寻思着,您歇一会儿,他们便该来了。”

小秀和香草跟在来旺媳妇儿身后,一人支盆架,一人拿着巾帕,见了苏瑾一齐行礼,又心疼地道,“表小姐可瘦多了。”

苏瑾摸摸脸儿,是好象掉了不少肉,这都怪老太爷这一场罪,遭的真没必要

暗叹一声,笑着摆手叫两人起身,来旺媳妇儿来替她净了面,重梳了个家常的发式,换过衣衫,外面便有婆子回道,“邹大夫到了。老太爷叫他给表小姐诊诊脉。”

来旺媳妇儿应道,“去请进来了吧。”说着,扶了苏瑾到里间儿,放下隔幔,将她的手拉到幔子外面,又将一方丝帕垫在手腕之上。

苏瑾早晓得朱家和自家不同,单从这点看来,确实是大不同。不过却没说什么。趁机打量起自己的新居所来。

这房间倒不大,不过花瓶玩物等摆设,却比她原先住的要繁复得多。在她看来,那些除了好看或者值钱,摆着空嫌累赘地物件儿,这间房中倒是摆了不少。屋内家具风格与北方也略有不同,或描花人物,或填丝刻金,亦或镂刻,无一处不精致。

靠窗高卷着湘帘,一只小小青磁香炉,里边八分浅的雪白香灰,艳明可爱。

透过窗子往外瞧,贴墙半边假山三五株芭蕉,蕉下有两只白鹤正在嬉戏,再往远处,却是碧绿藤萝满墙,观之满目清凉。

院中除了这几人行走弄出的些微响动,再不听人声,静幽致极。

苏瑾笑了,这地方倒极合她的意。

一时老大夫把了脉,说了些身子稍亏等语,开了药方自去。

小秀和香草将幔子撩起,挂在黄铜钩上,笑道,“表小姐,身子可觉好些了?”

苏瑾微微点头,胸中那股如翻腾的感觉略微平复了些。只是仍有股恶心感隐隐地闹腾。

来旺媳妇儿拿了药方,进来回道,“您先躺着歇一会子,大夫人二夫人方才已派人来过,道是叫表小姐无安歇,那边不须过去见礼。几位少爷和少奶奶也都说,等您歇歇再来瞧您。”

苏瑾含笑点头,“好。”

来旺媳妇儿便和叶妈妈领着那老郎中去回朱老太爷的话,苏瑾则依言躺到床歇息。来也来了,有些事儿她便也不急了,养好身子要紧。

这一路实在辛苦,躺下没多久,她便迷迷糊糊地睡去。

来旺媳妇儿领着邹大夫去主院回老太爷,正巧大舅母郭氏与二舅母王氏也在此。听说这外甥女的身子无大碍,也都一齐放了心。她们方才听跟随下人说了几句,已骇得不行,若这外甥女的身子因此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朱老太爷听了这话,一直黑沉着的神色,也微微松动了些,长出一口气,向那邹大夫问了几句,确认是无碍,便叫人立时去抓药。

“父亲,您一路劳顿也歇一歇罢,瑾儿那里,有叶妈妈几个,我与弟妹也会用心照应地。”大舅母郭氏这时便上前笑道。

“是呢,父亲,您就歇一歇。回到家自不比船上,再者方才邹大夫已说了,外甥女儿的身子骨还好,孩子也好,虽受了些亏,这些日子好好与她补一补,也就养过来了。”二舅母王氏亦轻声劝道。

朱老太爷叹一声,没说话,起身出正厅。

他身边伺候的两个老仆从,连忙跟上。

待老太爷走了之后,大夫人郭氏摆手叫人都出去。这才笑着坐下,长长一叹,“自打父亲说要把外甥女儿硬接来,我这心便悬着呢,今儿总算能安定下来了。瑾儿看起来倒象比之前懂事了,竟如此听话的跟了来。”

二舅母王氏也跟着长出一口气,又拧了眉道,“父亲性子执拗,非要这么着。听说陆家的老太太也固执地很,若两下顶了头,这事不是愈发难办了?”

“杭州山好水好气候好,拿着接瑾儿来养身子的名头,倒也说得过去。只是这事儿如何与陆府开口,找什么中间地人儿,都得慎之又慎,一不小心呀,叫人认为咱是把外甥女扣着,以为要挟陆家全礼数,那便大大妙了。”

“可不是,这事是得小心翼翼地办”二舅母王氏跟着一叹。

当初老太爷说这事儿,她们因没什么好法子,都不太赞同,可老太爷固执得很。再者这二位夫人心中也有气儿,陆家老太太这么做也太过了。即劝不住,那便也不再劝,就这么由着老太爷去了归宁府接人。

二人感叹一会儿,便将这事儿抛下,郭氏看看天色,已是半下午,便想去厨下瞧瞧,好让下人们准备晚上的待客宴。

正这时,有个婆子匆匆进院儿来,“回夫人,有一位丁夫人派人送了拜贴。”

大舅母郭氏怔了一下,招她进来,随口问道,“哪个丁夫人?”

“是家住丁香西巷口的丁夫人。”

大舅母郭氏还是微微摇头,确实不认得此人。不过,她打开拜贴,刚瞧了两眼,已笑道,“原是她呀。这怕是知道瑾儿到了。不然平素她不喜和我们这些人往来,我们也亦不和她们往来,怎的巴巴送了贴子来?”

二舅母问道,“你说的是谁?”

“是早先自归宁府搬来的那位丁氏。她自来了这一二年,虽叫人送过一两回信,她却没与我们府上打过交道。我还是有一回在蒋夫人摆的宴上碰上她一回,也是远远地瞧见,并未说话儿。一时倒没想起来。”

大舅母郭氏一边与王氏解释,一边向那婆子摆手,“送贴子的人在哪里,你去领人进来。”

王氏想了一回,隐隐约约有个印象,微微拧了眉,问道,“可是那位与织造局的孟内监往来极密切的丁夫人?”

大舅母郭氏点点头,“许是她吧。”

王氏了然,“早就听说外甥女与归宁府的一位女富翁关系极近,原说的是她。”想了想又道,“那位丁夫人似是极傲地,怎和瑾儿这般熟悉,这般要好?”

郭氏摆手笑,“那我可不知了。大约同是做生意的缘故罢”说着心中一动,又思及一两年前传孙家大公子与瑾儿如何如如何的话,笑意微敛,“她与孙记也极熟呢。”

两人正说着话儿,方才那婆子已领人进来,来人正是明月。她进来向郭氏和王氏端正地行礼,“婢子明月见过二位夫人。”

郭氏忙叫她起身,笑道,“你家夫人这是得了瑾儿到家的信儿罢?丁香巷子离我们这里可是极远地,怎会知道得这样的快?”

明月福了福身子,含笑回道,“我家夫人得了苏小姐在船上写来的信儿,算着日子呢。因知她快到了,便叫在码头留意着呢。”

…………………………………………………………

晚上还有两更。补昨天的。

第一卷:梁家巷子 218章 杭州(二)

218章 杭州(二)

郭氏与王氏听了明月这话,心头都十分诧异。

虽知苏瑾与这位丁氏要好,却不知好到这样的程度,能劳动她派人守在码头等着。更是想不明白,小门小户出身的外甥女,如何能让丁氏对她青眼有加。

不过,一闪而过的诧异之后,都笑着谢了丁氏,又说了苏瑾现今的状况。明月听了忙赔礼,“倒是我家夫人太过心急了,没想到这一遭儿。苏小姐即是身子劳累,婢子便不敢打扰,回了我家夫人,改日再来探望。”

郭氏笑着起身,“那就请明月姑娘代我们谢过丁夫人的好意。等瑾儿身子骨好些了,再派人到府上知会。”

明月笑微微地应声,行了礼,出去。

苏瑾这一觉睡到晚霞满天时,才醒来。初醒时,依然有一股恶心感涌上,呕了几声,却没再吐出来,香草忙端了一盏酸梅汤进来,笑道,“表小姐,这一觉睡得可好?”

苏瑾接过汤一饮而尽,一股酸甜凉意自喉管而下,登时滞涩之感消散不少,将杯盏放到托盘子上,笑了下,“很好。”

香草将托盘子端到外面儿去,又进来,“叶妈妈和来旺嫂子去了厨房。大夫人本说表小姐若身子骨好些,晚上要在大厅摆宴呢。老太爷发话说,您身子劳累,叫给往后挪两日,今儿就在院中吃呢。”

苏瑾不禁笑了,自打她开始吐,老太爷神色就不对头,这一路上他怕是也吓坏了,遂笑笑,“我知道了。”

小秀打了水来,重新替她梳洗,一边将明月来访的事儿说了。

苏瑾惊喜诧异又感动,叹一声,“叫她挂心了。香草,你备纸墨,我写个报平安地信儿,你叫人送到丁府去。”

香草应了一声,去书房备纸墨。

此时正是夕阳晚照,瑰丽晚霞笼着绿树藤萝,小院子十分安静,且有一股富贵地闲适在里头。苏瑾到书房借着天光将书信写好,香草拿着书信出去。苏瑾便打量起这间书房来。

屋内皆是竹器藤器,极是清雅。那壁翠竹大书架放着好些本线装地书,又有笔墨砚台宣纸等物,色色齐备,心下也满意。

随手抽了本书,在书案前坐了,刚翻了两页,隔窗看见叶妈妈和来旺媳妇儿领着两个婆子进了院子。这四人手中各拎着个红漆食盒往正房来。

苏瑾起身走过去,见叶妈妈与来旺媳妇儿走得额头冒了细汗,叹道,“叫旁人去就成了,你们跑什么?”

“旁人不知表小姐的口味呢。”叶妈妈一边笑一边摆了饭茶。

那两个婆子行了礼退下。

来旺媳妇儿扶她到桌前坐下,笑道,“这些皆是清淡又补身子的菜品,表小姐尝尝可合胃口?”

苏瑾含笑点头,看向桌子中间儿有一碗鲜笋火腿汤,红白相配甚是好看,汤面虽浮着些油花,她却不反感,正要开口,叶妈妈已拿了勺子盛了些,递到她面前,“表小姐尝尝。”

苏瑾依言喝了一小口儿,入口有油腻,但却不怎么反感,汤味鲜美,咸淡适中,点头,“挺好。”说着一口气儿喝完,叶妈妈又给盛了些。

“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说,晚饭后要来瞧瞧表小姐呢。”饭吃到一半儿,来旺媳妇儿见她吃得不少,且睡了一觉之后,也有些了精神,便笑着道。

大少奶奶秦氏和二少奶奶张氏皆是大舅母秦氏的儿媳。朱家大少爷随朱大老爷去了任上,秦氏留在家里头伺候婆母和祖父;二少爷朱贤宇中了举人,春闱却失了利,如今正在家中苦读。

“大夫人和二夫人说,她们来,没得累着表小姐。今儿就不来了。”叶妈妈补了一句。

苏瑾笑了笑,“我知道了。早早把待客的茶点备上罢。”

来旺媳妇儿笑应一声,下去准备。

饭也吃得差不多了,苏瑾便停下筷子。一路上总惦念的事儿,又冒了头。因来得匆忙,她身上没带几两银子,也不晓得苏士贞能不能想起这茬子事来,叫人捎些银子过来。虽是亲外祖家,没银子傍身,她心中还是没底气。这不,眼上就要用上了。

大少奶奶育有一子一女,一个大约是五岁,一个三岁。二少奶奶听说也身怀六甲,月份比她肚子里这个大三个月,离产期不足一个月……

苏瑾左思右想,决定还是过两日便去丁氏那里一趟,把苏士贞存到那里的货物,提些出来早早卖了。

没银子在手,她没安全感呢。

叶妈妈撤了饭桌,上了茶来,见她沉思着,却以为是她是想姑爷或陆家的事儿,走上前轻声宽慰。

苏瑾笑了,陆仲晗得到她的信儿不晓得会不会着急,又会是什么反应?她还真没这人怎么急过,趁此机会瞧一瞧,倒也不是坏事儿。

笑了两声,就又愁上了。老太爷的心思她是明知的,替她伸头,替她做主,想让她在陆家不仅从此名正言顺,而且要少奶奶该有的地位。

出发点是好了,过程和结果,却不好控制。

这已经不是她能掌控的了,是两个家族之间的“角力”。这种事儿,前世她没经历过,可见过不少。

婚姻里但凡有七大姑八大姨掺和,一齐上阵,那结果可想而知。绝对是一场极热闹的好戏。

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吃了亏,受了委屈。在这种你来我往的言语较量中,又会衍生出新的矛盾。谁没个脾气?谁被惹急了不会说两句酸话儿?

苏瑾没再想下去。这事儿,她还得和老太爷好好说道说道。还是她之前的打算,陆家不认她,或者过份委屈她,大不了先不回去就是了。

又不是要命的事儿,拖一两年,三五年,她也拖得起。

再说句不桀地话儿,从心底来说,她根本不想回去。小夫妻在外面过日子,人少事也少,再好不过。

社会舆论什么的,她丁点都不在意。

她想得入神,叶妈妈连叫几声,她都似没听见一般。不由伸手推她一下,“表小姐想什么呢?”

苏瑾回神,笑笑,“没事儿。”

正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自外面传来,旋即响起一个女子温柔的嗓音,“瑾儿妹妹可用过饭了?”

“是大少奶奶”叶妈妈低声提醒。

然后走到门边儿打了帘子,笑道,“两位少奶奶来得巧,表小姐刚用完饭。”

“是么?晚饭可吃得下去?”柔美含笑的声音愈来愈近,帘子口一闪,一个插金点翠的年轻妇人便出现在面前儿,湖绿色地广袖大衫,下面是一条浅淡地裙儿,整个人显得温婉静透。

“谢大表嫂,二表嫂记挂。晚饭吃得好,我吃了两碗粥呢。”苏瑾本就站了起来,见她进屋,忙迎上前。这位秦氏前年因刚生了孩子不久,并未到苏家去。

而二少奶奶齐氏也是因点选秀女时,迎进门儿的。

这二人苏瑾倒是第一次见。

大少奶奶整个透着婉静的大家闺秀之气。二少奶奶看起来与她年龄相仿,因妊娠的缘故,整个人显得圆胖一些,眼眸灵动,象是个活泼的性子。

三人相见好生寒暄一阵子,方才落座。这时已十二岁的朱梅儿上前来,笑盈盈地道,“见过表姐。”

她如今已不做孩童打扮,梳了少女的发式,梅子红色交领短襦,下系一条浅绿色地长裙儿,即不似绸缎,又不象棉布,清清爽爽地闪着淡淡光泽。

苏瑾忙笑着叫她起身。

朱府说起来,还有两三个庶出的小姐少爷。不过,今儿看阵式,她们是不会跟来的。这三位都是嫡系的呢。

大少奶奶秦氏叫人带了些蜜饯等,叫丫头呈上来,“当年我那会儿,也害喜得厉害,吃这个却顺口,拿来一些你尝尝。”

苏瑾忙谢过,二少奶奶齐氏便在一旁笑道,“瑾儿表妹可莫如此客套,外祖家便当作自己的家。好生安心住着。”

原本苏瑾是不耐烦说这些家长里短的话儿,不过,因苏士贞说搬来杭州,从此与外祖家在一城之中居住,各人皆是什么脾性还是多多了解了解,以便日后好相处。

因而但耐着性子与她们闲话起来。

因她这肚子的孩子,三人倒也有共同的话题,秦氏是过来人,生了两个孩子,哪些该注意,哪些要用心,说得头头是道儿。

说得二少奶奶齐氏与苏瑾直点头。

热闹地叙了小半个时辰闲话儿。

大少奶奶秦氏才笑道,“瑾儿表妹,你早先送来的毯子极好看,难为你是怎么想到地。那毯子卖得可好?”

苏瑾心下诧异,脸上却没表露什么,如实回答,“想也不是我自己想出来地。是忻州那边儿本就有人做这种毯子。至于卖得好不好,因是去年年底才小具规模,现下也不敢说这毯子能卖多好。”

秦氏实则心底是存着一件儿,再看苏瑾话虽谦虚,但神色真诚坦荡,知她没隐瞒什么,遂夸赞一番,看外面只余下一丝天光,便起身笑道,“我们本打算来坐坐便回,省得累着你,却不想还是说了这样长地时候。”

苏瑾顺着她的话说了几句很愉快等语,将三人送出门儿。回过头来和叶妈妈,“大表嫂突然提到生意,可是随口一提,还是有事儿?”

叶妈妈和来旺媳妇儿对视一眼,迟疑一下,上前低声道,“倒不是随口一提。”

“哦?”苏瑾挑了下眉头。

来旺媳妇儿压低声音道,“咱们府上大少爷读书不如二少爷,至今还是个秀才。自打二少爷中了举后,他便很少在家,大约是有些不好意思见人地感觉。现如今被大老爷叫到任上,帮着大老爷打理些杂事。可这么着终不是办法,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原先也和老太爷提过要开几间铺子。老太爷哪里肯应?只叫他埋头苦读,接着考”

苏瑾明了,“原是这么回事儿。”想了想又问,“那府中都有进项?”

“在乡下倒是有几间庄子。皆是水田,平素就交给庄头打理,每年收租时,咱们府上的管家就下乡去收。”

苏瑾微微点头。没再说话。秦氏那一问,倒也不象求她什么,兴许只是打探打探生意好不好做之类地。

以她看来,朱大少爷做生意也没什么。龙生九子,个个不同。读书不成,找找别的门路未尝不可。只是想想老太爷把商户鄙夷到泥土里的模样,不觉撇了下嘴。

在院中休养两日。第四日早上,用过早饭,苏瑾去上房给朱老太爷问过安,又去郭氏和王氏那里各坐了坐,便带着丫头们出了府。

这是昨儿和老太爷说好的。当时他十分不情愿,不等苏瑾说完,便摆手打断她的话,脸色黑沉沉地。苏瑾就坚持要出去,祖孙二人坐在正房里,相对沉默,狠耗了半下午的功夫,最终老太爷没耗过她,气哼哼地摆手,自己去了书房。

想到这儿,苏瑾就微微一笑,仰头看东升的朝阳,阳光透过清翠的枝叶洒落下来,点点斑在脸上跳跃,朝露特有有气息,还未散去。空气中有一种微凉的湿意,和树木花草地味道。

江南的初夏,比归宁府多了一份静幽,比忻州多了一份婉约。

自朱府出发,马车在青石板路面上辘辘而行,行了约三四刻钟,才转到一条比方才的道路略窄的小巷子中,苏瑾看两侧有高大树木自青砖院中探出来头来,巨大的树冠几乎将道路遮严,不觉笑了,丁氏择居的习惯还是没改,喜欢居住在这样清幽的地方。

而且,她的性格中必然是刚强的一部分多些,不然怎会喜欢大树多过婉约地江南小园林?

一别两年多,不知她变了没有。

也许会得很愈加年轻了,毕竟现在不是寡妇身份了,日子当是过得无比快意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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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更哈。可能比较晚,等不了的亲就不要等了。明天来看,就一定有了。

第一卷:梁家巷子 219章 杭州(三)

219章 杭州(三)

丁氏得了苏瑾送去的报平安的信儿,知道她无碍,也就放了心。反正她已来了杭州,早一日见,晚一日见,也没多大关系。

这日她正在家中与曹掌柜商议发卖随船贩来的货物,突听她来了。惊喜连连,“快请进来。”

曹掌柜就笑,“苏小姐也做过我半个东家,快两年没见了,也合该见见。”

丁氏就摆手,“见她的事儿不急。先把方才说的理一理。以我说,这批货物,除了香料之类,其余的,哪家出价儿高,就早早出手。那香料么,孟内监那里留一少半儿,余下的该出手便出手。”

曹掌柜便笑着应下。

丁氏急步自议事房出来,刚转到往主院儿去的路上,便见繁星领着几人打对面过来,笑了下,加快脚步领着明月往前走,边走边笑,“看她的架式,倒真象个少奶奶了。”

明月也笑,苏小姐初见时简衣寒衫的柔弱模样似乎还在眼前晃着,这一晃,已身怀六甲,身上亦隐隐透出一股子富贵之气来。虽然依旧是淡然安静,从容大方,比较之前,气韵已大不同。

“见过丁姨。”苏瑾含笑望着由远及近的丁氏,待她走近,忙福了福身子。

丁氏三步并作两步,扶起她轻斥繁星,“眼力架儿哪儿去了?现今我可受不得她的拜。”

苏瑾直起身子,笑,“莫不是夫人生意愈做愈大,嫌我是个不成器的,不要我拜,也不打算再理我了?”

丁氏扑哧一声笑了,抓着她的手往院中,一边轻斥道,“你现今可是官太太,我一个平头百姓怎能受你的拜?”

苏瑾笑了,“方才行的是晚辈之礼。这个您是受得的。”

一边说,一边打量丁氏。虽是家常衣衫,装扮却透着低调地富贵。发髻正中间,插着一枝黄金底座镶蓝宝石在簪子,那颗蓝宝石约有大拇指盖大小,打磨得浑圆,被太阳一照,光华流转,灿烂夺目。

她面容细白,眼梢轻扬,眼角处几乎瞧不见纹路。

常氏只比她大五岁左右,看起来二人却象相差十岁一般。

丁氏顺着她的目光,摸了摸自己头顶那颗宝石簪子,笑嗔她,“你那样小家子的神色给谁瞧?这是出海带回来地,我挑了一颗自己先用了。你爹爹带回来许多宝石,成色不比这个差,若喜欢,待会随你去挑。”

苏瑾收回目光,一如往常的语气,让她也没什么疏离感,也调笑道,“丁姨两年不见,愈发小气了。我爹爹出海不过带了点点银子,能贩多少货回来?您是个财大气粗的,合该叫我去你那库里挑两样好的才是。”

繁星和明月都笑,“苏小姐说的对,我们夫人是愈发小气了。不若今儿我们也借借苏小姐的光儿,一人挑上两件儿。”

一众人说说笑笑进了正房。丁氏拉苏瑾坐下,笑,“什么好东西么,你想要,一会儿开了库房叫你挑。这次我这里还贩了些金质的怀表,这个量倒不多,我也没打算发卖,拿来做人情呢。一会你也挑一个去。另还贩了些玻璃回来,正叫人加紧制镜子,你也去挑挑镜子样式,挑好了,制好镜子我叫人给你送去。”

苏瑾先是含笑听着。听到最后,奇怪,“是只贩了玻璃,不是制好的镜子?”

“跑到大西北去,人也呆傻了么?”丁氏笑看她一眼,“玻璃咱这里没,镜子哪个不会制?巴巴的跑到那边儿贩制好的镜子,多不合算?”

苏瑾一拍脑袋,是了,确实有些傻了。不过镜子的样式么,她倒可以给丁氏提供些新花样。便笑着点头,“金怀表我可不敢收。镜子正合我意,就向丁姨讨一面来玩。”

丁氏只当她是说真的,就叫人立时去拿花样子来。这才拉着她左看右看,看了足足有半柱香的功夫,才笑着一叹,“你爹爹回到家可有训你?”

苏瑾呵呵笑了两声。当着人面儿是没训,背后不免要说几句地。

丁氏就瞪她一眼,“若是我,我也是要训地。你亲事自己做主也就罢了,那忻州可是好打拼地?没个钱财上能帮衬地人,你竟那么跑了去。”

苏瑾含笑咬唇听着,若说早先与丁氏还有些生分。自打苏士贞出海之后,来往的信多了,不知不觉便将她当作自己的长辈一样看待、一样依靠。

丁氏见她有些激动,一连说了好些话儿,才停下来。看厅中之人,皆含笑看着她。自己也笑了,让了一回茶,神色松缓下来,盯着苏瑾的肚子瞧,微微皱眉,“是不是快五个月了,怎的还不显眼?”

苏瑾伸手摸了摸肚子,笑道,“就快了罢,大夫瞧过了,孩子极好的。您莫担心。”

“身子可还好,寻常的饭食能吃得下么?”丁氏脸上的担忧稍退,又关切问起苏瑾的身子来。

明月见这二人说得亲热,便招呼小秀和香草等人到偏厅用茶用点心。丁氏听见就笑,“快去吧,我们两个许久没见,好多话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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