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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明朝-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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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张荀在后面响亮地应了一声,声音中透着掩饰不住的喜气,又低声和梁小青说着什么。
苏瑾踏进正房时,回头望了一眼,见张荀正小心的扶着梁小青起身。那紧张的模样,她从未见过,摇头失笑。不愿打扰他们两个,苏瑾叫王大娘将饭菜各分出一半儿端到他们的东厢房,自己一人在正房用饭。
饭刚吃到一半儿,突然院门响了。苏瑾一怔,莫不是祁云回来了?她这两日午饭皆未在家中用,今儿又是一早出了门,道是午饭不用等她。
正想着,王大娘的声音自外面传来,“小姐,来人说是杭州朱府的。是您外祖家地人。”
哦,苏瑾点头,算日子也该到了。放下筷子起身出门。
173章 往事
杭州朱府来此共十人,四男六女。男人是两个中年汉子并两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厮,女人中一个年老的仆妇,另三个中年仆妇,并两个年约十五岁六的小丫头。
而领头来的是早先在归宁府见过的叶妈妈,现年已五十有余,个子小小的,面目精瘦。她和常氏一般早先在苏瑾儿其母身边当值,上次匆匆一见,苏瑾对她印象颇深。这叶妈妈总是趁朱老太爷不注意的时候,拉着她左看右看,似是在找朱素馨地影子,往往没看两眼,眼圈儿便红了。
这几人带的行李也简,只四辆马车。除了这些人的行李之外,还有朱老爷子与二位舅母为她添置的嫁妆,因路途遥远,全部折合了银子,朱老太爷是二千两,二位舅母是一人三百两。
苏瑾望着这白花花的银子,想到那个倔强严肃的老头,心头有些发酸,突然生出想要去陪他一阵子的念头来。默默坐着不语。
“表小姐莫伤心。老太爷身子骨精神头都好。我们来时,大夫人和二夫人都说,你在这边儿不容易,若有什么事儿只管往杭州送信儿,莫见外……”叶妈妈看她神色不好,连忙笑道。
丫头们都在外面忙着安置,正房内这二人,皆是早先在母亲身边侍候的,一位是早先见过的叶妈妈,另一位是上次因有事不能前来的妇人,人称来旺媳妇。
此时二人陪笑坐着,略有些拘谨,她连忙笑了下,“嗯,不伤心。劳二位妈妈不远千里来看我,实是感激。外祖父即有言,叫你们来照看我,便将这里当作自己的家罢………祖父与二位舅母的厚爱,苏瑾来日再报。”
“表小姐说的哪里话?您是老太爷的亲外孙女,是二位夫人的亲外甥女,报不报的话从何说起?我们即是来当差地,自然要当这里是自己的家,表小姐可别嫌我们笨手笨脚地。”来旺媳妇笑着应道,她身材微丰,面容温和,和常氏一般无二的神态,叫苏瑾顿生亲切之感。
她便不再客套,问了朱府中事,以及众表兄表妹们,才又问,“祖父和舅父舅母可还有何话带与我?”
二人对视一眼,微叹一声,叶妈妈转头道,“表小姐即问,我们亦不敢隐瞒,奴婢若言语不妥当,还望表小姐莫怪”
苏瑾笑道,“老太爷即使气我恼我,亦是为我好,我怎会怪?”
来旺媳妇笑着接过话道,“表小姐这话说的对。因素馨小姐的事儿,老太爷心头十分愧疚,自归宁府回到杭州便病了一场,私下常说要将表小姐接到身边儿去,好生教养,为您寻门好亲事……”
说着叹一声,“谁想到突然出了点秀女地事儿,老太爷心急如焚,立时要派人来接表小姐,谁成想,人刚动身,表小姐的信便到了,说是已成了亲,老太爷一辈子的倔强性子,一时恼怒,便将人又叫了回去……”
叶妈妈跟着叹息一声,接过话道,“老太爷这是心疼表小姐。心疼朱家的外孙女就么寒酸地嫁了。更恼姑老爷一声不吭便出海去了,将表小姐一人扔在家里……罢了,说这些倒叫表小姐心头添堵。老太爷气过之后,再细想这亲事,私下倒没那么气了。”
说着她捂嘴儿一笑,“听近身侍候的老吴说,他还曾私下与人炫耀过,说表小姐嫁了山东省的解元公……那外孙女婿,模样好,性子好,文才又是一等一地好……”
苏瑾失笑出声,“我信中可未提相公长相如何,外祖父哪里晓得他长得好,性子好的?”
两人跟着一齐笑了一回,才道,“这皆是长辈们的心中愿望。”
苏瑾点了点头,叹息,“这倒是。此事叫外祖父生气忧心,皆是我的错。看来我得写封信回去,好好描述描述相公的长相人品,好叫他安心……”说着到她已又笑了起来。
三人说笑几句之后,叶妈妈又接着方才的话道,“接到表小姐的信,老太爷恼了几天,便差人去徽州打听这陆家……”
说到这儿,叶妈妈笑意微敛,看了苏瑾一眼,叹息,“这陆家家境与表小姐信中描述的一般样。只是姑爷的母亲,陆三夫人现如今住在陆家祠堂,整日吃斋念佛的……”
“什么?”苏瑾一惊,“这是为何?”陆仲晗始终没提过他母亲如何,也未提及过他又是为何离家的。苏瑾虽心中疑惑,但又想,他不提自有他的道理,便也没问。
座下二人对望一眼,来旺媳妇儿道,“这在徽州倒不是什么密闻。听人说,是因陆家三夫人乃是广西人士,当年陆家三爷去广西游玩,与三夫人相识,后来才派人去说的亲。陆老太太原本便不赞成这门亲事,是陆老太爷点的头,她也无法,只是心头存着一股气儿。又兼广西民风淳朴,陆三夫人娘家虽也是读书人家,规矩却没那么严,她性子亦开朗些,行事有些不合陆老太太的眼……这徽州府呀,虽然外出行商的人多,但因交通不便,当地民风极其守旧,规矩繁杂,两地民风相背,听闻正是因此,陆老太太对陆三夫人百般挑剔……”
说着她顿了下,道,“听说陆三爷在时,尚还能护着些,陆三爷去了后,陆老太太一腔怨气都撒在陆三夫人身上,将她赶到徽州府的水月庵里,说皆是因为她,陆三爷才早早归了天,叫她在庵里思过……。后来,听闻还是姑爷在书院得了消息,赶回家中为陆三夫人求情,陆老太太仍是不许她回家,姑爷好象是因此一怒而离了家,……陆老太太这才派人将陆三夫人接了回去……”
“徽州府的人都说,陆三爷只所以一病不起,也是因此事忧心,这才……”叶妈妈接过话头叹息一声。同时望向苏瑾。
方才轻松的气氛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两人瞒目忧虑。
苏瑾端坐好一会儿,才消化了二人的话。难怪他从不提起这些事儿,是怕她害怕?还是不好在背后言说长辈之过?听他说起,他父亲是五六年前亡故的,那时他不过才十四五岁而已……突然心钝钝的疼起来。他现在心性坚韧,思虑周全,与过往的经历是分不开的罢?
“呀,都是奴婢不好,一见面便说这个来!”叶妈妈最先发现她神色不对,连忙在轻轻的拍了下嘴,赔礼又安抚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表小姐莫太过忧心。”
苏瑾笑着点头,“我知道。老太爷还有什么话交待?”
叶妈妈笑了笑,“老太爷说,叫小姐写信给姑爷,等春闱之后,他若要回乡祭祖,先到杭州咱们家去,余下的事儿,他替小姐安排妥当。只是……老太爷叫奴婢们带话给表小姐,即嫁了人,便要安生些,抛头露面地事,尽量少做。”
说着她顿了下又道,“老太爷还说,表小姐合该多学学如何为人妇,为人媳,将来回到陆家,虽有老太替表小姐撑腰,行节上也莫叫人捉到错处,叫人家说表小姐不懂事……”
她边说边看苏瑾神色,似是怕她不高兴一般。
苏瑾笑了,“外祖父说的对,我即嫁了人,合该学着些。就劳二位妈妈多多指点。”说着起身行礼。
二人慌忙站起身子还礼。
依旧坐下叙话,苏瑾听着听着,却跑了神,仍旧想着陆仲晗母亲的事儿。叶妈妈见她兴致不高,以为方才说陆家的事儿吓到她了,连忙指着桌上的银子道,“来时,老太爷说,将嫁妆折成银子,一是因路途远路上带着不便,二是因姑爷春闱后便是铨选派官,姑老爷不在家,怕小姐手头没银子,是特特指明了给姑爷派官时打点用的……现如今官多缺少,大老爷和二老爷当年等派官,生生等了一年多,才得一个小小的县丞。”
“老奴自素馨小姐嫁了后,也在大夫人跟前侍候过一阵子。佐贰官苦,什么苦活累活归他干,掌印大堂有错,便叫他背黑锅,自已挣的功劳,却又算到县太爷的头上,生生压制了五六年呢……”
苏瑾笑了,中不中还不晓得呢,不过这话却不敢说出口。便笑道,“多谢外祖父费心。相公派官时要打点的银子,我已备下了。嗯,四月当有消息传来了,到时候,便叫两人带着银子进京找他。”
接着又说了些人员安排住处安置等杂事,因梁小青怀了身子,朱府派来的两个小丫头,一个叫秀儿,一个叫香草,正好给她使唤。
刚说完这些事儿,阮二自仓房院落进来回话,“小姐,今儿市集上有一位自关外归来的客商,去年冬上他因病耽搁了回程,今年便早早自关外回来,带回一批银鼠皮,羊皮,还有獭鼠皮,少量貂皮,想在此处发卖了,兑些货再进草原,我看那些小羊羔皮倒是极是好的,价钱也合适,共值二千多两银子。咱们要不要吃下?”
苏瑾早先计划生皮兑熟皮的生意,因出关的客商最早四月才能返回,因而她手中并没有成品货物,想打个时间差,到时再置买皮子。现今手头有了银子,这笔生意倒也正好。
遂笑着点头,“当然要。嗯,你先将皮子送来些,我看看。”
174章 祁云
又是一日过去,夕阳西沉,祁云带着两个小丫头自街上闲逛回来,抬头望了望西边火一红的天色,心头有些烦躁。
她本是无事逛到忻州府,恰巧遇见苏瑾,先是因故人相见,留了两日。再细想络儿的话也有道理,还没想好问不问孙毓培的事儿,朱家便来了人,现今苏瑾院中事多,无暇陪她,这忻州府又没甚好去处,她无聊至极,便动了离开的念头。
可真要离开时,心头又挂着些什么。
“络儿去给陆夫人回个话儿,就说晚饭我在店中吃,不要她等了。”站在路旁好一会儿,祁云摆摆手,带着另一个丫头进了铺子,挑了个靠窗清静的位子坐下。
此时集市还未散,邸店之中的客商只有少少几人,整个大堂之内倒显得安静。
“祁小姐好,是吃饭还是喝茶?”栓子连忙跑过来,笑呵呵的问道。
“上几样小菜,烫一壶酒来!”祁云自腰间掏出一小块银子,塞给他,“饭钱,余下的归你了。”
栓子连连摆手,“我家小姐说过要好生招待咧,小的可不敢收您的饭钱!”
祁云将银子往他手中又塞了塞,“不是饭钱,算是赏你的,快拿着罢。”
阮二自柜台后面忙移步出来,走近两步,说栓子,“即是祁小姐赏的,你便拿着罢。今儿倒是有上好的卤驴肉,肥嫩的黄羊肉,再配两样新采来的野菜,您看如何?”
“好!谢二掌柜,记得温壶好酒来!”祁云笑应一声,往窗外看。
“小姐,这陆夫人真是热情好客呢……”缨儿在一旁低声笑道。
祁云闻言眉头微皱了下,她对这位陆夫人早先并不熟悉,亦无深交,只不过因性情相投,好感顿生,交往起来甚是舒心而已。可……这一店的伙计掌柜热情得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象是有些刻意讨好之意。可又不象是打着与祁家做生意的主意——自二人见面,她一句这方面的事儿也没提,亦没有丝毫的暗示。
莫非她看起来诸事淡然,实则是个热情好客的人么?
就在祁云思量的功夫,络儿穿过仓房院落,想自小院门去进后院,刚到院门口,正要敲门,突听门内有人在低声说话,声音很近,似乎就在门板后面,“小青姐姐,有件事儿我问问,你可别骂我!”
软侬的江南口音,络儿一听便知是自朱家来的下人,伸出的手在半空僵了一下,又缓缓缩了回去。
“你要问什么事儿,鬼鬼祟祟的?”梁小青声音中含着笑意。
“那个……那个……我听说孙记的大少爷也来了忻州府,对不对?”香草小心的问道。
络儿在门后一惊。
“你听谁说的?”梁小青皱起眉头。
“是大夫人和那些夫人们应酬,听得了一句,不过她们说的并不甚详……”
梁小青蹙着眉头问,“除了这个还听说什么了?”
“还听说……孙家的大少爷是因中意表小姐,这才和孙家二夫人闹翻了脸,说不做家主之类的话……”香草看梁小青面色不好,连忙赔笑道,“小青姐姐你别怪我。是大夫人来时嘱咐我们的,叫问问情况如何,好早日给那边儿去信儿,叫老太爷也好有个应对……”
“妈妈们不好当面问表小姐,就叫我来问问小青姐姐……”
梁小青略有些烦躁,“孙公子是在忻州府,可他是为做生意而来的,可不是为了咱家小姐!罢了,我去回叶妈妈!”
说着她转身向西厢房走去。
小门内的脚步声愈来愈远,不过几句闲话,落在络儿的耳朵里却如晴天霹雳。身子紧紧绷着,即伤心又气愤,心头燃烧起被欺骗的火苗,好一会儿,才缓缓移动身子,虚软靠在院墙上,混身的力气象中被人抽走了一般,停歇了足足又一柱香的功夫,才失魂落魄的往店中走。
“咦,络儿,你怎么了?”
立在祁云身边的侍候的丫头看见她这副恍然模样,连忙跑过去扶她。
“没事儿!”络儿回神,牵强地笑了下。
祁云放下筷子,这两个丫头自小到大一直陪着她,主仆之间再熟悉不过,那脸色,那笑意,分明是有大事儿!
可能有什么大事儿?等她走到桌前才疑惑问道,“到底怎么了?陆夫人家里又出什么事了?”
“不是的,小姐!”络儿脸上笑意刻意扩大,连连摇头,“陆夫人那里无事,奴婢与她说您晚饭不回去吃,她说知道了,叫小姐在店里别掬束……”
祁云眼睛睁得圆圆得,盯着她不说话!
络儿低下头,看看桌上的饭菜,笑了下,“小姐,你自出来也没好好吃一顿饭,咱们换家酒楼如何?看您这些天儿都瘦了呢!”话到最后声音已有些不自然的颤抖。
祁云和缨儿对视一眼,再看络儿仍低着头,她借着掠发的空档儿,在眼角处抹了下,手背上一闪而过的光亮水渍,让祁云眉头紧蹙起来。
扭头扫过在柜台后面忙碌的阮二掌柜以及店中的伙计,她站起身子,“好。走罢!”
主仆三人快步离开邸店,直到将至十字街口,祁云才停下来,转身拧眉,“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络儿仍然垂首摇头,小声道,“没有。”
“没有你会这副样子?!”祁云提高音量,推她的肩膀,络儿的头被迫抬起来,两行清泪显露出来。
“你……与陆夫人祖父家来的丫头拌嘴了?”祁云原以为她是受了些委屈,没成想竟哭成这般模样。一时也怔住,疑惑猜测。
“不是……”络儿忙擦了泪,低下头,小声回道。
眼看祁云神色转黯,正是要发火的前兆,缨儿赶忙扯了络儿,责怪道,“你有什么事儿只管和小姐说嘛,这么遮着掩着做什么?”
络儿吸吸鼻子,摇头,“真的没事,小姐饿了吧,咱们去吃东西……”
日落时分,过往行商开始陆陆续续入店,或者自集市中返回,铜铃声声,清脆悦耳,不时有人回头看街边似是在闹气的主仆三人。
祁云喝斥也不是,不问更不甘,一口气憋在心口,鼓胀胀的难受,缨儿见状赶忙又扯络儿,示意她有话快说,她仍是摇头不语。
祁云举步往回走,恼道,“好好好,你不说我回去问,看看是谁叫受这么大的委屈!”
“小姐!”络儿赶忙转身,焦急地叫了一声,跑过来。
祁云顿住脚,回头,“现在想说了?”
络儿咬着唇,思量半晌,点头。
祁云很奇怪这丫头如此反常,亦想不出她刚刚过去那么一会儿,会受什么天大的委屈。再者,她不过是借住的客人,又非如家中那些朝夕相处的下人们,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即便络儿哪些地方做得不对,也合该担待些才是。陆夫人虽相处不久,也知道她行事一向妥当,不会无缘无故的叫络儿气成这般模样……
一路想着,带着二个丫头进了街角的永平饭庄,这饭庄兼着客栈,临街三层小楼,甚是气派。三人在店小二的带领下,上了二楼,在靠西的窗前坐了。
如血夕阳处西面照来,将她身上的大红衣衫又镀上一抹重彩,红得愈发艳丽。只是原本明快张扬的红色,平白的沾染了些边塞城池特有的悲伤苍茫气息。坐下的一瞬间,祁云伸头瞄了眼窗外,脚下是客栈内院,刚刚投宿的客商们正在后院卸行李……
“说吧,到底什么事儿!”祁云收回目光,看向络儿。
络儿先前听到那二人的对话,心头是乱得没主意,紧接着便是替自家小姐委屈,听那二人的话头,孙公子早就在忻州府,这家人倒好,从上至下都瞒着她们。还有那陆夫人……孙公子竟然……
可到了此时,她也略微平静了些,这件事儿总要让小姐知道的,若不然她岂不是一直在蒙在鼓里?老爷也为小姐看了几门亲事,家家都不比孙家差多少,倒不如以此叫老爷退了亲,给小姐别选旁的好姻缘!
低头嗫嗫几声,咬了咬,猛地抬头,“小姐,那我说了,您……您可千万别动怒。”
“你说了我才知道该不该动怒!”祁云故意笑了一下,催她,“快说吧,什么样的大事,你生生呕了这半天?”
络儿又垂下头,将方才听到的话,缓缓说了一遍儿。
“什么?孙公子早在忻州府?”缨儿气愤惊呼。
“嗯,那个小青是这么说的!”络儿将话说完,心头松了些,抬起头看祁云的神色。
“我说呢,对咱们这么殷勤,原是心中有鬼!”缨儿愈加气愤,咬呀切齿地道,“这是拿咱们当傻子呢!”
络儿连忙扯了下她,看向祁云,小声劝道,“小姐,反正您也不赞成这门亲事,您是咱们祁家的千金小姐,可受不得这样的委屈,咱们回家罢,老爷一向心疼小姐,知道了实情,必定会退了这门亲的。”
祁云放在桌上的手掌紧紧握起来,心头百味杂陈,恼怒酸楚羞愤一齐涌上心头,指甲将掌心扎得生生的疼……现在她想起来了,丁氏所托的成衣铺子开张时,她似是看到个子高高的青年男子,白衣墨竹纹的长衫,腰间一方宝石玉带,简简单单的妆扮,却华贵逼人,当时她只顾看衣衫,只当他是顾客,现在想想,许那位便是他了。
只是面目长相如何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突然脑中闪过一个画面,她目光一凛,看向二人,沉声问道,“我们初来那日投店时,店外路边是不是立着一个穿白色衣衫的男子?”
两人微怔,一齐拧眉回想,突然缨儿眼睛一亮,点头,“对,对,好似身边还有个穿青衫的人……”
祁云一拍桌子站起来,恼道,“……我们回辽东,反正是相看两厌,正好回了爹爹……”
“敢问可是祁小姐?!”刚说到这里,身后插进一个清朗的男声,将她的话打断。
祁云拧眉转身,看着立在四五步开外的年青男子,青衫,白面,细长的眼睛中闪着笑意。点头,“我是,你是谁?”
闵晨在对面客栈楼上,看到这主仆三人便急忙过来,一路将早想好的说辞又想了一遍儿,方上了二楼来。不过听到祁云这话,大概不用他再费口舌了。
瞬间改了主意,笑着施礼,“在下姓闵,单名一个晨字。是孙记孙大公子的至交好友……”
祁云微怔,打量他几眼,与那日在邸店路旁一扫而过的身影对上了号。事情被证实,她更是怒火中烧,板着脸道,“我不认得什么姓孙的大公子……”说着作势要走。
“咳!祁小姐莫气。毓培去太原办事之前,有话叫我转达,因在下一时贪玩,倒给误了。抱歉,实在抱歉!”闵晨连连作辑赔礼,心中暗自苦笑,当初他一口应承下来,现在才知这是个烫手的山芋,不过好在这山芋已晾了一会儿,热气散了些。
“我说了我不认得此人……”祁云一怔,脚下一顿,冷冷地问道。
“咳!”闵晨又轻咳一声,避开她的话头,指指对面的椅子,“祁小姐不妨坐下,咱们慢慢说,如何?”说着转头扫了眼二楼中扭头看来的客人,又笑道,“你看这……”
就在祁云愣神的功夫,闵晨已向里侧的雅室方向做了请势,“祁小姐,请里面叙话。”
祁云怔了好一会儿,才举步过去,“络儿,叫店家上酒菜!”
闵晨苦笑一声,跟了过去,进门便是一辑,“祁小姐消消气,我代毓培向你赔礼了。”
祁云冷笑着落坐,“不相干的人,我要他赔礼作甚?”
闵晨起身入座,长叹一声。暂时闭了嘴。
不一会儿小二上了茶来,他执起茶壶为她添了茶,才打起笑脸问道,“祁小姐生气,闵某是能理解地,不过,闵某想问,祁小姐到忻州府所为何来?”
祁云语结,嘴张了几张,才找到一个借口,“听闻忻州府景致秀丽,我来游玩地。不行么?”
“自然是行的。”闵晨笑了笑,端起杯子呷了一口,依旧含笑,“那祁小姐不妨多住两日,毓培去了太原府筹集银子,过两日便该归来了!”
筹集银子?祁云一怔,冷哼,“怎么,孙记打上这草原的主意了?”
“不是孙记,是毓培!”闵晨看了她一眼,“祁小姐可知毓培为何来这忻州府做生意么?不用孙记的银子!”
祁云想到络儿的话,登时又恼了,呼地站起身子,“他为何而来与我何干?”
“哎哎!请先息怒,息怒!”闵晨连连赔礼,“方才祁小姐几人的话,闵某听得几句,个中原由你当是已晓得其一,但却并非全部……”
将祁云劝坐下来,顿了好一会儿,闵晨才将事情简略说了一遍儿,无奈笑道,“旁的事情,在下不好提。只单说因是生意伙伴,苏小姐的父亲走孙家的门路出海,本是要随德王府的船,却不知为何被安置到周王府的船上,与孙家的人货是分开的。虽然最终苏小姐的父亲没乘周王府的船,逃过这一劫……毓培亦没提过这件事儿,但他心中知道,这事儿必是有人在中间做了什么……”
“好在没出人命,实属万幸!”闵晨说到这儿停了下来,向她笑道,“祁小姐亦生在大商贾之中,这其中的内情当是心知肚明的罢?”
祁云白了脸,将其它心思登时抛到脑后,双手紧握着杯子,不确定的道,“这难道是孙家的人……”
闵晨叹口气,“若说存心害人,必然不会。不过,毓培亲自安排好的事情有变……这倒有些耐人寻味了。不过也不排除临开船时出了突发的事儿,才有此事情。……因而毓培想自己做些事情,这件事儿他虽没提过,但自云贵一路赶来,每到孙记的分号,他便要问及此事……若因此背上人命,岂不是要愧疚一辈子?”
祁云生大商贾,怎能不明白这种境况?突然之间,心中倒没那么气了,似是涌上淡淡的同情,不过,她及时打住,拧眉问道,“仅仅是这样么?”
“咳!”闵晨以手成拳凑到唇边掩饰,过了一会儿,才道,“其余的事儿,我却不好说。不过,有一点我要说明,祁小姐到来的次日,陆夫人便托我找机会与祁小姐说清楚。她即不想继续瞒着你,亦不好当面言说……你大约也能猜到她为何不好开口。她与解元公伉俪情深,并无其它想法……至于祁小姐与毓培的婚事,在下也略知一二,不敢代他请祁小姐就此息怒,还望多多思量思量才是……”
祁云心情复杂的点点头。闵晨长出一口气,站起身子道,“如此闵某但不多刁扰了。祁小姐请慢用!”
祁云起身相送。
络儿与缨儿闪身进来,一齐看向祁云好奇的问道,“小姐,那人说了些什么?”
祁云直到此时才发现,这姓闵的半点没提孙毓培的态度,净说些无多大干系的事儿。恼得将桌子拍了又拍。她自己抗拒这亲事是真,但听到自己要嫁的人心中居然藏着别人,哪能不生气?
他来忻州定然不是只为了做生意……想到这儿,心中针扎般的难受,猛然端起酒杯仰头喝下。
“哎,小姐,你慢点!”络儿和缨儿一惊,齐声劝道,却不敢上前夺酒杯。
祁云不理会她们,一连饮了四五杯,微喘着气儿,恼怒嘟哝,“她有什么好?不就会做生意么?!”
络儿与缨儿对视一眼,晓得是说谁,齐声道,“对,小姐,她不过有些小聪明,会做些小生意而已!咱们这就回家,叫老爷退了这门亲!”
“哼!做生意,咱们祁家祖上三代经商,她会,我也会!”祁云不理会两个丫头,又倒了杯酒,仰头喝下。
突然她似是想到什么,手在空中一滞,将杯子缓缓放下,咬牙哼笑,“对,做生意我也会!孙毓培!!你等着后悔去罢!”
“小姐,你……”两个丫头面面相觑。
“络儿,查查咱们还有多少银子,我要走关外!”祁云泄愤似的挥手道。
“啊?!”两个丫头大吃一惊,一齐惊呼,“小姐,这可不行!”
“怎么不行?!”祁云不服气的瞪向她们二人,“大哥二哥会的,我也会!我在关外长了十五六年,对关外他们哪有我熟悉?!”
说着将手在桌狠狠一捶,“到时我叫他瞧瞧我的厉害!”
络儿和缨儿相互对视,两人一齐跪下,劝道,“虽小姐与老爷也进入草原几次,可如今您只身在外,怎能轻易涉险?夏季眼看便到,野狼群成群组队的出没找食吃,万一有个好歹,您叫我们如何跟老爷交待?”
“呸呸呸!净说些晦气话!”祁云瞪眼,叫她们起身,“我若去必不会单独去的。你没看自天气转暖之后,忻州府每隔十来日便有商队入草原么?咱们跟着一道去,他们请的有刀客,有镖局护卫,还怕几只野狼不成?”
“不行,不行!”两个丫头又是连连摇头,络儿道,“那出关的商人都是些粗鲁汉子,哪有女子跟着的,万一路上他们起了歪心思……”
“呸!”祁云又瞪她一眼,不过却没再继续反驳,默了一会儿,摆手,“都起来吧。若要出关,我便和姓孙的一道儿,哼!正好叫他亲眼瞧瞧我的本事!”
说完便不再理会她们,闷头吃菜。络儿和缨儿苦着脸儿,相互看了看,无奈起身。
缨儿看了看天色,道,“小姐,那婢子先去将行李取回来吧?”
“嗯。”祁云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在缨儿将要出门之际,她才抬起头,“陆夫人若问起,就说我们刁扰多时,知道她事情多,便在客栈住下了。”
“是,小姐。”缨儿有些不情愿的应了声。
祁云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吐出来,微叹一声,摆手,“去罢,莫摆脸色,失了礼数。”
175章 明争
祁家小婢前脚走,后腿闵晨送来消息,苏瑾松了口气,有些惋惜,但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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