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长歌-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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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姿眼珠转了转道：“怎么起这么冷清的名字啊？是你的本名吗？还是他给你起的？”她指指夏侯褚睿。一看伊心的打扮，她就知道她是侯府的下人。看她很紧张夏侯褚睿的样子，应该是他的侍女吧？

秦云周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喜欢乱给自己的丫头起名字吗？这当然是人家的原名。”

秦云姿撇撇嘴，却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夏侯明睿根本不在乎一个小丫头叫什么，于是几人状似亲密无间地一起跑到小桥上看锦鲤。夏侯明睿嫌人跟着碍事，便把下人都打发走了。

“看，蝴蝶！”秦云姿突然指着桥边的一块空地喊道。

几人一看，果然见一只大如团扇的玉色蝴蝶，迎风翩跹，煞是好看。

秦云姿道：“我要那个。”说着就自己跑下桥去。

“小心点。”秦云周笑着摇摇头，这丫头真是被宠坏了，没有一点大家闺秀该有的贤淑矜持。

四人站在桥上，见那蝴蝶忽上忽下地飞舞，引的秦云姿跟着一下扑一下起，没一会儿就娇喘吁吁跑不动了。她站在原地恨得直跺脚：“哥哥，你们下来帮帮我呀。”

“就来。”秦云周一边答应，一边对这三人说：“走，咱们去帮帮忙。”其实他早看见伊心满脸羡慕，正等着秦云姿的这句话。

夏侯褚睿也注意到伊心眼中的欣喜，也就答应下来。于是几个人一起跑下去。这时不知从何处又飞来一只黑色的大蝴蝶，与那只玉色的缠在一起，一上一下地迎风飞舞。

五人都来了兴致，东扑一下西扑一下，没一会儿就乱作一团。不是你撞着了我，就是我绊着了你，却一直都没有抓到。

“呀，在那里！”

黑色蝴蝶突然停在湖边的一朵小花上，秦云姿转身看见，立刻扑了上去。却没料到湖边的泥土太湿，脚下一滑，身子直直地飞了出去。

“啊……救命……”秦云姿吓得双眼紧闭。

夏侯褚睿正好在她身边，却是侧对着她，没有时间考虑，下意识地使力强行扭过身子伸手接住秦云姿。但是冲力太大，他抱着她在转了一下退了好几步才站住。

秦云姿吓得小脸煞白，秦云周忙接住她。夏侯褚睿还未站稳就又踉跄了一下。他就站在湖边，一步踏空，整个人一下子跌进了湖里。

“夏侯哥哥……”伊心一声惊呼，心急之下竟当着夏侯明睿几人的面喊出了私底下才能喊的称呼。幸好这时大家都在担心夏侯褚睿，没有人注意到。

夏侯褚睿在水里浮沉，水不断没过他的头顶。尘封多年的记忆突然闯入脑海，当年那种几乎将人灭顶的恐惧和绝望再一次浮上心头。

眼睛无法睁开，鼻子不能出气，刚一张开嘴巴想换口气结果只是灌了一大口水。肢体慢慢开始僵硬，身心都冷的发颤，渐渐的，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突然，一声凄厉的呼喊传入他的脑中，将他的神智拉回！

是心心！

不！我不要死！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我还没有为娘报仇！我还有心心要照顾！我不能死！

岸上的四人紧张地看着夏侯褚睿在水里不停地扑腾，身子却不断地往下沉。秦云周焦急而严肃地道：“看样子他不会凫水。我也不会，明睿你呢？”

夏侯明睿摇摇头。

“那赶快去叫人，云姿你和明睿一起去！”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回想刚刚那让人难以置信的一幕，他知道如果只有夏侯明睿一个人去的话，下人们是绝不可能及时赶过来的。

秦云姿慌忙拉着夏侯明睿就跑出去。

伊心跪在岸边，不停地喊着夏侯褚睿。秦云周见夏侯褚睿的身子越来越往下沉，知道这样不是办法，四下看看都没有找到可用的东西。当看到一边的小树，他突然灵机一动，快步跑过去撇了一枝很长的树枝回来。

把树枝神给夏侯褚睿，他喊着：“快抓住！”又叫伊心来帮忙。

夏侯褚睿在水里不停地踢腾，身子却越来越无力。明明看到秦云周递过来的树枝，却怎么都抓不住。秦云周几乎半个身子悬在湖边，伸长了手臂把树枝再往前送。

夏侯褚睿终于抓住了，秦云周赶忙让伊心也抓住，两人用力地往回拉。夏侯褚睿慢慢地被拉回来，终于，他扶住了岸边的石头。秦云周又把他往上拉了拉，双手托住他的腋下想把他抱上来。但是几乎已经失去知觉的夏侯褚睿身子比往常沉很多，他根本抱不动。一个没撑住，夏侯褚睿又往下滑了滑。

正在这时，秦云姿两人带着下人赶了过来，见这情景急得又哭起来：“你们快去帮忙啊！”

两个年轻力壮的小厮忙跑过去一人拉住夏侯褚睿一只胳膊，等半个身子又浮出了水面，其中一个托着把他从水里抱了出来，平放在地上，又用双掌在他胸口用力挤按了好几下，让他把喝进去的水吐了出来。

“快去请大夫来。”秦云周沉声吩咐，纵然是反客为主，这时候也决不能指望夏侯明睿。

下人们都是知道厉害的，见这情景忙一个跑去请大夫，一个抱着夏侯褚睿进了离小湖最近的明月阁。

秦云姿见夏侯褚睿一直昏迷不醒，拉着兄长哭道：“哥哥，他会不会死啊？呜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秦云周知道她吓坏了，其实自己何尝不是？忙搂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慰：“不会有事的，别急……”

不多时，先前的那个小厮就带了大夫来，墨书也赶了来。几人忙给大夫让开地方，让他诊视。

大夫翻开下夏侯褚睿的眼皮看了看，又号了脉，回头对众人道：“没什么大碍，他只是受了惊吓，加上体力不支才昏过去的。我开一副安神的药煎给他吃了就没事了。”

墨书送了大夫出去，又交代了一个小丫头去煎药。回来见几人都围在夏侯褚睿床前，便道：“秦公子秦小姐，大夫已经说了没事，你们不要太担心了。不如二位先去休息一会儿也压压惊，这儿奴婢会交代人看着的。”

秦家兄妹被墨书让了出去，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夏侯褚睿和伊心。先前乱的时候伊心被挤在外面不敢上前，这时候才过去跪在床边，拉着夏侯褚睿的手默默地流泪。

41。…五、一入宫门深似海（1）

直到晚间，夏侯褚睿才醒过来。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伊心趴在床边，借着烛光发现她小小的脸蛋上还挂着几滴未干的眼泪。

他伸手帮她擦着眼泪，伊心一下子惊醒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愣了一下才一下子扑上来抱住他，大哭起来：“夏侯哥哥……你终于醒了！心心好怕！大夫说你不会有事，可是我一直叫你你都不理我……我还以为你也不要我了……”

“小笨蛋……”虽然被伊心压得有些透不过气，他却并没有推开她，反而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我答应过不会离开你的，你不是说做人要讲信用？”一句话说的伊心笑起来。

“对了，你今天跟秦云姿说你叫柳霜河……那天我这么跟墨书说的时候你也没有反对，那你答应我给你改名字吗？”

“不答应能怎么办？你都已经说了呀。”伊心笑的像只小猫咪，“你那么凶，我不答应你会揍我的吧。”

“我什么时候揍过你……”

“说笑的啦。”伊心从他怀里直起身，重新趴在床边：“那些人那么坏，我也不想让他们叫我‘心心’啊，只要夏侯哥哥一个人这么叫我就好了。”

夏侯褚睿听她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心中一阵甜蜜。两人一个躺着一个趴着，手拉着手，傻傻地看着对方笑。

“那以后德武也不能叫你本来的名字！”

“你吓唬过他之后，他就没有叫过了呀。”

“你也不许叫他哥哥，叫名字就好了。”

“好。”

他说一句，伊心笑着答应一句。

晚间时候，伊心正在给夏侯褚睿倒水，墨书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两碗白粥和几个小菜。

“你先出去。”

伊心看看夏侯褚睿，见他点点头，便放下水杯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墨书放下托盘，搬了一个圆凳过来坐在床前。

“有话说？”

“我是来谢谢二公子的。全仗二公子指点，我才找到了玉佩。奴婢感激不尽。”

“那是你自己找到的，和我有什那么关系？”

“二公子不用谦让了，我欠你一份情我自然会记得。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二公子替我保守秘密，我帮忙让你们的日子好过一点，怎么样？”

夏侯褚睿笑了笑，也不再打太极：“当然没问题。”

墨书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奴婢就回去了。这些饭菜二公子先用着吧，过会儿自然会有小丫头来收拾。”

“墨书。”夏侯褚睿喊住她：“其实你没有必要这么小心，我当然不会说出去。虽然过去你对我不怎么样，但也只是受命行事，这点我还知道。我想的不过是让那个女人不好过，你这么做等于是帮了我。而且我一直觉得，像你长得这么美，一辈子都只当丫头实在是太可惜了。要是你能拴住那个男人，让他娶你做妾，我想你我都会很开心的。”

“二公子说笑了，墨书不敢有这种奢望。”

“那你就是想一辈子屈居人下了？”

“我……”

“那个女人已经老了。有言道，色衰爱弛。总有一天那个男人会嫌弃她，会不再怕她，那时候你的机会就来了。难道你要浪费你的美貌？难道你不想做这靖安侯府的女主人？不要以为我是在替你着想，我只是想看见那个女人的悲惨下场。而且你与我没有仇，这夏侯府若是你当家，我的日子纵然再不济也会比现在好得多，你说是不是？”

墨书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好一会儿才了然地笑了：“二公子，您真的只有十岁吗？”

“这个当然。”

“奴婢以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得罪过您的还请您多多包涵。”

“好说。”

“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夏侯褚睿做了个“请”的手势，墨书妩媚一笑，款款地走了出去。她刚转过身，夏侯褚睿脸上的笑就冷了下来。

果然是贪婪的女人！连他这个‘后果’对她说这样的话她都会信！你也早就有这种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吧？哼，你们就斗吧，我就坐等好戏开场了。

墨书出来见伊心托腮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弯腰笑道：“小丫头，你跟了个好主子，好好跟着他吧。”一句话说的伊心莫名其妙，却为她“夸”了夏侯褚睿而露出笑容。

秦府花园中，秦鸿与一双儿女闲坐品茶。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秦云姿却也知道这次自己闯了大祸，主动低头认错：“对不起爹爹，我错了。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去扑蝴蝶也会惹出这种事来，爹爹你不要生云姿的气。”

“为父时常说给你，要你举止端庄行为谨慎你却不听，到别人家做客也没有一点大家小姐的样子。这次还差点闹出人命来，你呀……”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嘛，爹爹不要生气了。”秦云姿摇着父亲的手臂。

“要我不生气也不难，你就去闭门思过一个月，抄写《女诫》五十遍，怎么样？”

“啊？　要一个月啊？”秦云姿苦着脸抱怨，但是看见爹爹的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也不敢造次，只好撅着嘴道：“好嘛好嘛，我这就去。”

秦云周看妹妹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几欲失笑。待她走远，却对父亲道：“爹，这次真的不是妹妹的错。这件事本来不会发生，实在是有人故意的。”

“哦？”秦鸿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把夏侯褚睿推进了水里？”

“不错。”秦云周原原本本地把自己看到的叙述了一遍。

“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看来朝中传言非虚。”

“什么传言？”

“这你不必知道。总之这次是夏侯褚睿救了云姿，晚些时候你陪为父一起去一趟侯府，我要当面谢谢他。”

“孩儿知道了。”

“既然是这样，对云姿的惩罚是不是有些太严厉了？”

“这疯丫头如今我也管不了了，趁这机会好好收受她的性子也好。”

想起秦云姿走时委屈的样子，父子俩一起笑起来。

42。…五、一入宫门深似海（2）

可能是这一回夏侯褚睿的表现实在是英勇，让夏侯正则脸上增光，第二日他竟然也来看望。只是一走到明月阁门口，表情就有些不自然。回头问德武：“就是这里？”

“是。这里离湖最近，当时情况紧急就先给抱到这里了，大夫说二公子要休息几天，所以没敢给他挪地方。”

“咳……那就进去吧。”

进去才被告知夏侯褚睿刚刚睡下，心怀鬼胎的夏侯正则找到理由忙出了来。本来难得的可能出现父慈子孝画面的机会就这样被错了过去。刚出了明月阁没多久，就见紫砚来报说秦相带公子前来拜访，便又赶往正厅去。

“他们都走了？”听到推门声，夏侯褚睿翻身坐起来问道。

“嗯。夏侯哥哥，你为什么不想见他？他好不容易来看你一次啊。”

“父子做到这份上，相见争如不见。”

伊心默然不语。闲来无事，夏侯褚睿便教伊心背《弟子规》。想起上次被墨书那么一闹，书没拿出来不算，还让心心白白挨了一巴掌他就后悔的不得了，早知道就直接自己教了。

这一次秦鸿带着儿子上门，让阮元君很是尴尬。幸好夏侯正则赶来的及时，说夏侯褚睿刚刚歇下，秦鸿才打消了当面致谢的念头。

然而他这一次这次来访却对阮元君敲响了警钟。早知道怎么样也应该阻止丈夫带那小杂种进宫，忍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让大家都忽略了夏侯家还有一个儿子的事实，还未来的及做什么就让他又得了机会露了脸。这次他救了秦相的爱女，秦相怕是会自此对他青眼有加，日后他若是有了什么‘“意外”恐怕秦相第一个不会答应。就连以前不用做的表面功夫现在都不做不行。

阮元君心里恨极，面上却只能装出关心备至的样子，更是气到内伤。送走了秦鸿父子，她把事情都交代给墨书，自己回房歇着了。

虽然墨书这人没什么好，说话算数这一点倒是让夏侯褚睿有点惊讶。她不仅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甚至还将明月阁旁边稍好一点的袅晴轩拨给他住。

夏侯褚睿笑道：“你这么做会不会太明显了一点？”

“怎么会？二公子现在是秦相爱女的救命恩人，自然什么优待都不会过分，更何况这本来就是您应得的。”

两人相视一笑，墨书退了下去。

她到阮元君房中复命时，却见丫头们全都在外面站着，不禁奇道：“怎么不进去伺候着，都站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小丫头道：“墨书姐姐，不是我们不进去，是夫人不许我们在她眼前烦她。刚刚世子来过不知道和夫人说了什么，夫人发了好大的脾气，世子也赌气跑了。紫砚姐姐劝了好一会儿夫人才有些消气，又打发她去哄世子。他刚一走，我们就被夫人全部赶出来了。”

墨书听了有些明白，推门进去见阮元君正一个人和衣躺在床上假寐，便拿起羽毛扇替她扇着。阮元君刚想发火，转回身来见是她便没说什么，只是问：“都安排好了？”

“是，给他调到了袅晴轩住，又拨了两个丫头两个小厮过去。作为侯府二公子该有的一切，他一样都不缺。”

虽说这些都是必须，但听到墨书为夏侯褚睿安排的这么妥当，还是发了火：“我不过让你看着办，你就擅自做主弄出这些名堂来，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夫人别急，奴婢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安排呀。”

“还说没有，你是想让他以后真的就当侯府二公子吗？”

“夫人您听我说。虽然我拨过去了四个人供他使唤，可这四个没一个省油的灯，奴婢也暗示过他们，他们都是知道该怎么办的。只要明面上过的去，您的面子就保住了，至于关起门来他们主仆是个什么景况谁又管得了？还有那袅晴轩，比他原来住的那院子大的多，打扫起来也更费时费力。那四个自然不会做，就只有他带回来的那个小丫头能做。据奴婢所知，他对那小丫头可是上心的紧，那么小的丫头打扫袅晴轩一遍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现下咱们不能来明的，伤伤他的心不是也很好吗？”

一席话说得阮元君又笑起来：“好你个墨书，没让我白疼你！”

“夫人说哪里话？为夫人分忧解难是奴婢的本分。”

阮元君心情大好，顺手就又赏了墨书一只玉钗。正巧这时侯紫砚踏进门来，墨书得意地看了她一眼，紫砚只当做没看见。

43。…五、一入宫门深似海（3）

自从夏侯褚睿和伊心搬进了袅晴轩，下人们看他们的眼光明显发生了变化。虽然还不至于立刻就变为毕恭毕敬，但比起以往的任意欺凌好的不是一点点。夏侯褚睿心里明白却不说破，只是冷眼看着阮元君能忍多久。

秦云姿闭门思过的期限一到，就立刻缠着秦云周带她去靖安侯府。秦云周缠不过她，加上父亲也说应该要她当面致谢，只好带她去了。但是心里却不对这次会面抱什么期望。这一个月内他来过侯府几次，夏侯褚睿的态度一直不咸不淡。他看得出来他不是有意为之，只是一种习惯，只有在对着那个叫柳霜河的小丫头时他的表情才会多多少少有些变化。

秦云周对此并不在意，只是怕妹妹那种骄纵惯了的性子不一定能受得住，万一再吵闹起来不是很失礼？可是秦云姿一直对他保证自己绝不会生气，他也只好由她去了。

果然，夏侯褚睿见到他们兄妹俩只是基于最基本的礼貌才打了声招呼，之后就仍旧坐在那里看书，倒是那个小丫头为他们倒了茶来。

“上次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救了我，落水的就是我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用再放在心上。”

“那我们是朋友了吗？”

夏侯褚睿看她一眼，没有回答，然而答案却已经非常明显。秦云姿脸上有些下不来，眼睛里就起了雾气。伊心见状悄悄扯了扯夏侯褚睿的衣袖，冲他轻轻摇了摇头，夏侯褚睿只好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声音虽低，却立刻让秦云姿重新绽开了笑颜。不在意他的额冷淡，她凑过去问他：“夏侯哥哥，你在看什么？”

“谁准你这样叫我？”夏侯褚睿突然怒目而视。

秦云姿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我们不是已经是朋友了吗？你比我大，我当然叫你哥哥啊。”

夏侯褚睿气恼地扭过头去：“不必，你叫我名字就行了。”

“哦。”

秦云周看着妹妹委屈之极却忍着没有发作，大觉惊奇。看来这救命之恩果然非比寻常，要是别人敢对这位大小姐这样说话，早不知她闹成什么样了。让她以后有个怕的人，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秦云姿见夏侯褚睿不再搭理自己，转而又对伊心道：“你叫柳霜河，我没记错吧？你陪我玩好不好？”

“嗯。”伊心很喜欢这位秦小姐，立刻点头答应了。“公子，我陪秦小姐出去玩，你就和秦公子‘好好’聊聊吧。”

夏侯褚睿想叫住她却没有开口，不情不愿地看着她们出门。

秦云周轻轻“咳”了一声道：“那天的事，我看清楚了。”

“那又怎样？”夏侯褚睿似乎对此一点也不在意。

“他是你的兄长，为什么要做？”

“这你应该去问他。”

“那你没有和靖安侯说过这回事吗？”

“我为什么要和他说？”

“这……”

“觉得奇怪吗？”夏侯褚睿放下书，转过身来对着他：“我想你还没有弄明白夏侯家的状况。让我来告诉你，我是庶出，就是小老婆生的儿子，是大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那个惧内的我该叫爹的男人是不可能为了一个他忽略了十年的儿子去得罪他的夫人的。你让我去告诉他他的宝贝儿子故意绊了我一下让我落水想害死我？你觉得他会信吗？就算会信，你觉得他可能为了我把他的夫人和儿子怎么样吗？”

见秦云周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他继续道：“秦公子，我的生活不是你们这些从小金尊玉贵的少爷小姐们所能想到的，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明白吗？不要作出一副你们很想和我交朋友的样子，我消受不起。”

“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严重到这种程度……”

“现在你明白了，可以带着你那娇贵的妹妹离开，以后都不要再来烦我了吗？要是你们觉得欠了我的，那也不必。你看见这所院子了，还有我身上的新衣，院子里那几个下人，这都是我救人的报酬，你们可以安心。”

“可是这种状况又能持续多久呢？照你的说法，如果没有人来看你，这些东西你随时都会失去。容我说句难听的，靖安侯夫人要的只是宽容大度的名声，一旦她发现不再需要这些表面文章来赢得声誉，她立刻就会把你打回原形，不是吗？”

“你以为我在乎？”

“我当然看得出来你不在乎，可是你也不在乎柳霜河吗？”

夏侯褚睿脸上露出戒备的神色，“你什么意思？”

“难道你不想让她不再受人欺负，不想让她有更好的生活？”看夏侯褚睿明显有了松动的迹象，秦云周接着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在宫中极力掩饰自己，你应该知道如果你表现再出色一点，你很有可能会被选为皇子伴读，到时候就不会完全受制于靖安侯府。你却轻易就放弃了这次机会。你知道凭你自己的力量要实现这些很难，所以为什么不试着接受我们的友谊呢？我们与你无仇无怨，你不必这样时刻戒备。”

“你想得到什么？”

“没什么，你就当我想管闲事好了。”

“是吗？”夏侯褚睿满脸的不相信。

“夏侯，你真是……你觉得我从你这里能得到什么？”

“不好说，或者你爹和夏侯正则是政敌，你们想拿我做棋子扳倒他呢？”

“我本来挺喜欢你的，可是现在真的觉得你很讨厌。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一点吧？还有，其实你是夏侯明睿的哥哥吧？他虽然做了坏事，可是好歹还是像个十岁的样子。可是你，除了外表，你觉得你还有哪里像？”

“过奖，我们彼此彼此。”

我们？秦云周与他对视一眼，同时知道他们已经达成了共识，不由得击掌而笑。

“听我爹说，皇上前段日子一直政务繁忙，直到最近才空了下来。皇子伴读的人选可能不日就要拟定了，你有什么想法？”

“我还有机会？”

“事在人为。”

夏侯褚睿皱眉想了想道：“受宠的皇子我可能已经没有机会了。可怜配可怜，你看怎么样？”

“现在就押宝，太早了些吧？”

“别的人难道不是在押宝？他们押上的可是整个家族的命运，而我不过两个人。”

“好，我回去会告诉爹。”

这时秦云姿和伊心手牵手走进来，秦云姿指着头上的花环给他们看：“好看吗？霜河帮我编的。”

“好看，霜河的手真巧。”秦云周笑着夸奖，弄得伊心不好意思起来。

夏侯褚睿看在是伊心编的的份上，也点了点头。

“好了，来了这么久，咱们也该回去了。夏侯，告辞了。”

“啊？这么快就要走？霜河还没有教会我怎么编呢。”

“下次吧。”秦云周俯身在妹妹身边道：“娘交代了要我们今日早些回去，难不成你还想抄写《女诫》五十遍吗？”

“好啦好啦，走就走。哥哥最讨厌了。”秦云姿拉着伊心的手：“霜河，我过几天再来看你哦。那个，夏侯……褚睿，再见啦。”

伊心热情地和她挥手告别，夏侯褚睿只是略微点了点头。秦云姿的脸上写满了失望。

秦云周小声对夏侯褚睿道：“喂，以后对我妹妹要客气一点。”

夏侯褚睿挑眉，秦云周笑笑，拉着秦云姿走了。

44。…五、一入宫门深似海（4）

“夏侯哥哥，你好凶。”秦氏兄妹走后，伊心开始为秦云姿说好话：“秦小姐人很好的呀，你以后不要对她那么凶了。”

夏侯褚睿不看她，只是道：“知道了。过来念书了，今天的内容还没有背完。”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靖安侯有两个儿子，但是在宫宴之前从来没有人见过夏侯褚睿。故此官员之间暗里地一直隐约有传言说这个庶子不为静安侯夫人所喜，在家里毫无地位可言。夏侯正则带他出席宫宴，无疑粉碎了这个传言。

那次之后，秦鸿本来也觉得这个传言是假，但是从儿子的所见加上自己上门那一次靖安侯夫人的表现，他立刻知道这个传言非虚。他出于爱才之心，对夏侯褚睿本来就很有好感，又有后来对女儿的救命之恩，他对他便更是喜欢，就有了助他之心。

秦云周回家将他与夏侯褚睿的谈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父亲，秦鸿想了一想道：“这名单是早就拟好的，已经没有名额了。不过若他这样说，为父倒是还可以想想办法。”

“真的吗？父亲有什么办法？”

“你可还记得淑妃？”

“记得，她那时候与姑母很要好，我进宫看望姑母时遇见她，她还抱过我。但是后来听说她不知道为什么触怒了皇上，被打入了冷宫。这件事她能帮上什么忙吗？”

“嗯。淑妃育有一子，她被打入冷宫时那男孩子才两岁，也跟着母亲。如今算算，早就是该入崇文馆的年纪了，但是一直没有人提，皇上怕是早就忘了。如今只有这条路好走。”

“那父亲准备怎么办呢？”

“这可能就要你姑母帮忙了。她膝下无子，虽然如今还算得宠，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若是能收养六皇子，将来也可以有个靠山。”

“但是淑妃娘娘还在世，姑母怎么收养他？”

“这无妨。淑妃在冷宫里待了这么多年，想靠皇上再出头是早就没有希望了。你姑母就算不收养他，要是六皇子争气些，你姑母帮衬着，再有夏侯褚睿辅佐，将来封个闲散王爷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那时淑妃还可见天日，想必也不会忘了你姑母的恩德。”

“孩儿明白了，那一切就拜托爹了。”

秦鸿见儿子说的郑重，不禁失笑：“你与夏侯褚睿似乎很是投缘，这么快就如此替他设想了？”

“爹爹不是常说人生最难得的就是得一知己？夏侯褚睿虽然脾气坏了些，但孩儿却很是喜欢他的性子，所以……”

“呵呵，为父明白了。”父子两人一起笑了。

从那天以后，秦云姿果然隔三差五就来找夏侯褚睿玩。只是夏侯褚睿虽然态度不再那么冷淡，　话却依然不多，摆明了不想理人。

秦云姿碍于女孩子的矜持，不好直直地追着一个男孩子跑，于是经常是秦云周与夏侯褚睿在房里聊天，她和伊心在房外玩。很快，两人就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这日一大早，秦家兄妹又去了靖安侯府。熟门熟路地进了袅晴轩的院子发现里面静悄悄的，秦云姿笑道：“难不成他们还在睡觉么？”

然而找遍了所有房间，也不见夏侯褚睿两人，下人也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让退了引路进来的婢女，两兄妹坐在正厅里一边喝茶一边等。好一会儿才见夏侯褚睿两人一身湿地走进来。

“你们一大清早就去打水仗么？”

“不是的，我们去给飞云洗澡了。今天飞云不知道怎么了，暴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