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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玲珑-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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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有些意外瞧了一眼方才还静如塑像的景妃,只见她蹲身到上官太后膝下,伸手似给太后顺气,语气轻柔。

玲珑敛去眼中的愕然,听她说下去。

“臣妾记得含巧该是先皇后从娘家带来的侍女。循旧例皇后一去她就该到皇陵守为守灵,旧时皇后的近侍尽去了皇陵,为何含巧独独还留在宫里,还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玲珑听得心中一沉,还真是要冲着她来,如此大动干戈连上官易蓉的安危都不顾了。册封皇后真是彻底刺激了上官太后。

皇后之位于她不是想不想要的问题,她的意愿和中宫正位从来没什么关系,可是内廷之争若是输了,便是落入尘土,甚至有赔上身家性命的危险。

皇帝显然注意到玲珑色变,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空悬的心回落了些,靠他的宠爱自己今夜一定能安然无恙,他执意跟来怕也是猜到泰安殿一行对她凶吉难料,这样明显的回护让她安心不少。可是只靠他护着,能安得一时却不能平安一世。

上官太后长眉微杨,面上似和缓了些,眼中的利色却更甚,“如此说来,这贱婢留在宫中十分蹊跷。不好好为先皇后守灵,贪图宫中安逸,对她自己主子都不能尽忠尽职,对别人包藏祸心也就可想而知了。”

景妃盈盈躬身,胸前串珠白玉链子发出细碎微哑的声音,光洁的额前花胜道垂下一抹珠花网,“许昭仪是九嫔之首,轻意定罪必将使内廷震动,不如仔细地查一查,若能还以昭仪清白,也算肃清内宫正了纲纪。”

玲珑含笑道:“上官妹妹与本宫一同掌理内宫,多费心了。”

上官初蓉眼中惊起浅浅波澜,低头道:“臣妾也只是想为皇上太后还有贵妃娘娘尽力而已。”话锋一转,对太后和皇帝道:“臣妾派人请了内侍监的人查过档,这就请内侍监的乔常侍过来?”

上官太后微微点头。嫔妃们方能起身,许昭仪在下面抬眼看玲珑一眼,羔羊褂子面上石青缎子衬得她面色有几分冷峻,玲珑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她低眉坐下。

须臾一个年青太监被带进来,手里捧着卷宗磕头行礼。

泰安殿的宫女端来参茶,上官太后低头啜了一口。景妃扬声道:“乔常侍,太后娘娘招你来是要查一个人,这个人关系到这回宫中走水和上官婕妤的安全,你可仔细着。”

现在在泰安殿中坐着的人没一个hi能得罪,那太监不住磕头,口中直道是。

景妃问道:“从前侍奉皇后娘娘的含巧为何会在娘娘仙逝之后仍留在宫中?”

太监低伏着身子,道:“这……这,奴才为内侍监时日尚短,含巧姑姑是宫里的老人,从前经办的是唐公公。奴才并不知道含巧为何留在宫中。”

“恩?”

乔常侍一缩,擦了擦额上的汗,道:“但内侍监中有卷宗记存,还请娘娘过目。”

景妃的宫女从乔常侍手中接过卷宗。摊开在上官太后和皇帝眼前。

玲珑暗暗吸了口气,手里的炉子火星微弱,触手已经有些发凉。时间久了。也许该加些火炭进去。

那卷宗记载了何年何月因何原因何人调派到何处,是内侍监管理宫人登记的备案。

上官太后目光一凝,似诧异了一下,带了霜雪刺到玲珑脸上,“贵妃,想不到竟是你将含巧留在宫中。”

景妃亦惊诧,“贵妃娘娘……”

玲珑再次福身道:“的确是臣妾。不过当时臣妾也已回过皇上,大皇子骤然失母身边不能没个熟悉人照顾,含巧姑姑是最好的人选。”

皇帝点头,面上丝纹未动,道:“确然。此事贵妃早与我禀明。”

景妃闻言抚了抚胸口,松了口气,道:“臣妾还以为贵妃娘娘将含巧留在宫中是有意为之,毕竟含巧多次冲撞上官婕妤心怀怨恨众所周知,留她在宫中实在不妥了些。”

玲珑尚未言语,底下的华才人先声道,“无凭无据,景妃娘娘切勿妄作猜测。”

便有嫔妃接口,“这也不算妄作猜测吧。贵妃娘娘留着含巧本就意图不明。”人中闻言更有窃窃之声,皇帝轻咳了一声,又都止住。

景妃略有些踌躇,对上官太后道:“太后娘娘,含巧负责照顾大皇子,与她走最近的自然该是大皇子的奶娘。不如我们把奶娘叫来问问,看含巧有何可疑行径。”

上官太后略一点头,道:“也好。”

不一会儿大皇子的奶娘也被叫进来,是个壮年的婆子,她胆子倒比那太监小,跪下后呜呜咽咽连句话都说不全。

景妃和气温柔道:“这位嬷嬷不用怕,在太后娘娘面前只需说实话就好,没人会为难你,当然若是知而不报,可是共谋加害嫔妃的死罪……”

“奴婢……不、不敢隐瞒!”

景妃满意点点头,一身珠光烘托下,面上也变得肃穆起来,问道:“最近含巧可有什么异状,或与什么人来往过,你可得好好想想,这可是关系道含巧谋害上官婕妤,若疏漏了,便可治你同谋之罪。”

奶娘慌慌张张抬头望了眼,极快低下头去,回忆了片刻,才道:“启禀皇上,娘娘,含巧自跟到大皇子身边便兢兢业业并无不妥。只是近几日内,似乎总是魂不守舍的,连伺候大殿下也不如平日用心了,前些日子殿下出么玩雪,含巧看护不周还险些让殿下滑跤,她自己更是,天冷了连衣服都忘了多添几件,还因此差点染了风寒。奴婢只当天冷了人容易懒惰,过几日就好,况且要照顾殿下,并不十分在意。至于有没有什么人往来……咱们素日都伴着大皇子,除非主子差遣并不轻易走动,啊,对了,前些日子贵妃娘娘倒把含巧叫去过清宁殿,还赏了东西下来,本来只是叫去要拿些东西给大殿下,含巧无端得了许多赏赐,贵妃娘娘似乎待含巧特别好,平日来找我们昭仪还会找含巧去说话,真让人羡慕呢。”

此言一出,殿中目光齐刷刷聚集到玲珑身上。

景妃未动声色,继续问道:“还有什么吗,你可想仔细了。”

奶娘又回忆了一阵,道:“还有……十六那日夜里含巧曾偷偷出去过,鬼鬼祟祟的,那夜本该她守在大皇子身旁,奴婢夜里侍奉大皇子起夜时没见着她,心里留意私下里找了找,也没瞧见,后来她回来问她去哪里,她只说有事出去,让奴婢别声张。”

“哦,还有么?”

奶娘不迭摇头,“没有了。”

景妃不看太后,而是看着玲珑,面色和善道:“贵妃娘娘,您看这…。。”

玲珑仍维持着神色宁和,有几分桀骜,道:“本宫要赏宫女东西,并不需要别的什么理由。大皇子是先皇后留下的嫡子,本宫关照他顺带对他身边的宫人多上心难道不可以?况且本宫找含巧说话都是有人在侧旁的,这点许昭仪也可作证。”

许氏点头道:“贵妃娘娘所言不假,娘娘每每到臣妾这里询问大皇子境况,臣妾都是在一旁伴着的。”

正文 255 朱明殿堂(下)

景妃有些不依不饶,“哦,难道娘娘就没有私下里见过她?”

玲珑气定神闲,望着她的目光甚至还带着笑意,道:“本宫是贵妃,出入皆有宫人随行,再私下里也不会不带着人跟着。或者景妃的意思是我曾避人耳目见过含巧。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景妃,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好歹当了几年贵妃,含威不露她也能学得一点,而且她知道景妃忌惮她这副架势。

皇帝亦出声道:“无凭无据诬陷贵妃,这是以下犯上,景妃难道不懂规矩了?”

玲珑闻言浅浅一笑,媚眼如丝牵到皇帝那边,似娇似嗔,一旁的景妃面露犹疑。

她大约也知道,今日皇帝在这里根本不能把贵妃怎么样。若皇帝没有来,上官太后威压施加,至少不会让贵妃全身而退。可这么作罢,心有不甘。

上官易蓉入宫并不得上官太后重视,上面还有同族姐妹压制,能至今日的地位,从丽妃还有其他妃嫔那里分得宠爱孕育子嗣,每一步都走得极小心。

她知道皇帝从前忌惮着上官太后,她的谦和有礼不引人瞩目反而更能让皇帝放心。

虽不是上官氏最期待的,但是她比上官易蓉走得长远,正宫之位,她不是没有问鼎之心,只有坐到最高处,才能让自己不被家族轻视。贵妃封后,地位将更不可动摇,若不能阻止,只怕今后就再没有机会。

低头瞟过自己鞋尖翘起分梢上支起的妆花红绒裙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玲珑对宫中如同唱戏似的你来我往已经司空见惯,此刻居然有些怀念温暖的被窝。

正有些神思倦倦,一个清泠的声音回荡在殿堂里。

“皇上。娘娘。臣妾有事禀报。”

怡妃苏青盈施施然出坐而跪,她是宫中唯二的妃子之一,座位距离凤座极近,虽低着头声音很轻,在玲珑耳中却字字清晰。

“十六日夜,臣妾曾私约贵妃出来说话,因是私约,臣妾与贵妃皆是独自出行,本想与贵妃姐姐谈谈心。可是姐姐却好像有什么急事似的没说几句就匆匆离开。有臣妾写与贵妃邀约的小扇为证,如果……贵妃尚未将小扇丢弃的话。”

此话如平静天空上忽然惊起一声雷鸣,余声在泰安殿内回响不觉。

皇帝从座上直起。目光掠过苏青盈头顶,沉声道:“你……再说一遍。”

苏青盈将话重复了一遍,泰安殿里的气氛瞬时诡秘,嫔妃们窃窃私语。景妃眼中难掩得色,上官太后终于平心静气看着玲珑。

“贵妃,你有何话说?”

玲珑道:“臣妾的确与怡妃在十六日晚有过私约,但赴约即回清宁殿,也没人可以证明臣妾在那晚见过别人不是?”

“事到如今,贵妃狡辩未免牵强了些。难道真要让人从你住处搜出怡妃邀约的小扇才算有凭证。”搜宫乃是对她贵妃之尊的极大侮辱,上官太后说得轻描淡写。玲珑相信她能做到这一步。

转头看了苏青盈一眼,她清凉的眸光越过玲珑,像芒刺刮过她的脸,玲珑稳住声音不亢不卑道:“小扇臣妾尚收在清宁殿中,不用太后着人去搜。臣妾即克可命宫人拿来。只是那物件也只能证明臣妾十六当晚与怡妃有约。退一步说。即使有心要作什么,也犯不着亲自去见一个宫女。清宁殿上下宫人无数,我何必自降身份?”

“谋害嫔妃自然是大事,你若有心策划掩人耳目恐怕他人也难发觉。贵妃,看来你是要狡辩到底?”

太后不再维持表面的慈和,眼中露出淡淡不悦。

玲珑有些不耐烦,枯笑,“即便臣妾说不是狡辩,太后认定臣妾与含巧有首尾,臣妾也只能变成狡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目全无畏惧地直视上官太后,从未有过如此冲撞的态度,上官太后呼吸一急,面上已是极怒。

“你!好你个李贵妃,居然敢当众顶撞起哀家来,如此不仁不孝,皇上宠爱的难道就是这般粗鄙不堪之人!”

她一掌落在坐榻楠木雕凤的扶手上,沉闷的响声嗡嗡然传遍泰安殿。

玲珑再次从座上跪下。景妃好声好气劝道:“娘娘当心身子。贵妃娘娘执掌内廷也有几年,虽然易蓉不懂事一直对贵妃不大尊敬,但想来贵妃仁厚不会做出这等残害妃嫔之事。”

上官太后冷笑,“她不会?一路从御女升上贵妃之位,开罪过她的妃嫔有哪个是得善终的,如今倒把注意打到易蓉身上,你害她被皇上疏远降位还不够,难道要连她的性命都要了!”

此话就是把她往不仁不义的地方推。

皇帝修长的眉毛拧在了一起,道:“母后,此事尚未定夺,母后还是不要动气的好。”

上官太后斜眼瞧他,“皇上怎会说出这么是非不分的话来,您尽管宠着她,过了今夜,满朝上下都会知道她李氏是个什么样的人,皇上如今还要坚持立她为后?”

说来说去,立后才是关键。即便皇帝确定她是无罪,也难复悠悠之口。但是不是她做过的事,她绝对不想应下来。

玲珑额头触地,郑重道:“臣妾所言绝无半点虚假,皇上知道臣妾为人如何,也请太后娘娘相信臣妾。”

身后苏青盈再次澹然出声,“臣妾约姐姐出来之时,姐姐行迹却有可疑之处,虽此中一时不能分辨,臣妾觉得其中有不妥才大胆向皇上明言,皇上……臣妾所言绝无半点虚假。”

回身看去,苏青盈目光依依落在皇帝身上,后者薄唇抿成一条线,神色莫测。

苏青盈这是要他在她们两人之间做出选择。同是得宠妃嫔,于皇帝而言也许都有些不同,两人情辞恳切,只看他会选择相信谁。

殿中嫔妃窥出此中端倪。跃跃欲试地观望。上官太后更有隔山观虎斗之势。

玲珑心胸涟漪波折,慢慢抬起头,目光触及皇帝,发觉还是看不懂他幽亮如火的眼中到底有什么。她只知道苏青盈此刻也如自己一样看着他,也许带着盼望。

此番竟变成两个女人在争夺。

见他欲张口,玲珑骤然扬声道:“其实,在含巧那里还有些细微线索或许没人察觉。”

对于她的打断,他是一愣,仍然相视着。眼中瞬间变得更加莫测,然口中却接道:“哦,贵妃是否有什么线索。说来听听。”

玲珑垂下眼帘,道:“事发突然,但内廷之事臣妾不能不警惕,因此一听说出事,便与许昭仪一起着手调查。”

许昭仪肃然点点头,玲珑道:“臣妾也以为含巧纵火一事没有这么简单。宫人搜查了含巧的房间,本来也只是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未曾想果真的有奇怪之处。宫人在含巧换下的衣衫上,发觉有一缕似有似无的幽香,其味极淡。但嗅之欲久欲显冷冽。此香清纯,嗅之便知其用料甚精,并非宫女身上该有的。”

众人都屏住呼吸,玲珑轻吐了一口气,许昭仪此时亦心神宁定。接着玲珑的话头继续道:“因臣妾觉得那香味有些熟悉。特意留了心使人细察,原来此香竟来自漪澜殿赏给各嫔妃的莲香雪颜粉。臣妾特意请来漪澜殿掌奉调香的珠玑姑姑来验过。确认无误。而臣妾那盒雪颜粉早收在妆奁里,未曾动过,含巧身上的香味不是从臣妾那里沾染的。”

说到此处,妃嫔们大都还一头雾水,自然也有人开始暗下琢磨。玲珑再次抬起头,盯着景妃上官初蓉微现仓惶的面庞。

“日前漪澜殿曾赏下一批香粉,因取自莲花香味过于清冽,加之其效用寒凉,并不宜在冬日里用。臣妾奉李太后之命将香粉分给内廷众嫔妃,亦曾将此事特别叮嘱,想来众位姐妹的莲香雪颜粉,还在吧。”

嫔妃喁喁私语起来。

“自然是还在的……”

“冬天里谁用那东西,也不缺那一两盒。”

那莲香雪颜粉的香味出现在含巧身上,明显与纵火有莫大关系,人人自危。≮我们备用网址:。。≯

玲珑点点头,笑道:“臣妾正好知道,谁的雪颜粉已经不在了,或者是说,不全都在了……”

景妃脸色大变。

“有时候的确是人算不如天算,这回算是老天可怜,不欲让人蒙冤帮了我一把。”

玲珑此语听得像是在自叹,到景妃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她膝盖发软,撑着坐榻才勉力没有动。

“臣妾从漪澜殿送出雪颜粉那日,正好在御花园里遇见了景妃带着八皇子,皇子调皮,推了一下端香粉的宫人手臂,香粉大半撒到臣妾衣裙之上。景妃妹妹好心,亲自取了帕子为我擦拭……”

“贵妃娘娘!”她厉声抢道:“就算如此,当时沾上香粉的是你我两人,你又怎么证明自己没有嫌疑。兴许是你在见含巧时衣裙不小挨擦到她……”

她戛然止住,大概也发觉此言说不通。

玲珑语气平静如初,道:“景妃妹妹好记性。本宫那身衣衫是一回了清宁殿便换下浣洗的,从此之后再没穿上,清宁殿中宫人皆可作证。手帕香囊都是闺中私密物件,景妃拿在手上的自然也是自己喜爱的,想必喜爱之物会常常带在身边,稍有举动沾染都别的什么也就是情理之中了。”

上官太后此刻脸色可以用阴郁来形容,目光瞥过上官初蓉一言不发。

“太后娘娘方才所言极是,含巧的作为的确不像没人指使,且此事事关重大,想必指使之人为确保万无一失一定是亲自见了含巧再部署一切。太后娘娘说是不是?”

景妃咬紧了发白的唇。上官太后目光比方才看玲珑时还森寒十倍,祸起萧墙谁都不愿见,玲珑倒有几分相信,原来她刚才真的以为蓄意加害上官易蓉的人是自己。

话一出口只要将再将人证物证找来核对并不难。

上官太后嘴角抽动。面色突然一变捂住额头呻吟道:“……哀家头疼……哎呀……”

泰安殿中气氛仿佛琴弦被拉紧极致,在最终的临界点被挑断,先是上官太后身边的姑姑宫女围了过来,接着是担忧惊慌的嫔妃。

玲珑扯了扯嘴角。上官太后总归黔驴技穷。连声东击西都用上。皇帝在这儿景妃是不能逃脱的,只有看在她的面子上才能不被追究,上官太后忽然发病,皇帝也不好在这个节骨眼儿开罪。

晃晃乱乱一群人,有人叫太医有人忙着抬人,景妃早跟着扶上官太后进内殿歇息。

玲珑这才松了口气,冬日夜晚,背后发了一层汗,又腻又冷。这才感觉有些脱力。

素莲过来扶起她。

“娘娘,这回没事儿了。”

“恩…。。有事也不是…。。”

眼前晃过白花花的光遮挡了视线,未及思考。她身子一歪,远远似乎听到别人叫她的名字……

本来觉得自己赢得挺漂亮的一次,收场竟有些惨烈。

醒来时已经回到清宁殿了,水晶帘外光影晃动,已经是白天了。她忘了,自己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扛不住许多震荡风波,不免自怜,身体才是真本钱。

她醒来后第一个看到的居然是婧柔公主,李太后离宫后这丫头就住到清宁殿里。说漪澜殿没人无趣。

“玲珑你醒啦,皇兄去上朝去了,留我在这儿看护你,你别动,我叫人来!”

绮公主话音未落就撒开往外跑。屋子里陆陆续续又进来许多人。你一言我一语中。玲珑似乎听到有人在和她说恭喜。

“恭喜贵妃娘娘,娘娘又怀上龙胎了。”

何太医皱起褶子的老脸在面前晃。玲珑抚上自己独自,怎么没回都这么忽然,难道真是她太不上心了。

皇帝赏赐了许多东西,送赏的人一溜溜的一会儿就把东西堆满了一屋子。

小团子依偎在她床榻边,力强的阿曦则被抱得远远委屈瞧着她。

事后再与许昭仪细查时才得知,含巧受人威胁,若不听命便要按规矩遣送皇陵,她心里极怕这个,因此惟命是从。然而威胁她的人,可想而知。而她纵火后失足,亦是人为。

李太后得了消息没几日从林松赶回来,第一件事自然是到清宁殿看玲珑,每回生产李太后都把关极严,这次也不例外,布置完人手,她淡淡地对云清道:“咱们也该去泰安殿请个安。”

虽语气很淡,但玲珑确信在她眼中看到了愉悦的光芒。

玲珑道:“臣妾与娘娘一起去吧。”

“你才刚怀上,去那种地方作甚,有着身子就该小心些,听太医说你在宫外伤身子至今没完全调养好。”

玲珑低头摸了摸未见形的肚子,笑道:“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臣妾去过,现在也没什么去不得。”

除了那晚忽然眩晕,身体没什么力气外,她已无大碍。

泰安殿在白天反而比在夜里暗淡,销金红纱帐投下明明暗暗的金黄色和红色光斑,给人日薄西山的错觉。

寝殿里只有景妃一人在奉药,李太后身边也只跟着玲珑。景妃始终低眼不敢示人,玲珑自然也不会去招惹她。

上官太后嘴边噙着冷笑,“妹妹回来了?”

“自然,一听说姐姐不适马上回来看姐姐了。”

李太后从景妃手里接过白玉碗,吹凉药汁递到上官太后面前。

上官太后侧过脸并不领情,口中念念道:“早知道当初不该与虎谋皮,与你定誓拥九郎登基,要不是你使计让人拘了我女儿让我乱了方寸……”

上官太后恨恨咬牙。

李太后淡淡一笑,道:“不与我姐姐就要与安氏和三郎,难道你认为与他们今日状况会好很多么?”

李太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药汁,云淡风轻道:“姐姐素擅谋策,大概与了谁都会筹谋得好结果。你恨我派人拘了你女儿诓了你,我还没恨你当年派人暗杀九郎,害得九郎差点就回不来了。”

上官太后轻哼了一声。靠在榻上鬓发微乱,玲珑注意到她鬓边已然斑白,盛势压人的上官皇后早已不在,不变的也许只有她脸上永远的矜贵骄傲。

“在这宫城里。成王败寇生死有命有什么奇怪的。你儿子命大。不过我可真后悔,拥立了这么一个宠幸狐媚的昏君!”

李太后听得别人骂她儿子,脸上的笑容尽不见了,将白玉碗放回上官初蓉手中的托盘。

“姐姐也别说得自个儿多么忠良。是谁为引开我哥哥给我儿施压叛国通敌串通了外族来趁乱攻击我朝。三郎在南边不安分,北边也跟着动作起来,要不是皇上及时南下安抚了,如今国中内外交困成什么样子还未可知呢。”

上官太后还维持着表面的镇静,不屑道:“我上官氏世代忠良,如今被你踩在脚下。但不容你随意污蔑。”

“呵,上官老大人的确尽忠为国,即便过世了皇上也依然敬着他。但不知若老大人知道姐姐的所作所为会有何感想?”

上官太后目光定在床榻里侧。仿佛纱帐纹缕中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东西,不肯对李太后一顾。

景妃上前低声劝道:“太后,该喝药了。”

她也不理,沉默了半晌,仿佛自言自语道:“这江山都是我们家帮他撑起的,当初若是没有我父亲一力支持,太祖不喜欢他,怎么会让他稳坐太子之位…。。当初娶我时,他明明说过会感念我上官氏之恩……”

玲珑细听了一会儿才明白,她口中说的应该是先帝。

李太后不咸不淡道:“姐姐。先帝终其一生都没有废你,难道还不算感念么?”

“那是他顾及我家在朝中……”

“姐姐既然知道这一点,就该知道先帝真正忌讳的是什么。即便是你上官氏亲手扶上宝座的帝王,他也是一国之君!他越是忌讳姐姐越是要触及,姐姐怎可罔顾君王尊严?”

上官太后闭上了眼睛。“呵呵”笑出声。只是没笑两声又被咳呛住了,景妃忙去给她顺气。

她想起自己还在闺阁的时候。世家贵女,早早就被赐婚与皇太子,这一生注定要成为最尊贵的女人,那样骄傲,美貌城府手段甚至野心她都有,披上大红嫁衣那一刻,仿佛整个天下都能收归囊中。

她忘了,天下不是她的,她所拥有的权势来自哪里。

李太后理了理裙摆,慢悠悠道:“姐姐先将养着吧,病中不宜多思,早点养好身体才好。”

上官太后惊疑睁开眼,冷嘲道:“这么轻易就走了?我还以为你会多欣赏欣赏我沦为阶下囚的样子。”

李太后一笑,“姐姐说笑了,您是太后,安居泰安殿,怎么会是阶下囚呢。从前您在含象殿我不会与你抢,现在您在泰安殿,嫡母太后的尊位自然还是你的。”

说完与玲珑相扶出门。

内廷这样闹一场终究没让掀起大风大浪,玲珑封后的日子已让礼部挑着。朝上不是没有反对的声音,皇帝力排众议下了立后圣旨,玲珑并不去操心。

尚服局送来册封大典穿的礼服,秦尚服仍在其位,极兴奋欣羡地向玲珑道:“皇上对娘娘的宠爱无以复加。礼服和凤冠的样子都是皇上亲自绘了送过来,这世上没有谁能有娘娘这样的好福气。”

玲珑看着金光灿灿的彩翟衣,暗想皇帝这趣味还真是执着。素莲偷偷扯了玲珑袖子告诉她,这衣服上的针线也有杏花的不少功劳,她率绣房众绣娘日夜赶制。

玲珑的这一胎比前两个孩子都乖巧,大概体恤母体孱弱,竟连害喜的症状都极轻微。

她怀孕后宫里的事都交给怡妃和景妃打点。纵火之事景妃显然是脱不开干系的,最后还是玲珑求皇帝保了她。

封后风波渐渐盛嚣尘上,再纳新妃之声又不绝于耳,只要皇帝还在那位置上,前朝内廷大概永远都不会消停,玲珑乐见宫中一切有条不紊。

她想上官初蓉若除去,今后也不知还会再晋上什么人,还不如就让她占着一位,经此后,上官初蓉必当更小心谦恭。仰仗自己鼻息,如此也不算不好。

雪里梅花初绽,玲珑让白蔹和素莲扶住在胜雪园里散步,随意走走却碰到了怡妃。

假山石下。斜横疏梅旁。白蔹她们都远远站在身后,苏青盈打量玲珑一眼,道:“姐姐气色见好。”

玲珑微笑:“有劳妹妹挂心。”

一缕梅香浅浅,苏青盈伸手拨开树枝上的积雪,折了一支白梅凑近鼻尖,赞道“好香”。

又对玲珑道:“那天晚上在泰安殿,姐姐为何要截了皇上的话?”

玲珑笑道:“我知道真相,当然是要急于说出口的。”

“李姐姐,”苏青盈一字一顿道:“你如此行径。未嫌怯弱么?为什么不让皇上选一选,看他选择你还是选择我,难道你是不敢了?”

玲珑低头看着脚尖。羔羊皮的小靴子很暖和,但站在雪地久了还是会生凉的,裹紧斗篷淡淡道:“苏妹妹想要什么样的结果?选我,还是选妹妹。若是选我,苏妹妹就该伤心了,若是选你,妹妹能让皇上从今往后每次都选你么?”

“借口!”苏青盈怒道,精致漂亮的脸蛋在白雪和白梅下映出一抹薄红。

“我一直敬重李姐姐,如今看来是我看错了,竟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你当真爱着皇上么。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折服在了九哥身边,其实你心中并不爱他吧?”

玲珑没有回答,看苏青盈背影远去,雪中婀娜的身影渐渐被梅影掩盖。她的大胆执着,热烈坦白。也许她这辈子都不会有。

闷闷不乐绕到假山石后。头却撞到一堵肉墙上。

“你!”玲珑倒吸口冷气,嘴被捂住。双眼圆瞪望着依身山石之后的人。

“嘘,别出声,我带你去个地方。”

玲珑还是瞪着他,任由他扯着走了几步。

皇帝也发觉自己捂着她的嘴不太对,讪讪松开小声道:“你别出声,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玲珑白了他一眼,皇帝知道她是默许了,竟真丢下后面不知情的白蔹等人。

拐出胜雪园,外面有小齐备好的轿子,皇帝叮嘱一声让小齐去知会白蔹她们,吩咐起轿。

玲珑早对他这一套司空见惯,安坐在软轿里。

“皇上怎么会在山后面偷听呢,如此有损君威……”

“咳,朕只是正巧路过,那处偏僻你怀着孩子怎么就走到那里?”

“莫要扯开话题,大男人偷听女人说话,十分不光彩!”

“你没发现么,刚才那处山石下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

他悠然靠在椅背,玲珑回想了一下,怪石峰回疏影斜梅,似乎真小时候撞破他好事的地方,“扑哧”笑出声来,“皇上怎么到那里去?”

“朕也是随处走…。。。对了,从前朕送你那支珊瑚簪子可有戴着?”

“簪子?皇上送的东西多了去了,臣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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