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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药坊-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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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他问她,声音细细的,一如往常的低而清晰。
她把那烤鸡单手拎了,另一只手握住他抬起来,正整理白色大衫领口的手,她的掌心,立刻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她低眸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以后不爱吃烤鸡了。”
因为这烤鸡,让他冻得快结冰了,她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呵……快进去罢。”他只是这么淡淡的说,但是苏晓的心绪却淡不下来。抱着鸡跟在他后面,眼睁睁看着他的木轮车在雪里行走有多么不方便,木轮不住的打滑,一滑车身便失去平衡,左右晃动,方向也很难掌控。天井到大堂也就一小段雪路,木轮车怎么也走不直,曲曲绕绕了好一段,才算是进到了门里。
他就是这样,也不知道走了几条街,去买她爱吃的烤鸡的。
进了大堂,祝维摩停下来,转眸跟她说,“你先回房,我让店家备几样饭菜,就来。”
苏晓点点头,但还是抱着鸡跟在他的车后面,他跟店老板点的菜,竟然每一样都是她喜欢的,她不喜欢的,一样都没点。
要说这是演戏,他也真的太有诚意了,太敬业了,她已经快当真了。理智上告诉自己,不要相信他,但是手里面的鸡又好像在跟她的理智斗争。
跟着他进到房间里去,他径直到了炭盆旁,俯身去夹新的炭,放进炭盆里。火光勾勒出他的侧脸,美轮美奂,叫她要失魂了。
他忽然转过面眸来,对她轻轻的一笑,“过来暖暖身子,吃鸡。”
苏晓抱着鸡过去,在他指定的椅子上坐下来,打开纸包,里面躺着一只烤得金黄黄的大鸡,香味浓重,还放了蒜蓉,鸡腿沾过酱汁,都是她吃鸡的一贯风格。
她扯下一个腿递给祝维摩,“你吃么?”
让她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接过那鸡腿,吃了起来。明明是鸡腿,他怎么可以吃的这么淡定,这么好看。
苏晓拧下另外一只鸡腿,添了一口上面的甜酱,好香。她一边斜斜的去瞅祝维摩吃鸡那闲定从容的文雅气质,一边大口撕她的鸡腿上的肉肉,吃得满嘴的香油。
他吃完了鸡腿,又饶有兴致的看她吃完整只鸡,方才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两个人一齐擦了手。
这时店小二也送了饭菜端进来,在大桌子上一样一样摆开,苏晓大开吃戒,把那桌上的饭菜都消灭的一干二净。祝维摩并没有多吃,只陪着她随意夹了几口菜而已。
一顿饭饱,苏晓各种满足的看着祝维摩,跟他说,“谢谢你。”
他只是说,“歇一会儿便回去,苏府该担心你了。”
“你是不是转性了?”苏晓觉得这个祝维摩真的和从前那个哪里不一样了,从前他对她不是不理不睬就是讽刺欺压,这会让竟然对她各种温柔各种好,什么事都为她考虑,难道真的是因为大哥把她托付给他,他才对她这么好么?
祝维摩看了她一眼,“怎么个转法?”
“从前吧,你要么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要么就是各种耍弄我的混淡,现在……不一样了。”她眨巴眨巴眼,歪着脑袋,盯着他看。
他笑,“你知我也并不多,不急下定论。”
他说的也对,她跟他从来没有深交过,就连他的生活习惯,喜好兴趣,一概不知。仔细看他的脸,雪色一般的清冷被火光映得暖起来,稍稍看得出一点倦容。是了,他昨晚一夜都没休息好吧。
“你要不先睡一觉吧,我看你有点累的样子。”苏晓指了指那边的床,嘿嘿的笑,伸出两个指头指向天花板,眉眼弯弯,“放心,我不会乘你睡着占你便宜的。”
祝维摩淡淡的看着炭盆,缓缓的说了一个字,“难。”
苏晓哑口无言,翻了个白眼,“好吧,既然你对我这么没信心,等我做了强盗,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推倒,坐实你对我的看法。”
“你?”他好像很不屑的样子,墨色瞳仁轻轻的看着她,“不信。”
苏晓“啪”的一声,双手一把拍在大腿上,“咱们走着瞧,哼哼,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祝维摩笑她,苏晓跳起来就要去捉他,他轻轻移开木轮车,转了个方向,叫她扑了个空。苏晓更来气了,又扑过去,一副恶狼扑小羊的阵势。但结果却是小笨猫想捞水里滑溜溜的鱼儿,绕来绕去,跑前跑后,连他的衣裳边和头发丝都挨不到。
半个时辰后,苏晓自己先累得不行,在马车上呼呼睡着了。祝维摩静静看着她睡着的样子,垂下的眸子掩在长睫中,看不出是什么神色。他唇角僵住的笑意,却是在一点一点的消逝,泯灭殆尽了。
抬眼看向马车的车窗外,一袭红衣极快的忽闪而过,但也没能逃过他的眼,那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跟踪苏晓,他心里也大概猜到七八分。只是大局还未布全,收网未免太早。转念一想,到今天这一步,这大局是无法力挽狂澜了,布下的网也被扯得七零八落,收不收或许也已经不那么重要。
如果那一个结局,或许谁也无能为力。
正文 096 赐婚
同一时间,百里之外群山绵延处,坐落着一个叫游鱼的小村庄。村庄散居在山坳里,只有一条蜿蜒崎岖的山道连通村子和官道,山路绕山而开,道路凹凸,又极窄,好几处都临着高崖。起初这里并没有路的,是苏瑾带领苏家军,在山壁上生生开出来的路。苏瑾不仅为村子开路,还让兵士建起了先进的水利设施,并把图纸画下来,交给了村长。苏瑾的军队走后,村里迎来二十三年里头一个大丰收,又有了路出去,便于拿到最近的集市上去卖,当地的百姓的生活好了不少。村里的人虽不多,但没有人不对苏瑾感恩戴德的。
苏瑾的马车,也是在这个窄小的山路上,跌下山崖。村民得知以后,都自发到坠崖处祭奠。这些事,是小六打探到的。当下他和小五就立在马车坠落的崖边,崖底是湍急的河水,什么活物落下去,都没有可能生还。
小五蹲身在崖口,随手拾起一个木碗,里面装了新酿的果子酒,碗口用朱砂画了云纹,是专用于祭祀的祈佑纹。
小六低头看了那碗一眼,冷笑,“游鱼村的人,无一识字,倒似乎太过懂礼仪了。”
“这是白果酒。”小五起身来,将碗递给小六。
小六握了碗,嗅过,转眼跟小五说,“我没记错的话,这酒该是子嗣出生的时候,庆生用的。”
小五点头,平视远方,“你仔细看看那祭纹。”
小六转动碗口,那看起来像是普通的祭纹,但其中却有些不属于祭纹的点横。这是苏家近卫独用的暗号,旁人必然看不出什么来,小六却已经懂了这暗号的意思。
“是大公子留的。”小六扬手。将碗里的酒尽数泼向崖底滚滚的巨浪,将碗收进手心,稍稍用力,木碗碎开,从他手心一片一片飘落出去。
上面的暗号,只有四个字——安好勿寻。
“你说呢?”小五一边问,左手微微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小六收回手臂,仰头看着被群山割裂开的天,长叹一声,“我说不寻。”
“那小姐……”
“不能让她知道。”小六沉思了片刻。才慢慢低下头,看向谷底涛涛的白浪翻滚。
小五点头,“分头去查。是谁下的手。”
“不管是谁,告诉晓晓,是祝维摩做的。”小六冷冷的说,“晓最近很活跃,朝中大臣屡遭毒手。他若就是晓的首领弑天,那我们必然要与他为敌。”
小五摇头,“四哥和我,都觉得不是他。”
“没查出真相前,谁都不可信。即便是他不是,那也不能说明什么。晓晓不能托付给这样的人。”小六的眸底。暗如晦夜。
小五侧脸看他,隔了片刻,才开口说。“即便小姐不嫁他,也不会是你。”
“我欣赏祝维摩,自小如此,如今更甚。只是……他太深,我只想让晓晓过简单的生活。她的人生。本已经够复杂了。”小六说的很淡,却是很笃定。
小五不置可否。转身向前走去,走了一步,他忽然停下来,侧脸,“她的人生,该由她自己做主。”
“五哥,我们都想主宰自己的人生,又如何?一样沦为旁人的棋子。”小六冷一声,眼底的晦暗裂开,蹦出一道寒光。
“四哥说,你是一把锋利的剑,要么伤人,要么伤己。”小五复又往前走,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
小六仍立在悬崖边。伤人?伤己?他早已经不在意。
只要……她好,足矣。
这边,马车停在了祝府门口。
祝维摩叫醒了苏晓,让她跟着他进去取医馆的地契。苏晓屁颠屁颠的跟他进了房间,拿了装在盒子里的地契,塞进袖口,乐颠颠的又坐马车回了苏府。
莲心早已经坐立不安,差了不少人出去打听苏晓的下落,小四也去了,还没回来。莲心一个人在院子里跺着步子,来来回回。苏晓推开院门进去的时候,莲心整个人都愣住了,惊愕的看着她,大呼,“小姐,你的气色,怎么这么不好!”
莲心急忙过来,拉了苏晓的手,推着她进屋去,吹着热气给她暖手,一面心疼的问她,“这是怎么的了,闹得这样虚弱,小姐!以后可别这样吓莲心了。”
“没什么的,我很好,倒是你啊莲心,又瘦了一圈,总叫你担心,我对不起你。”苏晓反手握住莲心的手,也替她搓着,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诚恳的道歉。
莲心也没有真的责怪她的意思,倒了一杯热茶给她,又去厨房做了些糕点端来,苏晓很开心的吃光光,大呼过瘾。
“小五小六他们有消息吗?”苏晓咬着最后一块花糕,问莲心。
莲心摇头,表情也很是苦闷,“没有一点消息,天这么的冷,大公子他……”
“大哥那么厉害,才不会挨饿受冻呢。你放心吧。”苏晓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莲心,莲心的心里,应该比她好受不了多少,毕竟是她喜欢的人。如果有一天祝维摩不在了,她也会心痛得快要死掉的。
莲心起身来,去外面拿了一套干净衣裳和大氅,放在床头,一边解开衣扣,一边回头跟苏晓说,“老爷今早儿遣人来,让小姐去书房,我正愁着,怕小姐还不回来呢!好在赶上了。对了小姐,容嬷嬷也从乡下回来了,明日要检查小姐的刺绣呢。”
苏晓一听容嬷嬷回来了,心情跌落到谷底,容嬷嬷先前连着两个月请了假,说是家里要发丧,回去了。她还以为容嬷嬷不会回来了,没想到终究还是来了。刺绣什么的,她果断只开了个头,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莲心招手让苏晓过去,帮她换好衣裳,系了大氅,一边打趣的说,“就知道小姐的刺绣没做好,以后要是嫁了人,那位夫爷怕是一年半载也穿不上一件新衣服呢。”
“呸呸,我看是你想嫁人了吧,我这就去跟爹爹说,把你许了人家才好!”苏晓拉近大氅的系带,自己系了个蝴蝶结,又探出手来理了理外面的褶皱,“你心里可有喜欢的人?大可以告诉我,我这就去说。”
莲心的脸一下子烧红,偏过头去不看苏晓,“小姐就会闹,我哪里有那么些心思。小姐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我真的要嫁人了,莲心,在那之前我得先给你找个好人家。我认真的,你心里要是有合适的人,就告诉我。”苏晓很认真的握住莲心的手,跟她说。
莲心抬头看着苏晓,有些惊愕,“小姐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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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什么?”苏晓一脸茫然。
“就是……老爷求皇上赐婚的事。”
这回轮到苏晓愣了,好久没回过神来。
莲心有些为难,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催她,“只是请了,圣旨还没下来。小姐去见老爷吧,见过就知道了。”
苏晓懵头懵脑的点头,拉紧大氅,就往外面去。
从最近的路到苏锐的房间,房间里没人。苏晓又问了房外的婢女春喜,春喜说老爷刚下朝,在书房里。
苏晓又一口气跑到书房门口,门也没敲,“啪啦”一声推门进去。
苏锐正坐在茶座上饮茶,见苏晓推门,头发让风吹得乱糟糟,大氅也歪在一边,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苏锐大为不悦,拉下脸来斥责到,“晓晓,怎么如此不懂规矩,当着贵客的面,如此的莽撞。”
“没事没事,苏大伯你别生气,我就喜欢晓晓这样。”另一个茶座上,李胤端着茶杯,乐呵呵的看着苏晓,明月一样弯弯的笑眸盯着苏晓歪着的大氅看,眼底亮得像星星。
他朝她招招手,叫她进去。
苏晓白了他一眼,急匆匆的进去,指着他的鼻子问,“你怎么在这里?”
苏锐放下茶盏,手掌“啪”的一声拍在桌角,厉声呵斥她,“晓晓,怎么这样与王爷说话,还不跪下!”
“要跪爹爹跪,我才不跪这白痴。”苏晓心里正生着气,气得两只手都在微微发抖,她都不看苏锐一眼,闷声闷气的杵在那儿。
苏锐气得站起身来,要拍苏晓,李胤急忙挡在苏晓前面,那手抚着苏锐的肚子,陪着笑脸,“苏大伯,你别打晓晓,要打打我好了。”
“都怪老朽一味纵容,才将她娇惯成这样。”苏锐叹了一口气,“要是你娘知道你如此不懂规矩,也难安心。”
苏晓一听爹爹提起娘亲,眼泪扑朔朔的落下来,“娘亲要是在,一定不会把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
“你!”苏锐气得脸色发白,一时语塞。
李胤一边替苏晓擦着眼泪,一边给苏锐陪着笑脸,“苏大伯,晓晓要是不愿意,我就去求父皇不要下旨。”
“有你什么事儿,你回宫去,别在这瞎搀和。”苏晓白了李胤一眼,挡开他替她擦泪的手,“快走快走,看着你就烦。”
“晓晓!你这还得了!”苏锐抬起手来,重重的朝苏晓落下去,苏晓也不躲。李胤挡在苏晓身前,那一掌狠狠的落在了他的身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喊痛。
正文 097 争取
苏锐一时乱了手脚,又气又恼又愧,两眼瞪得滚圆,说不出话来。
李胤拉住苏锐的手,嘿嘿的笑,“苏大伯,没关系,疼是疼了点,就当我是替晓晓受的,你不要怪晓晓。我先带她出去,等您气消了,再来见您。”
苏晓斜斜瞪着李胤,意思是你敢碰我试一试。李胤呵呵的笑,抱住苏晓的手臂,拉着她往书房外去。苏晓挣不过他,才发现他的力气原来这么大的。
出了书房,绕到花园里,李胤才松开苏晓,两个人临着一簇开得正盛的腊梅。雪水还没化净,扫在两边,印得那腊梅越发的清白入目。
李胤看着那一支探到眼前来的梅花,肘了肘苏晓,“苏大伯跟父皇说,我们两个青梅竹马,又很合得来,让父皇给我们指婚。”
苏晓早猜到爹爹要她嫁的人是李胤了,明明是个不懂事的大孩子,连喜欢是什么都不懂,结什么婚么,不是胡闹么!
“我要嫁给祝维摩。”苏晓摸了摸袖子里的纸片,那可是一座活生生的医馆,她做梦都想要的东西。拿这东西换个腹黑老公,算一算,也不算赔本。反正祝维摩喜欢男人,她就当是多了个闺蜜,也没人再来提亲什么的,挺好。
李胤呆呆的看着她,一时间语调降了几个度,“为什么?他哪里比我好啦?”
“他好不好我都要嫁给他。”苏晓看着树枝上的白色腊梅,那样清冷高傲的姿态,颇像祝维摩那家伙呀,不过他到底为什么忽然转性了呢?真叫人想不通。
“到底为什么呀?”李胤扯着她的袖子,巴巴的问。
她扯扯嘴角,“因为……我喜欢他,行了吧?”
李胤那双碎星一般明亮的眼睛。忽然间黯淡了,透出失望的神色,脸上也挂不住笑了,整个人一下子失了神,“那你不喜欢我么?”
苏晓最受不了他这张脸了,看起来无限度的无辜加纯良,叫她于心不忍,她只能挤挤眉头,跟他说,“你娶别的女孩子不好么。像莲心一样漂亮温柔的。再说你又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娶我,你连喜欢是什么都搞不清楚。你明天去跟皇伯伯说,不愿意娶我。”
“我不。我要娶你。”李胤伸出手来,一把握住她的手心,“我就要娶你。”
苏晓抽回手来,抡了拳头在他眼跟前比划,“你敢。”
“……”李胤忽然沉默了。也不再多说什么,转头就走掉了。
苏晓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心里闷闷的,但是她不能嫁给李胤,他对她根本就不是喜欢么,只是一起长大。他又没有别的朋友,就想把她留在身边做一辈子的玩伴而已。
“哎!还是去跟爹爹说清楚的好。”她垂头丧气的,跺着步子走回书房。看到书房里面,李胤还在跟爹爹说话,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爹爹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里面的气氛极度压抑,苏晓都不敢进去。就在门口的树丛里躲着,偷偷看里面的情况。
李胤说了几句。爹爹也没接话,他又说了一句,就走出书房了。爹爹跟在后面送了两步,他回转身说不用送,爹爹就没坚持。
李胤走出去很远了,苏晓才从树丛里面出来,苏锐早就看到她了,一直站在书房门口等着,也没进去。
见她出来,苏锐长叹一口气,“一个女儿家,成天钻草爬树,成何体统。”
苏晓硬着头皮过去,到苏锐跟前,低着头,闷闷的说,“爹爹,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这样跟爹爹说话。”
听她这话,苏锐的脸色缓和了几分,抬手拂去她衣衫上沾的草叶,拍拍她的肩头,低叹,“瑾儿……已经不在了,我只盼着将你托付给好的夫婿,日后九泉之下见了你娘,也不至于一无是处。”
“爹爹!”苏晓抬眼去看时,才发现爹爹老了好多,眼眶又干又红,皱纹也多了不少,鬓角白了一片。大哥出事,对他的打击原来这么大。她一把抱住爹爹,将头埋在他怀里,忍住眼泪,“我以后什么都听爹爹的,就这一件事,爹爹让我一次,好不好。”
“晓晓,王爷九尊之躯,对你素来也有情有义,绝不至于委屈了你。我百年以后,也好与你娘和瑾儿交代。”
苏晓紧紧抱住苏锐,“爹爹你不要这么说,我只要爹爹。”
“旁家的女儿,十三出阁的也常见,你如今已经十五,我也年逾四十了。晓晓,爹爹不知还能活几年。”苏锐说的恳切,哀叹中带着无奈,叫苏晓心好痛。
“爹爹,我……心里面有喜欢的人了。”
苏锐的身子忽然僵了起来,低声回答她,“他不行。”
“为什么,小时候爹爹和娘亲不是定了娃娃亲,还说他很好么?就因为他腿不好么?”
苏锐没有说话,苏晓就当是默认了,“难怪你不许人再提婚约的事。是不是他的腿好了,你就许我们成亲了?”
“你爹爹不是这般心胸的人。”苏锐将她揽进怀里去,“患心疾之人,活不过二十。他还有几年可以疼你?”
这一次是苏晓无言以对了。
这么说,祝维摩的心疾,不是唬人的,都是真的吗?
她忽然想起来,那天从锦绣谷回来,在林子里,他跟她说的那句话,当时她心里想着大哥的事,太伤心,没有听清那句话,现在回想起来,又似乎有些清晰了。
他说,“我活不过二十三。”
他是这么说的。二十三,这是最大的预测值了吧。祝维摩说出来的年限,应该是已经包括了师祖和师父在内的所有可用医疗资源,计算后得出的结论。
二十三,他还有五年的时间。五年,可以做很多事,却不够爱一个人,也不够被一个人爱——那是一辈子的事。
“我会治好他。”苏晓抬头,紧紧的看着苏锐,“只要他好了,爹爹就许我们成亲,好不好?”
苏锐语重心长的跟她说,“晓晓,你再耽误不起三两年的时光了,就算是为爹爹想,嫁给王爷吧。”
苏晓急忙摇头,“不需要两年三年,我只要一年,如果一年内他的病不能好,我就嫁给王爷。爹爹,就这么一次,好不好?求你了。”
“一年太长。三个月之内,若他的心疾不能痊愈,你就听爹爹的,嫁给王爷。”
这是苏晓能抓住的唯一一个机会了,她没有选择,也没有商讨的余地,不想再惹爹爹生气伤心了,“好,就三个月。如果他的身体好了,你就同意我们成亲。”
“再这么纵你,我可无颜去见你娘亲和大哥了。”
“爹爹!”苏晓把脸埋进苏锐的怀里去,“我只有爹爹了,以后不会再惹你生气,会乖乖听话的。爹爹一定要保重身体,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还这样跟爹爹撒娇,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苏锐心疼的拍着苏晓的后背,呵呵一笑。
听见爹爹笑了,苏晓的心才放松了些,“嘿嘿,爹爹最好了!我陪爹爹吃饭下棋,好不好?”
“好!”苏锐拍拍苏晓的肩头,揽着她进了书房去。
这边,李胤坐在马车上,车里同坐的,还有夏仁。
夏仁坐得端正,只占了座椅的一个角,僵身直背,微微侧身,面向座椅正中的李胤。
“王爷似乎心情不悦。”
李胤仰头靠在背椅上,盯着玄黑的车棚顶上绘的一只丹丁仙鹤,略略点头,“你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心可比别人的眼睛还要清明。”
“王爷的心,却似乎不怎么清明呵。”夏仁轻笑,双眼眼底蒙着一层浑浊的乳白。
李胤不置可否,却笑了起来,“明日你来一趟,请她进宫。”
“王爷的意思……”
“嗯。”
“是。”
三个时辰后。
夜风轻送,淡青的素纱窗帷随风翻卷,束帘的竹勾闲在一旁,来回摇曳,正入了白衣男子如夜色般隆重的墨眸。
竹香四溢的雅间,流光溢彩的屏风,一盏清茶,袅袅呵着白色的烟气,丝丝融在摇曳的烛影中。
屏风后旖旎绕出一位戴着暮离的女子,两层的黑纱直到脚踝处,连内里的衣饰也难看清,那女子步步生莲,颇有韵致的行到祝维摩面前,从暮离两边的开口处伸出柳条般细长柔软的酥手,将祝维摩面前安放的茶栈端起,递给他,“祝公子好气魄,深夜只身前来,连近卫也不带,可不怕出不去这竹林了?”
祝维摩接了茶栈,当真一饮而尽,放了空杯,淡淡看了屏风后一眼,冷声道,“多谢巫咸使者。”
屏风后微微传来老妇的咳嗽和喘息声,但那人并不说话。
祝维摩淡笑,别开眼看向那青色的纱帷,“你们毒杀官员,又故意留下线索,将矛头指向我。过去我不计较,转告弑天,从今起我不再为你们所累,愿他好自为之。”
“祝公子这话可就为难小女了。晓向来是以毒为用,岂能不用毒?再者,主上自有行事的喜好风格,也不是我们能过问的。”暮离后的女子,轻声细语,字字香软。
祝维摩并不看她,“我话已到,告辞。”
正文 098 礼物
女子转头看向屏风后,眼里闪烁着期盼的光,似乎是带着一点祈求的意思。屏风内里的人并没有动,只是一边咳嗽,一边低声嘶哑的断续道,“夜深路窄,暮儿,送祝公子出寨。”
不过一句话,这个叫暮儿的女子,听来却像是得了什么宝贝。蝴蝶一样的翩然舞到祝维摩身后,要替他推车。祝维摩先他一步捻动车扶手上的机关,车身径直向前,出了门去。
暮离下,暮儿的脸色十分不悦,但也不好多说什么,仍旧跟在祝维摩身后出了门去。
夜风习习,竹香静谧,月色洒在竹间,光影婆娑。
暮儿走在祝维摩的车旁,每一个步子都轻巧婉转,踏出少女般恋慕的心情。她总是转头去看身旁木轮车上的素白衣袂,浓黑长发,和月光下那般如梦如幻的侧脸。
“嘻嘻,祝哥哥,当日在船上,我送你的瑾凤,你可有弹奏?”当下暮儿的语气已经同在房里不同,新鲜且清新。
祝维摩平视车身前方,浓重的夜色与他的眸底一般漆黑黯淡,“不喜奏琴。”
暮儿知道他的琴艺是绝好的,就连教她弹琴的师父每每提及他的琴声,都说是只应天上有的神来之韵,人间是听不到那样的乐调的。这会儿他却说不喜欢弹琴,是敷衍她,还是无视她最珍爱的瑾凤。无论哪一条,都让她难以接受。
若是旁人,她一定下最解恨的毒药。但是对他,她连生气都只能闷在心底,脸上不曾表现出一丝一毫。见他不想多谈琴的事,她就乖巧的转了话题,眉笑颜开的问他,“我知道祝哥哥向来是不计较名利的。怎么却忽然怕惹上麻烦了?”
祝维摩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向前行进。
“莫不是,哥哥有了安家的打算,所以不愿招惹是非?”暮儿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却说中了他的意图。看他默认的表情,她的心一下子揪紧,连语气也急促起来,“怎么?我说对了?是……哪家的小姐,竟这么好福气,能长伴哥哥左右?”
“……”祝维摩仍然不说话。清风明月间,仿佛就只有他一个人,在竹林里穿行。
暮儿有些微微的恼意。又急忙的问他,“我倒是听闻……哥哥与苏家的小姐幼时有过婚约,如今却也没见苏家提起,该不是苏小姐吧?”
祝维摩默认。停下木轮车来,微微侧脸。抬眸淡淡的看着那随风清摆的暮离青纱,“前方便是竹林出口,请回罢。”
“祝哥哥,你……”
她话还没说完,祝维摩已经驱车前行,把她和清冷的竹林都留在了身后。
风动暮离。青纱下的笑靥渐渐僵硬,目送那袭清白远去后,暮儿俯身捻起一叶竹片。在唇间吹响,瞬时一个黑衣人便出现在她面前,单膝跪地,“听候巫咸大人吩咐。”
“请祝府的常安乐,子时到绛红楼一叙。”
黑衣人颔首。“是。”旋即消失在夜色中。
这边,祝维摩由另一个出口走出竹寨。一路回到祝府,已经入夜较深了。他一向从西门口进府,这里的府门没有阶梯,方便木轮车行走。
他到的时候,明宇一直等在门口,见他回来,迎上去颔首行礼,石刻般的脸绷得紧直,脸色青白。祝维摩在明宇前面进了院子,两人并没有说什么。他进到卧房里,明宇也跟了进去。平日里明宇是鲜少进房间的,近卫的职责是在外看守,除非有紧急之事,是不入房内的。
祝维摩见他跟进来,是有话要说的意思,将车停在书案前,点了书案上的烛火,掉头等着他开口。
明宇停了一会儿,才问他,“主子是要娶苏晓?”
祝维摩知道明宇听到了他与苏晓的对话,那时明宇一直在外面守着,但他等到这会儿才将这事说出来,想必也是思考了很久,才做的决定。
他点头,“如你所闻,我是要娶她。”
“主子的身体状况,不宜婚娶。”
“心疾么?不打紧。”他转了车头,绕到书案后面,掩起宽大的白袖,抬手细细研磨。
明宇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劝他放弃这门婚事。只有明宇知道,入冬以来,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已经大不如一年前。夜里他整整三四个时辰都是辗转而过,这是心疾阵痛的表现。他经不起一场婚礼的劳累,即便是硬撑下来了,他整个人也会被掏空了。
隔了好一会儿,明宇才慢慢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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