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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怖-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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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发现让人猝不及防并难以理解,一个研究人员,同时竟然也是试验品,这是什么缘故?为研究事业主动献身?
  时间却不肯等三人再继续观察下去,几条灰白的人影迅速向着三人走来,柯寻忙拉着牧怿然要躲,然而人影毕竟是超自然力量,只一瞬间的功夫就追了上来,柯寻便觉一股不可抗拒的怪力扯住他的双臂,生拉硬扯着拽向那台用来做ET试验的仪器。
  而在另一端,朱浩文被另外一股力量控制住,牢牢地摁在了进行前额叶切除手术的医用床上。
  牧怿然没有被选中,但他此时此刻除了旁观变化,不能做任何事。
  “怿然——”柯寻被强行摁坐在仪器旁的座位上,头部、手脚和身躯被皮索铐住,除了能发声,别处丝毫不能动弹,“怿然——282号一定有问题,我觉得他有想法,他和别人不一样——”
  柯寻生怕像在C试验室一样被堵住嘴出不了声,竭力把自己的想法尽快告诉给牧怿然,牧怿然就站在ET仪器旁,可他阻止不了那些人影的动作,也阻止不了仪器的通电运转,镜头里的柯寻被套上了头箍,手指、胸口、小腹,甚至不可言说的部位都被接上了电线头,仪器上的大小屏幕亮了起来,出现了类似心电图式的图表。
  而另一张床上的朱浩文,正被一条人影摁着擦酒精棉,人影的另一只手上,拿着麻醉针。
  要怎么做呢?
  要怎么阻止?
  签名在哪儿?
  要怎么做签名才能出现?
  牧怿然紧紧盯着手机屏幕里的282号,它站在ET仪器旁,面冲着座椅上已被禁锢的柯寻,它的脸上和眼里仍然没有任何的情绪,木讷死寂,森默不动。
  它和别人不一样,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它有想法,它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牧怿然眉头紧锁,他无法不去分心注意座椅上的柯寻,那套在他头上的头箍,就像是箍住了孙悟空的金箍,天生地长自在逍遥的石猴,从此后便成了他人的马前卒、麾下士,再不能挣脱束缚,再不能随心所欲,再不能轰烈爱恨。
  “柯寻,”牧怿然忍不住叫他,“坚持住,我会找到签名。”
  “别急,”柯寻对他笑,“ET试验第一次应该死不了,记得吗。”
  话音方落,忽然一束昏黄的光从办公桌上那台投影仪处投射了出来,落在柯寻对面的墙壁上。
  柯寻和牧怿然的目光跟过去,甚至那边正在被注射麻醉药的朱浩文也挣扎着盯向这面墙壁。
  是签名吗?会是签名吗?
  “啪”地一声,墙壁上出现了画面,那是一张照片,三个人都见过,就是放在办公桌抽屉里的那一摞照片中的一张,画面上是个半裸男人的正面全身照,之所以是半裸,是因为他的下半身被柯寻用油性笔给涂黑了。
  柯寻:“……”
  所以投影仪是用来放照片的?
  但照片不透明,是怎么被投映上去的?
  不过这在画里可能只是一个象征性的行为渲染,它所要表达的意思,实则就是要给ET试验的试验品来看这些照片。
  ——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柯寻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牧怿然却注意到了仪器上的显示屏,上面显示的似乎是柯寻的心跳频率,以及其他一些奇怪的数据。
  连接柯寻心口的夹子头状的线,看来就像测心电图时用的工具。
  为什么要测他的心跳呢?
  牧怿然突然想起他曾问过柯寻的一句话:看到这些照片,你会有什么反应?
  做为一名同性恋者,看到同性的含有性暗示的照片,还能有什么反应呢。
  牧怿然隐约意识到了什么,还未及细思,却听得又是“啪”地一声,墙壁上的画面换了,还是那一摞照片里的图像。
  如果这些照片没有被柯寻涂抹过,也许还能有一个稍微符合时宜的解释,但现在这些“东西”给他一张张看这些照片上的涂鸦,就像是在展示并状告柯寻的捣乱行为一样,充满着一言难尽的……滑稽感。
  照片一张一张切换,牧怿然时刻关注着显示屏上柯寻的心跳频率,始终保持着稳定。
  而另一边,朱浩文的麻醉针已注射完毕,几条预备为他执行手术的人影正在旁边准备手术器械,而朱浩文的神志尚能保持清醒。
  “柯寻,”朱浩文的声音有些微弱,但仍如他平时的冷静,“如果我死在这儿,麻烦你去我的住处一趟,写字台的抽屉里有封信,是写给你的,我的住址可以从我手机里找。”
  “好。”柯寻说。
  “啪”地一声,照片忽然停止放映,几秒之后,墙壁上再次出现影像,这一回却是视频格式,一个眉目精致,身材惹火的裸男出现在了画面里,并且不断地做出撩人的动作。
  “……”柯寻觉得莫名其妙,“这究竟是要干什——唔!”
  一道猝不及防的电流从十指指尖、小腹和敏感部位所接的电线头部瞬间刺穿皮肉,流遍了全身,那是一种不同于C试验室的触电感,仿佛击碎了皮肉下的每一颗细胞,难以言喻的巨痛轰然而至,几乎就在这一瞬间,柯寻的汗水瀑涌而出,几欲痛死过去。
  这一声呻吟疼到变了腔调,牧怿然看到他整个身体骤然一缩,似乎连骨骼都在这一瞬间被强拗变形,难以想象这疼痛到了怎样的程度,不由脱口沉喝了一声:“柯寻!你怎么样?”
  “我……我还成……”柯寻汗水淋漓而下,像是刚被一桶水浇在头上,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实在因为疼痛而再难发出声音。
  牧怿然紧紧蹙起眉,目光沉定地收回,牢牢盯在手机的屏幕上。
  只有尽快找到签名才能救他。
  屏幕里的282号站在仪器的显示屏旁,木讷的脸孔微垂。
  他在看显示屏吗?
  牧怿然一直注意着柯寻的心跳频率,但就算刚才墙上的画面由图片切换成了视频,他的心跳也没有什么变化,那么为什么还会遭到电击?
  不是心跳频率的缘故。
  是其它几块显示屏上的数据。
  牧怿然同样没有放过其它显示屏上显示的画面,他迅速回忆了一下刚才的画面数据和现在的画面数据,发现有一块显示屏上的数据有着略微起伏的变化。
  这块显示屏显然也和监控心跳频率的显示屏一样,它连接着柯寻身上某些体表或体内的体征变化,在墙上视频出现的一刹那,它监控到了柯寻的变化。
  是什么呢?
  多巴胺?肾上腺激素?瞳孔放大收缩?还是脑波?
  牧怿然不相信柯寻在这个时候还会有什么旖旎的心思,所以监控到的这种变化,一定是不能靠自我意识控制的条件反射的反应。
  这就和异性恋看到异性裸体照片是一样的道理,即便没有性想象,也会有逻辑思维条件反射下形成的性意识。
  这是人类本能。
  除非柯寻变成异性恋,否则,他就无法避免被监控到这种反射产生的变化,从而继续遭受电击折磨。
  牧怿然的眸子沉如黑渊,透过手机的摄像头,他与面前的282号对上了目光。
  ET试验,原来就是Electroshock Therapy,电击疗法。
  同性恋是异端,是变态,是精神疾病。
  这个试验,就是要用电击的暴力手段,硬生生将同性恋,“治疗”成为异性恋。


第124章 人学23┃任性深情的爱人。
  柯寻头上所戴的头箍附有耳机,每当那道让人疼痛欲死的电流蹿过全身时,耳机里就会响起无数个冰冷的声音,带着嘲笑、嫌恶和污辱的语气,密密碎碎地在他的耳边念:
  “死同性恋,变态,恶心,猪狗不如,畜牲,肮脏,下流,无耻,渣滓,死同性恋,脏东西,死同性恋,不得好死,下地狱,下油锅,烧死你,死同性恋,活着干什么,逆伦悖人道的牲口,死同性恋,死同性恋,死同性恋……”
  口舌之可怕,犹甚于斧砍刀劈。
  摧残肉体,只是疼痛,摧残精神与信仰,那是惨无人道的神魂凌虐。
  在这些冰冷嫌恶的声音包围之下,人所有的尊严和信念都被踩踏得渣都不剩,你会越来越相信,自己真的是个畜牲,是个肮脏无比的东西,不配为人,不配拥有尊严,你在被世界上的一切唾弃和羞辱。
  如果这唾弃和羞辱有形,那么柯寻此刻大概已浑身挂满了浓痰粪溺,他像是被扒得一丝不剩丢入最肮脏的污物中,周围围满了用表情和目光羞辱着他的正道人士。
  他们嘲笑他,捏着鼻子像看一滩污物一样地蔑视着他,他们说:“死同性恋,你可知悔改?”
  柯寻从污秽中抬起头,挑起半边唇角:“去你妈的悔改,老子是生是死都是gay,下了地狱也是gay,天变地变老子都不会变!”
  显示屏上的数据在疯狂跳动,柯寻身上的电线头在疯狂刷过电流,他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在电流的冲击下狠狠地痛苦地抽缩,几乎要拗断他全身的骨骼。
  牧怿然看着被汗浸透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柯寻,看着他死死抠住座椅扶手的手指,伸出手去,紧紧地握住了他。
  屏幕里的282号麻木地停留在显示屏的旁边,牧怿然找遍了所有能够找的角落和细节,却始终没有找到签名的所在。
  另一边的几条灰白人影,拿着做手术用的工具,慢慢地围到了朱浩文的身边,它们彼此交流着,像是在做再平常不过的工作。
  它们的声音模糊不清,就算离得再近,也难以辨识它们说的究竟是什么。
  牧怿然眼睫忽然一动,举着手机的手指微移,点到了摄录钮,而后,他对着话筒的位置,沉声开口:“282号,康莱的签名在哪里?”
  说完,点停止,再点播放。
  手机的扬声器里,传出一串拥有他的音质的,模糊不清的语言。
  他听不懂这串语言说的是什么,但屏幕所照到的282号听懂了。
  282号翕动着干裂灰白的嘴唇,发出了低微的模糊不清的声音,牧怿然一直点着摄录键,当它说完后,点了播放。
  “我就是康莱……你要签名……干什么?”扬声器里的282号的声音,温和却又苍凉。
  “我们需要得到你的签名才能够离开这儿。”牧怿然说。
  “离开这儿……离开这儿……”282号,康莱,声音里似乎又充满了怅惘和忧伤,“是啊……应该离开这儿,他也该离开这儿……可惜,可惜……我没能带他一起离开这儿……”
  牧怿然再度感受到了自己握着的柯寻的手,又一次在电击下狠狠地一记抽搐,仿佛连骨头都抽得缩成了一团,不由沉声疾问:“康莱,你的签名在哪儿?”
  “我……可以现在……写给你……”康莱温和地说。
  他伸出枯瘦灰白的手指,点在牧怿然的胸口。
  “先给他写。”牧怿然指向身边的柯寻。
  “我……我不急……”柯寻虚弱至极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浩……浩文儿……急……”
  做手术的尖锥,已然插入了朱浩文的眼眶。
  “请帮忙。”牧怿然指向朱浩文。
  康莱转过身,轻轻地走向了朱浩文,他的手指点在朱浩文的胸口,在他的身上写下了“康莱”两个字。
  一道微弱的光在朱浩文的身周亮起,光里隐约浮现出一架画框,朱浩文的身体就在这光里消失在了画框中。
  康莱走回来,看着牧怿然:“你……还想救谁?”
  搭话的却是柯寻:“怿然……问他……能不能去到……别的试验室……”
  牧怿然秒懂他的意思,看向康莱:“能否请你帮忙,去另外三间试验室,救出我们所有的同伴。”
  康莱乌黑的眼睛木讷地看着牧怿然,并问向他:“你和他……是爱人……关系?”
  这个“他”,指的是柯寻。
  柯寻被皮锁禁锢着脖颈和脑袋,无法仰起头去看牧怿然的神情和动作,耳里也被耳机中恶毒的声音充斥,没有听清,或是听到牧怿然有无作答。
  他在最后,只听到了手机里“翻译”过来的康莱的声音,忧伤温和的,带着点浅浅的笑意:“他……很像……我的爱人……一样的倔……任性……和……深情……望你们两个……好好珍惜……”
  柯寻在微弱的光里失去了意识。
  一道低低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入耳中,像是初秋温凉的风,清清沉沉地吹拂过来。
  柯寻睁开眼睛,循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
  牧怿然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垂着眸子低声打手机,窗外灿烂的光大幅地披洒在他的身上,令他白皙的皮肤和上身那件雪白的衬衣反射着柔亮的光。
  他的发丝还有些潮湿,像是刚洗过澡,眼睛和嘴唇带着出浴后湿润的水气,愈发鲜明如画。
  柯寻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喉咙干痛。
  不过他没有出声,就只是继续这么侧躺着,一眨不眨地看着牧怿然。
  “……嗯,我收到邮件了,”牧怿然低沉着声音继续讲电话,目光落在身前的玻璃茶几上,那里有一杯白水,装在透明的杯子里,在阳光下折射着潾潾的光,“……相关手续麻烦你帮我办妥,我会乘坐明天的飞机过去,后续迁坟等相关事项,我会亲自来办……对,嗯,好,就这样,再见。”
  牧怿然挂掉手机,目光调转,和躺在床上的柯寻对上了视线。
  “你得对人家负责。”柯寻开口沙哑,但不妨碍他犯二,用身上的被单紧紧把自己裹住,做出一副惨遭斯文禽兽蹂躏过的楚楚可怜貌。
  斯文禽兽端起面前的水杯,起身走过来,立到床边,衬衣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禁欲里透着欲,柯寻恨不能拽过一副金边眼镜架他鼻梁上,然后把人卷裹到床上来。
  “起来喝水。”牧怿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把他刚才的话当成放屁。
  柯寻乖乖坐起来接过杯子,“其他人没事吧?”问着就咕咚咕咚大口灌水,其实也不过是白问一句,其他人肯定没事,否则牧怿然也不会这么安然地坐在这儿打电话,还好心给他喂水。
  “嗯。”牧怿然接回柯寻喝干了的杯子,“还喝么?”
  “喝。”柯寻开心地坐在床上仰头看他,眼睛闪亮。
  “起来自己倒。”牧怿然冷酷无情地转身走了。
  “……”柯寻倒回床上,抱着被单翻了个身,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半张脸看向坐回沙发上的牧怿然,见他手机震动个不停,不知是来电还是消息,叹了一声,问他:“你是不是一年到头从来都不休息?进画前业务忙,出画后忙业务,敢情儿进画经历生死劫,在你这儿就是个顺便的事儿?”
  “否则呢。”牧怿然划亮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动。
  柯寻挠挠头,想想也是。
  把入画当成人生头等大事来办,那生活还要不要继续了?
  除非没打着同“画”抗争到底,否则只要活一天,就要好好经营自己的人生一天,如果因为“画”,连现实的人生都毁了,那还活着干嘛。
  柯寻从床上爬起来,起身去卫生间洗澡。
  这家旅馆是牧怿然订的,柯寻的行装没在这儿,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湿透了,导致洗完后没干净衣服换,只好腰上围着浴巾从里头出来,问一脸阴沉地看着他的牧大佬:“别紧张,我没想色诱你。我就是想问问,能不能先借我身衣服穿?”
  牧大佬大概在脑内经过了一番非常激烈的天人交战,最终还是阴沉着脸站起身,从自己的行装包里取了一条西裤和一件衬衣出来。
  “内裤不借一条吗?”柯寻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我不嫌弃你。”
  “穿好衣服就滚。”大佬在想爆狗头的边缘竭力按捺,冷声说道。
  柯寻叹气,坐在床边穿裤子:“从来没有试过这么骚的操作,穿西裤里头不穿内裤。”
  系上衬衫扣子,柯寻整了整衣服,低头看自己下头:“……要不您老再借我个西服外套让我挡一下突出部位?”
  牧怿然冷冷盯他一眼,目光落在这个人的身上,却又微微一顿。
  一个休闲懒散风穿惯了的人,骤然换成了高贵优雅风,这样的反差,极具视觉冲击力。
  尤其是柯寻这样的人。
  没有了肥筒吊裆休闲裤的散漫渲染,被笔挺有型的西裤包裹勾勒,一双修长笔直肌肉紧绷的腿,完美地呈现在了眼前,紧实而挺翘的臀部在以典雅矜贵定义的服饰轻覆下,反而极具性感。而那平展挺括的衬衣,更是将他紧窄有力的腰身和挺拔的肩脊,衬托得英朗拔群,张力无穷。
  整个人都像换了一个,少了几分散漫无谓,多了几分潇朗和……骚气。
  “有点卡蛋。”穿不惯正装的柯寻坐在床边低头看裆,头顶乱翘的几缕毛充分展示着“不得劲”的情绪。
  等牧怿然又接过了两通电话后,柯寻走过去,坐到对面的沙发上,端起自己刚才用过的那只已经重新倒上水的杯子,看向他,问:“那个康莱,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125章 人学24┃我愿远远站在你身后,保护你。
  康莱有一个男友。
  在过去那样的时代,同性恋是异端,是犯罪,是精神病。
  两个人只能小心再小心地,暗中来往,默默相恋。
  科学探索的道路上,有天才就有变态,有正途就有歪道。
  前额叶切除手术盛行的时代,有很大一部分被施用在了同性恋者的身上,“正道人士”致力于“治愈”同性恋“病人”,而在前额叶切除手术逐渐被医学界摒弃之后,电击疗法成为了“治疗”同性恋者的最新工具。
  “他被人举报,走在外面受尽人们的嘲笑、辱骂甚至殴打,”康莱的自传里这样写道,“他只能待在家里,他家的大门上被人们泼上了粪便和泔水,楼道里用红漆写满了脏话,他们骂他,要求他自杀。
  “……他家里的电话线被人掐断,正在国外留学的我和他失去了联系。
  “……一天,有几个学者模样的人找到了他的家里,他们说可以帮助他,解除他的烦恼。他们让他签署了一份协议,要他自愿成为研究所的试验品。
  “协议上有保密条款,但他还是给我留了一封密信,藏在他家里写字台抽屉下面的隔层,那个地方只有我和他知道。
  “我终于请下假来,从国外赶回国内,我找遍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始终找不到他的踪影,我千方百计地打听,得知了他曾被那几个人带走的线索。
  “我想他应该会给我留言,于是在隔层里找到了密信……但我无法以外人的身份进入研究所,那里是一个秘密研究基地,我不知道它隶属于哪一个部门,也不知道那里究竟在研究什么项目。
  “我必须要找到他。我有不好的预感,但我不愿相信。
  “……我拿着海外留学医学博士的证书,找上了所有能用到的关系,终于得以进入了这家研究所。
  “……我不敢相信我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这是反人类,反社会,泯灭天道与人道的,令人发指的魔鬼试验!
  “他们花高价把婴儿从他们的父母手里买下来,进行毫无人性的实验。他们把柔软、可爱、无害的仓鼠和小白兔放在婴儿的面前,用力地敲打金属制品,发出刺耳尖锐、充满刺激性的难听的声音,直到把婴儿吓哭。
  “他们想让婴儿因此惧怕一切白色的东西,比如狗,衣服,纸巾,甚至白胡子。这项实验被反复进行,目的只是他们想知道,人类是如何产生恐惧。
  “……他们在另一间试验室里进行感觉剥夺实验。目的是为了验证人的心理成长是依赖于环境的,人一旦脱离了环境,就会造成心理上的缺失。
  “那些可怜的,成为试验品的试验者,在所有的感官被剥夺后,陆续出现思维错乱、情绪焦躁不安、智力受损等种种的问题,40%的受试者还产生了幻觉,甚至有人而因此自杀。
  “……他们就像是黑太阳魔鬼部队一样!他们找来恋人、夫妻、母子,用电流做变态的试验,打着考验人性的幌子,满足他们猎奇的心理。
  “……我没有在D试验室找到我的他。试验者们告诉我,有很多人死在了前额叶切除手术上。但他们不知道尸体是怎么被处理的,但他们曾经见过……一个英俊的小伙子,从鲜活倔强,变为了毫无情感的行尸走肉。
  “……我不知道那段时间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与仇恨里。我想一把火烧毁这个魔鬼地狱,而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我,只有将这些魔鬼的变态行径曝光于天下,才是最大限度的报仇血恨。
  “我咬牙留在了这里,为了搜集证据,拿到第一手的资料。
  “……然而,我是同性恋者的身份,最终还是曝露了。
  “他们把我送上了前额叶切除的手术台,侥幸的是,我是少数接受了手术还能保持正常态的人。
  “于是我被安排继续接受电击治疗。
  “他们想要让我改变,让我对自己同性恋者的身份感到耻辱,但,这怎么可能呢。
  “任何时代,都不缺少无畏的异端。而我,愿意成为这个时代‘异类之爱’的献祭品。
  “我从不曾如此勇敢过,即便电流一次又一次地让我的血肉与骨,因抽搐而痛不欲生。
  “我在辱骂与践踏声中比以往更坚定我的信念,我一字一字地宣誓我爱他,我嘲笑着告诉这些‘正道人士’:我是个同性恋者,我永不退缩,永不惧怕,永不改变。”
  ……
  “康莱的检举资料投递到了相关部门和报社,”牧怿然声音轻沉,“然而报社受到上面的指示,把这件事压了下来。研究所被查封,大部分的资料和档案遭到销毁。
  “康莱那个时候还活着,他想找到爱人的遗体,然而由于研究所被封,他又因检举受到了监控,上面恐他把事情捅出去,造成不可挽回的舆论狂澜,一直限制着他的行动自由。
  “受到禁锢的康莱,只好靠学画排解抑郁与支撑活下去的信念。这幅《人学》,是他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作品。
  “他把所有的感情和遗憾,都灌注在了这幅画里,导致他郁郁而终的,就是始终没能寻找到爱人的遗体。”
  柯寻沉默了很久,手指捏着杯子,垂眸看着水面上自己模糊的倒影。
  “研究所的原址在什么地方?”他开口问。
  “方盒子美术馆。”牧怿然说。
  “拆迁的时候,没有发现遗体之类的东西吗?”柯寻抬眼看着他。
  “发现了一张表,”牧怿然平静地回看他,“上面罗列着所有死亡的试验品,以及骨灰埋葬处,和骨灰盒存放编号。”
  “骨灰盒现在在什么地方?”柯寻问。
  牧怿然站起身,淡淡地说道:“我明天去办手续,在画里的时候我答应了康莱,让他们两个的坟合在一起。”
  “我和你一起去。”柯寻说。
  牧怿然没有反对,因为就算不带这个家伙一起,他也能自己蹿过去。
  牧怿然迈腿要走,忽听见耳后柯寻从沙发上站起来的声音,两步迈到身后,从后头拦腰抱住了他。
  “我们这类人面前的路,其实大部分人走得都很艰辛吧。”柯寻的声音从肩后轻缓地传过来。
  牧怿然没有动。
  “所以,如果你不肯对我解除壁垒,我也不会强你所难。”柯寻说到这里,忽然松开了双臂,“如果保持距离可以保护你,那我,”说着后退,一直退到了落地窗边,牧怿然转回头,见他逆着光,冲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愿意站到你身后的这个距离,好好的保护你。”
  牧怿然看着他,身后的光披洒在他的身上,让他看上去被阳光暖得透透。
  牧怿然看了他很久,忽然迈动了长腿,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面前。
  “柯寻,”冷质感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微妙的磁,“你真是,”说着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夹住了他的下巴,“话太多了。”
  柯寻睁大着眼睛被摁在了窗玻璃上。
  敲门声适时冒出来作乱,牧怿然松开了手,一边系着袖口处的扣子,一边转身过去开门。
  进来的是卫东和秦赐,两人像是刚补完眠洗完澡,湿气腾腾里还带着几分微倦。
  “柯儿醒了吗?”卫东进门就往床上瞅,“咦,人呢?”一阵左顾右盼,顺便扫了眼落地窗上贴着的那人,问牧怿然,“这你朋友啊?”
  你朋友。牧怿然看卫东一眼,没理会,回身接手机来电。
  秦赐却看着柯寻愣了愣,半天反应过来:“……小柯穿这身儿,换了个人似的,我都没敢认。”
  卫东惊了一跳:“卧槽!柯儿是你吗?!卧槽!你干嘛呢!被附身了吗?!你身上穿的是什么鬼!这是要改走办公室诱惑路线了吗?”
  “……闭嘴。”柯寻把自己从落地窗上撕下来,手指摩梭着下巴上牧怿然留在那里的气息,还有点似梦非梦的恍惚,“那什么……饿了吗?吃饭去啊。”
  “好啊好啊,”卫东揉着肚子,“人家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高级的酒店呢,一整天没进食儿了都,赶紧着赶紧着。”
  柯寻踩着云头走到牧怿然的面前,懵里懵噔地看着他:“你请啊。”
  “我请。”牧怿然也看着他,微动唇角,“想吃什么?”
  柯寻更懵了,半天没说话。
  “怎么,”牧怿然边系领口的第二颗扣子,边好整以暇地继续看着他,“不是话挺多的么。”
  “……啊。”柯寻挠头。
  不是我军太懵B,而是敌军的攻气太强大……
  去旁边的两个房间叫醒了还在睡的李雅晴和刚洗完澡的朱浩文,从画里出来后祁强和黄皮就不知所踪,秦赐也没有好心到追着人家嘱咐出画后的注意事项。
  朱浩文虽然在画里差点被手术用的尖锥捅进脑子里,出画后这些不算严重的伤害也随之减弱甚至几乎不见痕迹,所以睡了一觉后就恢复了大半,和大家一起坐到了酒店的餐厅里。
  秦赐把后续的注意事项给李雅晴讲了一遍,柯寻也同她约了时间地点,到时还要让她带着去张晗睿家,把张晗睿的手机交给她的父母。
  饭间柯寻想起来,问朱浩文:“你家的抽屉里有你写给我的信,都写了什么?”
  朱浩文给自己夹菜,脸上没有表情:“一些身后事,能托的大概也只有你了。”
  “那还写什么信啊,你现在就告诉我吧,我记着呢,实在不行发V信。”柯寻说。
  朱浩文垂眸看着自己的筷尖:“没有信,康莱就永远无法和自己所爱的人再度重聚。记忆有淡去的时候,手机有损坏的时候,电子信息可能会消失,信件的话,大概可以在这世界上,留的时间更长一些吧。”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所描述的四项试验,历史上都曾真实存在过,当然,文中的试验细节和过程,是经过灵异化和戏剧化渲染夸张过的,但试验本质的残酷性和变态性,也许还远不如现实中存在过的更让人心惊。
  人学,是研究人类的一门学问,也许也是世间最难的一门学问,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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