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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如歌-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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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火石间。
一条雪白的人影鬼魅般疾扑新娘子刀冽香!
那人出现得如此突然……
所有人都没有来得及反应!
如歌惊——怔——!
然后,一阵冰冷的沉重慢慢灌下来。
虽然还没有看清那白影的模样,可是,她已经猜到了那是谁!
倒吸口凉气……
如歌满心满肺都是彻骨的凉意。
愚蠢的行为!这原本应该是她惟一的反应。可是,她忽然觉得悲哀。这种悲哀,不仅仅是为莹衣,好像也有一部分是为她自己。这一刻,她忽然能感到莹衣的心。
匕首“当——”一声,跌落青石地上。
战枫的右臂渗出血迹。
白衣人狼狈地摔跌在战枫脚边!跌倒的身影单薄而孱弱,象深夜里沁着凉气的露珠。白衣裹着她娇小的身子,仿佛一朵稚嫩的小白花。
她挣扎着抬起头,满脸泪水,在红彤彤的灯笼下有惊人的脆弱。
战枫眼神冷酷:
“是你。”
泪水淌过她的下巴,莹衣凄楚道:
“你心中,不是只有我吗?”
泣声婉转,恍如杜鹃涕血。
庭院中。
诡异的死寂。
火红的枫叶在夜风中摇舞。
大红的灯笼也随着摇舞起来。
宴席中的火光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烈明镜眉心深皱。
裔浪示意山庄弟子将闹事的莹衣带走。
莹衣惨笑着,突然抓起地上的匕首,对准自己的胸膛,道:“有谁上来,我便自绝于此!”
裔浪冷笑,挥手令山庄弟子继续。蠢笨的女人,若不是婚宴的缘故,她现在就已经是死人一个了。就算她真的血溅当场,见惯杀戮的江湖中人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山庄弟子逼近莹衣……
莹衣忽然凄声大笑:“我死不足惜!只是,我若死了,这腹中的孩子也要一并去了!”
满场哗然!
烈明镜目光暴长!
刀无暇折扇猛合,眼睛微微眯起。
战枫却好像没有听见,孤傲的唇角隐出一抹古怪的意味。
莹衣的眼中满是楚楚的泪水,她凄婉地哀求着凤冠霞帔的刀冽香:“刀小姐,求求你成全枫少爷和我好吗?枫少爷是我的全部,没有他我会死的!而且……我已经有了枫少爷的孩子……”
大红的嫁衣上。
金灿灿的凤凰振翅欲飞。
珠玉璀璨的凤冠下。
刀冽香的声音无比冷漠。
“求我做什么?孩子是他的,又不是我的。”
莹衣万料不到刀冽香竟会这样冷淡,不禁有些惊慌,泪水如小河般淌下:
“枫少爷并不喜欢你,他只是逼不得已……”
战枫眼神如冰。
莹衣尤自低泣道:“你如果不是天下无刀城的三小姐,枫少爷是绝不肯娶你的……我知道……枫少爷喜欢的只有我……和我们将来的孩子……”
刀冽香用手指拨开珠玉的面帘,一双沉郁的眼睛,淡淡望住战枫,道:“战公子,请管好你的女人。”
婚宴变成了闹剧。
众宾客都极为尴尬。
烈火山庄与天下无刀城的联姻,其目的虽然每个人都心知肚晓,可是就这样当众被赤裸裸地挑明,却是谁也预料不到的。
如歌叹息。
她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轻蹲下来,她用唇型对轮椅中的玉自寒道:“我有些累了,回去好吗?”
玉自寒点头。
纵然在这样喧闹荒诞的时刻,他依然是宁静的,温玉般的光华在他青衣的身上缓缓流淌。望着他恬淡的笑容,如歌的心也宁静了下来。
她推起他的轮椅,正准备悄悄离开——
夜色中。
却传来战枫冰冷的声音。
“杀了她。”
冰冷如刀的三个字。
然后,战枫对司仪道:“婚宴继续。”
莹衣惊呆当场,面孔惨白,手中的匕首摇摇欲坠。
山庄弟子亦是大惊,但枫少爷的命令岂敢违抗,只好狠下心向那个单薄的女子围去。
欢闹的丝竹之乐再度奏起!
战枫的面容平静无波。
刀冽香唇角闪过嘲弄的意味,珠玉的面帘重新垂下。
恨意从莹衣眼中迸射出来!
她咬牙飞扑向战枫孤冷的身子,大吼道:“我怀了你的孩子!我腹中已然有了你的孩子!”
匕首怒刺向战枫的前胸!
这一刻,她恨透了战枫!她恨不得他死!
如歌闭上眼睛。
这一刻,她忽然知道了。
莹衣也是真正爱着战枫的。虽然她的手段很极端,可是她是真的爱着战枫的。一个女人,如果没有那么强烈的爱,就不可能能有那么强烈的恨。
当如歌睁开眼睛时。
匕首已经到了战枫的手中。
他抓着莹衣的头发,将她的脑袋怪异地向后拉扯,他的话残忍冷漠:“怀了我的孩子?”
“是。”莹衣眼睛干枯,她的泪水已然流尽。
“我的孩子……”匕首抵近她的小腹,“长大后必定会是个魔鬼,不如现在就让它死去吧……”
锋利的匕首刺入莹衣的小腹。
冰寒入骨……
莹衣绝望恐惧地大叫:“不要啊!我的孩子!!!”
战枫眼底幽黑。
匕首用力向那个柔软的腹部刺去!!
烈火山庄的喜宴。
火红的枫树上红彤彤的灯笼。
酒香。
菜香。
撒了一地的花瓣、糖块、花生、枣子……
“放开她。”
烈焰般的声音在死寂的庭院里响起。
“放开她!”
鲜艳如火的枫树下。
一个鲜艳如火的女子。
她的嘴唇倔强地抿着,眼中似有烈火在燃烧,耀眼的红衣激扬在落叶的风中。
她扶着莹衣颤抖的身子,握住战枫拿着匕首的右手,一字一句道:
“你、放、开、她!”
匕首刺在莹衣腹中,血淌落下,染红了青石的地面。
满场惊愕。
众人的目光皆望向一言不发的烈明镜。
烈火山庄的大弟子、与天下无刀城联姻的战枫,竟然同庄主的独生爱女在如此重大的场合发生冲突!
烈明镜神色沉郁,脸上的刀疤深可见骨。
他凝视着僵持的战枫和如歌,眼中有着无人能解的复杂。
终于——
他拍掌而起,大笑道:
“好——!”
烈明镜身姿雄伟,白发浓密,他的目光似乎在一瞬间看到了当晚在场的每一个人!
“趁枫儿大喜之日,众位朋友皆在场,我宣布——”
他望着如歌,朗笑道:
“——小女如歌将继承烈火山庄庄主之位!她年龄尚轻,脾气又冲,需要大家多包涵!这次喜宴的小麻烦,就交给歌儿处理好了!大家不要扫了兴!来,喝酒!奏乐!”
事态的发展居然如此出人意料!
烈火山庄未来的继承人竟然不是战枫!
众人强按住震惊,跟随烈明镜饮酒、欢笑,恭喜祝贺声从庭院的各个角落响起……
这一边……
如歌搀抱起晕厥的莹衣,转身而去,战枫和婚宴被她丢在身后。
只有玉自寒陪伴着她一并离开。
寂寞的夜晚。
“礼——成——”的声音遥遥传来。
如歌突然觉得很冷。
山庄渐渐安静下来。
红灯笼依然挂满树梢屋檐,热热闹闹地亮堂着,大红的喜字也依然灿灿地惹眼,象在提醒每一个人,今晚是战枫与刀冽香的洞房花烛夜。
可是,却没有欢闹声。
只有安静的风。
深秋的夜,象冬日一般寒冷。
月光很亮。
照在那一大片暗红的枫林中。
如歌累极了,她倚着枫树,累得似乎都睁不开眼睛。她的身子慢慢滑落,跌坐在落满枫叶的地上。
月光下,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额角沁出细碎的汗珠。
莹衣的鲜血浸染了她的衣裳,一片暗暗的褐色,似乎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依然缭绕在她周围。
她累极了。
不想回去了。
就在这枫林里,她想静静睡一觉。
枫林中,有虫鸣,似乎还有萤火虫,微弱的光芒若隐若现。
如歌静静睡去。
红裳在寒冽的夜里显得分外单薄……
好冷……
她瑟缩着渐渐抱紧身子,眉头皱了起来。
一团晶莹的光,盈盈地,漫漫地,自她怀中流淌出来……
若仔细看去……
光仿佛来自她怀中的一朵冰花……
光如天山的雪……
映着春日的暖阳……
光芒渐渐盛了……
将沉睡的她温暖暖地裹起来……
她的唇边有了浅浅的笑。
睡梦里,她可以回到无忧的往昔。
枫林中。
如歌在做一个温暖的梦。
荷塘边。
战枫眼底一片寒冷的冰河。
那已经不能再叫做荷塘了。
没有荷花。
没有荷叶。
也没有了水。
荒芜的荷塘边。
战枫一身深蓝的布衣,右手边放着他的刀。他望着那片荷塘,不晓得在想些什么,幽蓝的卷发微微飞扬。
忽然,他笑了笑。
一抹亮蓝点亮了他孤冷的眼神。
……
那个夏日,就在这个荷花塘。
满池碧叶。
满池粉红的荷花。
突然间,他和她全都羞涩得不晓得手脚该往何处放,涨红的面颊似乎可以将湛蓝的天空映红。她的红衣鲜艳,被他拥在怀中,紧张紊乱的呼吸在他耳边响起。
她很紧张。
其实,他也很紧张。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
心脏跳得好似要蹦出喉咙!
忘记了那时她在他怀里有多久。
只记得,他像孩子般奢望,就让时光死掉,就让这一刻永远永远停下来。
……
枫林中。
如歌忽然被什么惊扰了,身子一颤,温暖的梦顿时碎了。
冰花的光辉消失在她衣襟中。
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她睁开眼睛,没来得及去回味自己究竟梦到了什么,就看到了枫林外荷塘边那个深蓝的背影。
亮亮的月光,将长长的影子投在荒芜的荷塘里。
孤冷的背脊。
深蓝的布衣。
战枫。
和他的刀。
他背对着她。
她不知道他在那里有多久了。
她醒了吗?
战枫满是刀茧的掌心,忽然涌出一股潮热。
如歌站起来,红叶“簌簌”自她衣裳飘落。她想静静地离开,装做没有看到他。然而,天际那弯皎洁的月亮,和他透着寒意的背影,忽然令她开口道:
“你不应该在这里。”
战枫没有回头。
等了一会儿,正当她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却听到他低沉的声音:
“荷塘是你命人填的。”
“是。”
“为什么将它填起来?”
他在荷塘边,她在枫林中,月光淡淡照着他和她。
“今晚是你的洞房夜。”
她的声音像月光一样淡。
“你怕我吗?”
战枫忽然转过头,凝视她,眼底掠过一抹幽暗。
“刀姑娘在等你。”
他冷笑起来:“居然变得如此胆怯。是否怕接近我,便再不能从我身边走开。”
如歌惊怔,然后,她道:
“不用激我,若想让我陪你,直说就是。”
战枫瞳孔紧缩,半晌,他道:
“你走吧。”
依然是倔强的战枫。
那个战枫,她曾经多么的熟悉……
如此的夜色,暗红的枫林,荒芜的荷塘,许多她想要忘记的事情,又淡淡浮上了心头。
她坐到他的身边。
望着那个填满了土的荷塘,她的心也像被堵了起来。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她熟悉眷恋的战枫消失了;是什么,让他变得像恶魔一样冷酷。
他沉默。
“天命”在月光下隐隐发光。
“为了权势吗?”她问,“如果为了权势,你可以娶我,不必用莹衣将我逼走。”
他依然沉默。
“为什么会娶刀冽香?什么是烈火山庄无法给你的,而必须要通过天下无刀城?”
她继续追问。
“难道……你在恨我爹……”
他身子一震,眼中迸出厉芒!
“你说什么?!”
“你恨我爹,对不对?”她苦笑,“自从两年前,你望着爹的眼神就有些古怪。”
“我没有。”
他的话语中透出寒意。
她笑一笑:“没有就好。”
月光如水。
如歌的笑容渐渐敛起来。
“那么,战枫,请告诉我,你为何会变成一个魔鬼。”
她的话象寒冬的飞雪将战枫的身子冻凝起来!
“能够将一个九岁孩子的脖颈捏碎,能够将刀刺入怀着自己骨肉的女子腹中,你是一个怎样残忍的人。”
她凝视他。
一直望进他的眼底。
“我的骨肉?”
战枫忽然嘲弄地笑。
她皱眉:“怎么,哪里不对?”
“这世上,永远不会有我的骨肉。魔鬼,只需要一个就足够了。”
她听得疑惑。
战枫站起来,手中握着他的刀。
月光洒在他深蓝的衣上,幽黑发蓝的卷发淡淡飞扬,他右耳的蓝宝石闪出诡异的暗光。
他的眼睛突然湛蓝如大海:
“如果有一天,我真正变成魔鬼,你会杀了我吗?”
风,彻骨的冷。
如歌一袭红裳,满树枫叶在身后摇唱,她的面容晶莹,嘴唇抿着,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烧。
“会。”
我会杀了你。
声音仿佛是自如歌体内透出来的,有种绝情的味道。这声音令如歌亦是一惊,她没有想到自己会说得那样冷静。
战枫仿佛笑了笑。
然后,他离开了荷塘。
荒芜的荷塘。
在荷塘里,埋着一双没有染过尘埃的鞋。那双鞋白底蓝面,用的是麻线,针脚很密,不十分工整,却来来回回缝了两趟。
翌日。
“哇!小姐将会是烈火山庄的庄主?!”蝶衣惊奇地睁大眼睛。
薰衣细心地为如歌梳妆,答道:
“庄主是这样宣布的。”
蝶衣困惑地说道:“可是,以前大家都以为枫少爷会继承烈火山庄的……而且,小姐也没有什么经验,会不会有问题啊……”
薰衣浅笑:“你不相信小姐的能力吗?”
蝶衣涨红了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如歌对着铜镜,笑道:“或许爹只是开玩笑的。”
薰衣温柔地梳理如歌的长发,小心地不揪痛她的发丝,低声道:“庄主从未在众人面前开过玩笑。”
如歌一怔。
“你是说,爹是认真的?”
“庄主特意在江湖群豪面前宣布,应该是十分认真的。”薰衣道。
“那你说,庄主为什么不选择枫少爷呢?”蝶衣挠头,“枫少爷都牺牲了自己同天下无刀城联姻,为什么……”
“只有小姐,才是庄主的骨肉。”
薰衣将如歌的长发挽起来,挽成一个清爽的发式。
如歌心里暗惊,她忽然觉得薰衣的口吻中带有一些嘲弄,向她望去,却她笑容温婉,哪里有嘲弄的神情,不由得汗颜自己的多疑。
蝶衣犹豫再犹豫,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姐,你高兴当庄主吗?”小姐这样可爱单纯的女子要成为天下第一庄的庄主,一定会很辛苦的!
如歌笑一笑:
“我想知道爹的原因。”
竹林中。
烈明镜品着女儿为他新煮的茶,大笑道:
“好!歌儿的茶艺越发进步了!”
如歌重新为他斟满,午后的阳光透过竹叶映在她的面颊,粉白晶莹,她抬起眼睛,轻笑道:
“爹,你总是夸奖女儿,也不怕别人笑。”
烈明镜嗔目道:
“我的女儿是世间最出色的!有谁敢笑?!”
“爹……”如歌微微摇头,心里却一片滚热,“不能因为我是您的女儿,就——”
烈明镜拍拍她的手,道:
“歌儿,爹只有你这一个女儿,爹要把最好的事物都留给你。”
她眉心轻皱。
“包括烈火山庄?”
石桌上,温热的紫砂壶。
茶气袅袅蒸腾。
烈明镜眼神威严而犀利:“烈火山庄的主人只能是你。”
她有些怔仲。
半晌,她问道:“为什么?”
烈明镜背手而立,萧瑟的竹叶在秋中“飒飒”地响。
“烈火山庄是我和我的兄弟赤手空拳打下来的,为了它,我们经历过无数次战役,遭遇过无数次危机,承受过无数次屈辱,更加流过无数次鲜血。然后,才有现在的烈火山庄。”
他的声音苍凉。
“烈火山庄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武林的局势,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为什么不是战枫?”
“……”
烈明镜摇摇头,目光一黯。
“战枫的父亲战飞天,不正是您当年的结拜的兄弟吗?”如歌凝视他,“战叔叔死得蹊跷,虽然无论江湖中还是庄里都鲜少有人提起此事,可是我晓得很多人心里都有疑问。”
战飞天盛年之时,忽然自尽,留下刚分娩的妻儿。他离世后,妻子也自尽而去,只剩下襁褓中的战枫。战飞天生性豪爽乐观,为何会自尽而亡,是武林中一大悬案。自然有很多种版本的猜测,可是,畏惧于烈火山庄的威势,都仅止于私下流传。
“并且战枫是爹的大弟子,武功与能力都非常出色;而我,虽然是您的女儿,却从未插手过庄里的事情。爹宣布我继承庄主之位,怕是很难服众。”
如歌暗叹。
不仅是难以服众,只怕许多人会认为爹私心太重。
战飞天……
烈明镜闭上眼睛,右脸的刀疤隐隐闪光,他心中被汹涌的旧事翻绞,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仿佛顷刻间苍老了很多。
如歌看到爹的神情,不由一惊,急忙扶住他:
“爹?……”
她说错话了。从小,战叔叔的死就是一个忌讳,在爹面前是决不允许被提起的。
烈明镜渐渐平静下来,他望住如歌,目中的神色异常慈祥:
“飞天是我的好兄弟,但战枫性情太过残忍冷酷……歌儿,你虽然没有经验,却果断坚忍。这次回庄,你的性子比以前也沉静了许多,功力也似大有进境……”
她静静听着,红衣映着青色的竹林,在午后的风中轻扬。
她眼眸深幽。
一股摄人的美丽,流淌着,自她眼底悄悄绽放。这种美丽,是不自觉的,也就更加惊心动魄……
烈明镜骤然吃惊!
这个如歌,仿佛不再是离庄前的如歌!
稚气和青涩自她身上剥离了,她恍若浴火后的凤凰,璀璨的光辉一点点绽放!
她的模样……
烈明镜颤声道:“你的封印……”
“封印?”如歌不解,爹怎么突然冒出这句话,“什么封印?”
封印……
怕是已经被解开了吧……
那个白衣如灿阳般耀眼的男子……
烈明镜回石桌坐下,端起茶盏,茶已经凉了。如歌想再斟些热的,他摆摆手,将凉茶饮下。
“烈火山庄的主人只能是你。”
烈明镜的声音不容置疑。
“可是……”
如歌依然觉得不妥。
烈明镜白眉一振:“歌儿,爹不会现在就让你接手山庄,慢慢地,你就可以学会如何处理江湖中的事务,江湖各门派也会开始接受你。”
他大笑道:“爹会帮你!你不用担心!”
“可是,我不喜欢……”
如歌努力想劝爹打消这个念头。
“就这样决定了!”烈明镜大手一挥,打断她,“后天你就离开烈火山庄!”
什么?爹竟然赶她走?
如歌怔住:“爹!我刚回来没有十天。”
烈明镜沉声道:“最近宫中似乎有些乱,玉儿应该早些回去。你同他一起回去吧。”
如歌又怔住。
烈明镜凝注她,忽然笑得慈祥,慈祥得象天底下所有关心儿女的父亲:“玉儿从小就喜欢你。”
如歌骤然两颊飞红,喃声道:“爹……”
“玉儿身有残疾,爹原本不想你同他在一起。只是,枫儿已然娶亲,性情亦大变……”烈明镜叹道,“玉儿也是很不错的孩子。”
爹居然同她谈这种事情……
如歌哭笑不得。
天色渐渐晚了。
父女两个在竹林中谈笑。
如歌说些离庄后的趣事,笑得很开心……
烈明镜听着,不时地大笑……
他的女儿长大了,将来有很多事情必须要自己承受。只希望,在他还有能力的时候,可以让她永远这样开心地笑着。
不知道还可以保护她多久。
十九年了……
战枫十九岁了……
那个人应该马上就要来了……
石桌上的茶已凉透。
夕阳照进竹林,光线染着晕红。
如歌要离开了。
烈明镜却说出了那天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战枫危害到你,就杀了他。”
这句话,语气十分平静。
如歌惊骇,她向爹望去,然而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烈明镜已经转过了身子,满头浓密的白发,被夕阳映成晕红的色泽,他的影子也是晕红的,斜斜拖在青色竹林的地上。
“所以说,明天我们就要离开烈火山庄了。”
如歌抱着膝盖,皱着脸道。
当她来到玉院的时候,敏感地察觉出一股紧张的气息。
玄璜与赤璋正在神情严肃地同玉自寒说些什么。玉自寒静静“听”着,从他淡定的面容中,看不出一点波动的痕迹。
见到他们在忙,她原本不想打扰,准备待会儿再过来,玉自寒却已然看到了她。
见到她的那一刻。
玉自寒的笑容仿若灵玉的温华,柔和地自唇角晕染到眼底,青色的衣衫仿佛也温柔了起来。
他微笑着。
玄璜与赤璋退下。
如歌将他推出来,慢慢走在山庄里。
天空浩蓝高远,一丝丝风烟一般飘着的云,鲜艳的枫林好似在天际燃烧,远处一些树的叶子金黄灿灿。
如歌忽然很舍不得离开这里。
于是,她的神情有些沮丧。
玉自寒宁静地坐在木轮椅中,凝望苦着脸的她,修长的手指拂弄她皱紧的眉头,道:
“你很久没有回来了。”这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离开这么久,又要再离开,她想必是很不舍得的。
“是啊。”她叹道,“好久没有见爹了,总觉得爹似乎老了一些……看着爹,我忽然觉得自己很过分。一直被爹那样宠爱着,却从来没有为爹做过什么……”
她的神情更加沮丧起来。
玉自寒轻轻托起她的下巴,瞅了她良久,然后,低声道:
“我会去同师父说,你不用陪我。”
如歌眨眨眼睛。
忽然,又觉得心里不舒服。
她闷声道:“原来,师兄不喜欢我在你身边呀。”
玉自寒轻轻笑了,将她抱进自己的怀中。
她赌气地从他臂弯挣脱,气鼓鼓瞪视道:“师兄,你是不是不喜欢我陪着你!你是不是嫌我没有用,所以干脆把我丢在山庄好了!”
玉自寒笑着。
那笑容好看得令她的心像在春水里一般。
“歌儿……”
他的声音略带些鼻音,因为鲜少说话的缘故,声调也有些奇异,可是,却惊人地好听。
如歌也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不由得笑了。但是她不想道歉,在他身边,她可以任性不讲道理,可以耍赖得像个孩子。
她像小猫一样趴在他的膝头撒娇:
“师兄,你不要回王府了好不好?就留在这里,跟歌儿和爹在一起。”
玉自寒望着她,眼底一片歉疚:“对不起。”他身上有太多无法放开的责任。如果能够选择,他希望可以永远地守在她身边。
她皱皱鼻子,笑得不好意思:“好啦,我知道师兄也是不得已的。最近朝中似乎真的有些乱,你能陪我回来这一趟,我已经很开心了!”
玉自寒淡笑道:“你不用陪我,留在这里吧。”宫廷太过复杂和阴暗,那无休止的争斗,不适合她。
如歌摇摇头:
“不,我不放心。”
玉自寒微怔。
如歌笑得温柔:“我知道师兄很厉害,很有本领,可是不在你身边,我就是会不放心。爹也是担心你吧,所以让我陪着你。”
她握住他的手,笑着摇一摇:
“说起来,也都怨你啊!还是我的师兄呢,为什么总让人担心?会担心你是不是太劳累,是不是太伤神,身子有没有不舒服……只有在你身边看着你,才不会一直揪着心。”
她的眼睛清澈如水。
她眼中含笑。
她握着他的手,温暖传过来,一点点暖热着他的身子。
轮椅中的玉自寒,青衣如玉。
风,吹过他和她紧握的手。
那一刻,他忘却了语言。
她笑颜盈盈,嘴唇嫩嫩地轻红润泽。
他忽然想起了那一个早晨……
他吻着她……
她有些慌乱……
如歌的脸突然涨得通红,她跳起来,慌乱道:“哎呀,我还有些事情,要马上走了,我先送你回去!”她手忙脚乱地推起轮椅,向玉院走去。
路旁的枫林艳红似火。
她的面颊红如枫叶。
为什么……她会忽然想到那一个清晨……他吻着她……那个吻……青涩而紧张……
她心跳如鼓,不敢看他,眼睛无意地向枫林望去——
陡然一惊!
枫林中有人!
漫天红枫。
红枫深处——
一袭艳红得刺眼的红裳,仿佛盛夏的烈阳,撼得人透不过气!
妖异的鲜红!
那鲜红,既有最灿烂的明亮,又有最颓废的黑暗。
一只精美的黄金酒杯。
在苍白的指尖闪亮。
那红衣人长发散肩,赤足而立,肌肤苍白得仿佛他一直被囚禁在地狱中。
眉间一颗殷红的朱砂。
透出邪魅的味道。
红衣人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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