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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如歌-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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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暗暗湿润了他的眼睛。
跟随了王爷十五年,第一次听见他的笑声。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
那么美好。
如歌静静握住玉自寒的手,仰起脸,微笑:“师兄,你的笑声真的很好听。”
她皱皱鼻子,笑:
“有种幸福的感觉啊……那以后,你要常常笑给我听,好不好?”
玉自寒望住她。
“好。”
只要她想要的,他什么都可以给她。
如歌也望着他。
他眼中的某种神情忽然打动了她的心。
秋日的风将她的发丝吹乱,粘在她的唇上;他的手指为她拢好发丝,指尖微微触到她的唇……
她的唇火热;他的指尖清凉。
她忽然闻到了他的体味,淡淡的,象茶一样,有点苦涩,却悠长,而清香……
她忽然有些紧张,慌忙跳了起来。
面对相处了十几年的师兄,她忽然觉得心很慌,很烫,
玉自寒宁静地微笑。
他端起案几上的茶盏,让氤氲的茶气遮住他眼中的悸动。
如歌在屋里胡乱看着,说道:“哎呀,师兄,这里的书好多啊,你全都看过吗?好了不起!”她又发现案上有很多公文,惊奇地说:“这是什么?”
玉自寒道:“各地的吏政。”
如歌睁大双眼:“这不是皇上和大臣们事情吗?”
玉自寒将茶盏放于案上,没有说话。
这段日子,父皇的身体有恙,将许多事情交于他处理,引起了两位兄长的猜忌。他虽对权力皇位不感兴趣,但父皇嘱咐下来的事情却想办得妥当。
如歌皱眉道:“皇上不晓得你的身子很弱吗?让你做这么多事情,会很辛苦呢!”
玉自寒微笑:“没关系。”
如歌叹息,走过去摸摸他的脑袋,道:“我知道你一直想为你爹做些事,这是你的一片心,我也不能拦你。可是,你答应我,不可以太累,好不好?”
她瞅紧他。
玉自寒笑如春水:“好。”
如歌轻轻关上屋门。
屋里只剩下玉自寒一人。
忽然,他捂住胸口,“呃——”地一声,呕出血来。鲜血落在柔软的绢帕上,刺目惊心;他淡淡地将它收好,不愿被人发现。
体内胸中撕裂的冷痛,让他的脸色煞白,轻轻闭上眼睛,笑容在唇边。他晓得,对她许下的承诺或许只能是欺骗了;这段时日能够有她陪在身边,已经是他最大的福气了。
喘息着将面前的卷宗翻开,头部渐渐一阵眩晕;他苦笑,知道是昏睡又来侵袭了,可是时间不多了,怎能白白浪费在睡眠上?
一根针。
闪着寒光!
他用力扎在自己的手心!
血珠迸出,尖锐的痛苦使头脑清醒许多。
玉自寒开始仔细翻看各地报文,如玉的掌心赫然有着许多针尖的痕迹!原来,这就是他不再昏睡的原因吗?!!
如歌浑身冰凉!
屋门大开着,沁凉的秋风呼呼吹进来,如歌背上骤然冒出的冷汗,被凉风一灌,寒冷得让她颤抖!
“师兄!你骗我!!”
她怒吼着,赤焰般的红衣映着她愤怒的面容。
方才忘记将点心碟子带出来,回来取,却居然看到这样一幕。
玉自寒没有“听见”。
他清俊的背影宁静如亘古的长夜,尤自渗出血珠的手掌,认真翻阅着公文。
涌进的风,使他的青衫飞扬。
如歌咬紧嘴唇,瞪着他的背影,泪水,开始让她感到无助。
空气很怪异。
玉自寒轻轻抬起头,轻轻转过来,看到了她。
他微笑:“你回来了。”
如歌瞪着他,满腔的怒火逼得她大声道:“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歌儿……”
“你在做什么?!”她冲过去,一把摊开他的掌心,怒声道,“伤害你自己吗?!这样就可以不用睡了,对不对?!这样就不会让我们担心了,对不对?!什么疼痛你都独自忍着,很伟大对不对?!”
玉自寒想要握住她。
如歌甩开他!
然后,她颓然地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开始哭。
“你知不知道,这样子的你,让我的心有多么痛……是,瞒着我、骗着我,可以让我开心……反正我也是个笨蛋,我也没本事治好你的怪病……可是,我真的恨你……你的痛不可以告诉我吗……只能自己承担吗……”
因为她埋着头,玉自寒听不见!
只能看到她抽泣的肩膀……
哭泣中的她,身子显得那样单薄和柔弱,象秋雨中的一朵小花,怜痛使他的嘴唇苍白起来。
他伸出双手,抱住她的肩膀。
她猛仰起头,满脸狼狈的泪水,哽咽道:“我恨你!”
玉自寒将她抱得近些,哑声道:
“不。”
她哭着奋力挣扎:“我真的恨你!”恨你让我这么伤心,失去你的恐惧,甚至超过战枫的背弃。
玉自寒胸口钻痛,轻咳一声,几缕血丝自口角涌出。他握住她的肩膀,摇头道:
“不。”
如歌不敢再动,望着他的鲜血,胸中亦是一阵痛楚。他唇角有血,却淡淡而笑,笑容有玉的光华。
“不要恨我。否则,我宁可在你恨我的前一刻死去。”
皇宫。
皇上六十寿宴,众皇子和大臣们皆盛装出席。
如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玉自寒。
哇,看惯了他朴素的青衫,没想到换上一身锦袍后,竟然会那样俊美好看!月白的锦袍,刺绣着龙的暗纹,雍容华贵,似乎光彩流淌;发上束有玉冠,左手古雅的羊脂白玉扳指,笑容淡雅,有不怒自威的气势。
虽然在轮椅中。
静渊王却依然如美玉一般,悠然莹润,使众人投在他身上的目光不由得恭敬起来。
只可惜身有残疾……
席间大臣们的心中不无感叹。静渊王的能力无可置疑,每当皇上因故不能理政,总是令他代为打理,他似乎每一件事都可以处理到分寸恰好;皇上对静渊王亦是青眼有加,各地进贡来的宝物,最好的总是赐予他。
如果静渊王没有残疾,怕是敬阳王与景献王承继皇位的机会很小。
可惜啊……
“师兄,原来你长得很美呢!”
如歌托着下巴笑,眼睛亮亮地瞟着他:“奇怪,以前我怎么没有发现,我的师兄竟然是翩翩浊世美公子,不对,是美王爷。”
玉自寒摇头轻笑,静静品茶。
如歌打趣完他,开始观察席间众人。对面有两位王爷特别惹眼,一位年纪稍长,紫面美髯,五官威严,身板坐得极直,有凌人的气势,应该是敬阳王;另一位面若银盘,丹凤眼,笑容很谦恭,指甲修得很整齐,应该是景献王。
她的目光正好与景献王的目光碰到。
她点头示礼。
景献王恍然怔住。
辉煌富丽的乾阳殿。
酒香四溢。
亮如白昼。
酒杯顿在半空,景献王的手指捏紧。
刘尚书凑过来:“王爷?”
“她是谁?”
静渊王身边的女子,笑容似撒娇的猫儿,眼睛亮得像星星;她的美丽就如黑暗最深处的火焰,强烈窒息,引得人就算被焚成灰烬,也想将她占为己有。
“她?……哦,她是烈火山庄烈明镜的女儿。皇上听说她在静渊王府,特意召她来的。”
丹凤眼眯起来:“烈火山庄?”
烈火山庄的势力虽在江湖,但近十年来触角不断蔓延,在宫廷中也有了说话的声音;敬阳王那一派,似乎就有烈火山庄的支持。
“如果静渊王娶了烈明镜的女儿……”刘尚书也察觉到静渊王与那红衣少女神情亲密。
景献王冷笑。
“烈明镜会不会将庄主之位传给他的女儿呢?”刘尚书低声揣测。
酒洒出来,流在修剪整齐的指甲上。另一边。
“师兄,我不太喜欢那个景献王。”如歌耸耸鼻子,难受道,“他好像一直盯着我看。”
玉自寒抬头。
淡淡的目光中有股寒意,越过宽阔的殿堂,扫在景献王脸上。
景献王一惊。
酒杯“啪啦”一声跌在案上,酒水泼湿了他的华袍,声音很响脆,众人都望过来。
刘尚书急忙为他擦拭。
景献王一把推开他,心底暗自恼怒。只不过是一个残废,他刚才为什么会感到恐惧呢?
“哈哈。”
如歌轻笑,偷偷握住玉自寒的手,眨眨眼睛:“师兄,你真棒!”
玉自寒淡笑。
望着她晶莹的脸庞,他忽然发现,这段日子她的确一日比一日更加美丽,就好像压抑了千年终于要绽放的鲜花,那光彩让人神为之夺。
“皇——上——驾——到——!”
众皇子与大臣们跪地接驾。
只有玉自寒坐着。
在大殿中尤显华贵出众。
皇上怜他双腿不便,自幼就从没有让他下跪过。
如歌这是第一次见皇上。
她跪在地上,悄悄抬起眼睛,想要看一看皇上长得什么样子……
但是——
她没有来得及去看皇上。
却被皇上身边的一个人夺去了呼吸!
白衣如雪。
光芒耀眼。
虽然柔软雪白的斗篷遮掩住那人的面容,但优美绝艳的双唇依然勾魂摄魄。
那人仿佛是玲珑剔透的,强烈的光芒让人睁不开眼!
盈盈飞雪中。
晶莹璀璨。
那人好像是雪幻化而成,却有哀愁和伤痛。
如歌惊怔。
脑袋阵阵嗡鸣。
她诧异地望着那人,没有听见皇上命众人平身,没有发觉大殿中只有她一人还突兀地跪着。
玉自寒俯身将她扶起来。
她怔怔坐在席间,目光仍盯着白衣人看。
是他吗?
他为何会在这里?
皇上眉毛极长,眼神很温和,脸色红润,并不像久病初愈的样子;他的两鬓已花白,酒量却好像很好,转眼已饮下三杯。皇上身旁并肩而坐的是白衣人,不言不语,静静饮酒。
“他是谁?”
如歌怔怔地问。
在殿堂之上可以与皇上并肩同坐,且不用下跪,神态也未见得有多么恭谨。究竟是何等的身份,可以让白衣人俨然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而白衣人给她的感觉,怎么如此熟悉。是他吗?看不见容貌。
没有人回答她。
玉自寒正望向皇上,没有“听见”她说话。
“恭贺父皇身体康健!”
景献王举杯敬道。
“好、好,”皇上神清气爽地大笑,侧身对白衣人道,“这全是雪衣王的功劳,来,让朕敬你一杯!”
殿堂上众人的目光皆投向神秘的雪衣王。
雪衣王一向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有时会突然在宫中显身,有时几年没有消息;但所有的皇子和大臣都知道,这仙人一般的雪衣王是世上惟一可以左右皇上心意的人,他的一句话,比所有人的进奏都有用的多。
雪衣王是神仙。
这是宫中的传言。
刘尚书记得二十年前见到的雪衣王,同现在一样,风姿绝美,只要看一眼就让人心醉神往。
可是,却始终没有人真正见过雪衣王的面容。
他或是斗篷掩面,或是轻纱缭绕,仿若云中雾里;有人曾经打赌雪衣王其实长得很丑,命武功高强之人去强行撩开他的斗篷,但雪衣王似乎只是轻轻弹下手指,奉命之人便昏死过去,打赌之人也被皇上严加惩罚。
皇上似乎对雪衣王极为敬重,没有人知道其中的原因。
雪白的斗篷下,优美的双唇轻轻一笑,有如春夜的海棠花。
“皇上的酒我不喝,我要她敬的酒。”
说着——
晶莹的手指伸出——
点中了静渊王身边的红裳少女!
亮如白昼的乾阳宫。
众人诧异。
啊,也只有雪衣王可以公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如歌惊大了眼睛。
在皇宫中,这人居然可以如在青楼一般,随意点个姑娘来陪酒吗?她怒气暗涌,这雪衣王不仅在侮辱她,还侮辱了同她一起的师兄!
她眼冒怒火,向斗篷遮面的雪衣王瞪去!
绝美的唇勾出幽幽的恨意,淡淡道:“皇上,你看,连静渊王身边的小丫头都不将我放在眼里。”
皇上僵住,不知该如何是好,一边是最疼爱的皇子,一边是他最倚重的雪衣王。
这时——
玉自寒握住如歌的手。
他轻轻褪下左手的羊脂白玉扳指,将它戴到她的左手拇指上,然后,抬起头,如玉的面容有柔和的光华。
皇上大喜,起身笑道:“哈哈,玉儿终于选定你的王妃了吗?”
玉自寒含笑点头。
四下顿时一片贺喜之声,方才的尴尬似乎都被众人忘掉了。
皇上大笑道:“哈哈哈哈,这是我收到最好的贺礼!”一直对玉儿怀有歉疚,如今见他亦有了心爱的女人,不由心中大慰。
如歌惊诧地望着玉自寒。
玉自寒只是微笑。
“太好了。”
低沉优美的声线自雪白斗篷传出,穿透热闹的殿堂,隐隐有着怨气,使众人霎时寂静起来。
美如雪花的手指掂起酒杯,轻笑:
“让我祝二位长命百岁、白头偕老。”如歌一阵背脊发凉!
她听得出那“长命百岁”、“白头偕老”中的怨恨与诅咒,惊得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没有月亮。
没有星星。
夜色如噩梦一般,透过窗子笼罩住沉睡中的如歌。
她的额上净是细密的汗珠,眼睛闭得很紧,脸色有些苍白,脑袋在枕上不安地摇动。
……
……雪笑得有点失措:“你在说,你不会爱我吗?”……
……“是。我不爱你。”……
……她听到声音从她口中传出,她看到雪的面容霎时苍白,在那一瞬,她忽然担心他会立时死去。……
……一颗雪珠如泪水一般滚下雪的面颊。……
……他哑声道:……
……“如果你让我跟你走……”……
……“不可能。”……
……
……“他一定会死。”……
……“你说什么?!”……
……
……“因为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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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她“腾”地一声坐起来,眼睛睁得很大,双手紧紧攥着被子,如雨的汗珠从煞白的额头滚下。
慢慢地,她揉一揉眉心。
只是一场梦,或许一切只是她的错觉;毕竟她没有看见雪衣王的面容,不过是她的胡乱担心罢了。
眉心忽然有温润的感觉。
是那只白玉扳指,戴在她的拇指显得有些大,却没有滑落;精致细腻的龙纹雕花,在漆黑的夜里,依自有着温温润润的光华,让她只是看着,心里就忽然宁静许多。
“烈如歌。”
突兀地,一个冷艳的声音自窗外传来!
如歌猛望去!
只见木窗外,隐约有一个极淡的身影,美丽孤绝,一身黑纱,仿佛与夜色溶在一起,冰冷的感觉使秋夜如寒冬一般萧杀。
“你是谁?”
她问。
这人如何能在深夜潜入静渊王府,行踪又如此诡秘?她的双拳暗暗握起,挺直身子。
窗外是青竹。
夜色中有竹叶细细的剪影。黑纱女子冷笑:“我若要取你性命,十个烈如歌也早死了。”
如歌笑道:“哦,那你找我的事情一定很重要,最起码比十个烈如歌的性命还要重要。”她不会幼稚到认为这女子在此时出现,只是来跟她打招呼。
黑纱女子凝视她。
忽然冷哼:“好,的确是烈明镜的女儿。”
如歌微笑道:“多谢夸奖。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说,我还要接着睡觉呢。”
黑纱女子目光连闪。
原以为她会惊叫,或者发怒,没想到居然是如此平静的反应。
“静渊王中的是寒咒。”
黑纱女子道。
“寒咒?”如歌皱眉,只听说过有人中毒,没听说中咒。她凝望黑纱女子,“如何中的?”
“玄冰盏是皇上赐给静渊王。”
如歌目光骤紧:“杯子有毒?”师兄平日里品茶的杯子不就是玄冰盏吗?
黑纱女子道:“是咒,不是毒;毒有解,咒无解。”
如歌道:“天下之大,万物相生相克,哪里会有确实无解的东西!”
黑纱女子道:“不错,只是静渊王中的寒咒,药石无能为力。可以救他的只有——”她忽然顿住。
如歌听着。
黑纱女子诡异地冷笑——
“雪衣王。”
这三个字,冰彻入骨,似乎带着莫大的恨意。
如歌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下文,才问道:“雪衣王究竟是谁?为何有这么大的本事?”
黑纱女子冷道:“你的问题太多。”
如歌轻轻一笑道:“告诉我吧。否则,我如何能相信你呢?”
“你……”
“你来找我,必是希望我相信你啊。”
黑纱女子的目光极冷,半晌,终于道:“世人只知道‘人间烈火、冥界暗河’,却不知前面其实还有四个字——天、上、银、雪……”
“天上银雪、人间烈火、冥界暗河?”如歌喃喃道,眼睛闪亮,“莫非雪衣王就是天上银雪?”
“正是。”
如歌震惊。
暗河宫她不晓得,但烈火山庄的势力遍布天下、弟子逾万,而雪衣王居然可以同烈火山庄相提并论?!
黑纱女子渐渐消失在夜幕中。
“记住,只有雪衣王能救得了静渊王。”
话语中似乎竟有些恶毒。
如歌轻喊:“等一下!你又是谁?”夜色中。
竹叶“沙沙”作响。
黑纱女子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薄如蝉翼。
莹白剔透。
只有一抹碧绿,仿佛春天的新芽。
“这就是玄冰盏?”
如歌目不转睛地瞅着沉香案上的茶杯。
玉自寒点头。
“皇上是什么时候赐给你的?”
“两个月前。”
如歌的眉毛皱起来,将玄冰盏拿在手中把玩;想一想,她倒进些清茶,用银针去试。没有变黑呀,应该是没有毒的。又或者这种毒是银针试不出来的?她将盏中的茶水泼在地上,也未见任何反应。
“是不是只有你用这只杯子呢?”
“是。”
玉自寒忽然胸中一痛,嘴唇渐渐苍白,他侧转头去,不愿她发现自己的异常。
如歌沉吟道:“师兄,你说会不会是这只玄冰盏有问题?”那黑纱女子说是寒咒,虽然古怪,但会不会是真的呢?
玉自寒没有“听见”。
体内翻绞般寒冷的疼痛,使紧握的手指青白;他抿紧颤抖的双唇,克制住欲逸出的呻吟。
如歌轻叩玄冰盏的杯壁,半晌没有听见玉自寒的回答。
“咦,师兄,你怎么……”
她回过头去——
大惊!
鲜血狂涌出玉自寒的嘴角!
青色的衣衫上满是暗红的血渍!
轮椅中,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清远的眉宇间似乎凝结着冰霜,森冷的寒气笼罩着他的浑身……
如歌顾不得手上的玄冰盏,惊扑过去:
“师兄!”
玉自寒用绢帕掩住嘴唇,哑声道:“不要怕,一会儿就好。”
鲜血将绢帕濡湿成小小的一团,仿佛喷涌而出的泉水,透过他的指间,滴滴淌下……
“师兄!!”
如歌慌急得只能喊出这两个字,扶住他的胸口,恨不能让他的痛都转到她身上!
玉自寒已经虚弱地说不出话,用沾血的右手拍拍她。
不要怕……
答应了你,就不会那样轻易地死去……
诡异的寒光!
在如歌和玉自寒之间骤然闪出!
那光芒寒冷到可以刺伤人的眼睛,泛着阴厉的冰芒……
两人俱是一怔。
定睛看去——
却是玉自寒的血凝在玄冰盏上,变成了森森的寒冰,猩红喑哑,有妖异的灿光!
是夜。
如歌抱着膝盖坐在庭院的青石地上。
秋天了。
夜里很凉。
寒气好像从地下涌出,她的胸中一片冰冷。
玉自寒的屋中,灯火已灭。
咳嗽的声音不再传出。
他是睡下了吧。
如歌把脑袋埋在膝盖中,闭上眼睛,咬紧嘴唇。
她没有守在师兄身旁,因为,她知道,她悲伤的表情会让师兄更加担心;她想做快乐的如歌,可是——
她再也伪装不出来。
夜风沁凉。
几株桂花树。
馥郁的花香在空荡荡的庭院中飘散。
桂花树下。
孤单单的如歌。
鲜红的衣裳仿佛失去了色泽。
不知多久。
皎洁的月亮出来了,又大又圆。
星星也很亮。
有柔和的琴声,好像月光一般流淌……
柔和而温暖的琴声……
像一件轻柔暖和的衣裳,轻轻披盖在如歌的心上……
如歌怔怔抬起头。
一张红玉凤琴。
轻笑的飞雪,跳跃在芳香的夜空中。
优美纤长的十指,将银丝般的弦轻轻抚弄……
柔亮的长发。
那身白衣比月华耀眼。
他对她笑。
满树娇小的桂花们,惊艳地摇动着黄色的花瓣,馥郁的香气是对天人的赞美。
“丫头……”
雪叹息着。
他的目光中有无尽的感情。
如歌眨眨眼睛,忽然道:“原来,你就是雪衣王吗?”
雪轻笑道:“狠心的丫头!好久没见了,居然劈头就是这样一句。”
“你是吗?”
“我要先听你说,你有没有想过我?”
如歌瞪着他。
雪悠然抚琴,笑盈盈望着她。
如歌深吸一口气,道:“你好吗?我很想你。”
雪轻怨道:“就这样?你有没有想我想到茶饭不思呢?”
如歌“呼”地一声站起来!
她转身要走。
“臭丫头,那么大的脾气!”雪无奈地叹息,“怕是玉自寒已经很危险了吧。”
她站住。
转身,又一次问道:“你是雪衣王吗?”
雪凝视她。
静静地,他说:“是,我就是雪衣王。”
第十二章
如水的月光。
满树桂花。
娇小玲珑的花朵热烈地吐着芬芳。
“昨夜有人对我说,”如歌鲜艳的红衣在月色中有逼人的美丽,“师兄的‘病’只有雪衣王可以治得好……”
雪轻笑,仿佛迷人的花香:
“哦,她这样说。”
如歌望着他,目光渐渐凝重:“雪,我想知道,师兄身上的寒咒是你下的吗?”
雪轻轻瞅她,漆黑的眼眸中似有忧伤流转。
“你说呢?”
如歌沉默一会儿:“希望不是你。”
雪笑得耀眼:“好啊,那就不是我!”他笑一笑,又说,“我那么喜欢你,怎么会去做让你难过的事情……”
“雪……”
“说啊……”
如歌揉一揉眉心,道:“好,我相信你。”
雪笑盈盈地将她拉下来,两人肩并肩坐在桂花树下,皎洁的月光筛过轻摇的花叶,温柔洒在他和她的身上。
他没有骗她。
寒咒的确不是他所施。
只不过,皇上将那只玄冰盏赐给玉自寒时,他也在。他怎会不知道玄冰盏中有什么古怪,可是——
细风吹过,如歌的眼睛怔怔望着师兄的厢房,雪只看见她洁玉般的耳垂,一小朵黄色的桂花坠在她的肩膀上。
他凝望着她。
夜空中万千云气舒卷。
可是,只要能像这样留在她身边,他任何事情都愿意去做。
“你怎么进来的,为何在王府中抚琴却没有侍卫出来?”
“我设了结界啊,只有你能看见我、听见我。”雪将她肩上的花朵拈下来,托在手中。
“哦。”
他的话很奇怪,但如歌已经不想多费脑筋了。
“那黑纱女子是谁呢?”
“暗夜绝。”
“暗夜绝?”如歌扭过脸看他,“是暗河的人吗?名字跟暗夜罗好像。”
“她是暗夜罗的妹妹。”
如歌想一想:“你认得她?她说话的口气好像很恨你。”
“你在关心我,对不对?”
雪将桂花凑近鼻间,轻轻吸着芬芳。
“你是我的朋友。”
“所以关心我?”
如歌瞪着他,对这样孩子般的追问哭笑不得:“是!”
啊,幸福而甜蜜的花香!
雪的笑容闪闪亮亮,飞快在她颊边落下一个清香的吻,笑道:
“多好,你心里有我。”
如歌用力将颊上奇异的感觉擦掉,瞪他:“正经一些说话,行不行?!”
雪微笑不语。
“她说只有你能治好师兄。”如歌俯在膝盖上,胳膊将腿抱得很紧,“可是,我总觉得她似乎存有恶意。”
“然后呢……”
“会伤害到你吗?”如歌紧紧望着悠然而笑的雪。
雪静静凝视她:
“如果会伤害到我,那又怎样?”
如歌咬住嘴唇,摇头道:“那就算了。”
仿佛雪地上最耀眼的阳光,他的眼中有闪亮如泪的光芒。
雪屏住呼吸:
“我以为……”
原来,在她的心里,并不是只有玉自寒啊;他,也是她所在意的啊……
夜色中。
桂花香气如月光一般美丽。
如歌怔怔道:
“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没有权力以另一个人的生命来交换。”
“如果玉自寒真的死掉呢?”
她闭上眼睛:“我不知道。”她的脸色苍白,幽黑的睫毛微微颤动,“我不能去想……”
“你爱他吗?”
雪的声音轻若花瓣飘落的动静。
宁静。
然后是她的回答:
“从小时候,只要在师兄身边,我就会觉得很安全;无论是开心还是难过,只想要讲给他听。我那么喜欢战枫,可是他知道的事情远远没有师兄知道的多。我知道,师兄最爱护我,爹有时候还对我凶,可是在师兄眼里,我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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