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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角雄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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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眼还是望着前面,宗元甲回答道:

“可能有人起床出来撒尿解手……”

嘴上在回答僧浩,心里已有了决定,宗元甲向岳申、田敏两人道:

“岳兄,田兄,我们推开篱笆门进去,不必鬼鬼祟祟,偷偷摸摸,把他们叫醒过来……”

一点头,岳申道:

“有道理,宗兄,入娘的,这些龟孙王八,还不够看的!”

这里十分荒僻……山大王不怕小偷上门,篱笆门没有上闩,轻轻一推就推了开来。

篱笆后面是一片广场,在前面是鳞次栉比的一列矮平房——五人走下广场中央,宗元甲劲提内家一股真力,朗声道:

“‘大幻仙’姜冲,几位老朋友来‘草桥大寨’拜访你,你不理不睬就不是待客之道了!”

夜沉人静,万籁俱寂的当儿,宗元甲这阵劲提真力的话声,别说‘草桥大寨’,三五里方圆都可以听到。

就在眨眼间,原来一间间黑朦朦的屋子,纸窗上都有灯光亮了起来。

还是那副调调儿——一副半斤骨头八两肉的身子,一张黄苍苍风干橘子皮似的脸孔,颔下留着一撮疏疏朗朗的山羊胡子!

虽然还是那副调调儿,但“大幻仙”姜冲已不像“白河桥”镇上“妙手医庐”时那副半死不活、邋里邋遢的窝囊相了!

一字列开,后面是五个高矮不一,煞气腾腾的中年汉子,前面中央站立的就是“大幻仙”姜冲。

“嘿嘿嘿!”从鼻子里发出一阵极难听的怪笑,“大幻仙”姜冲道:

“看来你真是一个有心人呢,宗元甲,你怎么会找来这里?”

平静的,宗元甲一笑道:

“‘南天一煞’麦夫断去一条手臂,‘大幻仙’姜冲,我实在替他叫屈……你假装不谙武技,简直是存心‘坑人’嘛!”

两颗黄豆大的眼珠一瞪,“大幻仙”姜冲道:

“没有人陪你磨蹭,宗元甲,你不要来这里使强逞能,我打开天窗说亮话,今天你来‘草桥大寨’,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淡淡一笑,宗元甲道:

“那是以后的事,姜冲,是谁‘兜着走’,现在谁也不知道!”

哼了声,“大幻仙”姜冲道:

“你带了人来这里正好,宗元甲,我已替自己‘开禁’,我要领教领教你手里有几把刷子!”

还是不愠不火,宗元甲道:

“放心,不会使你失望,姜冲……你用什么兵器?”

嘿嘿一笑,姜冲道:

“就是这个……”

袍袖轻翻,“大幻仙”姜冲的双手中,已各执一枝怪异的兵器……

这双兵器有两丈来长,通体蓝光闪闪,呈弯曲波纹状——“夺魂软枪”。

一扬手中兵器,姜冲嘿嘿笑道:

“宗元甲,我这对‘夺魂软枪’陪你过几招,够不够份量?”

哈哈一笑,宗元甲道:

“够不够份量,现在言之过早……”

那蓝汪汪的光芒,本来在“大幻仙”姜冲手里闪烁,当这个“早”尚在宗元甲舌尖打转,犹未吐出,宛若流虹一抹,已暴泻到宗元甲面门之前!

“冷虹宝剑”电飞而出,璨璨毫光如雪,“嗖”声锐响,“赤麟”宗元甲已上前一步,抢到前头……

在“夺魂软枪”的攻击,尚未够上位置之前,陡然将姜冲逼出三步……

宗元甲身形飞旋,漫天的剑影,交织成炫目的光芒,在呼啸中暴卷敌人。

姜冲一双“夺魂软枪”萎缩了,变得那样渺小……尽管奋力冲突……

但,就是越不出宗元甲手中三尺八寸“冷虹宝剑”所布成的流芒光圈!

于是……

站在后面一列的“岭南五义”萧平、崔震、邓昆、鲁彬、邵鸣等五人半声不响,向“赤麟”宗元甲猝而包围!

五件兵器,便从五个不同的角度,带着五种不同的招式攻向宗元甲!

“冷虹宝剑”突然扩展,尖锐的破空之声,就像鬼魂的泣叫,在一溜溜冷电的射扬中,那么准,那么狠的弹向“岭南五义”……来势之急之快,无可言喻。

“岭南五义”喊叫纷乱,又是在一刹那间,分成五个不一样的角度,狼狈跃开!

“铁背熊”孟达一声焦雷似的吼喝,身形拔起,利矢般的冲了过来……

手中一双短矛伸缩挑戳,照面迎上,接下“岭南五义”中萧平、崔震两人。

“岭南五义”另外那三个,正在犹疑采用哪种行动来辅助“大幻仙”姜冲时,“金戈双卫”之一的“燕子飞”僧浩,一个箭步掠了过来。

嘿嘿一笑,僧浩道:

“朋友,我僧浩来陪你们亲热亲热,松松筋骨……”

“岭南五义”中邓昆,已扑向僧浩,另外鲁彬、邵鸣两人,跟“寒川门”中岳申、田敏也交上手。

此刻……

这位“啸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已完全将他的对手“大幻仙”姜冲,罩在蓬飞飘闪的剑芒之下。

“大幻仙”姜冲虽然过去一段时间藏锋不露,装成一副半死不活的窝囊相,但以他身怀之学来说,称得上武林一等一的好手。

可是现在他和这位“啸天盟”盟主宗元甲照面交上手,两相比拟之下,却使他一筹莫展,缚手缚脚,看来毫无胜算。

在“大幻仙”姜冲的感受中,此刻跟“赤麟”宗元甲交上手,对方不像是个“人”,而是一片浩瀚的大海,也像是摩云矗立的大山。

在这种浩大的气势之下,顿时使姜冲有了一种“压迫”,“拘束”的感受。

也由于在这种感受之下,使他原有锐利、威猛的招式,施展不开……简直无从下手。

跟敌人厮杀,决斗,就在这“劲”和“气”两字上,这两个字消失,取而代之的,就是“恐惧”,“绝望”了。

“赤麟”宗元甲手中这把“冷虹宝剑”,剑花如芒,剑气似虹,向“大幻仙”姜冲指来。

姜冲招架中,却是连连往后闪退……

就在姜冲“闪退”中的一刹那,“冷虹宝剑”冷电游虹似的掠过……

快得比眨动一下眼皮还快,宗元甲变招易式,剑光指向跟孟达卯上的“岭南五义”之一的萧平身上。

萧平骤觉寒芒炫目,一抹光束逼来……就在他目光一瞥之下的刹那,萧平一响狂号声起……

一个跟头翻出五尺,倒地的瞬息,这个萧平已再也叫不出声,爬不起来……胸窝给“冷虹宝剑”戳了三个血窟窿。

另外那个心胆俱裂,贴地翻滚,“铁背熊”孟达追招扑上……

手中一双短矛,势若电掣,崔震手中长剑想要挡架,就是相差那么发丝之间,孟达左手短矛,已插进了他的胸口。

崔震手掌扪着胸口,鲜血从他指缝中喷了出来,晃摇了几下,仰天翻倒地上。

看了看地上两具血尸,“铁背熊”孟达猛一抬头,目注“大幻仙”姜冲道:

“你这猪生狗养的老小子,过去装‘孙子’装得那么像,现在落进咱盟主手里,你再想装‘孙子’,也装不成了!”

由于自己闪躲,而给了“赤麟”宗元甲分身猝袭的空隙,“大幻仙”姜冲又惊又怒之下,目眦欲裂,体内血流沸腾……

姜冲目视“岭南五义”中萧平、崔震两人死状之惨,他吐出一阵“嘿嘿嘿!嘿嘿嘿!”比哭还难听的冷笑声来……指着宗元甲道:

“宗元甲,你暗中下手,残害‘岭南五义’中萧平,你算哪一门子英雄!”

“嗖嗖!嗖嗖!”两响锐利风声中,姜冲手中一双“夺魂软枪”回身砸下。

“冷虹宝剑”猝然反截,宗元甲冷然一笑道:

“对付你等‘青冥会’中人物,宗某就不必讲究‘手段’、‘方式’!”

侧施回捅,“大幻仙”的两枝“夺魂软枪”,划映出一抹光流,疾如狂风,卷向宗元甲……

嘴里“格崩”一咬牙,姜冲红了眼,道:

“我跟你拼了,宗元甲!”

冷然一笑,宗元甲道:

“你拼‘死’还是拼‘活’?”

“冷虹宝剑”猝然斜举,刹那间,抖成一蓬剑芒,往四周并散!

“大幻仙”姜冲手中一双“夺魂软枪”,顿时被震得连连歪斜!

快得不能再快的短暂间,青光飞掠,宗元甲左手两尺六寸长的“昆吾金剑”暴现而出,姜冲一个踉跄往后退去……肩上留下一条血槽。

腕肘一翻,“昆吾金剑”又已插回胸前鞘内……宗元甲屹立如山!冷然道:

“姜冲,你如果不替自己‘开禁’,还可以多活些时候……”

喘着气,“大幻仙”姜冲的脸孔,由于过度的怨恨、忿怒,已变了形……

这张黄苍苍,风干橘子皮似的脸上,呈了扭曲,额上青筋浮突,浑身汗透衣衫,流着血……一阵接一阵粗浊的呼吸……

这位“青冥会”会主狄平的师叔“大幻仙”姜冲,替自己“开禁”,重新披上武林中人的外衣,却在这位“啸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手下,尝到了败绩。

宗元甲收起“冷虹宝剑”向姜冲说话时,“岭南五义”中的邓昆、鲁彬、邵鸣三人,不敢再向“寒川门”的岳申、田敏,和“燕子飞”僧浩三人缠战,各个虚晃一招,闪退边上。

笑了笑,宗元甲又道:

“姜冲,我现在还不想把你这条命留下来……你回湘中牛头山铁翎谷,告诉你师兄‘九尾鹞’宫奇,和你师侄‘青冥会’会主狄平,宗某定会前往拜山。”

吼了声,“铁背熊”孟达接口道:

“娘的皮,你这个半死不活的老小子,利用‘枫林湾’镇街那家‘宏泰钱庄’私营‘铅银’,把老百姓害得鸡飞狗跳,叫苦不迭……你们不把‘宏泰钱庄’这个烂铺子收起,咱孟达把你老小子脑袋算在内,都把他砸烂了……你相不相信?”

提到这件事,“大幻仙”姜冲脸色微微一怔,似乎感到很意外……

他没有把话接下——一对黄豆大的鼠眼,狠狠朝孟达瞪了一眼。

宗元甲朝岳申、田敏,和僧浩、孟达两人,眼色示意一瞥,他们撇下死的死,败的败的“青冥会”中人,离开“草桥大寨”庄院……

     柳残阳 》》 《麟角雄风》

第七章 诈财之道

众人回来“枫林湾”镇上“万盛客栈”……这时东方鱼肚白,已是黎明时分……

“云中鹏”田敏道:

“宗兄,我和岳大哥也得暂时告辞了……中秋节前十天左右,我等再度在湘中新化城东门外一处‘柳塘集’镇上见面……”

含笑一点头,宗元甲道:

“也好,我等就在那里见面——我等去‘柳塘集’镇上,何处寻访您两位?”

点点头,田敏道:

“不错,我正要告诉您三位,田某对‘柳塘集’那处镇自很熟悉……镇街西端有家‘高升客栈’,到时我等就在那里见面。”

“寒川门”中岳申、田敏两人,告辞离去。

咧嘴一笑,孟达道:

“我们也该走啦,盟主。”

旁边僧浩接口问道;

“盟主,我们此去何处?”

沉思了下,宗元甲道:

“我等取道往湘北常德‘庙口集’,见到‘金雕’晏兆雄后,先知道‘青冥会’此番找上‘啸天盟’湘境总坛的来龙去脉!”

悠悠的河水,虽然在这秋日落寞的时候,显得枯瘦了些,但还是那么美丽,半满碧绿的水色,顺着这条冷寂而又康庄的大道,悠然而流,几只翱翔河面的水鸟,点缀其间。

那一端,矗立一座小巧玲珑,并不很高的山,虽然这座山不大,也不雄伟,但却有另外一股清丽的灵秀,和俊奇透澈的韵味!

蹄声答答,三人三骑,顺着河边这条大道徐徐而行……坐骑上是“赤麟”宗元甲,和僧浩、孟达两人。

不经意的抬头往前面看去,孟达“哇”的一声怪叫起来:

“那……那边有个人……”

“哼”了声,僧浩接口道:

“真没出息,路上看到人也会大惊小怪!”

指了指,孟达摇头不迭道:

“不,不是那回事,那人颈子投入绳环,要……要自尽啦……”

怔了下,宗元甲循着孟达手指方向看去,前面那座小山麓处,有人在一棵老松枝干上,挽上一环绳索,头颈已套入环中。

三人与投环自尽的人相隔数丈,上前相救,时间上已来不及。

从袋囊掏出一颗铁莲子,宗元甲捏住准头,振腕弹指而出。

就在那人颈子投入绳环的刹那,铁莲子一响“嗒”的声,拴在树干的绳索,断了下来……这人仰天一个跟头,翻倒地上。

三人一勒缰绳,策马上前……

孟达第一个跨下马背,把那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嘴里咕哝地道:

“何苦来哉,朋友,死了一次可不能再死第二次啦……”

宗元甲下了坐骑看去,这人瘦瘦长长,看来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穿一袭长衫,头顶结上一个髻,是个十分体面的人。

这人从鬼门关前转了回来,无力的睁开眼皮,抬脸朝三人看来。

带了一份怜悯、同情的神情,宗元甲问道:

“这位兄台,你是受了谁人委屈,如此想不开,要投环自尽?”

那人席地坐着,两行泪水流了下来,嘴里轻声的道:

“家破人亡,活着无味,不如走向幽冥地府……”

牛眼一瞪,胳臂一挥,孟达道:

“操他奶奶的,是谁害了你,咱孟达替你要回这个公道来!”

中年人摇摇头,道:

“这位大哥,小的叫‘佟伦’,没有人害我,是我自己害了自己……”

孟达一听,两眼一直,找不出说的话来。

佟伦流泪又道:

“小的气死爹娘,逼死妻子,留下两个孩子,还狠下心肠卖给人家做童仆……”

微微一皱眉,宗元甲问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佟朋友?”

佟伦喃喃道:

“输了想翻本,翻本再输掉……”

怔了怔,僧浩指着这个佟伦道:

“你……你是说赌博……赌钱……”

点点头,佟伦眼泪婆娑的望着僧浩,道:

“不错,就是这个‘赌’字……”

这下才会意过来,孟达道:

“结果本没有翻成,输个家破人亡,连自己这条命也赔了进去?!”

重重叹了一口气,佟伦就这样替代了回答。

“赤麟”宗元甲乃是武林“啸天盟”盟主,江湖大豪,对于江湖上五花八门的那些鬼怪伎俩,离奇勾当,是知道得太多太多了……

剑眉微微一轩,宗元甲道:

“你是中了朋友的圈套……佟朋友,你是给人家翻了门槛?”

摇摇头,佟伦吐出一缕喑哑的声音,轻轻道:

“不……不是朋友,那是—个赌场里……”

宗元甲听佟伦说出“赌场”两字,心头暗暗一沉,知道情形不是那么单纯了……

在这民情朴实的湘北一带,居然还有“赌场”这玩意儿?

“把舵万家的又是何等样人物?”

此刻看到的是这佟伦的中年男子,去了赌场,落个家破人亡,最后自己投环自尽。但,还有尚未看到,遭这家赌场所害,遭遇到跟佟伦同样命运的人,不知还有多多少少呢!

心念闪转,宗元甲问道:

“这家赌场开设在何处,佟伦?”

佟伦指了指大道前端,道:

“前面去是‘浣花塘’镇上,那家赌场开设在‘浣花塘’镇的南郊……”

一顿,又道:

“这家赌场对外的名称是‘福海饭店’……是栋很高很大的房子。”

轻轻念出“福海饭店”四字,宗元甲一脸诧异之色,道:

“是家饭店……你在‘福海饭店’输掉多少银子?”

一副苦恼怨忿之色,佟伦叹了口气,道:

“前后算来有一万两银子左右……落得今日家破人亡,身无分文……”

孟达接口问道:

“你家也住‘浣花塘’镇上?”

摇摇头,佟伦道:

“小的家住离‘浣花塘’二十里的‘凌安集’镇上……”

把“凌安集”镇上住家的地点说了出来。

沉思了下,宗元甲道:

“你暂且回去‘凌安集’镇上,佟伦,我等前去一探究竟,若是果真遭这家‘福海饭店’所欺诈,我等会替你找回一个公道来!”

佟伦从三人的器宇外貌看来,已知道是身怀武技的“游侠”之流,是以听到宗元甲此话,含泪点头。

取出一锭银子给了佟伦,宗元甲又道:

“这件事错已错在前面,回头是岸,重新做人,佟伦,别再想不开打‘绝’主意!”

含泪跪地一礼,佟伦道:

“多谢您这位大爷……希望能从那家‘福海饭店’替小的讨回一个公道来!”

点点头,宗元甲道:

“你安心回家就是,佟伦!”

佟伦站起身,蹒跚的朝向大道的那端走去。

僧浩望了佟伦离去的后影,感慨不已的道:

“盟主,这个‘赌’字,可真害死了不少人呢!”

抬脸朝天色望了眼,宗元甲道:

“我等此去前面‘浣花塘’镇上,正是用午膳的时候!”

三人上了马,往“浣花塘”镇的方向而去——孟达突然冒出一句,道:

“盟主,这桩闲事管不得……”

侧过脸,宗元甲问道:

“你说,孟达,如何才管得?如何才管不得?”

舌尖舔了舔嘴唇,孟达道:

“赌钱本来就是碰运气嘛……谁都有输赢,如果光赢不输,谁是输家?这是那个佟伦自己找来的晦气,又怨得了谁?”

点点头,宗元甲道:

“话是不错,孟达——我等不妨先探听一番,那家‘福海饭店’掌舵当家的,是何等样人物?”

僧浩接口道:

“不是我僧浩多嘴,盟主,除非我们找去‘福海饭店’,‘浣花塘’镇上人地生疏,找谁去探听这件事?”

剑眉微微一皱,宗元甲道:

“不错,‘福海饭店’当家的,如果真是红眉毛绿眼睛那流角色,‘浣花塘’离‘福海饭店’就在咫尺之间,酒肆饭馆的店小二,掌柜的,谁也不会替自己惹来那些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事……”

孟达突然想了起来,道:

“我孟达有个主意,盟主,不知行不行?”

侧脸望了眼,宗元甲道:

“你说来听听,孟达!”

孟达道:

“那天‘枫林湾’‘万盛客栈’,‘七海穷神’曲挺给您一支什么‘令’的玩意儿,说过天下丐帮弟子见到这支‘令’如见帮主本人,赴汤蹈火也要走一遭……”

笑笑,宗元甲道:

“你说是‘如意令’?”

点点头,孟达道:

“对了,‘如意令’……丐帮弟子就是要饭的,大城小镇那里都有要饭的,盟主,你不妨找个要饭的来,亮一亮这支‘如意令’,请他们跑腿探听一下。”

宗元甲含笑道:

“你这个主意不错,孟达,丐帮弟子遍散江湖每一角落,如水银泻地,无孔不钻,地方上风吹草动之事,瞒不过他们耳目……”

僧浩接口道:

“盟主,丐帮中弟子身份也有大小之分,要找个见过世面,懂得人情的才行……”

三人骑在马背上谈着时,纵目看去,前面炊烟袅袅已是“浣花塘”镇上……

来到镇上大街,找到热闹处,街边一块招牌上面有“顺来来酒店”四个黑漆大字。

宗元甲一指,道:

“就是这家“顺来酒店’吧!”

三人下了马,把马拴上大门边木桩,走进店堂——店伙哈腰相迎,请他们来店堂中央一张座头,宗元甲回顾一瞥,沿墙有扇敞开的窗,贴着窗槛处有张客人尚未坐下的桌座。

用手一指,宗元甲含笑道:

“店家,就是这里吧!”

三人坐下桌座,店伙端上酒菜,宗元甲从囊袋取出那支精致珍藏,晶莹剔透,五六寸长的玉如意,把这枚“如意令”放在敞开的那扇窗的窗槛上。

僧浩道:

“这主意不错,盟主,窗外是一条热闹的大街,来来往往人中,就有丐帮中要饭的,可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三人吃喝谈着……宗元甲面对窗口,僧浩、孟达两人,分坐左右两边。!

突然,窗外冒出一张蓬头垢脸,邋里邋遢的脸孔,朝窗槛上这支“如意令”看了看,又探头朝窗里桌座上的宗元甲直愣愣看来……

宗元甲抬起脸,不由吃了一惊……这张邋遢脸孔接触到宗元甲投来视线,拔腿飞奔离去。

“盟主,刚才那张一辈子没有洗过的脸孔,可能是丐帮中的小要饭……”

点点头,宗元甲道:

“就是你刚才说的,僧浩,丐帮中那些要饭的,身份也有大小之分……”

孟达接口道:

“那小要饭发现窗槛那支‘如意令’,可能去禀报这里‘浣花塘’镇上,有份量的要饭的……”

三人吃喝谈着,窗外又冒出一张睑来……那张脸干干净净,头顶上还梳了一个发髻,一张长方脸型,年纪有四十多岁。

窗外那人一看窗槛上“如意令”,又朝宗元甲投过一瞥,急急走进店堂来……肃穆、恭敬的站在宗元甲身边。

宗元甲缓缓转过脸看去,这人穿了一套灰色的短衫棉裤,虽然打了不少补钉,却洗得很干净。

这人见宗元甲回过脸来,垂下头,躬身一礼,问道:

“窗槛上这支‘如意令’,是这位爷放下的?”

宗元甲含笑一点头,道:

“不错,是在下宗元甲……”

这短衫袄裤的中年人,垂手道:

“见‘如意令’如见帮主……丐帮湘北分舵舵主‘莲花手’邹青见过宗爷……”

话到此,屈膝跪倒地上。

急急把他扶起,宗元甲道:

“邹分舵主,切莫行此大礼,宗某担受不起……”

随即吩咐店伙端来一张座椅,添上一副杯筷,替僧浩、孟达两人引见过后,又道:

“‘四海之内皆兄弟’,邹分舵主,宗某与贵上‘七海穷神’曲挺,乃是忘年之交!”

坐下座椅,“莲花手”邹青拘泥于礼的问道:

“鄂中大洪山石旗峰,‘啸天盟’盟主,与宗爷名讳相同,是否……”

替邹青杯里斟下酒后,宗元甲微微一点头,道:

“不错,正是区区‘赤麟”宗元甲……”

“莲花手”邹青知道宗元甲的身份后,而丐帮帮主的信符“如意令”会在此人手里,就并不感到意外了。

欠身一礼,邹青问道:

“宗盟主召见丐帮弟子,不知有何谕示?”

宗元甲道:

“宗某有一件事,想请教邹分舵主……”

邹青道:

“‘请教’两字不敢,宗盟主,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详!”

宗元甲道:

“这里‘浣花塘’镇南近郊,有一家‘福海饭店’,邹分舵主是否知道?”

听到“福海饭店”四字,脸色微微一怔,“莲花手”邹青道:

“小的知道,这家‘福海饭店’虽然用了‘饭店’两字,其实是个杀人不见血,噬人不吐骨的赌场……”

缓缓一点头,宗元甲又问道:

“把舵当家的,是何等样人物?”

不错,江湖风吹草动之事,瞒不过丐帮中弟子耳目……这位丐帮湘北分舵主“莲花手”邹青道:

“‘福海饭店’把舵当家的,名义上是黑道绿林中,一个有‘黑蝎子’之称的刁炳……”

听出弦外之音,宗元甲接口道:

“幕后又有何许人,邹分舵主?”

“莲花手”邹青道:

“这家以‘福海饭店’名称开设的赌场,是‘青冥会’的财路之一……”

“赤麟”宗元甲听到这些话,感到十分意外——误打误撞。又撞上“青冥会”。

目光投向宗元甲,邹青问道:

“宗盟宅召见小的,问到‘浣花塘’镇南郊的‘福海饭店’,敢情……”

宗元甲微微一点头。就把途中救下佟伦的这段经过说了出来,又道:

“照此看来。那是佟伦陷入此泥沼,才落得如此下场!”

邹青感慨不已的道:

“何止佟伦一人,不知有多少人跌进此一陷阱,落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试探的,邹青问道:

“宗盟宅,准备要向‘福海饭店’采取行动?”

宗元甲道:

“不错,但用兵之术必须‘知己知彼’,是以宗某才邀丐帮中弟子详细一问……找去那家‘福海饭店’是否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沉思了下,这位“莲花手”邹青道:

“据小的知道,去那处赌场不少都是熟门熟路‘老客人’,若是陌生人贸然而去会使里面的人暗中注意……”

微微一顿,邹青又道:

“您三位衣衫鲜明,不妨先去‘福海饭店’对面的那家‘祥福茶楼’一坐……”

听了百思不解,孟达从嘴里冒出一句话来:

“衣衫鲜明,跟那家‘祥福茶楼’又扯得上什么关系?”

邹青含笑道:

“这位大爷,那家‘祥福茶楼’就是‘福海饭店’放出的眼线,除了注意近围动静外,有衣衫鲜明的客人去那家茶楼,里面掌柜的或是伙计,就会上前来搭讪,邀你们去对面赌场……”

点点头,宗元甲道:

“邹分舵主说得不错,若是茶楼掌柜的邀我等去‘福海饭店’,那就顺理成章,不会令人有所怀疑了!”

邹青十分周到的又道:

“宗盟主,是否要小的陪伴您三位前去?”

宗元甲道:

“那个佟伦已告诉我等‘福海饭店’的所在,在‘浣花塘’镇南郊,这就不必有劳邹分舵主了。”

“莲花手”邹青不厌其详的把“福海饭店”的位置、地点详细说了下,又道:

“由‘浣花塘’镇南街走去,走没有多远拐进一条横街,有座矗立的大厦巨宅,那就是‘福海饭店’。”

宗元甲连连道谢,“莲花手”邹青见对方所要知道的事,自己都已说清楚,站起身躬身离去。

“啊哈”一笑,孟达道:

“这支‘如意令’还真管用呢,盟主!”

收起“如意令”放进囊袋,宗元甲道:

“这是丐帮帮主信符,丐帮弟子见到‘如意令’,如同见到帮主。”

僧浩想到另外一个话题上,道:

“盟主,据刚才那位丐帮分舵主说来,那家以‘福海饭店’作名称的赌场,实际上就是‘青冥会’中的财路之一?”

宗元甲慨然道:

“这些江湖败类,专作那些伤天害理,失去人性的榨财勾当……先是铸制‘铅银’,这里又是以‘诈赌’来牟获暴利……”

孟达接口道:

“盟主,我等午膳过后,就找去‘浣花塘’南郊的‘福海饭店’!”

出“浣花塘”镇南端近郊,拐进一条横岔,宽阔的街路,可以看到一座巍峨、高大的建筑……这里就是“福海饭店”。

“福海饭店”附近一带,星罗棋布,卫星似的散立着一栋栋的房子,有形形式式的各项买卖,这里也成了一个“市集”,热闹不下于“浣花塘”镇上的大街。

三人三骑,来到这条街上……他们就是“赤麟”宗元甲,和僧浩、孟达两人。

坐骑来到“福海饭店”对面的’祥福茶楼”前,孟达大得出奇的“嗨”了声,道:

“这里有家茶馆,盟主,我们下马歇息再说……”

孟达说得不错,这里不是“楼”,那是一座围上篱笆,上面搭起篷帐,占幅宽敞的茶馆,只是篱笆大门上,挂着一块“祥福茶楼”的招牌。

三人下了坐骑,里面伙计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堆下笑脸,哈腰道:

“三位爷请里面坐,牲口由小的来张罗!”

三人进入茶馆,就有一个跟“大幻仙”姜冲模样相似的瘦老头儿走近前来,弯弯腰,含笑道:

“您三位喝什么茶?”

僧浩转过脸道:

“老掌柜,替我们来壶‘香片’!”

老掌柜把话吩咐下去,请三人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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