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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月梧桐-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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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干什么呢?”厉千秋疑惑的睁大了眼睛。

突然厉千秋眼睛瞪圆了,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因为慕容秋水握着那绳桥猛然跃入了急流之中!

水太急了,距离也太远了,绳桥就是没有重物在上面,它的中间也耷拉下去碰着水面,现在慕容秋水双手交替握着它让身体前行,加上水流的强劲冲击,马上绳桥就朝下游绷直了,慕容秋水走了没几步,就只剩头在水面上了,双手再交替几次,整个人连绳子的一段就全没入黄色泥流之中了。

“二少爷!”岸上所有慕容世家的人同时握紧了拳头,对着咆哮的河水吼出了这一句,所有人的眼睛都好像被焊在了那绳子上,人人脖子前伸,眼睛凸出,好像三魂六魄马上要从脸部挤出来。

绳子明显还拉着重物,但在河水里左摇右摆,不知道是下面的人拉的还是水流冲的,只是慕容秋水的头迟迟没有露出水面。

时间这么长还没动静,连只是观看的厉千秋都有些紧张了。

突然慕容世家的一个手下发疯似的拉住了绳子,身体就往河里冲,但其他两个人同时扑了上去,把他压在了泥泞的河滩上。

“放开我!我要去看公子怎么样了!”

声音如此之大,饱含焦虑,厉千秋他们听得清清楚楚,回话的声音同样的大,也同样在颤音里揉着焦虑:“混蛋!这绳子只能一个人过,两个人说不定就断了!我们谁不着急?!”

正在扭打,突然震天响的欢呼宛如一声炸雷响起:慕容秋水的头终于露出了水面,身体被冲得横横的斜在水里,发髻上满是树枝杂草,额头也被什么东西砸开了一道口子,华贵的衣服更是破损的厉害,但他咬着细碎的白牙,双手稳定的交替握着绳索拉着自己前行,在咆哮的急流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惧色。

终于他爬上了对岸,第一件事情就是从腰里解下捆在上面的细绳,挥手让对岸的人把另一头系上粗绳,很快,在“二!少!爷!你!没!事!吧?”这样震天响的问候中第二条绳桥架起,被压在地下的那个手下一跃而起,甚至不愿意浪费时间往腰上系绳子,就用牙咬着一条细索,用最快的速度的冲进急流,很快第三条绳桥拉起,加上箭手的射击,接着是第四条、第五条……

“没想到啊,慕容二公子竟然第一个跃进琴江。我还以为他会让部下先过去去对岸找船呢。”长乐帮的人看到这一幕在那里愣了很久,一个手下才说了这句话。

“哦,看得我热血沸腾,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年轻时候的那些日子,当年我们五兄弟比他还敢拼命呢!”厉千秋握紧了拳头,突然拳头松开了,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可惜,现在有了地位有了金银,兄弟之情反而……唉。”

“帮主!收到急报,易老和林总镖头还有尹统领将在明天到达凤凰镇。请您等候他们,一起行动。”一个手下匆匆赶来。

“知道了,俞睿你现在去给慕容世家的人说一下,让他们找到了船留几条给我们。”

厉千秋的指挥所设在了凤凰镇的张员外家,他是这个镇上除了李员外第二有钱的人,所以院子也很大,在他眼里,长乐帮是他的老主顾,所以他很殷勤的把院子借给了厉千秋一众手下。自己和家里人去了另外的宅子。

虽然院子很大,但和厉千秋带来的几十人比还是很小的,院里院外都放置了人手,守卫这样的院子,警卫工作是很容易的事情。

等一众人回到院子吃完饭,天已经黑了。厉千秋劳累了这么多天,早早的就睡了,雨还在不停的下,荆无命就在厉千秋休息的西偏房的回廊里和四个手下立着,静静的听着雨声。

“荆兄,走,小弟准备了一些酒菜,喝一杯吧。”俞睿笑嘻嘻的打着雨伞过来了,连兵器都没带。

荆无命笑了起来:“俞兄,今晚你掌管警卫吧?怎么还敢喝酒?你知道我从不喝酒的。”

俞睿轻轻的说道:“凤凰镇这么小,加上这院子的大小和结构,警卫的安排简直易如反掌。就这几个人已经把这里守得和铁桶一样了。荆兄,义父已经睡了,这里是土财主的房子,卧房里没有专门给保镖设立的前厅,你难道要这样站一整夜?”

荆无命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俞睿又说道:我们忙了这么久,在这荒郊野外实在苦不堪言。明日渡河之后免不得又要像狗一样东跑西颠,所以我在准备了点酒菜犒劳一下各位。现在你八个手下房前四个房后三个、房上一个,要是荆大哥你不放心的话,轮流来好了,你先来,陪我喝几盅,然后各位轮着来,这一夜就凑合过去了,要不然这么大雨,在这里过一夜明天也不会有好精神,敌人又丧心病狂的连那种人都敢追杀,肯定不是好对付的,所以休息好才行啊。

荆无命和他几个直属手下倒是都动心了,荆无命还想客气,但俞睿拉走了他,还一边说:“你管内,我管外部警卫,你的人加我的人有多少个在这个房子周围了?别说危险,连一只耗子都别想溜进来,而且咱们就在对面的东偏房吃饭,离这几步远!你就来吧!”

“饭菜你就将就着吧,这里不比建康,是乡下。土财主连厨师都没有,都是一个乡下娘们做的。”俞睿大声的笑着。

“挺好。”荆无命笑着说道,外边暴雨如注,隆隆作响,在外边回廊里站久了浑身都被潮气打透了,而这个地方温暖、光亮还有一桌热腾腾的饭菜,实在是天壤之别。

酒桌上除了俞睿还有俞睿的一个手下,都是荆无命相熟的人,因此荆无命的剑挂在了墙上,倒也心安。不似在外边,剑一离身他就心里发毛。

“我吃好了。先过去。”荆无命撂下了筷子,他是个尽忠职守的人,一心赶着回去站岗。

“荆先生就是稳当,什么时候都不懈怠。以后我发财了,肯定找荆先生的弟子做保镖。”那手下笑道。

“去!小三你一脸穷相,哪辈子能发达?这句话应该我说。”俞睿笑骂道,然后又关切的说道:“荆兄用热水烫烫脚再去吧,在泥里站了一天肯定不舒服,我知道你有烫脚的习惯。老马过来,把热水打一盆过来。”

虽然荆无命回来就换了干衣服,但靴子却是没得换,在雨里泥地站了一天,荆无命的靴子里湿的很。平常他晚上不烫脚是根本睡不着觉的,所以荆无命很乐意的答应了,马上俞睿的长随老马,端着一木盆热水进来了。

俞睿和那个小三殷勤的站了过来,一左一右直接把荆无命坐在饭桌前的椅子掉了个方向,老马的水盆就放在荆无命脚下了。

热水烫得荆无命全身的每个毛孔好像都张开了,舒服的呻吟起来。

看水温凉了,老马麻利的把胳膊上的毛巾抽了下来,蹲在地上荆无命的一只脚抬起来擦干,这个时候俞睿手搭在了荆无命的肩膀上,笑道:“荆兄,舒服吗?”

荆无命眯着眼睛享受着干毛巾摩擦脚底板的感觉,然后老马把这只脚搁在他的大腿上,又去擦另外一只脚,荆无命曲起手臂,轻轻用手拍着肩膀上俞睿的手背表示感谢。

就在这时,老马的双手突然如铁钳一般紧紧握住了荆无命的双脚脚腕,牢牢的摁在自己怀里;与此同时,俞睿闪电般的同时抓住了荆无命的双手。

大惊之下,未免一愣。

但荆无命是什么样的武功?

他一愣的时间不过是石光电火的瞬间!

马上他挺腰收腿、上身奋力前倾想挣脱出来。

但他脖子刚一前伸就碰到了一条细细的凉凉的东西,马上脖子里的东西“唰”的收紧了,猛地把荆无命的后勃梗拉的碰到了椅背上,继续狠命的收紧──那是小三手里的绞索。

喘不上气来!

喊也喊不出!

荆无命挣扎的如此猛烈,但无用。

俞睿已经死命的把荆无命的双手摁到了荆无命的并着的膝盖上。

荆无命左摇右摆,发疯似的挣扎,在这三个人的合围中不过让椅子晃了晃而已,身体无法挪动分毫。

只很短的功夫,俞睿就感觉到荆无命挣扎的力量迅速减弱,他扭过头去,看着荆无命的头已经被拉到了椅背外边,小三在椅背后面缩成一团,用力拉着绞索,几乎全身悬在了手里的那条绞索上,而这力量全靠横在椅背上的荆无命脖子来承担。

看着荆无命的眼睛慢慢的凸出来了,舌头也伸出来了,俞睿一边继续压着荆无命的双手,一边好整以暇的笑着对这个将死的人说道:“在建康,你武功第一,要是你用剑,我们三个加在一起都打不过你。但武功第一又怎么样?还不是死在我们手里?我们知道你喜欢烫脚,为了让你静静的去见阎王,我们特意绞死你,而且这椅子为了你也特别加固了,你晃不烂,就算发出声音,大雨的声音也可以掩盖。看看我们为你准备的多周全?!所以呢,死在我们手里你也不冤。嘿嘿。”

在俞睿的嘲笑中,荆无命眼中的生命之光熄灭了,接着一股臭气从他身下传了出来,他死了。

长乐帮的建康第一高手没有死在剑气纵横的杀场上,也没能死在为帮主当肉盾的尽忠职守上,而是光着脚带着无比的愤怒和震惊,很不体面的死在了乡下财主的屋里。

厉千秋正在做梦,他梦到自己坐在了建康长乐帮总部那把金壁辉煌的椅子上,下面的大厅里都是人。

“那么多人,他们来干吗?”他自己问自己。

马上梦告诉他,这是他儿子的继位典礼,武林中所有的帮派都来祝贺了──“不敢不来”,梦这样说。

站在自己身前的年轻人转过头冲他笑。

“这是谁?”

这是你的儿子呀,看!他已经长大了,和你年轻的时候多么的像──那么的高大那么的英俊那么的无畏──梦告诉他。

这是武林五大家族之首的厉家的继位典礼!──梦这样说,厉千秋在梦里笑了。

慕容家来祝贺了,丁家来祝贺了,唐家来祝贺了,少林来祝贺了,武当来祝贺了……

厉千秋问梦,那几个老东西呢,梦伸手一指:厉千秋他看到了,他的几个兄弟都蹲在自己豪宅外边的街边,衣衫褴褛,形容憔悴,简直是乞丐嘛。

最边上还有一个年轻人。

那是谁?

是霍无痕,他把一张皱巴巴的画摆在地上,哭着对那几个老东西说:“父亲、叔叔不要惊惶,我把画卖了就有钱吃饭了。”

“哈哈”厉千秋坐在宝座上狂笑起来,太得意了,太高兴了。

突然“啪”一声巨响,自己屁股下的宝座突然崩裂了,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是地!

没有地!

是无尽的深渊,

自己朝着下面落了下去。

“啊!”厉千秋一声大叫从床上坐了起来。

“满头是汗啊。噩梦!”厉千秋正在出神,突然又是“啪”的一声大响,厉千秋扭头看去,木头的窗棂子被撞了一个大洞,一个人软绵绵的从这个洞里弯进来,下半身还在外面,腰卡在了窗台上,上半身倒进了屋里,头朝下,脸对着自己,满头满脸的鲜血。

“这不是张勇节吗?”厉千秋认出了这个人,这是荆无命指挥的人,是自己的贴身护卫之一。

“荆无命!有刺客!快过来!荆无命!俞睿!”厉千秋一边大叫,一边从枕下抽出一把长刀,跳到了床下。

“嗵!”门被撞开了,一个护卫半个身子冲进来,刚叫道:“帮主快走……”声音就被掐断了,因为三把刀同时劈在了这个护卫的后背,力量之大,血肉飞溅中,整个尸体都被砍的飞了屋里。

“喀喇!”头顶一声大响,一个雪亮的枪尖刺破了屋顶透入了屋内,马上鲜血和雨水顺着枪尖就流了下来。

“那是屋顶上的护卫被干掉了!”厉千秋头皮都发炸了。

他盯着后窗,想跳出去杀出一条血路逃走。

在他年轻的时候,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这样做。

但现在他年纪大了,地位也太高了,勇气已经随着地位的高升和年华的老去而流走了,所以他犹豫了。

就在这时,一声哨音响起。

“什么?!这是我们的攻击信号啊!防御信号不是这个啊!”厉千秋张大了嘴巴。

就在这时,四个窗户、屋门同时破碎了,好像被巨力揉成了碎末,木屑好像雪花在屋内四处飘舞,还没有落到地上,无数的蒙面人就已经冲入了它们了,冲散了它们、激荡开了它们。

屋里马上挤满了人,雨水的腥味和潮湿混合着杀气几乎把屋顶掀翻了,如林的兵器对准了一个瑟瑟发抖的老人。

突然他不抖了,他睁大了眼睛,带着不敢相信的语调喃喃般说道:“你们难道是……”

话音未落,两个蒙面人已经赤手空拳的冲了上来,厉千秋毕竟是英雄一世的人,就算他的精神已经衰老了,他的勇气已经消磨干净了,但他的肉体仍然记得他以前无数次面对此种情况的反应,所以他奋力劈砍对方。

他年轻时候是个英雄,有武功有勇气,单打独斗也许可以抵挡一阵。

后来,他战力越来越强了:强到不用武功,动动嘴,他的敌人就会血肉横飞的倒在他面前;强到他坐在那里悠哉悠哉的喝茶,也不怕二十步外神击弩的齐射,那些箭石自然会被他身前的一道血肉长城阻住。

这一切都因为他有权力。

领导着无数的下属,他自然是世界上最强的人之一。

但现在不同了:失去八个保镖,失去了武功最好的荆无命,失去了善于指挥策划的俞睿,更没有了一群群如狼似虎的手下,他不过是一个垂垂暮年的老头子而已。

“啪”,只一下,刀就被赤手打飞了,两个人一左一右抓住了他的手腕,往后高高的扳起,腿窝里重重的挨了一击,他一下跪在了地上。

他再也不是七尺男儿了,他不过是个三尺侏儒,因为他跪在了地上。

胳膊都快被扭断了,他不得不使劲把脸靠近地面,但就这样剧痛仍然使得他满头冷汗,恐惧更让他脸都挤在了一起。

他只忙着适应疼痛,还没有想起要说什么,该怎么说,突然眼前的那些穿着黑色战靴的脚纷纷迅速的掉转方向,无声的又消失在他眼前。

他感觉到屋里只剩他和背后那两个人了──这是多年杀场留给的他的宝贵财富,直觉。

但马上又来了几个人,这些人的脚步和刚才那些蒙面人不同:蒙面人的脚步一个个轻的像猫,移动时迈着轻快迅疾的细碎小步,这是为了随时发力攻击;而这些人脚步沉重,移动时却步子又慢又大,好像很悠然似的从门里进来了。

终于八只脚站在他面前,胳膊上的压力减小了,厉千秋抬起头来,只一眼他就呆了,但马上恐惧没有,取而代之的是刻骨的恨意。

这四个人正是霍长风、黄山石、盛若海、易月。他的四个结拜兄弟。

厉千秋侧转面部,慢慢的看了看扭着他胳膊的两个蒙面人,虽然带着面纱,但现在的厉千秋一眼就认出是林谦和尹星翔。

“好!好!好!”厉千秋咬牙切齿的说了三个“好”,他对着他的兄弟说道:“我早该想到是你们!说吧,为什么?”

黄山石看着衣冠不整跪在地上的厉千秋显得非常高兴,他满眼得意之色的冲厉千秋冷笑了两声,说道:“你,厉千秋:你这无耻的狗贼!叛徒!假公济私、贪污帮内财产、蓄积私人武装;更兼私自勾结其他帮派,出卖长乐帮利益! 最可恨的是你阴谋篡夺长乐帮建康,妄图自立门户、背叛长乐帮!我们做出决定,决定对你处以帮规!狗贼,这是你的报应!”

“放屁!告诉你们,没了我,建康马上就会落入慕容世家的手中!你们还不放了我?”

“没了你?”霍长风冷哼了一下。

“告诉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能无声无息的杀进来吗?知道为什么荆无命不在吗?”盛若海看着厉千秋冷笑起来:“是俞睿干掉了他!”

厉千秋一下呆住了,马上他眼眦欲裂,恨的咬牙切齿:“什么?!这个叛徒!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居然没看出他的杂碎来!”

但马上他抬起了头,眼光从愤怒变成了惊骇又变成了一丝恐惧:“俞睿是你们安插的?难道……难道你们很早就开始算计我?”

四个兄弟都冷笑了起来。

易月弯下腰,对厉千秋眨了眨眼,说道:“所以离了你,建康丢不了。你以为你控制了建康?其实建康的从头到尾都在我们手里。”

听了这句话,虽然门窗都被粉碎,潮湿阴冷的空气充满了这个屋子,厉千秋还穿着单薄的小衣,但他脑门上马上布满了汗珠。

“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现在我不做建康总管行吗?我马上搬回扬州行吗?”厉千秋大声哀求道,看四个人冷笑不止,他赶紧又说道:“我金盆洗手,从此退出江湖!”

四人都呵呵笑出声来,好像听到了好笑的笑话。

“我把所有财产都捐给长乐帮行吗?我去种地!放我一条生路!”在这个生死关头,厉千秋已经不能思考了。

“哼,”盛若海一声冷笑:“本来就是我们的。还用你捐?”

“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厉千秋看哀求无效,咬牙切齿的骂了起来:“你们利用了我四十年!我不过想找个养老的地方,你们就看不顺眼了?现在长乐帮做大了,成了武林七雄了,你们就想谋财害命!不想让我分杯羹吃!你们这群畜生!……”

“哼哼。”黄山石蹲下身来,冷笑着磨动着牙齿,手里已经多了一把上了三支箭的神击弩,在厉千秋面前晃动着。

“大哥!”厉千秋突然抬起头来,眼里满是乞求:“二哥!四弟!五弟!我们做了四十年的兄弟了!亲兄弟也没有这样亲的,我们年轻的时候睡一张被子、换着衣服穿、一起吃饭、一起杀敌……”

霍长风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这几年,你很得意啊。也有今天啊。”盛若海看着厉千秋可怜的样子抱臂微笑。

“五弟!”厉千秋一个一个瞧过去,最后哀求易月。

易月微微一笑,闭起了眼睛。

“老大,你想卸磨杀驴?不是我,无痕哪能……”

这个时候,黄山石狞笑着把神击弩对准了厉千秋的面门。

看着眼前闪着寒光的箭尖,厉千秋死命挣扎,一面惊恐的对着黄山石叫道:“二哥!不要啊!二哥!二哥!求求你!我们是好兄弟啊!求求你!”

黄山石狞笑着说道:“现在想起兄弟了?哈哈,狗贼,晚了!”

“二哥,求求你!大哥!四弟!五……”

“去你妈的兄弟!”黄山石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第四十五节 唯成追忆(五)

“于统领,前面已经打上了!”一个手下气喘吁吁的对督战的于文亮报告:“但是凤凰山地势陡峭,对方有神击弩和箭手,虽然雨停了,我们也不敢点火把,加上天黑路滑,我们前进的很慢!另一路文统领情况和我们差不多。”

“调弩手和箭手上去,见会动的就给我射!”于文亮因为担心沈凝竹的安全变得焦虑不安,他们把敌人堵在了凤凰山上,但敌人同时也把沈凝竹一众人堵到了更上面,形成了三方互相追击的奇特局面。

“于叔,公子叫你过去。”齐元豪突然从黑影里跳了出来,把于叔吓了一跳。

“跟我来。”

齐元豪领着于叔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下走去,穿过一片小树林,就见到一块巨石突兀立在半山腰,慕容秋水就在巨石背后坐镇。

那巨石挡住了从山上看下去的视线,无疑这是个很安全的地方,但在这种地方坐镇并不是慕容秋水的一贯作风,于叔不仅有些嘀咕起来:“这次公子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地面上多了几具尸体,于叔边走边问:“怎么?这些尸体是谁的人?”

齐元豪看了看于叔,笑了一下:“刚才小股敌人突袭,被杀死了。”

“公子没事吧?”

“放心。”

绕过巨石,就是一排脸朝外的卫士,一个个表情肃然、默然按着刀柄。

于叔看了看大部分都是脸生的,问齐元豪道:“最近好像招了很多新人,很多人我面生的很。”

“这些都是我的人。我经常领着他们在外边,所以你没见过不奇怪。”

慕容秋水就在一棵巨树后,他坐在一把高马扎上,背对着于叔,面前是片灌木围成的小小空地,也没有点任何火把或者油灯,空荡荡的小空地上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黑暗中,周围一个侍卫也没有,气氛显得很奇怪。

“公子,您找我?”于叔心里感觉有点奇怪。

“嗯。我抓到一个叛徒,希望你解决了他。”慕容秋水并没有看于叔,他一只手摸着下巴,好像自顾自的在想什么事情。

“叛徒?”于叔皱一愣:“谁?什么事?”

“带上来。”

于叔扭头看去,两个大汉从树林的黑影里拖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出来,到了离慕容秋水十步远的地方把那个人撂在地上,躬身行礼后迅速转身又走入了树林中。

黑暗中只看到那人被绑的像一只粽子在地上蠕动,看不清面目。

“公子,这是谁?”

“呵,”慕容秋水笑了一下,笑得很奇怪,好像是嘲讽一样的说道:“自己过去看。”

于叔惊疑不定走过去俯身拎起那人的发髻定睛一看,不禁如五雷轰顶:那人正是自己的老统领──吕甄!

吕甄现在脸上污秽不堪,花白的头发不再像以前那样理的一丝不乱,凌乱的发梢盖住了额头前端,显得狼狈之极,嘴里呜呜噜噜努力对于叔说着什么,但嘴里被塞了麻核,一个清晰的声音也吐不出,这种努力让吕甄的腮帮子鼓来鼓去,配合上他脸上恐惧中夹着愤怒的表情,使得满是皱纹的脸上的表情显得可笑又可怜。

“公子,这是什么回事?”惊惶失措于叔一把放开了吕甄的发髻,在吕甄失去平衡趴倒地上的瞬间,半跪在地抱住了吕甄,扶着他跪在了地上,然后才满眼震惊的回头向慕容秋水问道。

看到于叔那些对吕甄发自内心的关护动作,慕容秋水不易察觉的微笑了一下,然后他对于叔说道:“吕甄,身为我慕容重臣,不仅不能尽忠职守、忠心护主,反而勾结匪类,意图加害沈家千金,陷慕容于险地、置武林于危乱之中!其人丧心病狂于极点、居心险恶甚于禽兽、罪大恶极乃至天理不容、其行则万死不足于赎其罪!今天我就要用慕容世家的家规来处置这个叛徒!”

“什么?什么?追杀沈小姐?这……这……”于叔难以置信扭头看了呜呜作声的吕甄又看了水样平静的慕容秋水,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震骇莫名。

“呜呜”跪在泥地上的吕甄奋力用身子摩擦于叔,于叔看去,只见吕甄满眼都是哀求之色,他在求于叔帮他。

“公子!”于叔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老统领,一边转过身来,向慕容秋水说道:“吕老统领和我认识很多年了!我非常熟悉他!他向来对家族忠心耿耿,更是看着家主长大的,是为了家族利益出生入死、九死一生的慕容家元老了,他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莫不是误会?万望您慎重从事啊!”

慕容秋水伸出食指,往前一指,站在他身旁的齐元豪马上一躬身,然后直起身子冷笑着对于叔说道:“吕甄勾结谢六横匪帮,并重金雇用凶僧胡不斩、没命剑秋云海等十名江湖杀手跟随谢六横一起行动,还提供四架神击弩给谢六横匪帮,更提供了大量的情报、人员、银两支持,在长乐帮地盘上袭击沈家特使车队,把沈家三十多位护卫屠戮殆尽;在沈小姐和管家逃生后,又追杀不已,必要杀死沈小姐而后快。于叔,这些都是吕甄的管家亲口说的,他的亲侄子夏慕阳就亲自跟着谢六横做为联络人。在凤凰镇,吕甄又命令心腹手下凿沉了琴江一侧所有的船,延缓公子渡河,为谢六横赢取时间!铁证如山!吕甄你是死有余辜!”

吕甄用头拼命磕着目瞪口呆的于叔,于叔扭头看去,才发现吕甄已经泪流满面了。于叔心痛了:吕甄可是对他有大恩的人啊,不仅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引荐他入了慕容世家,更不断提携他,让他在慕容世家青云直上,而且用自己的身体力行教导他如何忠心主事。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别说自己不能置信他犯有如此罪名,就说信,也是想救他于危难的。

“公子啊,吕老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他和沈家无怨无仇,何必……”

“那是因为”慕容叹了口气:“有人怀疑沈小姐来是为了达成两家联姻目的的。说明白点,怕我娶了沈凝竹。”

于叔倒抽一口凉气,半跪在地上默不做声良久,才低头凄然说道:“公子,此事事关重大。难道不把吕甄押回苏州再……”

话还没说完,一团黑影夹着劲风向于叔面门电射而来,于叔仓惶间伸手去挡,已经握住了那黑影,定睛一看手里接住的竟然是合着刀鞘而来的抱龙刀。

这是慕容秋水的佩刀──抱龙刀。

“于叔,家规执行官就由你来担任。现在行刑。”

慕容秋水缓缓收回掷刀的左手,低沉的下达了命令。

于叔浑身颤抖起来。

他身侧的吕甄也剧烈颤抖起来,嘴里呜呜做声,发疯似的用身体触着和他跪在一起的于叔。

于叔何尝不知道他恩师的害怕,但他颤抖的手里拿的是慕容秋水亲自给的抱龙刀啊,他能怎么办?

“于文亮!”看于叔低头看着刀愣在了那里,齐元豪冷冷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于叔如被雷轰,抬起头来──他没并没有看齐元豪,他的目光尽力的去观察坐在远方的慕容秋水,带着无助、恐惧更带着一丝哀求,但他看到的只是一张年轻而英俊面却无表情的的脸,以及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不能再等了!

看到那寒光,于叔几乎是死人一样的站起身来,因为他的脑袋乱成了一团麻,但他的身体告诉他马上站起来!

他拔出散发着丝丝冷气的黑刀,眼睛瞄准了吕甄的脖子,刀尖在慌乱的跳动。

杀谁都可以,但杀吕甄……于叔感觉自己脸上的肉一块块的掉了下来,慌乱痛苦的血流像鞭子一样抽着他的每块血肉。

“为什么?为什么选我来杀吕老?公子,这是为什么?我要是杀了他,我不是恩将仇报和畜生无异吗?为什么要选我?”这声音在于文亮脑中轰轰乱响。

在湿冷的山风中,慢慢的他冷静了一点,可以思考了:“回了苏州,吕甄并不一定会死,他和家主还有大少爷都感情深厚,就算他干了这样的事情,说不定……”

“大少爷感情深厚?天!这才是公子对吕甄下死手的原因!吕老是坚定的支持大少爷的啊。”

“现在怎么办?公子已经绑了吕甄!”于叔惊恐的握着头又回头打量愣了一下慕容秋水──他还是那么平静如水,静静的看着自己,等着自己动手:“公子不是滥杀的人,他总是善于谈判和讲道理,但……但他一旦动手,不管对方再如何哀求如何后悔都已经晚了,就算九天神佛一起为这个人求情也无用了,公子一定会置此人于死地!不动则已,动则必中,这是公子的一贯风格!现在吕老已经绑了,梁子已经结下了,公子不可能放了他以留后患的!但为什么选我?我和吕老的感情,公子是知道的啊……”

“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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