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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月梧桐-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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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王天逸也跟着倒了下去,不能不倒,否则就是靶子。
在二人身后的暗器杀手看来。两人好像一接招,就同时朝一个方向抱着倒了下去,自己眼前时刻是同袍宽大的后背。
他立刻朝同袍冲去,手里紧扣着热得发烫的透骨钉。
剑客被剧痛紧紧勒住,连剑都脱手了,但完好无损的王天逸却没有一剑捅死剑客,尽管他很想,但是不能。
想活就不能让对手死,杀场的真正规则是自己活着,局势决定一切。
两人身体还没碰到地面,王天逸单膝跪地,对着痛苦的剑客就是当胸一脚,把他踢向门和暗器高手地连线──这条线就是他的活命线路。
借着这飞踢之力,王天逸突地朝门口斜窜而去,只有几步之遥而已。
不过几步之遥也是在杀场上,杀场上一步都能扭转生死,更何况几步那么遥远。
这种倒霉事王天逸就遇上了,这几步还没走,踹剑客的靴子就被对方一爪抓住了。
王天逸不管不顾的收腿,身为一个身经百战的高手,他的靴子是特制的,不仅质地柔软坚固牢不可破,更是特地做瘦了靴筒,这样更不容易脱落。
但剑客明显手上有两下子,那爪极其有力,王天逸虽然收了回来,但靴子已经被拉下了半截,脚卡在了瘦瘦的靴筒里。
王天逸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去势全消!
抬眼处,瘦子已经用胸膛挺住了踹来的剑客,两手展开在身体两侧,两人看去如同一个四臂观音。
不过观音是救命地,面前这可是要命的,王天逸脚一动就知道那脚卡在柔软的靴子里那叫一个结实,要是平日,手用力一抽就能下来,或者脚磨两下也没问题,但问题现在面前站着要命的无常,别说脚磨了,一个多余的动作小命立刻报销!
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以前救命的靴子此刻竟然成了勾魂套索!
王天逸睚眦欲裂,一剑朝靴头捅去!
“扑”长剑把那靴子钉在了地上,腿一抽,终于又摆脱了脚链,光着一只脚总算又踩在了地上,来不及任何其它动作,光一只脚,拿着一把插着一只靴子的剑朝后急退。
就这眨眼地功夫,剑客挺着流血的左手,弯腰朝地上长剑摸去,而透骨钉终于射了过来!
王天逸用捅着靴子的剑格开一支,手已经摸到了门把手,猛力拉开,阳光轰然涌了进来,但王天逸还在黑暗里,背后呼啸声而来,对方对着空门同时打出的三发透骨钉呈扇面状扑了过来。
并不对人,而是对出口,果然是高手。
王天逸毫无办法,咬牙切齿中猛地继续拉动那扇门,“哐!”门被拉到极限,门边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大响。
而王天逸就贴在门后,跟着门急闪,像孩童玩藏猫猫一般躲在门和墙的空隙处。
“咄!”一支透骨钉强力地打透斜向门板,钉透门板的尖端几乎碰到王天逸的膝盖!
靠着匪夷所思的拉门躲在门后,王天逸躲开暗器强力散击,但就算不是王天逸这样的老手,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这不过是从狼穴跳进虎口一般:外边两个高手,一个打远,一个杀近,你被暗器逼在门和墙之间的狭小空隙,冲不出去,不是等着挨宰是什么?
生地瞬时变成了绝地。
但真正的高手总是能乾坤挪移,从不可能的死地蹈火而出!
耳边传来了剑客愤怒的叫喊,他正过来。
王天逸一咬牙,他没有把门推开冲出来,他一手握住门边,一肩膀撞上了连接门框的门轴。
大吼声中,那门轴被王天逸这高手挤地裂开了门框,门和门框分离了。
王天逸撞掉了整扇门!
就那样举着门板,王天逸只跨出一步,门板挡住了涌进店里的阳光,门板上又被射进了两颗透骨钉,但对王天逸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
因为他面前是门板,门板后是店里的两个杀手,而头顶是门框。
感受到了外边阳光晒在背上的温暖,身后毫无遮掩的就是街道!
王天逸终于杀出了“义”字店。
第十节 几步杀场(二)
我能成功!
一加一等于几?
三岁小儿也知道等与二。
但这简单的等式在江湖杀场却绝对错误!
二人拾柴火焰高,狭窄的斗室里,长剑走急,暗器击凶,不仅兵器互补长短,更何况这是配合默契的一对高手,其联手对一人的威力何止强了两倍?
能杀出敌人陷住他的斗室,王天逸已经连叫万幸了。
但只看了一眼四周的眨眼间功夫,手还没来得及放脱门板,小店拐角处抖地转过一人,手持雪亮长刀,不是原来在守住窗户的刀手是谁?
王天逸缩成一团的心都没时间舒开:街上行人有几个,但独独但不见自己人,此刻拐角的刀手已经瞋目杀了过来,几步路而已;而门里高手急冲带来的冷气好象已经从破碎的门里冲了出来,扑到了竖着的门板的胳膊上。
眉头锁了起来,竖着门板的王天逸只停滞了眉头锁的这瞬间。
但就这瞬间停滞后,刀光卷着雪气扑面而来,竖斩!
王天逸放脱双手,门板朝门里倒去。
剑光交叉削进刀光,宛如劈入大雪漫天里两道闪电。
“铛!”第一招双剑实格住长刀。
一招过后,门板还只斜了一分,倾斜的速度和它前面高手们的电闪对攻相比只如蜗牛仰视飞鹰。
但它虽然缓慢,却正是王天逸所要的,正面倒进去的它挡住了屋里敌人的来路。
没人想被两拨高手夹攻,除非他是章高蝉。
刀手一刀横刺削,把王天逸往街上地逃路封得死死的,他要的就是等待两面夹攻,一旦屋里同伴冲击出来,刀,剑,透骨钉的三面联击将像杀鸡一般轻松地屠戮掉面前这个长乐帮高手。
所谓分生死只要一眨眼工夫就够了,因为四个一等一高手厮杀中,却是三对一!
但武功高手决不等于杀场高手。
所谓杀场高手就是总能在必死的不利中抓住生的机会活下来的那个。而王天逸也许就是其中一个。
王天逸他一肩膀撞在了那生的百分之一机会上!
这机会不是金子银子,是看不到闻不到摸不到的,门板却看到地,甚至它就在身后在倾斜中发出吱呀的声音。
他一肩膀撞在了那看得见的门板上!
在猛力斜刺封中格挡后退的王天逸猛然发力,肩膀给了门板重重一击。
而这时,门板后有人。
剑客!
刚刚冲到门口地剑客!
正要用手拨开朝自己缓慢倾斜的门板的剑客!
在门板激剧扩大的阴影中,目光由满眼仇恨变成惊讶的剑客!
“咔”门板下头突然从地面上弹了起来,因为它的中间被弯腰躬身地剑客抵住了,正急速下砸的门板当然就如同跷跷板一样在门框里跷了起来!
王天逸忽地朝后跃去,咔的一声,踩在了倾斜下倒的门板中间,手握双剑。好象蹲在了门板上,头朝正变招的刀手,身体几乎横的和地面水平,竟然如能够粘在墙壁上的壁虎一般。
“啊!”只有一声大喝,却是三人同时发出。
“啊!”刀手一愣后,长刀闪电直刺横对他的王天逸。前刺的足尖在地上画出了一条正对王天逸的直线,直地如墨线画的一般。
“啊!”王天逸左手反握利剑闪电下贯,剑光在足边刺入门板,没刃而入,那门板现在仿佛是豆腐做成的一般,右边正手剑死格快刀。
“啊!”门板下传来的那声沉闷大叫的同时,一把利刃破木而出,擦着王天逸的赤足刺入虚空。
一上一下的两个剑客竟然隔着门板同时对刺!
赌!
赌命!
但都是不得不赌!
此时此刻此地谁还有第二种选择?
不过这次赌并无赢家,也无输家,因为双方同时刺空。
赌局仍在继续。
王天逸单手下刺,一手格刀中已经落了下风,但他并不在乎,这次没有输赢的结果对于以一敌三的他来说,已经赢了一把。
他借着格挡的力量,双足斜着一踩,又从门板上斜着跃了开去,脚蹬到了旁边墙上。
为了逃开,连左手剑都插在门板上不要了。
门板吃实了他飞跃的力道,门板下作为支点的剑客受隔木对刺的消耗,已然没了气势,肩膀上猛然又吃了门板传来的大力,一下趴到地上,砸下来的门板又盖在了他身上,这个时候屋里的暗器高手才看见了外面的阳光,刚才他除了倾斜门板下突地插进来的半截雪亮长剑外什么都看不到。
他冲了一步,看着蠕动的门板和外边阳光,他犹豫了一下。
一把揭开门板,自己的同伴马上跳了起来,但此刻耳边已经传来刀手的怒喝。
刀手哪里能容只剩一把剑的王天逸转身逃走,转刀砍了过去。
王天逸脚一着地想的就是逃。
刚才石光电火的战斗中,虽然他对剑客占了上风,但他没能抹掉对方作战能力,门板一开,眨眼间三个杀手就能合力,一刀一剑对决已经危险,加上一个暗器,自己小命必然不保。
所以他一着地,就是背斜对刀手,他要逃啊!
但刀手武功很扎实,王天逸腿还没蹬起来,刀的风声已经冲着腰过来了。
扭腰回身,王天逸朝后一剑竖格,一刀砍在竖着的长剑剑身上。
剑走快凶,刀虽然威力强大,但不如剑灵活,一旦使足了力,不如剑能灵活变招,刀手当然知道,况且面对王天逸这样一个看起来行动无法预测的战斗顶尖高手,他没有在横斩上用足力气,饶是这样,后格地王天逸仍然因为姿势不好发力,手嗡嗡地发麻,轻剑差点被震脱手。
横斩只是掩护,变招才是制敌根本。
刀手长刀顺着长剑的剑身猛地朝下滑去,作势去斩王天逸小腿,轻灵的宛如手轻柔的拂过情人滑腻的肌肤。
这一招用地刁钻,王天逸侧对刀手竖格横刀,本就吃力,长刀刀身朝不能硬拼力气的剑刃滑过去,就好象用铁条锁住了这条剑,王天逸朝上抽剑则门户大开,转身回剑更是如自杀,而刀手可攻可守。
不过王天逸的行动再次出乎刀手意外。
他根本没有做让剑脱身的努力,而是顺着长刀下斩的方向,猛地把长剑朝地上扎去,那仿佛不再是一柄饮血长鸣的利刃,而不过是铁匠手里的一根铁通条。
铁通条有时候比价值昂贵地名剑更能救命?
江湖就是这么个很邪门的地方。
王天逸坚决的抽剑,从上到下,不留余力,当然比小心蓄势横着下击的长刀更快,剑锷“咔”的一声碰住了刀背,急速下降的速度,让这“碰”变成了“扣”。
“扣”住刀的长剑扑的一声插进了地里。
江湖里有这么一个故事:有个高手在混战中耳朵被打聋了,有个朋友从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没想到被因为失去听觉紧张到极点的高手一刀斩成两段。
在决杀的时候生死系于一线,谁不紧张?武器的一瞬间地受制更是让高手们寒毛倒竖,因为这种瞬间就等于宣告你已经死了,在杀场上,武器就是你的命。
王天逸这动作怪异,但决不会有杀伤力。不过刀手在刀被剑在眨眼功夫带着走的时候,还是紧张了,剑一入土变慢,他就怒喝着逆着长剑拔刀。
长剑马上带着土被打了起来,因为王天逸的手已经放开了剑。
王天逸放弃了最后一把剑,快捷无伦的刀先抬起又裹着打着旋的风,不顾会碰到空中朝上飞起的长剑,刀手朝横卧在地上的王天逸砍去。
但王天逸手里仍然有武器,他放剑横卧就是为了拔出这武器──靴子里的匕首!
弹起,手扬,一道白光从离地一尺的剑尖下窜出,如草丛里低扑出的毒蛇,直咬刀手的脚脖。
如此近的距离,若要杀敌就要挨一下匕首,但敌人是横卧弹起中仓皇射出沉重的匕首,能有多厉害?挨一下很可能只会像蚊子咬一口那样,甚至是匕首把撞在身上,毫发无损。
但是身为一个高手会挨这一下吗?
若是和眼前敌人有深仇大恨也许会;
若是不杀眼前此人自己必死也许会;
但刀手没有这些若是,他只是受命来完成这项工作而已,工作的人第一要爱护的是自己的身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是吗?
“当!”刀磕住了匕首,匕首果然了无力道,连磕飞都没有,就如一条死蛇般落在了脚下,果然只是仓皇间吓人而已。
不过能吓一下就足够了。
王天逸已经窜起,赤着一只足朝反方向狂奔开去。
“你!”刀手猛地一冲,又顿了一下,那长剑还在空中朝上飞,正挡在了他面前。
“无耻的东西!有种别跑!”刀手一刀打飞面前无主的长剑,拔足朝前面撒开脚丫子狂逃的王天逸追去。
他身后跟来急促飞奔的脚步声,那是两个同袍,满脸都是愤然。
第十一节 几步杀场(三)
厨房里一只捆住腿的母鸡艰难的从地上立了起来,以金鸡独立的姿势朝门口一蹦一蹦的跳过去,它踩过萝卜,却被一只猪蹄绊了个跟头,趴在屋子中间咕咕大叫起来,两双脚就在它旁边动也不动好似石柱子一般。
这两双脚是谭剑涛和张川秀的。
他们面对面坐在狭窄的厨房里,透过母鸡扑腾起的细小尘土互相瞪着,两人都是大气都不敢出,耳朵竖得笔直,用神倾听。
但一切都是静悄悄。
刚才前厅天翻地覆般的声响来得凶猛去得突然,不过持续转眼间的时间,一切复归寂静,再无动静。
如果说惨叫怒喝的声响如同火山,那么这寂静就如深海,每过一刻,就好象深了丈许,让凝神倾听的二人心头上的那块石头越来越重,汗珠从脸上密密匝匝的铺了开来。
“喂……”张川秀喉头艰难地颤了一下,表情就像地上那只惊吓挣扎的母鸡,一对眼珠惊慌失措地转动着。
张川秀的声音不大,还昏浊颤抖,但这声音却让谭剑涛一声惨叫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手里攥着一把剥鱼鳞的小刀乱挥着,浑然象一只受惊的耗子。
“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张川秀问道。
浑身乱颤的谭剑涛好久才稳住身体,他看着张川秀,嘴里剧烈喘息着,手里那把还粘着鱼鳞的刀合着呼吸抖动着。
却没有说话。
“我们总得出去看看啊!你让我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张川秀盯着谭剑涛大吼起来,丝毫不理那把小刀,一把握在残废手里的没开刃的刀谁会在乎?
两人哆哆嗦嗦的在门口探头朝前厅窥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大吃一惊。
谁也没想到刚才声响时间虽短,但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前厅已经被破坏的一塌糊涂:窗户被打成一个大窟窿,风悠悠的吹进来。窗纸粘着的断木残屑打在墙上,发出嗒嗒的声音;从窗户到门短短几步的距离,好象有一只巨象从那里滚到了门口。所有挡路的桌椅翻地翻碎的碎,遍地都是木头碗碟碎片;门也很惨,一扇门好象被人生生从门框里拔了下来,又扔在了墙边,上面还钉着一把雪亮的轻剑;几只黑游游的透骨钉深深打进桌面,挑衅般的把尾巴撅在外边;地上除了一溜一溜的血迹,还有被踢得到处都是的牛肉块,上面好象还冒着热气;店里弥漫着一股牛肉的奇异香味。
好象少了些东西,谭剑涛揉了揉眼睛,他乱成一团麻的心里并不知道少了什么,但他却能确认少了什么东西。
谭剑涛猛然拖着一条腿冲进了前厅,他终于想起了缺少的是什么:人或者是尸体。
他发疯的在店中间转着圈,拖着的腿在脚下一片狼籍中划出了一个完美地圆。他踮起脚尖又弯下身子,但店里只有搏斗的残迹,惟独缺了搏斗的结果。
那缺失陡然化成了巨大的恐怖,谭剑涛嘴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疯狂地冲出了门外。
大街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把插着靴子的剑孤零零地躺在街心。
“不会的!”谭剑涛大吼起来,他朝拐角处冲了过去,这种速度并不是残疾人可以做到地。残腿马上让他摔了个跟头,但他毫不在意,爬起来的他继续象扑一样朝前冲,接着摔倒,再次爬起,再次摔倒……
张川秀呆呆地看着那三颗钉进桌面的透骨钉,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竟然痴了。
“不能啊!不能啊!……”仅剩的一片门板被撞开,摇摇晃晃的谭剑涛一下又趴在了地上,他手脚并用朝呆坐着的张川秀爬来,赤红的眼里眼泪长流,他一边爬一边大吼一边大哭。
一把抱住了张川秀的大腿,谭剑涛靠着张川秀大哭叫道:“他一定死了!不能啊!三个人啊!不能啊!他肯定死了!呜呜……”
他每哭一声,张川秀的头就好像后脑勺被大锤砸了一次,他面目扭曲,头前后晃得如风中草,猛地一下,张川秀两手攥住了跪在地上的谭剑涛的脸,把他从自己大腿边掰了开去,他盯着泪流满面的谭剑涛吼叫起来:“你这是为了什么?你要杀王天逸?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谭剑涛的脑袋被晃得摇来荡去,哭声好象沙漏中的沙越晃越少,泪干了就露出一张惊慌的面目来,原本魂飞魄散的他,七魂六魄终于被晃了回来。
“我……”谭剑涛扭曲的面容下发出一声愧疚,但马上被他咬牙切齿的打散了:“我要杀他!因为我和他是不共戴天之仇!他打折我手脚!此等大恨我不报枉自为人!”
“你……”张川秀盯着自己的兄弟愣了一下,猛然吼道:“你放屁!”
谭剑涛愣住了。
张川秀也愣了。
只因为他第一次对谭剑涛口出恶言。
张川秀出身戊组,自己武功一塌糊涂,为人胆小怕事,和谭剑涛相识也是缘于奉命伺候受伤的谭剑涛开始的,这种人不是不骂人,是不敢骂人,谨小慎微自惭形秽惯了,更何况对谭剑涛这种以尊卑身份结实又以救命兄弟相处的人。
张川秀自知失言,但他没有道歉,他接着说:“我们吃饭的银两还有这酒馆都是王天逸给的,你如果以他为不共戴天的仇家,为什么先前要受他的好处?!那时侯你的骨气呢?你的仇恨呢?为何受了他恩惠又要害他?!我宁可你第一次见面就用菜刀砍他啊!”
跪着的谭剑涛瞠目结舌,他呼呼地喘着气,在自己头低下的那一瞬间,他猛地站了起来,他没有低头。
“我当时为了你啊,你得病需要银子啊。”说这话的时候,谭剑涛把眼睛转向了另外一边。他不敢看张川秀的眼睛,因为他撒谎不够熟练。
撒谎也是看身份地,一个身处饿死边缘的江湖弃儿绝对是没有多少机会撒谎的。
“为了我?今天早晨你突然带了三个高手来也是为了我?你们不让我出厨房也是为了我?你拿着刀看着我,说求我千万不要出厨房,你是为了我?你现在把我牵连进去也是为了我?更何况你这要是杀王天逸,我可是欠他地!”
谭剑涛不语。
“我这人认命的!”张川秀指着谭剑涛一声大叫:“那个时候你也说认命的!你说过你不恨王天逸地!你说过这是命!你也认命!”
“那时候是情非得已!”谭剑涛扭着头大叫。
张川秀跳了起来,恐惧的眼泪在眼圈中打转,他问道:“你在王天逸家里究竟见到什么?你没去他家的时候不是这样!你去了之后怎么突然会有这种事情?你天天晚上哭,我知道。可是哭归哭,恨归恨,你不能干出了这种受了他的好又反噬的勾当来啊!更何况干出这种设套杀人的事情来啊!你套的可是称你为兄弟的人啊!”
谭剑涛猛地转过头来,嘴里咬牙切齿,眼里却虚弱地缠着恐惧,他张开嘴动了几下,却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张川秀哀叹一声,叫到:“我当初就说不受王天逸的好,为什么?我害怕他!你和他处过几年?我和他处过几年?你知道他有多狠?你能在满屋人的嘲讽中坚持几年练武吗?你能在结交豪门少主后不动声色吗?你能一翻脸就敢把同门打得血流满地吗?他和你我不是一种人!你在甲组可能见得都是英雄。但我们戊组,象王天逸那种人太少,就像鹤立鸡群,说实话,我和他相处这么长时间,他留给我唯一的印象就是恐惧……”
“别说了!我如果不残废不会比他差!”谭剑涛血涌满面,他大吼出口才发现他可以容忍恐惧但不能容忍王天逸比他强,在提到王天逸的时候,脑子里想到的居然是那豪宅和那骏马。
“你不比他差?”张川秀怒极反笑。“他杀过多少人了?杀得是谁?有比他弱的吗?王天逸这种人如果要做掉你的话,你以为你一个人就能挡得住?那你真英雄了!”
一句话,谭剑涛脸色由怒红转成苍白,他呼呼的喘气,看了自己的手又看了自己的脚,心头狂跳,张川秀提醒了他。
他自从见识过王天逸的奢华生活后,一直是拿自己未残的幻想和王天逸相比,从来没想过如果王天逸不死,就算他在长乐帮中混得再烂,他一个人发起狠来,自己就算手脚完好也挡不住王天逸这样凶悍的杀手,屠杀青城之战谭剑涛可是亲历,只是王天逸重逢的亲切和几年的时间给他带来的只是戊组甲组此类的回忆,沉浸在自己在江湖中纵横捭阖的幻想中,竟然忘了王天逸曾经做过什么,此刻王天逸那晚的狰狞与可怕历历在目,几乎让他闭过气去。
王天逸这种人就算再落魄,一个人干掉他这样的残废也是轻而易举的,谭剑涛身体摇摇欲坠。
耳边张川秀带着哭腔的声音仍在喋喋不休:“……你既然受了王天逸的恩惠,自当是以恩人相待,奈何做出今日这事,认命就认命,反复无常谁受得了……”
谭剑涛自觉脑门上血突突的在跳:“闭嘴!”
一声大吼,谭剑涛掏出那把剥鱼鳞的刀颤巍巍地对住了张川秀。
“你要杀我?是灭口吗?”张川秀看着那刀,脸上似笑非笑,倒像是要大哭一场:“你刚才用这玩意儿让我坐在那里,你以为我怕的是你吗?我不敢在那些高手面前生事而已。你能杀人吗?醒醒吧,剑涛,你早不是青城弟子的领袖了……”
谭剑涛面如死灰,刀“铛”的一声掉在地上,那片粘在上面的干瘪鱼鳞轻飘飘地磕飞了。
“川秀,我去找计百连,拿到银子后就远走高飞了,你不要……不要……不要给王天逸说……”谭剑涛双手下撑,拿不定主意是不是磕头。
张川秀无力的挥挥手,脸别过去说道:“你的事我管不了,也不管……”
看着谭剑涛那剧烈喘息而起伏的背影消失在门里,张川秀一声叹息瘫坐在椅子里,叫道:“说什么说啊,要是王天逸翻脸,弄不好我也没命了,还落个恩将仇报的恶名……”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 ※ ※ ※ ※
“……左爷,我一直仰慕昆仑,您知道我祖父的叔叔的女婿,就是昆仑的。听他说那个时候昆仑,武当,少林三雄并立,委实风光地很……”听着客人的喋喋不休的马屁,宿醉未醒地强忍着头疼,打了个哈欠,盘腿坐在椅子上的他丝毫不顾礼节,揭开客人所送礼物的盖布,看见竟然是一盘罕见的西域水果,眼睛一亮,伸手拿了一串葡萄张口便大嚼起来,连核都不吐。
看主人如此喜欢自己的礼物,客人眼睛一亮,唾沫飞得更远了,昆仑的人是贵客,做为一个没有后台的江湖掮客,能轮上他来拜见委实不容易,花了不少银子,当然要好好的表现一番,目的就是看看昆仑有的长乐帮的盐引能不能转卖给他,这可是好东西。
不过眼前这个昆仑高手左飞可是能气死人,不光是一股酒气熏熏地来见人,而且根本不好好听你的,不停地打哈欠,嘴里嗯嗯啊啊的,让这客人恨不得有跳起来狂抽左飞耳光的冲动。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过来对哈欠连天的左飞凑着耳朵说了一通。
就在客人瞠目结舌中,左飞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大喇喇的撇下他出去了。
不一会,左飞连蹦带跳地回来,也精神了,象只猴子般坐在椅子里挪动不已,盯着客人上上下下看个不停。
客人惊异之下,却以为左飞彻底醒酒了,身为江湖掮客,口才好不好另说,但对人谈生意却是一谈就上瘾,见到自己说话的对象精神头来了,自己更兴奋了,天花乱坠地说得更起劲了。
左飞则好象怀里塞了一条猴子,在椅圈里挪来挪去,一会低头咬牙切齿一会盯着说客发呆一会又把拇指塞进嘴里大咬。
“左爷,您这是……”听众兴奋当然好,但如此扭动不安委实让说的人有点忐忑,说了半天,说的人试探的问道,想看看这个昆仑派的高手是不是有羊角疯病。
左飞啪的一声跳下椅子,连拖鞋都不穿,就赤着脚走到掮客面前,几乎鼻子碰到鼻子问道:“你叫计百连?”
“哈!”计百连往回缩头,闻言一愣,心想说得爷爷我口干舌躁,弄了半天你都不知道我是谁啊,当我开头的报门号是放屁啊,心里怒归怒,但转念一想,不管你刚才怎么当我是屁虫子,只要听我的还是等于我成功了一半,于是脸上笑容满面连连点头:“是是是……鄙人计百连,已经报过名号了,大约左先生没听清……”
“都是青城的,怎么养出你这样的王八蛋?!”左飞突地一声冷哼。
“啥?”计百连还没回过神来,眼前已经拳影飞闪。
“哇!”惨叫中,计百连连人带椅子被左飞一拳掼在地上。
“左先生,你这是做什么?”计百连毕竟是练过的,一个冷子爬了起来,捂着脸抬头满脸都是震惊,可是他看见的是道裹着劲风的黑影迎面扑来。
左飞的胫骨。
计百连连惨叫都发不出,被左飞一腿抽在脸上,力道霸道得连身子都顺着这腿朝门口飞了出去。
“啪嗒”计百连不知滚了几滚,手碰到门槛身子才停住,满眼黑暗中金星乱飞,一条腿从他脸上跨了过去,有声音在头顶叫道:“阿飞啊,我说的是:你让他走就好了,我的人早准备好了!你何必自己出手?这里可是慕容的地盘。你真是乱来!”
左飞的声音传来,遥远的好象在天边,是笑着说的:“听说他对你出手,我没忍住啊,兄弟啊……”
金星消失了,黑暗笼罩了一切,计百连彻底晕了过去。
※ ※ ※ ※ ※
“张老板,这是怎么地了?”因为让谭剑涛支开了,这个店的厨师伙计现在才回来做工,在门口看到店里的一边狼籍,在门口迟疑着要不要进来。
张川秀委顿的抬起头来,他一张脸苍白地好象老了二十岁,“今天歇业,你们……放假吧。”
送走伙计,张川秀颤巍巍地站起来,浑身一抖,猛地扑到门边,把被生拆下来的门板上地剑拔了下来,哐啷一声扔在地上,把门板推进门框,又抄起门后的门闩,作势要把这摇摇欲坠的门闩上。
但一手抵住门一手拿门闩的他,突然停顿。他看了看脚下的那把剑,那上面还一闪一闪地发着光,寒光,他扭头朝后看去,透骨钉的尾巴乌油油的和剑光呼应着。
门闩脱手掉在地上。
张川秀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都是硬茧,但却不是刀或者剑磨出来,磨出那些茧子来的只是菜刀,做菜的菜刀。而他要闩上的却是刹那间的江湖杀场,里面还飘着杀气和血腥的江湖杀场。
“我这样的手能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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