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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奇英传-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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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奇怒道:“什么算我姓张?我明明姓张,你再纠缠,吃我一鞭!”

李逸听到这里,恍然大悟,敢情是这两个人将张之奇当作他了。一想峨嵋之会,果然有程通这个人,当时跟在那个龙三先生的后面,抢着挤到他的面前,向他通过名姓的。再一看其他的人,有几个也有点面熟。敢情他刚才和张之奇在酒肆喝酒之时,乔装打扮的酒客中就有这几个人在。李逸心中想道:“这样看来,他们早已在旁窥伺我了。我现在扮成这个样子,他们当然认不得我。可是张之奇与我的本来面目,虽然有点相似,亦并非很相似呀,他那付焦黄的脸色,就与我大大不同,程通没理由分不出来,他们的主人又是谁呢?”

李逸这个疑问,张之奇已替他说了。那两个汉子见张之奇发怒,他们的脸色也没有刚才那么恭顺了。右手的那个汉子道:“李公子,宁愿捱你两鞭,也要将你请到。我家主人吩咐,不管如何,总得留住你的大驾!”张之奇气往上冲,一鞭刷下,斥道:“你家的主人是当今皇上么?有这么霸道!叫什么名字?”程通大声说道:“春雷动地!”右边那个双子按着说道:“飞龙在天!”张之奇莫名其妙,斥道:“谁管你什么春雷飞龙,快快滚开!”李逸听了,却又是大吃一惊。

原来这八个字乃是李逸和几个人之间相约定的“切口”,李逸因为要推翻武则天皇帝,夺回唐室江山,和朝野间几个掌有权势的人物密谋起来,这几人在朝的是:中书令裴炎,英国公徐敬业,和大将军程务挺;在野的则是武林的老盟主谷神翁和他的师父尉迟炯。他们约定,将来互通消息之时,便以这“春雷动地,飞龙在天。”八个字作为暗号,若是有人能说出这八个字,那便是他们所派遣的“自己人”了。这八个字含有深意,表示他们一旦举事,便将如春雷之动地,蛰伏的神龙也就要飞上九天。

李逸一听这两个人居然说得出这两句暗号,先是一惊,继而诧异,心中想道:“是谁派他们来接我的呢?谷神翁前些日子还和我同在一处,现在正去迎授长孙均量;我的师父不会到这里来;斐炎乃是当朝宰相,他怎知道我在江湖上的行踪?徐敬业远在扬州,而且现在正是讨武则天的三军主帅,他更没有到这里的道理!程务挺被武则天派讨徐敬业了,即算他阵前反戈,也不可能这样快便打回来,这两个人要我去见他们的“主人”,这个主人是五人中的哪一位?”

张之奇压根儿不懂得这八个字的意思,当下勃然大怒,斥令那班人让路。程通忽地一声冷笑,说道:“我家主人诚心诚意要留下公子的大驾,公子你却当真不愿意去见他么?”张之奇斥道:“我要赶往长安,谁耐烦和你们纠缠不清!”右手那个汉子冷笑说道:“这祥看来,流言非假,李公子你竟背誓寒盟,想入长安去求富贵去了?”张之奇越发被他们激得大怒,“唰”的又是一鞭打下,喝道:“老子姓张,不错,老子正是要入长安去求取功名富贵,你们管得着么?”

程通双臂一振,将张之奇那匹马一拦,登时按下了马头,张之奇一个飞身跳,右边那个汉子一招擒拿手法,立刻朝他抓下,张之奇气得哇哇大叫,右手挥动长鞭,左手拔出一柄短剑,长鞭左扫,短剑右戳,一招两式,同时袭击两个敌人。

程通使出一套罗汉神拳,拳风虎虎,刚猛之极,那个汉子的擒拿手法,更是十分了得,竟在剑光鞭影之中欺身进来,张之奇的武功虽然不弱,以一敌二,却是抵挡不住,大约打到三十招之后,那汉子一托鞭稍,蓦地使了一招“敬德夺鞭”,大喝一声,一手扭住了张之奇的手腕,程通趁势一拳,结结实实的在他肋下打了一拳,张之奇的短剑被他打落地上,长鞭也给那个汉子劈手夺去,并且立即点了他的哑穴,两人哈哈大笑,将张之奇双手反上,缚在马背上,一声呼啸,竟自拥着张之奇走了。

李逸大吃一惊,心中想道:“他们既是将张之奇误作是我,却怎的对他如此无礼?他们骂我背誓寒盟,这流言又是怎么来的?即算我是背誓寒盟,他们也不该这样逞凶殴打啊!”要知李逸虽然是讨厌张之奇,但张之奇遭受了这一场飞来的横祸,到底是因他而起,而且那些人这样对待他的“假身”,殴辱了张之奇也就等于是殴辱了他一样。李逸越想越是生气,而且越想越觉得其中疑窦甚多,虽则他极不愿意惹事,也不能不查个究竟了。李逸从山上奔下,他那匹马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那是他在路上买来的一匹川马,因为要适合自己改装之后的寒儒身份,买的不过是一匹普普通通的川马,失了也不足借。李逸急于查知究竟,不再去找回自己的坐骑便即施展轻功,追踪那一班人。

李逸的轻功虽好,究竟赛不过飞奔的健马,追出山口,那班人已去得远了,目力所及,只见几个影,再过些时,影子也不见了。这时已是黄昏时分,在田间操作的农夫三三五五的荷锄归家,李逸截着一个老农攀谈,假装作是错过宿头的旅客,那老农道:“再走十里光景,前面便有一个小镇,可以投宿。”这老农夫心肠很好,他打量了李逸一眼,又道:“相公是读书人,只怕不惯走路,若是真的走不动了,不嫌弃的话,请到舍下住宿一晚也行。”李逸谢过了他,说道:“走,我是走得动的,既然只有十里之路,入黑之后,赶到镇上投宿正好。只是我有点害怕。”那农夫道:“相公担心什么?”李逸道:“我害怕路上有盗贼。”

那农夫笑道:“现在的世道比从前好多了,何况这里到长安不过是几日的路程,更不会有盗贼的。”李逸顺着他的口气道:“不错,我走了好几天都没有瞧见过盗贼,不过越近长安,反似越不安静了。”那农夫道:“怎么?”李逸道:“我刚才就碰到了一班匪徒,将一个上京投军的人缚去了。”那农夫奇道:“真的?”李逸道:“刚从这里经过,难道你们没有看见么?”那农夫道:“哦,我明白了,那班人是裴家的家丁,他们的马跑得太快,我看不清楚他们的马还缚有人呢。哼,他们也太恃势欺人了!不过那人一定是为了什么事情冒犯了裴家的,相公和他们裴家无冤无仇,却是用不着害怕。”李逸道:“裴家是什么人?”那农夫道:“当今的宰相裴炎,正是我们村子的人。”李逸道:“裴炎不是在长安吗?”那农夫道:“他还有一个弟弟看守老家,未曾搬去长安。”李逸愤然说道:“听说当今的女皇帝曾下令不许紊强欺压百姓,看来这种命令也只是一纸具文,骗骗老百姓的罢了。”

那农夫摇了摇头,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法。若在从前,别说是当朝宰相的亲兄弟了,仅仅一个县官的家人,在乡下就像皇帝一般,打人骂人,那真是平常得很。裴家确是有点恃势横行,但像今天这样的公然掳人,却还是第一次。平日一些事,我们乡下人吃点亏,能忍便忍,这倒不是为了怕他才不敢进京告他,而是不愿拿一些小事去麻烦天后。”李逸本来是想借这件事来骂武则大,不料乡下人对武则天却是那么拥戴,不由得心中一凉,好半晌说不出话。

那农夫望望天色,说道:“老先生你不嫌弃的话,还是请到舍下歇歇吧,天色已经晚了。”李逸道:“多谢,路上既没有盗贼,我走一程夜路也不用害怕了。我还是到前面小镇投宿的好。”那农夫见他执意要走,只好由他自去。

李逸在村外兜了一个圈子,入黑之后,再折回来,心中想道:“原来是裴炎干的勾当,裴炎为什么要缚架我呢?”裴炎曾经派遣恶行者与毒观音去刺杀废太子李贤,李逸对这件事一直是痛恨于心,再加上今日这桩事情,他越发不能忍受,决定要去探个明白。

裴家的大屋在村子的东头,倚着山坡修建,屋前屋后,有几个武士巡来巡去,李逸故意在树林里发出怪声,引得那几个武士跑来张望,李逸对准树上的一个鸟巢,轻轻的弹出了一粒石子,将几只大鸟赶得振翅飞起,呱呱尖叫,只听得一个武士嚷道:“原来是夜袅,呸!”另一个武土道:“料想没有人这么大胆,敢来找员外的麻烦。”另一个道:“这也难说,听说丞相得罪了天后,说不定天后派遣大内卫士来呢,怎可以不小心防备?”李逸听他们议论纷纷,禁不住心中暗笑,立刻施展“八步赶蝉”的上乘轻功,从林子的另一边掠出,待到那几个卫士转过身来,他早已飞过墙头,进了内院。

李逸在院子的暗角伏匿了一会,见一个单身的武士提着灯笼走过来,李逸身形一现,明晃晃的剑尖便即对准了他的咽喉,低声说道:“你嚷一嚷,我就要你的命!”那武士是个行家,一贝李逸的身法手法,知道来人的武功比自己何止高出十倍,果然不敢动弹。李逸将他的灯笼吹熄,道:“你们的员外在哪里,快带我去。”那武士不敢不依,带着他穿出两处角门,指着园中一间屋子道:“就在那儿,你自己去吧!”李逸道:“委屈你躺一会儿,你说的若是实话,我见了裴员外之后,回来再放你。”信手点了他的麻穴,将他放在假山石的后面,飞身掠上屋檐,向屋子里偷偷张望,只见厦内灯火辉煌,有几个武士侍立两旁,两个官员模样的坐在当中。

只听得其中一人说道:“这样说来,我大哥被捕的消息乃是千真万确的了。王大人可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事情得罪天后的吗?”李逸一听,便知这人是裴炎的弟弟裴昌,另一个人穿着三品京官的眼饰,垂头丧气的说道:“裴大人突然被龙骑都尉拘捕,关进天牢。我一听到这个消息,赶忙逃出京都,那还有功夫详细查问。”裴昌道:“我大哥被捕之后多久,王大人才知道消息的?”那京官道:“裴大人在晚上三更被捕,我第二日早上知道的。”裴昌道:“上过了早朝没有?”那京官道:“正是在退朝之后,宫中的一个内监偷偷告诉我的。他也不知道内里情由。”裴昌道:“武则天在朝堂之上没有说什么吗?”那京官道:“武则天只是忙于调兵遣将,对裴大人的事一句也没提及。我们还以为斐大人是因病缺朝的呢。”

裴炎被武则天打入天牢,这事大出李逸意料之外,心中想道:“怪不得刚才那两个武士担心会有大内的卫士到来。”听那个“王大人”的口气,大约他是裴炎的一党,怕受牵累,故此连忙逃命。裴昌沉吟半晌,说道:“我大哥素得天后信任,只要不是谋反的事情泄露,也许还可转圈。”那京官道:“不错,罪状没有宣布,还有一线希望。”裴昌道:“不过,可能现在正在搜集罪证,不可不防。”那京官道:“是呀,所以我一路马不停蹄,赶来禀报,为的就是怕你们家中藏有什么谋反的证据。”斐昌道:“现在就苦于不知他因何被捕。若然不是为了谋反,廷尉来时,咱们可以接诏。若是为了谋反,咱们一家都是死罪,那就只有拒捕了。我已叫家人拾好细软,万一有变,咱们即刻向后山逃跑。”李逸见裴昌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居然还能冷静应付,心道:“裴炎老奸巨滑,他的弟弟,也学得几分。”

裴昌歇了一歇,吩咐一个武士道:“现在可以将那位王孙提来了。”转过头对那位“王大人”道:“侥幸之极,李逸落在我的手中,再也不怕他进京告密了。”那“王大人”道:“李逸?他不正是八年前失踪的那位王孙吗?”裴昌道:“一点不错。这次英国公起兵,他也曾参与大事。不过,我大哥怕他怀有二心,早已叫我小心他的行踪。好在他要入长安。必定要经过这里,我天天叫人到路口等候,果然给我等到了。”

过了片刻,裴昌将张之奇押来,张之奇倔强得很,一路破口大骂。裴昌离座迎授,奸笑说道:“殿下还认得小人么?我叫他们请你,下人不知规矩,多多冒犯你了。”张之奇大怒骂道:“谁认得你,我与你何冤何仇,你将我掳到这里?”裴昌朝张之奇面上一望,不觉现出了一丝诧异的神色。

约在十年之前,李逸十一、二岁的时候,有一次他的父亲信王李预曾带他去拜访裴炎,裴昌在屏风后面偷偷张望,对李逸留有印象。这时裴昌盯着张之奇那付焦黄的脸皮,有点奇怪,心中想道:“当年那个粉雕玉琢的孩子,长成之后,怎的却变成了个黄脸病夫?”程通猜到他的疑心,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裴昌恍然大悟,心道:“原来如此,他中了恶行者与毒观音最恶毒的暗器,想必元气大伤,难怪形容枯稿。”张之奇那识得内里情由,破口大骂。裴昌奸笑道:“殿下,你忘记了春雷动地,飞龙在天之约么?”张之奇道:“胡说八道,谁是你的殿下?你想谋反么?我可不能受你拖累!”裴昌面色大变,道:“我大哥一心扶助唐室,你当真要恩将仇报,上京告密么?”张之奇怒道:“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人?”裴昌道:“你纵然认不得我,中书令裴炎,他是我的大哥,难道你也不认得他么?”张之奇怔了一怔,忽地双眼圆睁,骂道:“裴炎是当朝宰相,他的弟弟岂有不懂朝廷律例,胡乱掳人拷打之理?你这分明是冒认裴相国之名。”

裴昌这时不由得起了疑心,想道:“难道真是捉错人了?”问道:“今年三月之间,你在巴州吗?”张之奇负气说道:“在又怎样?不在又怎样?”裴昌道:“废太子李贤被人刺杀,你知道这事么?”张之奇道:“这事与我何关?”他对裴昌的身份也是猜测不透,心中想道:“我曾听人说过,废太子是给天后下诏赐死的,这人说是他被刺杀,莫非真有此事?但这事又怎能牵连到我的身上来?”裴昌盯了他一眼,又问道:“听说你对废太子被暗杀的事,甚是不平?”张之奇道:“若然真有此事,我当然要为废太子不平!”裴昌冷笑道:“怪不得你想进京告密,你还敢不认你是李逸么?”

张之奇虽然不知道其中错综复杂的情节,但这时却也猜到了他是认错了人,连忙叫道:“大丈夫坐不更名,行不改姓,我是嵋山的病尉迟张之奇,谁识你什么李逸!”裴昌大吃一惊,道:“你姓张,你的译名叫做病尉迟?”程通睁大了眼睛,果然看出了有些不像,但他怕裴昌怪他提错了人,硬着头皮说道:“我在峨嵋金顶和他朝过相,绝没有认错人之理。你瞧他满面病容,正是中了透穴神针之后,毒性发作!虽经名医调治,仍留下毒沁皮肤的病象。哼,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瞒过我的眼睛么?”张之奇大怒道:“呸,我生来便是这付相貌,要不然江湖豪杰怎会送给我这个病尉迟的绰号?今年三月,我也不在巴州,你们认错人啦,老子姓张,不是姓李!你们硬要张冠李戴么?”

裴昌冷冷的望了张之奇一眼,道:“你上京做什么?”张之奇道:“天后挑选神武营卫士,我是嵋山郡守保荐去应试的,你若不信,我身上还有嵋山郡守的保荐文书。”程通兀自叫道:“员外别信他的胡说八道,他明明便是李逸,怎会姓张?”

忽地有一武士匆匆走入,向裴昌说道:“有一队马队进了村庄,不知是什么路道?”那个京官吓得党身颤战,湘湘说道:“怎么来得这般快?快,快派人再去打听,是长安来的,还是县里来的?”

裴昌双眼圆睁,大声说道:“不管这厮是姓张还是姓李,他要做武则天的奴才,咱们便容他不得。程通,你留下来看守他,仔细搜一搜他,再等候我的发落。绝不能让他跑了。”程通应了一声。裴昌拉着那个京官,突然在墙壁上一按,壁上开了一道小门,一干人等,立刻进人复壁,壁上的门也立即关上。大厅里除了张之奇之外,便只留下了程通与另外一位武士。

这刹那间,李逸转了几个念头,他本来想继续追踪裴昌,但转念一想,张之奇代他受过,又觉得于心不忍,不错,张之奇入京是为了应选神武营的卫士,是和自己敌对的人,可是他这场祸事,乃是因自己而起,大丈夫做事该光明磊落,岂可为了讨厌他便让他平白蒙冤?

李逸正自心思不定,忽听得一声裂人心肺的惨叫,原来是程通突然下了手,将张之奇的琵琶骨捏碎了。程通哈哈大笑道:“废了他的武功,保险他逃跑不了。三哥,你搜他的身子。”

程通笑声未绝,忽见他的同伴一较栽倒,程通武功较高,心知有异,立即斜跃数步,只听得“唆”的一声,一块屋瓦飞来,掷落地上,碎成几片。屋上突然跳下了一个人。

程通大吃一惊,喝道:“你,你是谁?”李逸出手如电,手臂一伸,抓着他肩上的琵琶骨,沉声喝道;“瞎眼的狗才,我便是李逸!”力透指尖,用力一捏,登时也把程通的琵琶骨捏碎,程通一声惨叫,晕死过去。

李逸一看,张之奇正痛得在地上打滚,已在昏迷的状态之中,李逸无暇施救,信手点了他的穴道,暂时可以令他不至大量流血,随即将他背起,跑下台阶,只听得外面马嘶人叫,裴家的家丁都已跑到园中,登上围墙防御。李逸一路奔出,无人阻拦,到了园中,但见官军已破门而入,为首的一员武将叫道:“快叫裴昌前来接旨!”大喊三声,无人答应,官军陆续冲入,裴家的武士在那个管家率领之下,奋力拒捕,那将官大喝道:“裴炎谋反,大逆不道,你们想跟着他送死么?”这一喝登时把裴家的家丁武士喝散了一半。

裴家的家丁武士虽然散了一半,但裴炎立心谋反,家中早已养有一批心腹死士,个个武艺高强,这批人却没有散去,就在花园里和官军混战起来。李逸伏在后面,听得杀声如雷,火光耀眼,时不时有惨厉的叫声划过长空,厮杀越来越激烈,官军越来越迫近。李逸暗叫一声:“苦也!”以他的身份,对两方都是敌人,实是不易突围而出。忽地一支冷箭射来,李逸背着张之奇闪身一避,张之奇触动伤处,痛得“哇”的一声叫了出来,李逸只好纵身跳出,裴家的总管一眼瞥见张之奇伏在他的背上,大哈一惊,急忙叫道:“快把这两人杀了!”原来他把张之奇当作李逸,却把李逸当成武则天派来的高手,他知道主人最怕的就是李逸进京告密,说出裴炎派遣刺客暗杀太子的事情,故此虽然处在官军猛扑的危险情况之下,仍然分出人来,要将李逸与张之奇杀死灭口。

说时迟,那时快,李逸刚刚一脚踏出,便听得刷的一声,一口长剑迎面刺来,李逸霍地一个“凤点头”,使出“空手入白刃”的招数,在那人的虎口一扣,将那人的长剑夺过,甩手一掷,“波”的一声,插进了另一个武士的胸膛,脚步不停,立刻向人少的地方硬闯。

猛听得背后金刀劈风之声,来势急劲,李遍心中一凛,想道:“原来裴家还有这等高手!”他早已拔出宝剑,立即一招“苏秦背剑”,反手一削,只听得“当”的一声,火花四溅,李逸背上有人,跳跃不灵,几乎给他的刀锋斫中,脚跟未走,那人早已迅即换招,第二刀又跟踪劈到。

李逸一个“盘龙绕步”,把背上的张之奇转了一个方向,猛的长剑勒住,那人的刀口正好斫在他的剑上,但听得一片断金切玉之声,那人的厚背斫山刀竟然缺了一口。

李逸跟着一招“腕底翻云”,剑光疾起,但这一招出手虽快,如没有刺着那人,李逸抬头一看,原来这个和他力敌三招的汉子,就是那个管家。裴家的管家名叫熊白山,本是绿林大盗出身,在江湖上也算得是一流好手,这时见李逸背上有人,剑法居然还是那么凌厉,心中大吃一惊,可是他溜滑得很,一见不能力敌,立刻展开游身八卦刀的刀法,欺负李逸跳跃不灵,一刀紧似一刀,只是朝张之奇身上斫去。

李逸只要将张之奇扔去,立即可以反败为胜,他心念方动,随即想道:“不可,不可。他虽然要去投奔武则天,按说乃我敌人,但我若临危弃他,却也不是英雄行径。”于是眼神注定敌人的刀锋,处处先保护背上的张之奇,激战中熊白山使了一招虚招,向张之奇挂着的双脚一刀削去,李逸被迫得使了“渔翁垂钓”,长剑垂下招架,熊白山猛地喝一声“着!”“下手刀”突然改成了“上手刀”,刀光霍地一转,从李逸的肩上削过。

这在这时,忽听得“铮”的一声,一枚钱镖袭来,正正打中熊白山的手腕,熊白山刀锋一偏,斜劈而下,没有斫中李逸,李逸腾地飞起一脚,正中心窝,熊白山哪里禁受得起,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登时扑倒。

那个用钱镖暗袭熊白山的人,乃是御林军中的一个统领,领命来查抄裴家的。他见李逸将熊白山击倒,颇为诧异,急忙问道:“尊驾是谁?可是天后派来的么?”李逸脚步不停,“呼”的一声从他身边掠过,那人却也机警,一见不对,立刻发出三枚钱镖,都给李逸的宝剑拨落了。

近着李逸的两个御林军军官,急忙迎头拦截,一个使三节棍,一个使大桥刀,李逸毫不理会,直冲过去,那两人喝道:“你想送命么,他们见李逸接连击倒几个裴家的武士,捉摸不透他的身份。略一踌躇,李逸已冲到他们的面前,长剑一披,“当”的一声把那根三节很当中截断;使大刀的一刀劈去,劈了个空,李逸早已从他的身边溜过。

那统领叫道:“不管是谁,先把他拿下。”迎面立即又是两般兵器袭来,一柄长枪,一条钢鞭,来势都很急劲。李逸脚尖一点,虽然背着人,仍能跃起一丈多高。左边那个军官一鞭打下,刚好缠上了同伴的那炳长枪,这两人都是力大如牛,兵器一交,收不住势,都跌倒了。李逸落下来时。第三个军官又举刀劈到,这人武功平常,被李逸一剑将他的单刀削断,剑尖一转,顺手便点了他的穴道。

李逸展开飘忽无定的身形,左边一兜,右面一绕,霎忽向东,霎忽向西,既避开御林军的拦截,也避开裴家武土的追击,看看就要抢到后门,猛听得一声喝道:“站住!”迎面一根龙舌大枪挑来,但见他枪尖乱颤,抖起碗大的枪花,一根长枪就像化成了一片枪林,将李逸的去路完全封住。李逸吃了一惊:“御林军中竞有这样的高手!”急忙运足真力,反手一剑削出,“叮”“当”两声,火花飞溅,两人都给震退三步,原来这个军官乃是统率御林军的龙骑都尉章大绥。

李逸不想恋战,翻身斜跃,恰好一个裴家的武士追到他的身旁,李逸左手一伸,将那个武土的背心抓着,迎风一舞,猛地大喝一声:“接住!”将裴家那个武士向章大绥劈面摔去,章大缓见他将裴家的武士用作兵器,大出意外,不知他是友是敌,百忙中只得先把武士打翻,就在这片刻之间,李逸又已剁伤了好几个人,冲到了花园的后门。章大绥急忙挺枪追来,李逸大叫道:“裴昌已从后面的山路逃走了,你们不去缉拿钦犯,却来追我做什么?”

章大绶带来的御林军,大部都用来围攻府郧,后山虽然有人把守,数量不多。这时忽然听说裴昌已从后面的山路逃走,不禁霍然一惊,心中想道:“黑夜之中,若然被钦犯逃入山中,搜索确是不易,这倒不可不防。”这时御林军已把裴家丁武士打得七零八乱,有一些尚在园中混战,有一些已逃了出来,御林军有如潮涌,正在闯进屋内搜查,章大绥急忙传下命令,调出一部份人来,火速到后山增防。

章大绶正忙于调兵遣将,无暇去追捕李逸,李逸便趁他们乱糟糟的当口,杀出花园,抢了一匹战马,黑夜之中,便在田野间疾驰而去,后面虽然有几骑追来,却被李逸接过他们射来的冷箭,反手甩出,将他们都射倒了。

李逸跑了一程,伏地一听,听不到追骑的蹄声,松了口气!跳下马背,将张之奇抱起,月光之下,只见他面如金纸,双眼微微开启,李逸一听他的脉息,幸喜内脏没有受伤,心念一动,得了一个主意,将张之奇抱进树林里面,选了一片平坦的草地,将他放下。李逸随身带有金创圣药,替他敷上,过了一会,看伤口的血已经凝结,便替他解开穴道。张之奇悠悠醒转,见救他性命的人,原来就是酒肆中相会的“寒儒”,有点诧异,说道:“原来先生是身怀绝技的高人,失敬失敬,救命之恩,铭感五申,请恕我不能起身拜谢。”李逸道:“张兄,你的伤只是外伤,调养几日,当可无事,不必担心。”张之奇恨恨说道:“只是我这身武功已被废了,哼,哼!想不到嵋山张之奇竟平空遭到了这场横祸,此仇此恨,今生难报,死不瞑目。”李逸道:“此仇早已有人替你报了。”张之奇道:“是先生、你、你把那老贼杀了么?”李逸道:“不,不,是官军杀来,想来那老贼也是逃不脱的。”张之奇道:“他们真是造反的逆贼么?”李逸道:“大约是吧。”张之奇道:“谢天谢地,天后圣明,我虽不能为她效犬马之劳,这口冤气也可泄了。”

李逸听他口口声声骂“逆贼”颂“天后”,心中极不舒服,若不是见他受伤,几乎忍不住要打他一巴掌,当下念头一转,心意力决,忍着气问道:“张兄入京,所为何事?”他这是明知故问。张之奇叹了口气,说道:“恩公问及,不敢不告,天后挑选神武营卫士,我是嵋山郡守保荐去应试的。呀,如今我的琵琶骨已被反贼捏碎,武功全废,这大好的前程,也从此毁了!”李逸道:“邵守的保荐文书,张兄带在身上吧?”张之奇道:“现在还要它何用?”抖抖索索的在身上摸出那张文书,看了一眼,咬一咬牙,双手一扯,便想把它撕烂,李逸心急眼快,连忙将那件义书抢过手中。

张之奇叹道:“恩公,你何必还为我珍惜这纸文书,我今生今世,再也用不着它了。留着它只有伤心。”李逸微笑说道:“吉人天相,也许张兄将来能够恢复武功呢?”张之奇道:“那除非是华陀再世,扁鹊重生。”李逸道:“高人异士,无代无之。当今之世,怎见得就没有华陀扁鹊?”张之奇惨笑道:“高人异士,可遇而不可求。何况,即侥幸遇名医,我的琵琶骨已经碎了,最少也得数年,才能再练武功。天后这个月便要挑选神武营卫士,这纸文书,还有何用?”李逸道:“我兄既然执意不要这纸文书,那末我斗胆求你,将它转送给我如何?”张之奇诧道:“你要它何用?”李逸道:“我有一个弟弟,身材相貌与我仿佛,也略懂一点武功,可惜无人保荐。有此机会,我想叫他去试一试。将来若能博得一官半职,全拜吾兄所赐,我亦感同身受了。”张之奇道:“我这条性命乃是恩公救的,再生之德,碎骨粉身,不足图报,何况是身外之物,何况是这件对我全无用处的一纸文书!不过天后法度甚严,但怕将来查出,连累今弟。”李逸道:“将来是祸是福,乃是他命中注定,也许他立了军功,虽然查出,天后也宽恕他呢?将来事发之时,你就说文书被人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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