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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马蹄-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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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维吾尔人和部份缠回,千百年来,都是因循延续地生活在这些土地上面的。
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流血的战争,准噶尔的叛乱,吐鲁番的跋扈,虽然亦曾波及;可是,影响民心并不大,人们仍然安定舒适地过着日子。
白天,日光滋润着地里的庄稼,这些绿洲对整个沙漠来说,是生命的源泉,没有它们的存在,沙漠不过仅仅被称为沙漠而已,那是不会有任何人,说得更切实一点,那是不会有任何动物去问津的。
夜晚,静静的库鲁克河,在月光之下,舒展着它媚人的腰肢,天空的繁星辉映着近处的沙面、沙丘,那隆起的、扇形的、条状的沙堆,会为你平添上许多绮丽的幻想,你会觉得你是多么渺小而有趣的小动物。你会更留恋人生,人生也会更爱你,如果说人的生存,只要为自己负责,那么骄傲吧,摆脱那些不应赘着你而偏偏赘着你的东西。对于那些自寻烦恼的人,是不是应该笑他们愚蠢呢!
譬如说像眼前的这几个人吧!真想不通他们为的是什么?都已经是这么一大把岁数的人了,何苦呢?
在铜锤罗一去不返之后,他们都显得异常烦躁,人们说老年人沉着,其实也未必尽然。不过,人们因为烦躁的性情而短寿,却是一项已经证明的事实,聪明的人是不会轻易暴躁而妄动无名的。
红衣上人裘海粟由一块石头上一跃而起,目视着仰面看天的天马行空晏星寒道:
“老晏,我看这事情有些蹊跷,他们不会这么久还不来,会不会……”
那闭目石上,俨然如入定老僧的莫老甲,倏地睁开眸子,冷然道:
“不会,你还是稍安毋躁,要是有什么不对,本教主那一双白额鸠,早飞来通报消息了!”
剑芒老尼姑似乎对莫老甲永存信任,凡是莫老甲所说之言,她从不心存怀疑,此刻闻言后,对裘海粟笑了笑道:
“道兄请放心,莫教主所说不错,那双白额鸠确是罕见的灵鸟,倘若他们有什么不对,这双鸟一定会事先飞来的!”
裘海粟皱了皱眉头,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又坐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差不多又过了半个时辰,就连莫老甲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站了起来,拍了一下身上的袍子,哼了一声道:
“不对!他们可能是出了什么事了!”
晏星寒冷冷一笑,没有说什么。剑芒大师皱眉道:
“要是出了事,教主的鸟怎么没有飞来呢?”
莫老甲灰白的眉毛,这时也皱在一块了。红衣上人大声道:
“教主,以贫道看来,定是出了事了,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莫老甲神色黯然地点了点头。于是,四个人认准方才的来路,各自展开身形驰奔而去。以其四人的轻功,自是其快如风,不消一刻工夫,已深入在沙漠之中,目光所及,又是千里黄沙了。
远处沙面上,一个黑影在蠕动着。
事实上,不能说是在蠕动,因为那是在跑,可是在四位高人的眼光下,对方那种速度显然是太慢了。
四人一齐站住了脚,红衣上人厉声叱问道:“谁?”
那黑影吓得怔住了,裘海粟又叱了一声:“来人报名!”
那人回头就跑。四人不禁冷笑了一声,各自展开了身形,七八个起落,已追上了那人,呈四角形,把来人包围在正中。那人猛地翻身扑地,大哭道:“饶命啊!饶命!”
晏星寒不由皱了一下眉,后退了一步,叱道:“你不是铜锤罗么?”
那人正在磕头鬼叫,闻言后倏地一怔,顿时止住了哭声,抬头仔细向各人看了一眼,颤颤地由地上站起来,讷讷道:“原来是你们……”
四个人气得互相对看了一眼,真有些啼笑皆非之感,尤其是晏星寒,更觉得面上无光。若非是在沙漠里少他不得,真恨不能一掌把他给毙了。他气得哼了一声:
“没出息的东西,叫你去找他们,你找到哪儿去了?”
铜锤罗搓着双手,哭丧着脸道:“我到处都找过了,找不着他们嘛!”
晏星寒气得往前一步,方要抬手,却被身边的红衣上人倏地把他的手给按住了,他摇了摇头道:“何必呢?这事情不能怪他。”
天马行空气得紧紧咬着牙,裘海粟看着铜锤罗,微微皱眉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发现了什么没有?”
铜锤罗像斗败了的公鸡似的,缩着脖子道:
“什么事也没发生,就是找不着他们的人,连马也没看见一匹……”
他边说着边朝四面转着脖子道:
“别是他们走迷了路吧,那可讨厌了。”
剑芒大师灰白的眉毛,失意地搭在眼皮上,轻轻撩了撩道:
“这附近,还会有什么地方好去呢?”
铜锤罗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地方好去。”
这时莫老甲由身上摸出了一支短细的芦笛,就口吹了几声,静夜里,发出了尖锐的“呜呜”之声,这种声音,盘旋在穹空里,历久不绝。
各人的脸色都很沉重,西天一怪莫老甲又吹了几声,才收笛入怀,冷笑道:“这可真是怪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天空有几片白云,像卷席子似的,被风卷在了一边,暗紫色的夜幕上,镶嵌着闪烁的繁星,他仔细地搜索到了那颗“紫微星”,沉着声音道:“天快亮了,我们继续走吧!”
他说话的声音像冰似的冷,说明了这老儿在极度的愤怒之中。
对于这意外情形,每个人都很沮丧。尤其是莫老甲,本是挟着无比的雄心而来,谁知如今敌人未见,自己却先丢了大脸,王一刀和黄丽真是他的徒弟,如今也没有了下落,连带着一双白额鸠,也是来去不明,他内心的愤怒可想而知。剑芒大师目视着铜锤罗问:
“我们来的路,你可认得么?”
铜锤罗连连点道:“我知道。”
晏星寒重重叹息了一声道:
“早知如此,方才不要分开就好了,这可真是费了大事了!”
裘海粟厉声道:
“这事情很明显,敌人只是出没在沙漠之中,却不敢面对我们,我们就给他耗上,看看谁蹩过谁!”
剑芒大师苦笑着,问莫老甲道:
“莫教主,我们往下赶一程如何?要不怎么办呢?”
莫老甲寒着那张死驴脸,没有什么表情。晏星寒一伸臂,把铜锤罗夹在了腋下,于是各人又展动身形,倏起倏落,直向方才来途上驰去。
冷砭骨髓的风,由漠地深处袭来,吹在人的脸上,就像小刀子割一般痛,四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跋涉在可怕的沙漠之中,竟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可怜。如同天地一蜉蝣,沧海之一粟。
东方露出鱼肚白色,天快亮了。
经过这一阵忘命的疾驰之后,四人小停在一片沙丘之前,辨别着眼前的方向。晏星寒放下夹持在肋下的铜锤罗,后者被夹得腰酸背痛,只是不敢哼声,此刻在沙地上扭腰活血,忽然他口中咦了一声,用手指着一边大声道:“看!那是什么?”
四人向其手指处一望,莫老甲首先怪叫一声,倏地腾身而起,向下一落,已是五丈以外,他弯身自沙地上提起一物,众人都看出了,那是一只极大的死鸟;而且毫无疑问,正是莫老甲心爱的白额鸠之一。剑芒大师“唔”了一声,腾身过去,晏星寒和裘海粟也忙偎了过去。
莫老甲这时口中继续发出厉啸之声,一双眸子几乎要脱眶而出,他环视着三老,错齿出声道:“你们可知道,这是谁干的?”
三人皆都皱眉摇头,莫老甲反复地把死鸟翻来覆去,气得全身发抖。
这时各人才看清,在那死鸟的胸前,羽毛脱落了一大片,光秃处呈暗赤色,莫老甲用手轻轻摸着那块地方,抬头对三老道:
“你们看,这是很明显的一处致命伤!”
他错着一口怪齿,发出“格格”的声音,尖声怪啸道:
“这是谁?这是谁干的?我生吞了你!”
剑芒大师本来并未十分注意,因见伤处颜色有异,不禁多看了一眼,当时皱了皱眉,向前走了一步,微微蹲下身子,细细看了看那处暗红色的伤处,伸出二指摸了摸,顿时就明白了。
她冷冷一笑道:“果然是她出来了!很好,我倒要会一会她。”
众人全是一惊。莫老甲厉声问道:“是谁?大师你莫非知道么?”
剑芒大师微微颔首,目光扫向莫老甲道:
“教主,她是天竺来的太阳婆婆,教主的仙禽正是着了此人的太阳掌,这是毫无疑问的。”
西天一怪发出兀鹰似的一声怪笑道:“原来是这个老乞婆!她的死期到了!”
他说着,顺手从这只白额鸠两翅拔下了两根羽毛,放于身侧,左掌凌空向侧边沙地上一击,只听“砰”的一声,细沙像一片雪似的窜了起来。眼前顿时现出了一个三尺方圆两尺深的大坑。
莫老甲脸色沉重地走过去,把手中死鸟向坑中一丢,双手凌空推着沙面,须臾,已用沙把这个圆坑给填满了。
虽然是简单的几手动作,可是在场诸人,除铜锤罗以外,俱都看出这是极为厉害的“混元一炁”功,这种功夫练到了火候,可在百步之内,举手投足之间伤人五脏六腑,是一种极为吓人的功夫。
各人内心都十分震惊,莫老甲葬了这只爱鸟之后,面色简直就像是一具骷髅,灰白得可怕,那青白色的嘴皮,不停地在颤抖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各人俱知他此刻陷于极度的悲伤愤恨之中,所以谁也不愿在他气头上惹他,大家一句话也不多说。
铜锤罗在各人忧伤之中,一双黄眼睛珠子四下溜着,心中想,应该还有一只鸟。同时,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情绪,庆幸这两只怪鸟的死亡。果然,他的喜悦,获得了更大的鼓舞,在不远处的沙地上,他终于找到了另外的一具鸟尸,他几乎要笑了出来。
“看!那一只鸟也死了,哈!”
当他目光接触到晏星寒惊怒的目光时,他才知道自己忘了眼前的危急了,顿时吓得噤若寒蝉,所幸西天一怪莫老甲这时并未注意到他的失态,当时飞扑上前,把另一只死鸟也捡了回来。众人偎上前一看,和前只一样,也是肚腹处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红印,死鸟在寒冷的晨风里,早已冻得僵硬了。
莫老甲一向是一个没有感情而且残酷的老人,可是目睹着他爱如性命的一双白额鸠,竟双双被人击毙时,忍不住淌下泪来。
他紧紧地咬着牙,低头看着地上的死鸟,一言不发。这对鸟,自青海柴达木捕来后,他曾花费了多少心血去加以豢养,素日爱护备至,就是掉一根羽毛,也是追问不依;却想不到今日,竟因自己一时大意,双双为人所毙。莫老甲内心的悲痛可想而知。
剑芒大师同情地叹息了一声:“教主,快把它埋了吧!”
她冷冷一笑道:
“太阳婆手段也太狠了些,何至于连一双鸟儿也容不得!”
这种话,对莫老甲如同火上加油,他桀桀地冷笑了一声,怪目直直地看着剑芒大师道:
“大师,你可认定了是那老乞婆,没有错么?”
剑芒微微一笑道:
“这是断断不会错的,天下擅此太阳掌的,只有她这一门,由这伤处判来,分明功力深湛,定是出其亲手,这一点贫尼可以断定。”
莫老甲凸目错齿道:
“好个不知死活的老婆子,我莫老甲究竟和她有何深仇大怨,竟然下此毒手,嘿嘿!
本教主岂能轻易饶她!”
他说着又以前法挖了一个沙坑,把死鸟埋了,也照样自这只鸟的翅上,拔下两根羽毛存于裘中。他面色阴沉得令人可怕,不时的错齿出声,那瘦如竹竿的躯体,更是不停地战瑟着,看来真像是一具由新坟内爬出的死尸,令人望之不寒而栗。
此刻天色已大明了,漠地上浮起一片白白的雾,众人多在这白包水雾包裹中,更是显得清冷。每个人的肚子也感到极度的饥饿,可是所有吃的东西,全在马背上驮着,本来谁也没有注到,此刻突一想起来,俱都感到这是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晏星寒长长吁了一口气道:
“看来,我们要饿毙在这沙漠之中了!唉!我们太傻了!”
红衣上人仔细地看着地面上的人马足迹,忽然大叫了声:
“有人!”
各人都不禁用眼睛去看着他。裘海粟一只手指着地面,大声道:
“你们看,这些马蹄印子,不是一条很明显的线索么?我们不妨按着这些蹄印一路找下去,不愁访不出一个下落来!”
剑芒大师点头道:“好计!”
莫老甲跺了一下脚道:“我们现在就找下去!”
于是,一行人在平如水面的沙地上,随着清晰的马蹄足印,一路寻了下去。
他们发现,这种推测是极为可靠的,因为自马蹄的足印上计算,为数不止一匹,很可能就是他们所要访觅的。
最可喜的是,沙面如波,没有任何别的人兽足迹,因此映衬得这些足迹就更加清楚了。
铜锤罗随在四人身后,走了一段之后,只觉得饥寒交迫,双足重逾千斤,他实在走不动了,瞻望前路,仍是黄沙无边,正感莫可奈何的当儿,忽见四人停下了步子,同时伏首皱眉。铜锤罗也低下头细细察看,才看出沙面上足迹显得很乱,似乎是牲口打转的蹄印;而且这些蹄印只限于眼前,再向前就没有了。
各人互相对看了一眼,老尼皱眉道:“咦!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没有了?”
晏星寒忽然摆了摆手,轻声道:“别说话!”
他的手朝一边一个大沙丘指了一下,众人都怔了一下,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晏星寒细细地看着沙面,冷冷一笑,用手朝那沙丘指了一下,小声道:“敌人就在沙丘背后。”
他这话方一说完,果然由沙丘背后传来了一声清晰的马啸之声。
莫老甲不禁灰眉一展,只见他双袖倏地往下一合,呼的一声,他那枯瘦的躯体,竟如同箭头似地拔了起来。往下一落,如同一只极大的怪鸟,已落在了那大沙丘之巅。
晏星寒等四人也不怠慢,各自施展出轻功绝技,人影穿插中,俱都扑上了沙丘。
果然,他们看到三匹马,正自仰首扫着尾巴,另外还拴着一匹老骆驼。在沙丘的旁边,扎着一个羊皮帐篷,歪歪地支着,若非靠着这个大沙丘,遮着夜来的狂风,这个帐篷是不可能立起来的。
帐篷里面的人,大概好梦方酣,并不知外面来了人,倒是那三匹马和骆驼突见生人,吓得唏聿聿地连声长嘶不已。莫老甲冷冷一笑道:
“诸位请散四边,防其脱逃,待本教主给他们一个厉害!”
晏星寒、老尼和红衣上人互相看了一眼,各自腾身而起,落在三个不同的方向,采取三面包围之势,把这羊皮帐篷围在正中!
莫老甲怪笑一声,大声叱道:
“帐篷中人,还不快快派出来,本教主看你们还想往哪里跑!”
他口中这么说着,倏地身形向下一矮,猝出一双瘦掌,凌空向外一推!
西天一怪莫老甲,确是武林中一个难见的魔头,所练掌力,多具奇功,他这种奇异的劈空掌力,一出手就发出一声疾啸。
还没有令人看出他是怎么出的掌,只听见“砰”的一声大响,那本来不稳的羊皮帐篷,竟忽悠悠地飞上了半天,哗啦啦地落在数文以外。
黄沙飞扬中,只听见两声怪叫,紧接着窜起了两条人影,向下一落,现出了一高一矮两个人来。
二人都是头上缠着白布的老人,乍一看来,像是本地的缠回,但仔细看来,那就大大不同了。原来这两个人,全是头上负了伤的样子,白布上浸着红红的血迹,那个矮一点儿的老人,还断了一只手,用一条布带子吊在脖子上。
两个人满脸惊慌失态之色,他们本来已是够狼狈了,谁知睡梦中,却又突然被人揭走了帐篷,弄了个全身沙子。那巨大的声音,把二人吓了个亡魂丧胆。
二老一落地,吓得东张西望,当他们看到身边四个愤怒的不同装束的老人时,更是大吃了一惊。
那个高一些、年纪较轻的老人,带着满腔的怒气叱道:
“喂!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哪里来的?”
由于这两个人猝然出现,面相很生,各人不禁都显得很尴尬。无缘无故,把人家帐篷给拆了,这事情做得实在是太冒昧了。
西天一怪回头看着剑芒大师,翻着怪眼道:“这两个人是谁?”
剑芒红着脸摇了摇头。莫老甲这腔怒火,自是无从发泄,不由连声冷笑。
两个头缠白布的老头,简直摸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吊着胳膊的矮老头,使劲地咳嗽了一声,拿出他一向在沙漠里的威风道:
“朋友!你们欺人大甚了,你们想在我们两个身上找点外快是吧!嗬!哥们,你们可算是走了眼了,不才兄弟两个,也是干这一行的,哈……”
这老人伸了一下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很猖狂地道:
“这叫做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朋友们,你们既来沙漠,也该打听打听,这地方可比不得内陆!”
他说到此,忽然打住了,一双眸子触到了剑芒身上;然后又移到穿着红道袍的裘海粟身上,他的脸色显然有些不对了;随后目光又触到晏星寒,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突然想到了几个人,顿时,他的话可就接不下去了。
他作了一个极为委屈的笑容,单手揖了一下,讷讷道:
“如果兄弟猜得不错,各位定是天马行空、红衣上人、剑芒大师等老前辈,兄弟太失敬了。”
他这种前倨后恭的态度,令各人不由一愣。晏星寒后退了一步,微微皱眉道:
“足下是谁?怎会识得我等姓名?”
这小老人,面上先是一笑,随后长叹了一声,他回头看了那个伙伴一眼,低声道:
“伙计,不是外人,咱们可有了帮手了!”
随后他又咳了一声,回过头来,哭丧着那张很丑的脸,拉长了声音道:
“几位老哥哥,可找着你们了!兄弟不是外人,敝姓宫,人称西风,在沙漠里,人皆以老猴王称之,大概各位前辈也小有耳闻。”
晏星寒立刻哦了一声,抱拳道:
“原来足下就是西风老弟台,失敬!失敬!”
红衣上人也连连点头,脸上泛出了笑容。剑芒大师扭头向愤怒的莫老甲解释着来人的身份,莫老甲仍然拉着一张冷峻的脸,不过倒没了先前那种要吃人的样子了。
红衣上人问道:
“老弟!你们这是怎么了?像是挂了彩!还有……”
他目光向西风一边的同伴瞟了一眼:“这位是……”
西风干笑了笑,点头道:
“这位兄弟也非外人,他是西北虎常明,大概前辈等也知道。”
常明抱拳弯腰,面带苦笑道:
“后辈给各位师父请安,方才我二人不知,太冒失了!”
晏星寒脸色一红,哈哈笑道:“冒昧的是我们,常兄弟太谦虚了!”
他说话之时,见二人目光全集中在西天一怪莫老甲的身上,面上带着迷惑之色,不由看了红衣上人裘海粟一眼。裘海粟会意,笑道:
“贫道为二位介绍一下,这位是青海柴达木达达岭峰的莫教主,人称西天一怪!莫教主此次全系为我兄弟义务效劳,实在可敬!”
西风和常明不禁脸色全是一变,因为他们对于这个怪人是早已闻名的,想不到今天竟会在沙漠里见到。
二人一躬到地,西风很恭敬地道:“原来是莫教主,后辈久仰了!”
常明也连连道:“失敬!失敬!”
莫老甲只冷冷地抬了抬手道:“罢了!”
西风和常明站直了身子,很不好意思地对看了一下,两个人那种狼狈的样子,自己看起来也是可悲。剑芒大师打了一个稽首道:
“二位施主既是来自阿哈雅,当可知悉朱蚕道友的下落了,他如今身在何处呢?”
这一问,不禁令二人脸色一变,互望之下,讷讷不能成言。
晏星寒不禁眉头一皱道:“朱兄究竟如何了?”
西风不禁长叹了一声,悲着声音道:“各位前辈啊!这事情说来……”
裘海粟与朱蚕交情最笃,此刻身形一闪,已来至西风身前,面色一沉,怒叱道:
“休要吞吞吐吐,还不据实说来!”
西风苦笑了笑,翻着一双小眼在红衣上人身上转了转,咳了一声道:
“裘道长,你何必向我发脾气!”
他抬了一下那只断了一截的胳膊道:
“各位看,我西风如今落得如此下场,还不全是朱老前辈成全的么?”
他冷笑了一声,又接下去道:“我这一肚子苦,又去向谁诉呢?”
他又翻了一下眼,看了裘海粟一下道:
“为朋友嘛!秦叔宝为朋友两肋插刀,所以我西风也没有话说,非但如此……”
他咬了一下牙道:“我只要有一口气,还是要跟敌人干,干到底!”
晏星寒摆了一下手,不耐烦地道:
“好了!你也不要诉苦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快快说好不好?”
一边的常明讪讪地笑了笑,拱手道:
“简慢得很,各位请随便坐。”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那飞坠在一边的帐篷,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滋味!
各人俱想一听下文,遂都就地坐了下来,老猴王西风也苦着脸坐了下来,那只能动弹的手,把上身的皮褂子拉了一下,未说话先是一声长叹道:
“唉,这话可怎么说呢!说出来恐怕各位也不会相信!”
剑芒念了声“阿弥陀佛”道:“宫施主!你就快快说吧!”
西风抬头看着天,似乎显得有些不胜唏嘘,遂又长叹了一声道:“朱老前辈已经归天了!”
他这句话,如同当空一个焦雷,顿时令各人都呆住了。西风含着泪光的眸子,在各人脸上扫视了一周,恨恨地接下去说:
“他死得太惨了,头顶骨震碎,脑浆迸裂……”
晏星寒勉强镇定着心情道:“死于何人之手?老弟你快说清楚!”
西风脸色尴尬地苦笑了笑道:“老前辈,那是谭啸所为,不会错的!”
裘海粟在一边厉声吼道:“胡说!谭啸哪来如此本事?这其中必有蹊跷!”
他回过头,对晏星寒狞笑了一声道:
“晏兄,这事情很明显,朱矮子是被人所陷害,眼前二人脱不了干系!贫道之意,先把他二人拿下,严加拷问,必有别情。”
西风和常明都不禁一怔,相继面上变色,西风身形向一边一窜,怪笑了一声,凄惨地道:
“各位前辈,此事与我二人可是实在无关,裘道长此语可是令人太以不解了!”
晏星寒心中也未尝对二人没有怀疑,只是认为二人身负有伤,即使无伤,在自己四人跟前,也不怕他们会逃出手去,所以当时很沉着,只微微冷笑了一声,目光扫向一边的常明道:
“不过,老弟!这事情你说得还是太含糊了些,我们等待着你二人合理的解释。”
西北虎常明对这几个可怕的人物,自一见面已存有戒心,此刻被晏星寒的目光看得全身直哆嗦。当时忙抱了一下拳,抢着说道:
“各位前辈休要猜疑,容在下把这事情本末说清楚,各位前辈当不会再生疑了。
唉!”
他眨了一下眼皮,十分委屈地说:
“朱老原与兄弟我交情不深……”目光向晏星寒看了一眼道:“和西风兄却交非泛泛,事情是这样的。”
他咽了一下唾沫。对他来说,叙说一件事情,已不太容易,而且是叙说一个悲剧,更何况其中一言之疏忽,都将可能导致另一个悲剧的发生。这对一个口才并不高明的人来说,实在是难上加难。
西北虎常明搔了一下头,发觉几个人的目光,有如十数道冷电,一齐集中在自己身上,显得更紧张了。当时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西风跺了一下脚道:
“妈的!你快说呀!咱们又没做亏心事,你怕他娘的头呀!”
裘海粟回头冷冷一笑道:
“足下最好不要多嘴,否则可怪不得贫道不客气了!”
老猴王西风素日是何等威风,何等气焰,可是今日在这几个魔头身前,竟变得软弱不堪。虽有一肚子怒火,却连个火星儿也不敢冒,他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坐了下来。这时西北虎常明才讷讷道:
“朱老在沙雅口,受了重伤……是被谭啸和一个哈萨克姑娘,还有狼面人三个人所伤!”
几个人都皱了一下眉,晏星寒点了点头道:
“他在沙雅口受伤的事,我们倒是知道,只是狼面人又是何人呢?”
西北虎咳了一声,皱着眉毛道:
“老前辈,狼面人袁菊辰在大沙漠横行,已不是一天半天的了,这一次若非他帮着谭啸,朱老焉能受伤?”
各人面上浮着一层迷惘,西北虎的勇气,在此时忽然滋长了,他飞快地看了各人一眼道:
“各位知道吗?朱老负伤之后,幸亏遇到了西风老哥,为他疗治了一番,才幸保不死!”
西风脸上露出了一层冷笑,目光瞟了众人一眼,似在说:
“明白了吧?我西风够不够朋友?”
“那时候小弟我还住在阿哈雅,对这事压根儿不清楚!”常明接下去说:
“西风老哥陪着朱老,连夜赶到了舍下,小弟和西风兄交情深笃,对朱老更是久存敬仰之心,自然尽心结纳。朱老前辈就在舍下住下来啦!”
他顿了顿,伸手在下颚上摸了一把:“可是……唉!唉!”
眼睛向西风一瞟,愁眉苦脸地接下去道:“西风老哥和谭啸也有交情……”
说到此,裘海粟回头冷笑了一声。西风不禁急道:“喂!喂!老弟!你说清楚一点儿好不好?”
常明忙改口道:
“其实谈不上什么交情,只是他们过去认识,但也不过点头之交。”
西风直着脖子大声道:“事实也是如此,我西风怎能出卖好朋友?”
各人目光又转向常明,西北虎又接下去道:
“因为这么一点儿关系,所以朱老就差遣他去诱谭啸来阿哈雅,想合力把他剪除掉。”
晏星寒冷冷一笑道:
“按说这是一条好计呀!可是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呢?”
西北虎常明几乎要哭出来,他说:“是呀!这真是天知道了!”
裘海粟冷哼了一声,显然有些怀疑的意思。西风叹了一声,不得不进一步地加以解释,他紧紧蹙着一双眉毛道:
“各位老哥,我西风从不说一句谎言,方才常老弟所说的话,可句句全是实言。不错,这事情也不怪各位听来怀疑,连我至今也想不通……”
他说出他的怀疑之处:
“谭啸这小子,如今的功夫,绝非各位前辈所能想象,不是兄弟我说一句妄自菲薄的话,他确实有惊人的功夫,称得上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和常明老弟都吃了他的大亏,白雀翁隐藏在地下室内,也遭了他的毒手,这小子真是阴损狠毒透了!”
西风一边说着,尚自恨恨地错着牙齿,各人从他表情上看来,大都相信言之非虚,于是,各人都低下了头,内心浮上了一层莫名的悲伤,为他们那个挚友而哀悼。“兔死狐悲”自古皆然,又何独眼前数人?
红衣上人和白雀翁私交最厚,乍闻丧讯,不禁悲从中来,一时老泪滂沱而下,他悲咽地问道:“他死了有几天了?”
西风叹息了一声道:“有七八天了!”
“他的尸体如何处置的呢?”剑芒大师悲戚地问。
西风看着大师颓丧地说:
“大师放心,后辈已选用上好棺木,把他老人家盛殓起来,现寄存于阿哈雅的清真寺中!”
裘海粟摇了摇头:“他不是回教徒,应存一道观之内才是!”
西风苦笑道:
“道长说笑话了,此这荒化外之地,哪来的道观呢?何况朱老灵棺,只不过是寄放一下而已……”
晏星寒点了点头道:“老弟,你这么处置很好,我们很感谢你……”
他脸色十分悲痛,缓缓站了起来道:
“朱道友为义丧生,我们失去了一位可敬可爱的朋友,我们为他诚致哀悼吧!”
说着他首先望阿哈雅方向,笔直恭立,合袖深揖了三下,然后退向一边。裘海粟也一声不响地深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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