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第5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不错。”
  墨燃道:“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还是会回头,卷尽你所有钱两,让你没好果子吃。”
  “你——!”
  容九激愤,脸上胭脂花染出的薄红似乎更艳了,他身形摇晃一会儿,而后才慢慢稳将下来。
  过了些许,自知失态,他抬起手捻过额边鬓发,又隐忍着,重新挂上他惯有的柔媚微笑,只是眼光中,仍闪烁着怒气。
  “随你怎么说吧。我容九,有我容九的活法。”
  “但愿你在鬼界能活的自在逍遥。”
  容九眯起眼睛:“那定然是很自在逍遥的。只要往床上躺落,就能换来轮回永脱,不再受苦,我比屋里头那些傻子都瞧得清楚,我情愿的很。”
  墨燃笑了笑,道:“但是容九,这些人是四鬼王手下的,你是死是活,是去是留,其实还得凭上面一句话。”
  容九一震,随机警惕起来,一双美目盯着他。
  “你什么意思。”
  若非如此情形,墨燃也实在不愿再与他这般撕扯胶着,但容九性子虽软弱,恨起来却也是油盐不进,只得沉下气来,与他说:“你觉得画像上那人不过如此,但我却觉得他很好。各人眼光不同,谁都说不好鬼王会不会瞧中他。”
  “这般冷冰冰的相貌,谁能瞧得上他?”
  “那可未必。”墨燃道,“鬼王若是喜欢柔软之人,何不当时就挑了你去?”
  “……”容九不吭声了,神色却有些难看。
  墨燃趁热打铁:“他这个人,脾性骏烈,若是让他选上了,恐怕会将这鬼界掀个底朝天。到时候问罪下来,四鬼王这边难逃其咎,杀几个阴兵那是没跑的事儿。你要做丝萝,总得要树立得稳妥。要是你才刚缠上去没几天,树就倒了,没有依靠是小事,连着你藤藤蔓蔓一地拔起,那就是魂飞魄散的结局。”
  容九原本苍白的脸色,好像愈发苍白了。
  但他仍无不娇媚却又狠毒地说:“我不信这邪。”
  墨燃:“……”
  “墨公子,我赌了,我偏生看不惯你过得比我好。”
  几许沉默,墨燃忽然也狠了,他盯着容九的脸:“我不跟你赌。容九,这个人我是一定要救的,你非要这么玩,我跟你玩命。”
  容九仰起头,目光灼灼,忽而蛇蝎般把手贴上墨燃胸膛:“他是你的谁?跟你相好多久了?有我久吗?他在床上,有我好吗?是花样玩的更多,还是叫的更好听?”他顿了顿,睫毛悠然垂落,“墨公子,你不是会替人玩命的那种痴情主,你这人心底是没情意的,瞒不过我。”
  话音未落,脸颊被墨燃狠狠捏上。
  墨燃将他拎开,漆黑的眉目竖着,眸中跃动着焰火:“从前没有心,现在有了。”
  容九猛地抬眼,对上他的面庞,忽然发现这个人是炽热的,甚至有些陌生。
  人好像还是那个嬉笑怒骂的墨微雨,魂却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像是被这样的墨燃烫到,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想转身跑走,却被对方死死掐住。
  “还有。”墨燃说,“我与他……从今而后,清清白白,我敬他爱他,不存妄念。你莫要辱他。”
  他说着,这才把容九一推,容九撞在柱上,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甚至也没有仔细琢磨这个“从今而后,清清白白”是怎样古怪的表达。若是他神智清明时,是定能琢磨出其中的微妙的。
  从今清白,就是说,曾经不清不楚,有情有色。
  但容九没琢磨过来。
  “他不是你的……不是你的……”
  墨燃道:“不是,他是我师尊。”
  容九便不吭声了,只是他这样的人,总能从字里行间嗅出些细微极了的情谊来,那种情谊墨燃自己或许都没有发觉,但容九却闻得到。
  他几乎能确定,墨燃是爱画像上的那个人的,这念头让根本得不到任何爱恋的他,不禁生出一股苦涩的妒意。
  最是风流墨公子,也会为一个人上刀山下火海,豁了命要去救。
  他忽然想,如果当初对墨公子真心一些,掏的是真肺腑,那墨燃会不会……也为自己露出些纯澈的真情来?
  然而他还来不及想完,就听墨燃复又开了口,声音又狠又冷,不似玩笑:“容九,我最后问一遍他在哪里,你若还是不知道。我是修道的人,该怎么样下药或是施法蛊惑一个人的心智,还是清楚的。你信不信我豁出去自己去见鬼王。”
  这下容九是彻底惊呆了:“你……”
  “我为非作歹了一辈子,现在我想好好来过。但要是没人成全我,我便还是那个墨微雨。”他轻声说,“容九,你想清楚了,我是不怕死的,也不怕魂飞魄散。你要这么绝,什么我都做得出。”
  两人便都没再说话了。
  只是目光相对,刚毅的碰上怨憎的。执着的碰上不甘的。烫的碰上冷了。
  而后容九眼里的冰化了,他几乎是在墨燃这样燎原的逼视下,颓然败下阵来。他的妒恨很深,墨燃的执念也不浅,两相对峙,他不会是踏仙帝君的对手。
  容九面如死灰,即便胭脂花娇艳,也盖不住一脸枯槁,如断壁残垣。
  “你为什么,要为他做到这份上?”
  “他待我最好,我却拿他当最恨的人来欺负。我欠他的。”
  “……”
  “我确实,没有见过这个人。”半晌之后,容九轻声道,但见墨燃神情,又慢慢补上一句,“我没有骗你。但是,新捉来的鬼都关在东边最大的那个殿里。一人一个窄小的房间,和笼子没什么两样,上着锁。有戒严卫在来回巡逻。你去那边,应当能找得到。”
  墨燃哪里还能再等,他转身就要往夜色里奔。容九怔楞地立在原处看着,不知是怎样的苦涩情绪涌上心坎儿,他忽然无法遏制地朝着墨燃的背影喊起来:“墨微雨,你——你想好好来过了?谁能好好来过!咱们都是污泥里头浸过的人!谁都不能好好再来过!”
  “墨微雨!你瞧着,我容九就是要过好日子,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卖身卖肉卖了魂魄我整个人都烂掉,我也要穿金戴银!你瞧着吧!你以为你脏到骨子里擦一擦嘴角就能把腥味擦掉了?你想得美!你从你的良,我做我的娼,看谁日子能过得好啊!墨微雨!”
  他嚷着,直到墨燃的背影都瞧不见了,他才忽然抬手,猛地捂住脸,蹲下来哽咽道。
  “凭什么你能重来啊,凭什么你这么烂的人,也有人待你好啊……凭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你们想师尊,师尊明天上线2333
  然后就是……文名已经不止一次被吐槽了,捂脸,而且这个名字好像自带萌效果?好像和文章风格不符合?
  所以想问问大家的意见,我要不要换回《本座已从良》,或者干脆叫《从良》,请大家给一个不会起名字的废柴指一条路,谢谢!躺平……
  剧情提示:
  死生之巅是一家猫咪咖啡馆,里头养着豹猫薛萌萌,布偶猫师昧昧,大白猫师尊尊,有一天,店主的哥哥把他家的二狗子寄养到了猫咪咖啡屋……


第113章 师尊被囚
  东边第一大院; 果然如容九所言,上下三层; 每层都是房间挨着房间,虽然场子最大; 但也最为脏乱; 院口一棵老树颓唐; 上头栖息着无数死鸦,每个乌鸦嘴里都衔着一颗眼珠; 滴溜溜地疯狂打转; 扫视着四下的异状。
  两小队阴兵在来回穿梭着,踢踢踏踏,看守着准备献给四鬼王的“贡品”们。
  墨燃侧身隐在拐弯后面; 一边算着这些鬼怪行进的路,一边打量宫室的死角。
  那些格子般的小房间都亮着灯,里面时不时传来鬼魂的哭泣声、轻叹声; 呕哑嘲哳汇集在一起; 夜幕里犹如亘古传来的颂吟,令人毛发倒竖; 不寒而栗。
  这里头的房间粗略算来有三百多间,下头的巡逻每一盏茶就重复一轮,他绝无可能在一盏茶的功夫内就轻而易举寻到楚晚宁; 更何况每层楼梯口还立着个鬼守卫,持着碎魂鞭,脖上挂着戒严哨。
  墨燃暗自焦灼; 这时候,忽见远处独自行来一个鬼,他腰间悬着黑底红字的令牌,穿着和那些守卫制式相同的衣裳。墨燃往暗处隐了隐,看着他从自己跟前走去,到了阶梯口。
  那鬼与杵在阶梯边的守卫点了点头。夜晚很是岑静,于是墨燃轻而易举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七哥,你换老三的岗来啦?”
  “嗯。你也快了。”
  “我还得再待一会儿,人还没来呢。等他来了我就歇息去。”
  换岗的阴兵转到楼上去了,一楼的那个守卫百无聊赖地打了个打哈欠,继续守在风里。
  见他们如此交接,墨燃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个有些涉险的主意……
  远处传来了三两声梆子响,笃笃笃。
  枝头乌鸦“哇——哇——”地喊了两声,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动。
  守着入口的看守清醒过来,四下张望,瞧见薄薄夜雾里,缓步行来一个人影。
  离得近了,发觉是个他从没瞧见过的青年,守卫愈发警惕。
  “什么人?”
  “来换岗的。”那人说道。
  红云飘过,露出天幕里一轮月色,照亮他的脸,好一个俊俏的鬼侍卫。
  可他五官挺拔周正,眉梢眼角尽是天生有情,这个来换岗的“鬼”,不是墨燃又是谁?
  他也不知哪儿弄来一件阴兵的甲胄,披在身上,腰间黑红相间的令牌不住晃荡,戒严哨挂在胸前,散发着寒凉银光。
  守卫说:“以前没见过你。”
  “新来的。”
  守卫将信将疑地伸出手:“牌子?”
  墨燃将牌子解了,递给他。脸上八风不动,内心却已绷到了极点。
  所幸那守卫将令牌翻来覆去看了好多次,没觉察出哪里不对,便也懒得再管,拍拍他的肩道:“那后半宿靠你,我回家去了。”
  “前辈好走。”
  这声前辈叫的舒坦,那鬼怪嘎嘎怪笑两声,摆了摆手:“好小子,再会、再会。”
  “哎……前辈,等一下!”
  “怎么啦?”那守卫回头。
  墨燃笑了笑,很是自然地问了句:“这批贡品里,有几个姓楚的呀?”
  鬼守卫有些提防:“你问这个做什么?”
  “帮顺风楼的楚先生问一问。”墨燃道,“他有个远方亲戚,说是也下来了。但顺风楼却找不到他,不知是不是在这里。”
  果然楚洵的名声还是有些震慑的,守卫犹豫了一下,指了指二楼:“最靠里头的那三间,关的三个都是姓楚的。你可以去看看。”
  墨燃笑逐颜开道:“多谢前辈指点了。”
  “不客气。”前辈十分蠢笨,“应该的。”
  那守卫说完,哼着小曲儿悠闲地走了,路过角落时,他并没有发现本该来与自己换岗的真正同僚早已被禁缚咒捆着,丢到了阴沟里。那可怜鬼浑身铠甲都被扒光,露个薄薄单衣,满目愤怒,奈何嘴巴被堵了个彻底,竟是哼也哼不出来,只能干生闷气。
  墨燃并不放心容九,虽说那些落选了的“贡品”被成了群地关在偏殿,也没人看管,只在外面施了禁咒结界,但保不好有阴兵巡逻。以容九对自己的厌恶,到时候必然会将自己的行踪捅出去。
  事不宜迟,必须速战速决。
  墨燃原地站了一会儿,等来回走动的那一波兵卒过去,便立刻闪身直奔二楼,二楼也站着一个守卫,横过长枪拦住墨燃。
  “站住,干什么的?”
  “我是今天新来换岗的,在一楼。”
  那守卫拧着眉头:“那你就在一楼待着,跑到我这一层来做什么?”
  墨燃还是抬了楚洵来当敲门砖,岂料这个守卫非但不买他的帐,反而厉声道:“即便是顺风楼的楚先生又怎样?只要进了行宫,就都归了四王所有。他要是想救自己亲戚,自个儿找四王说去。我可不揽这事儿!”
  墨燃暗自叫苦,心道这个家伙比楼下那位可机灵多了,他只得硬着头皮道:“我也没非要今日就把他带走。但我总得看一看我有没有找错人吧?”
  “这还不好办?你跟我说了名字,我帮你查。你又何必要进去。”
  “……”墨燃觉得焦躁万分,压捺着怒火,说道,“楚晚宁。他叫楚晚宁。”
  守卫本来是要拿名册查的,一听这三个字,却反倒把名册放落了。
  墨燃见他如此,心中陡然生起一簇不安,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守卫冷笑着反问,而后道,“你还真是新来的不知天高地厚。四王今日来行宫赏玩美人,早已看中了这位楚仙君。若不是此人头七未过,三魂还未聚全,不能带到地狱四层去,只怕今天晚上他就要被献与鬼王。你跟我要他?你说有什么问题。”
  墨燃听到一半时就已脸色铁青,等守卫说完,半天才道:“四鬼王看中他了?”
  “怎么?”
  “……没怎么。那就算了,叨扰。”墨燃无不阴沉地转过身,往楼下走了两步,然后在对方未及反应过来时,神武见鬼已凝于掌心,猛然翻身勒住守卫的脖颈!
  红光刺目,一闪而过。
  所谓神武,能伤鬼能杀神,那守卫只来得及瞧见眼前猩红色柳叶翻飞,听到这个新来的青年无不愤恨地说了句:“你还真当老子不敢和鬼王抢人!”便瞬息神消智散,昏迷在地。
  墨燃抬手施法,将他捆严实了,嘴也给封上,踢到一边,便急不可耐地朝走道尽头跑去。
  尽头三间,每间都是楚姓孤魂。
  但墨燃不知为什么,仿佛心中有所感应一般,甚至自己都没有细觉究竟是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异感,他就砰地推开了门,因为跑得太急,微微喘着气,在第二间小阁前站定。
  他喘息着,一缕细碎的墨色长发垂落在眼前,他忘了去拂开,只定定瞧着里面——
  容九说的不错。
  这是个与兽笼差不多大小的单间,四壁凄清,一切都是死一般的灰白色。
  唯里头的那个人,显得很温暖,像茫茫冷白里的火焰。
  并不是每个“贡品”都是被锁缚着的,至少楚晚宁没有。或许因为他已经被四王看上,守卫不敢得罪,在他房间的地上甚至还铺着雪白的兽皮毛毡,厚实柔软,犹如隆冬里的一场新雪。
  楚晚宁躺在毡子上睡熟。这个人看似杀伐果敢,其实内心总有些不安宁,睡着的时候这一点最明显,他总习惯蜷着身子,把自己缩的很小。
  好像在给自己取暖,又好像怕占了谁的空处,薄薄的人,显得有些可怜。
  这个魂魄和人魂不一样,脸上没有血污,清俊英挺。身上的衣衫也换了,穿的是一件晚霞般织锦灿烂的红色绸裳,宽袍,大袖,盘龙飞凤,金蝶漫舞。
  墨燃几乎是踉跄着上前,在他身边跪落,伸出颤抖的手,去抚摸楚晚宁的脸。
  “晚宁……”
  脱口而出的不是师尊,而是前世他最后一段时光,惯于唤他的那两个字。
  仇恨血海,入骨缠绵。
  楚晚宁被他抱起,昏沉沉的,良久才醒。
  睁开眼睛,却瞧见自己靠在墨燃怀里,眼前那张青年稚气未脱的脸,何曾有过如此关切。他觉得这或许是梦,于是眉头紧蹙,半晌叹了口气,复又把眼帘合上。
  “师尊!”
  耳边有人唤他。
  这回唤的不是晚宁了。
  “师尊!师尊!”
  楚晚宁蓦地睁开凤目,面色虽然未有多变,但指尖却出卖了他,微微颤抖起来。
  下一刻,墨燃就捉住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又是哭又是笑,明明如此英俊的五官,却在情切之下变得那样狼狈、失态。
  “师尊。”他哽咽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好像什么都不会说了,只会不住重复,“师尊……”
  楚晚宁被他紧紧抱着,终于回过神来,下意识就觉得不妥,于是挣开墨燃,起身瞪着他。
  怔愣良久,一语不发。
  忽然怒极。
  墨燃未曾反应,楚晚宁的手便抽走了,而后反手一巴掌抽在了墨燃脸上,黑眉怒竖,剑拔弩张。
  “混账,你怎么也死了?!”
  墨燃张了张嘴,正想解释,却忽然瞧见朦胧月色下,楚晚宁怒意虽盛,但长睫毛下的那双眼睛却是隐忍的,悲伤的,似乎有不甘,似乎还有一碰就碎的无边水色。他骂完之后,便紧咬着下唇,要把那些让他觉得屈辱、觉得丢人的哽咽都死锁住。
  有的人破了个口子,就恨不得五花大绑让全天下知道他受了伤。
  但有的人心高气傲,那些委屈苦痛,纵使会扎得满喉咙鲜血,也要生生吞落,不与人说。
  他不说,墨燃从前也就不知道。
  如今知道了,只觉得很心疼。
  他想去抱楚晚宁。
  但楚晚宁推开他,沙哑地:“滚。”
  楚晚宁侧过脸,一层冷硬覆去万重心伤。
  “你年纪轻轻就死了,还有什么脸面来见我。”
  “师尊……”
  “滚出去。”楚晚宁把脸侧得更偏了,“你我师徒情谊已断,我玉衡座下,不收盛年夭亡的废物。”
  盛年夭亡……
  墨燃原本难过,听他这么一本正经地斥责自己,忽然觉得心头一暖,似有春水汩汩流出。他拿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而后覆到眼睛上,忍不住又是苦甜,又是酸涩地笑了。
  楚晚宁听到他轻笑声,更是大怒,回头厉声道:“你笑什么,你——”他恼火之下又要去扇墨燃巴掌,手却被墨燃捉住。
  青年温润的眼睛缓缓眨了眨,没说话,而是带着他的手,郑重其事地覆在自己胸膛。


第114章 师尊,答应我
  怦。怦。怦。
  心跳既沉又缓。
  楚晚宁也跟着眨了眨眼睛; 目光中惊讶和喜悦,尴尬和局促一闪而过。玉衡长老真不愧是玉衡长老; 十年如一日地清冷着,要收拾颜面当真比谁都从容不迫; 很快便敛了过多的情绪; 似乎方才对墨燃失望怒斥的人并不是他。
  “你既没死; 下来做什么。”
  这话问出口,楚晚宁便后悔了。
  瞧墨燃这样子; 当是来救自己的没错。但若是墨燃亲口对自己说出这句话; 楚晚宁觉得自己恐怕会心跳失速,一派马乱兵荒。
  他紧张之下,都忘了自己已经死了; 哪里还能有一颗心。
  可墨燃直直凝望着他,却没有这样讲话。
  他大约是明白如果自己说“我来是为了你”,会让楚晚宁尴尬无措。
  所以他略微沉吟; 最后抿了抿唇; 反倒是垂着睫毛,温和地问:“师尊猜我下来做什么?”
  “……你下来找不自在。”
  “师尊什么时候改了个名儿叫不自在了?”墨燃笑道; “都不告诉我。”
  楚晚宁像是被他从未有过的温柔扎到,迅速又抽了手,羞极又怒:“胡言乱语; 当真放肆。”
  墨燃总算是发现了一个秘密。
  他发现楚晚宁的怒,是他的一张假面。这人太别扭,情愿把这张牙舞爪的油彩面具覆在脸上; 遮掉下头所有波澜,无论是温柔的、喜悦的、开怀的、羞涩的、悲伤的。
  好傻。
  楚晚宁傻,假面戴了一辈子,不嫌累。
  自己也傻,从头活了两辈子,方觉察。
  但这样说了一番话,气氛总不再像方才一般凝重了。楚晚宁四个魂都已寻到,重生再望。
  墨燃心情也好,又拉住楚晚宁不松手,跟他絮絮叨叨地讲了自己为什么会到地府来,讲了怀罪大师,说到一些事情的时候,总忍不住停下来,待喉头哽咽消散,才复又红着眼眶,继续说下去。他这一番解释,里头出现最多的三个字,便是“对不住”。
  楚晚宁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待人好,并不是想要拿这种好来换取什么,也怕别人收了他的好,从此惴惴不安。
  其实他是怕自己一腔热血,奉上热气腾腾的心肺,却被对方轻描淡写地搁在一旁,兀自凉掉。
  所以他虽然光明磊落,却独在与人为善这一节躲躲藏藏。
  他戴了一辈子面具。
  可是有一天,自己喜欢的人伸出手,直突突地就把他脸上浓墨重彩的愤怒摘掉了,好像摘掉了他的螃蟹壳。
  他怔怔站在原地,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出神间,墨燃已经在他跟前跪了下来,一只手仍然握着他的手,好像怕他会消失一样。
  楚晚宁有一瞬间荒谬不羁又羞耻的念头。
  他这徒弟素来胆大妄为,且不按常理出牌,他忽然被墨燃握住手又这样对待,竟觉得对方似乎是想做些什么。
  “……”他有点被自己这个念头骇到了,脸色愈发阴沉,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面对,只好习惯性地高冷。
  但墨燃没有做任何事情,他只是牵着他,像牵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那是他前世弃之如敝屣的人。
  “师尊。”
  一切仇恨放落后,他跪在他跟前,是诚恳,恭敬,甚至炽热的。
  “从前都是我不对,以后你说东我就往东,你说西我就往西,我只想你好好的。”许是用情深了,墨燃虽然仍笑着,眼眶却有些湿润了,“你跟我回去吧。好不好?”
  楚晚宁没说话,脸上寡淡如水,心中烽火狼烟。
  “师尊。”
  青年的声音很柔和,软糯的,带着些少年余韵。
  墨燃恨一个人的时候,那是真恨。
  但要待一个人好,那就是掏心窝子的好。
  他从来偏执,向来极端。
  “跟我回去吧,你答应我,好不好?”
  楚晚宁依旧没动静,只淡淡低眸望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墨燃怕他不高兴,因此心中虽然难过,但脸上仍挂着笑,尽力不让自己太难堪,凭白给师尊添堵。他拉着他的手晃了晃,逗他哄他:“师尊要是愿意,就点个头。”
  “……”
  墨燃又怕他一直不点头,想想又道:“我数三下,可以么?”
  “……”
  “师尊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啊。”墨燃局促而温柔地说,顿了顿,他慢慢数。
  “一,二,三。”
  可楚晚宁就像一个冻久了的人,骤然把他放到温水里,他感到的不是暖,而是疼。
  他以前是个没人稀罕的,因此冻得时候也不觉得难受,而一旦有人待他好了,温热裹住了他,他才好像终于有了痛的权力,忽然每一寸血肉都疼起来,每一寸皮都在皲裂。
  才觉得好疼。
  他的手指尖,在墨燃逐渐汗湿的掌心里微微发着抖。
  墨燃见他不吭声,愈发紧张,怕他心灰意冷,并不想回到阳间。
  可他不敢动,怕一动,楚晚宁便会弃他而去。他维持着融融笑意,说:“刚才数得太快了,你应该没有准备好,我再数一遍。”
  “一,二,三。”
  楚晚宁:“……”
  墨燃喉结滚动,他也在发抖了。他近乎是笑着哀求:“师尊,你听到了吗?”
  楚晚宁的凤目似乎终于有了些神,但依旧显得茫然,定定地看着墨燃的脸,没有任何表示。
  “我再慢慢数一遍,我怕你听不着。”墨燃说,“一、二、三。”
  “……”
  “我再数最后一遍哦……”
  “一、二、三。”
  “真的是最后一遍了。”
  “一、二、三……”
  楚晚宁似是无情地瞧着跪在他跟前,一遍又一遍,和傻瓜一般掰数着一二三一二三的人,好像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重新来过,就能让时光倒回,让枯木开花,故人复生。
  眼前的那个徒弟,执拗又卖力地数着,笨拙又固执地数着,他好像在数着自己的罪,数着师尊待他的好。
  数到最后,声音是颤抖的,笑容是惶然的。
  “师尊。”
  墨燃仰起头,他眼眶是红的,但他都已害的楚晚宁到了如此地步,他不想在意识清醒的楚晚宁面前哭,再惹师尊难过。
  于是他忍着,依旧笑着,商量般轻松的口吻。
  “我再数一遍,你理理我,好不好?”
  楚晚宁忽然被他这样的恳求,刺得心如刀割。
  他几乎是觳觫地,要把手从墨燃指尖抽出。
  但这一次墨燃握紧了他,说什么也不放开。
  青年坚定地,缓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类似犬一般的执着。
  他说:“一、二、……”
  外头忽然传来了湍急的脚步声,喊叫声,咒骂声,楚晚宁蓦然抬头,远望去楼下灯火如海,浩浩荡荡的阴兵大军追了过来,直扑他们的所在。
  容九终究还是逮到了机会告密了。
  “在那里!楼上!楼上!”
  “抓住那个小贼!”
  “反了天了这是!”
  惶惶急急翻天覆地,火把和鬼影像潮水一样从远处滚滚而来要把他们两个人吞吃抹杀掉打入无间地狱万四不得超生。
  墨燃却没有回头,那一刻他握着楚晚宁的手,忽然很宁静。
  虽然楚晚宁不是他的爱人,但却是他爱着的,敬重的人,是爱着他的,待他好的人。他看着他,心是稳的。
  楚晚宁斥他:“你昏了头吗?!还杵着做什么?”
  他说着,一把反拉住墨燃的手,将他从地上拽起来,飘零灯火中他目光灼灼,与生时别无不同,楚晚宁蹙眉怒道:“走啊!”
  墨燃愣了一下:“我们吗?”
  楚晚宁气恼至极:“还能是谁?!”
  墨燃怔忡地,他颤抖着闭上眼睛,复又睁开,而后忽的笑了,那笑容很好看,眼眸里还染着水雾,像是蘸着露珠的繁花,锦绣无边。
  他终于、终于松了口气,紧紧扣住楚晚宁的手指。
  十指交握。
  他抵住楚晚宁的额头,小声地,庄重地,说:“三。”
  “三什么三!快走!”
  外头无尽的厉鬼追来了,墨燃这才回头看,啊呀一声有些急了:“师尊,先开个结界挡一挡!然后我把你渡到引魂灯里去!”
  “不会。”
  “……啥?!”墨燃呆若木鸡。
  楚晚宁冷着脸,但依然有些尴尬,恼羞成怒的:“我若还有法力在,岂能被困在这破笼子里?”
  “……”
  得了。
  楚晚宁的这个魂魄,缺掉的是“修为”。
  由于把魂魄收入引魂灯中,需不受打扰地吟唱一段咒诀,用时虽不长,但眼下这种情况是绝对不可能的,墨燃便只能拉着楚晚宁跑。
  所幸楚晚宁修为虽失,但身手仍在,并不会拖墨燃后腿。两人夺路而奔,后头是滔滔无止的阴兵狂流,跑到正殿门口,楚晚宁问:“你认路吗?”
  墨燃道:“不认得。”
  楚晚宁:“……”
  墨燃却并不泄气,指了指高耸的宫墙:“走上面,看得清楚些。”
  所幸楚晚宁轻功底子扎实,即便没有修为支撑,飞檐走壁仍然不是问题。他飘然踩上檐瓦,低头见尸群已怒嗥着扑杀过来,便对墨燃说:“你将见鬼召出来!”
  墨燃依言照做,手掌相擦,一道刺目凛冽的猩红色光辉如同腾蛇吐信,猛地窜将出来,绯红柳叶泠泠拂动,神武柳藤盘绕在他脚边。
  “灵气过五里,入曲池,汇集商阳,抽下去。”
  刷!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