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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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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碍事的东西。”
  薄唇启合,一刀斩下!!
  就在这生死攸关之际,一柄玄金折扇斜刺里飞来,朝着踏仙君迎头盖面直击!此扇来势极猛,力道惊人,踏仙君立刻回撤不归,架刀格挡,但依旧被这玄金扇逼得往后撤了一步。
  紧接着,三道红蓝交织的光阵从高空覆压而下,势如雷霆,竟将踏仙君困囿其中!
  “谁?!”踏仙君一时间动弹不得,不由臼齿咬碎,厉声怒喝,“滚出来!”
  黑云翻墨,三个模糊的影子立于通天塔巍峨塔顶,自暴雨瀑流中一跃而下,稳稳落于长阶前。这时候终于能看清他们的面目了,他们三个人——
  一个狐裘额坠,眉眼轻浮。
  一个金发束挽,目光冰寒。
  而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约摸三四十岁的模样,一身银蓝轻铠,眼神锐炽,神情沉稳,一道刀疤自他左额斜着贯穿,这个人身上一点轻狂的锋芒都没有,有的只是冷静,还有一种与薛正雍极其相似的载物之厚。
  男子抬手,接住反旋回来的玄金折扇,抬起一双青春不复的眼。
  是前世的梅家兄弟……还有……
  一声惊雷裂空。
  楚晚宁看着那个男人——
  另一个红尘的薛蒙!!!


第304章 【死生之巅】他们的前生
  前世的薛蒙立在疾风劲雨里; 嗓音沙哑地厉害。他张了张嘴,复又合上,喉结滚了好几番; 开口时却是一句再谨顺不过的:“弟子薛蒙,拜见师尊。”
  简简单单八个字; 无人可诉十余年。
  薛蒙道完这句话,但觉人生百味尽数泛上喉舌; 竟是苦不堪言,再也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在他身后,梅含雪道:“子明; 凝神。”
  前世的梅家兄弟二人,相貌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各自眉宇之中都添了一丝稳重,灵力也远胜当初。
  “知你心绪动荡; 但灵流总不能跟着一起动荡啊。我刚刚瞧见青年时的你也来到这个世上了; 要是这一次再打输了,你的面子就要在自己跟前丢光了。快回神。”
  “……”
  薛蒙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莽撞无知的少年人了。他知道梅含雪说的对,所以纵使有万般不舍; 他还是深吸了口气; 将目光从楚晚宁身上移开; 重新投在了踏仙君那边。
  “你们是什么东西。”踏仙君在法阵之中极其危险地眯眼,“赶着找死?”
  梅含雪一怔:“怎么回事; 他好像不认识我们了。”
  楚晚宁在一旁调过息来; 说道:“他已经完全没了意识。现在谁都认不出来。”
  薛蒙:“……”
  如果说; 刚刚只是瞧见楚晚宁的人,他就已经心神激荡。那么此刻他再一次听到了这熟悉的声音,这个后来只能在梦里听到的声音,薛蒙的泪水就再也忍不住,慢慢地盈满了眼眶。
  已经多少年过去了?
  他不敢回首张看那些岁月,他怕稍作回忆,眼泪就会没有出息地落下来。
  其实光阴对他而言,过得很快也很慢,他还记得楚晚宁被俘的第一年,于死生之巅生死未卜。那时候,他一个人东奔西走,哀哀求援,但或许是因为他往日里太过气傲心高,上下修真界,竟几乎无人理他。
  后来,总算盼来了义军集结,他迫切地希望能早一些救出魔窟里的故人,可是众人又嫌他莽撞自私,对其冷嘲热讽。而那时候梅含雪因兵力部署,亦不在前锋,他孤立无援,只能自己上了山去。
  可山上等着他的是什么?是物是人非的死生之巅,是行将就木的踏仙帝君,还有——红莲水榭,寒潭池边,随着踏仙君死亡而渐渐湮灭的楚晚宁的尸体。
  近乎十年了。
  他等了十年的人,成了一具尸首。那具尸首就在他面前碎成了灰烬。
  支撑他的砥柱就此消失,他只能像个无助无措的孩子,跪在纷纷扬扬的残灰里失声痛哭。
  他来迟了,甚至连恩师的袖角都没有碰到。
  甚至,再也听不着楚晚宁唤他一声:“薛蒙。”
  再后来,事情变得更可怖。
  踏仙君死而复生,师明净露出青面獠牙,他们大开杀戒,人间彻底沦为鬼域。对于薛蒙而言,昔日故友死的死,变的变,少年时埋在桂树下的一坛子杜康酒,再掘出来时,又有谁能与他同饮?
  所以其实薛蒙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竟能将这十余年后的第一眼,自楚晚宁身上移开。
  “这次终于没有来迟。”薛蒙道,“师尊,我来助你。”
  就在这时候,另一个尘世的薛蒙也与另外两个梅家兄弟一同赶到了——虽然清楚时空生死门撕裂后或许会见到些匪夷所思的人,但陡然瞧见十多年后的自己,还是让那三个青年或多或少都是一惊。
  青年薛蒙道:“你……你……?!”
  而前世的薛蒙只是瞥了他一眼,那一眼里有羡艳,也有悲凉。而后他低沉地笑了一声,说道:“差点就忘了。原来,十多年前的我是这个样子。”
  “……”
  “好傻。”
  青年薛蒙没头没脑被自己盖了个傻子的戳,还没反应过来,踏仙帝君的焰火球已经朝他背心击落——
  薛蒙一个侧身,他原本不想用雪凰,却在此时反射性地掣出这柄神武,勉强招架过攻势,而后踉跄后退数步。好不容易立稳了,怒喝着要朝踏仙君冲去,却被一柄蓝光流淌的佩剑拦住。
  前世的梅寒雪立在他跟前,斜乜眼眸:“既然有我们在此,自是不必你们动手。”
  梅含雪也笑吟吟地对十年前的自己说:“这个尘世捅的篓子,自然是这个尘世的人补上。不劳您大驾了,梅仙君风华正茂,正当盛年,若是被那苦大仇深团团包围,后半辈子与我一样过得无趣,那多不好。”
  青年梅含雪:“……”
  这个时候,三人困锁踏仙君的法阵忽然剧烈震颤,梅含雪停止了戏弄曾经的自己,立即转头严肃道:“不好!他的力量比之前还要强上许多!”
  楚晚宁道:“他体内重新融了一颗心脏。”
  “!”
  薛蒙倾力施法,手上经脉突出,他咬牙道:“我们能支持的时间恐怕比预料的更短——师尊,你得尽快折回去,杀了华碧楠!”
  楚晚宁还未答话,青年薛蒙就问道:“杀了华碧楠?为什么是杀华碧楠,不是杀这个……这个……”
  他一时也不知该称踏仙帝君为墨燃好,还是别的什么。
  薛蒙看了自己一眼:“这是尸身炼成的傀儡,杀不掉的。但只要他背后的操纵者死了,他不久也会跟着灰飞烟灭。还有——”他顿了顿,勉强暂分一只手,青年薛蒙脚下立刻亮起一道火红色阵型。
  “这里危险。你们还年轻,不该受此苦难。去,都回攻山大军里。”
  “不!我不要!你凭什么——喂!”
  尽管青年薛蒙极力挣扎,却还是与梅家兄弟一样,迅速被光阵中腾出的灵力蝴蝶潮所包裹,那蝶潮携着三个年轻人,朝着前殿方向飞去,顷刻消失不见。
  才刚送走这三个小家伙,就听得一声清脆的“喀!”,梅含雪变了脸色:“阵法要碎了,子明!”
  薛蒙蓦地把全身灵流都朝着踏仙帝君的方向涌献出去,他浑身发颤,像是竭力勒住一头亟欲破空的恶兽,而恶兽脖子上的绳索即将绷裂。
  “师尊,走——!”
  不用薛蒙再说,楚晚宁跃空而起,他剑眉紧拧,望了薛蒙一眼:“我很快就回。不要受伤。”
  “这句该是我对师尊说的。”薛蒙咬牙道,“放心,弟子已是今非昔比,撑得住。”
  他撑得住。
  他在这世上撑了那么多年了,支撑早已成了习惯,习惯又支撑着他继续往前。那么多不见天日的时光都熬过来了,如今又见到了恩师,他没有理由撑不住。
  楚晚宁叹息道:“这么多年留你一个人,对不起……”
  君声犹在耳,人已行远去。
  薛蒙的眼泪却终于淌了下来。
  年近不惑的男人哭起来不好看,哪怕暴雨湍急,为他遮蔽,也遮不住他肩膀的微颤,眼眶的通红。
  踏仙君在法阵中近乎狂暴,那阵光犹如天池冰裂,显出支离破碎的危痕!眼见着他就要破出重围,但这时一道红光朝他杀来,将他紧紧困缚,踏仙君被激得更怒,抬起一双血红眼眸,朝红光袭来的方向盯去——
  薛蒙对上踏仙君的双眼:“你死心吧,我不会让他再在我面前消失第二次。”
  他说着,用尽十成十的灵力,脖颈青筋突突搏动,眼神坚硬如铁。
  “师弟,从前皆是你胜我一筹。今日,师尊在侧,我不想让他失望,所以……你休想赢我!”
  梅寒雪反应尤快,已是一惊,长眉拧蹙喝道:“子明!做什么!?”
  只听轰的一声响,薛蒙身后亮起腾腾烈焰红光。他厉喝一声,双掌一推,那火光顺着法阵直朝踏仙帝君扑去,刹那间似万箭穿心,枷锁四错,将踏仙君整个人架于其中!
  “唔——!”
  踏仙君双目眦裂,仰头闷哼,周遭的灵力狂流霎时弱去大半。他死黑的眼珠慢慢转过来,怨鬼般无声地盯着薛蒙看,嘴角有黑色的血断续滴落。
  他胸口左侧,逼近心脏的部位,有个疤。
  曾经是被薛蒙的龙城一剑洞穿的地方。
  如今这些薛蒙凝出的法咒禁条又上百根扎进他身体里,最尖锐的一根正是从当年的位置再次穿胸而落。
  空荡荡的血窟窿……
  梅含雪又惊又急:“你快停下,你这已经是在透灵核之力了,要是再这样下去,你的灵核就……”
  “啰嗦!”薛蒙厉声打断他。
  他盯着踏仙君,昔日的师兄在盯着师弟,昔日的刺客在盯着暴君。
  这对昔日的兄弟在互相盯伺对望着,多少年生死岁月一笔勾销,薛蒙脸色虽差,但眼睛里却竟又亮起了一丛属于当年凤凰儿的炽烈光华。
  “我薛蒙毕生所学,皆为今日一战。”
  梅含雪:“……”
  这一句话音落,刹那间凤凰破云,只见得烈焰冲天!!
  烈火中,仿佛得见很早很早之前,一个银蓝轻铠甲,马尾金发扣的少年郎,他吵吵嚷嚷,龇牙咧嘴地嚷道:
  “我要得灵山大会的第一!”
  “哼!神武这种东西,我迟早也会有的!有什么可稀罕!”
  “五十年后,不!只要三十年,我定能让死生之巅在我手里发扬光大,威震九州!”
  眉眼青嫩如新芽,嗓音鲜脆如初桃,那少年人毫无顾忌,不畏天不为地不畏命运,大抒着胸中抱负。
  火光几乎映透了死生之巅的半边天,多少昨日都被焚成焦灰,烧作残烬……
  万事沉淀,只剩如今的薛子明。
  他目光沉炽坚定,说:“我不求功成名就,但求人如当年。”


第305章 【死生之巅】神躯殉魔道
  与此同时; 死生之巅已是四面战起。冲上山巅的义军、与棋子交手的先锋、负责打开结界的卫队、奔走在乱战中的医兵……几千种法咒交织着,在这座犹如庞然黑兽的山峦上亮起星星点点的战火。
  但即便如此,薛蒙这一击引发的洪流依旧抢眼; 那火光势如破竹,直冲霄汉!楚晚宁在夜风中回头一看; 心中恸然。他知道薛蒙已经开始燃烧灵核之力; 若自己不能速战速决; 薛蒙只怕会步上南宫驷的后尘。
  “升龙——召来!”
  他双指夹着升龙符,滴血甩出。但听得龙吟沧海,那条衔烛纸龙破雨腾空,声如钟罄。
  “楚晚宁; 又唤本座何事?”
  楚晚宁剑眉压低,凌厉道:“去殉道之路的尽头,要快。”
  衔烛纸龙那一双龙眼往烽烟四起的九州一扫,没有再多问,只道:“上来。”一人一龙刹那穿风过雨; 如乘风破浪; 径直朝着那条由死人铺成的殉道之路飞去。楚晚宁自九霄高空下望; 连接神魔两界的那条路流淌着猩红光辉; 像是动脉里的血喷涌出来; 奔向未知的领域。
  由于后山离魔界之门极近,受到魔族气息影响; 这一处的天穹淌着绯红淡紫的火烧云; 并没有被暴雨侵袭。
  烛龙俯冲而落; 在坠地瞬间化作一道金光回到咒符中。楚晚宁则稳稳地站在了殉道之路上,缓了口气,抬起眼——
  “你来了?”
  一个空幽的嗓音传来,师昧正立在道路尽头,身后是烈火喷烧的魔门。由于薛蒙与梅家兄弟暂控住了踏仙君,他周围的保护结界已经消失了。听到动静,师昧侧过半张姣好面目,眼珠侧逆,看了楚晚宁一眼。
  “你可真有能耐。”
  风吹着他的鬓发,师昧目光轮转,又落在了光影扭曲的魔界之门上。
  “时空生死门大开,你不想着及时补上,却一心要阻我族归路……”
  楚晚宁并不中计:“三大禁术曾为勾陈上宫所创,魔族气息会将其法力扩张数十成。非是我不愿让蝶骨族回乡,而是魔域一旦洞开,魔息涌入,生死门就会撕得更开。”
  “……”师昧沉默片刻,冷笑,“到底是骗不过你。”
  楚晚宁不打算与他再多费唇舌,掌中金光暴起,眼见着天问就要劈中师昧,忽然斜刺里闪过一道人影。竟是木烟离持剑而来,生生挡住这一击!
  “我是不会让你动他的。”木烟离抬起剑光照亮的眼,低喝道,“他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师昧:“……木姐姐……”
  不知木烟离怎么做到的,在她身后,竟跟来了浩浩汤汤百余名来铺路殉道的珍珑棋子。楚晚宁见状危急,欲抢先阻止那棋子大军。可木烟离身手敏捷,闪电般拦在了他面前。
  楚晚宁道:“让开!”
  木烟离冷笑:“凭什么让开?修真界从不顾及美人席生死,那么美人席归乡,又何须顾及尔等性命?”她说着,剑尖一扬,迎身劈上。
  于此同时,她周遭爆溅出极为可怖的白金色炎阳——这是孤注一掷,木烟离为获最强战力,也碎去了自己的灵核!
  她本是神血之身,哪怕这种血脉再稀薄,自爆后也依旧有移山填海之势,短时内战力甚至竟能高过踏仙帝君。
  “什么宗师大能,什么名门正道……”木烟离目光森冷决绝,“这几千年,喝人血吃人肉,你们为了得道飞升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剑气凌厉,楚晚宁不得不全力相抗。眼前这个女人虽然并无一滴美人席血脉,甚至还能算是神明的遥远后嗣,却豁出性命要助魔族归乡。
  一时间楚晚宁白袍飘飞,木烟离金袖招展,两人在空中犹如纸鸢轻盈,却招招杀意裂空。
  铮地一声兵刃碰撞,迸溅的火花中,两人相互逼视。
  木烟离啐道:“碍事之人!”
  楚晚宁咬牙道:“这世上……并非人人如你所言。”
  纵使自长夜穿过,遍体霜寒,却仍能记得容夫人的一饭之恩,记得罗纤纤狂化之前也想着莫要害人,记得死生之巅的弟子不求分文只为扶道,记得楚洵剜心照亮归途……
  他仍能记得玉凉村乡民的灿笑,记得飞花岛主人的正良,记得南宫驷投熔龙池镇妖邪,记得李无心一把御剑载乾坤。
  他仍能记得南宫长英微笑着淡去,化作金光点点,神情温和:“人间这么好,有花就够了,何必染上血。”
  如今这些身影几乎都在这场灾劫中或病或死,或流离或消殇……
  甚至还有叶忘昔。
  那一年轩辕阁上,是她不惜重金救了一个蝶骨孤女,给了一个素未平生的蝶骨美人席未来与自由。
  “那又如何?”木烟离说,“我难道要因为那么几个人,就宽恕这个尘世的罪吗?!”
  口诉深仇,剑势愈烈。
  “我娘如此良善,可就因为她是蝶骨魔族,竟被我那禽兽父亲生吞活剥……她的性命难道就不是性命?”
  “……”
  “自幼以来,只有她一人疼我,将我当女儿来看待。除她之外从我爹到门派长老,还有你们这些修士,谁把我当个活生生的人对待过?”木烟离愤然道,“我身体里流着神明之血,所有人就把我当做公平之秤,让我灭绝人欲,让我修习绝念心法……凭什么?”
  灵核之力已扩到极致,木烟离浑身都被神裔的白金光华所笼罩,她的灵核自爆和普通修士不同,她甚至连眼瞳和毛发都开始转为淡金色,每一击斩下,就仿佛有千钧重。
  “是神裔就活该无心,是美人席就活该被吞食,千万年来都是这样……”剑身擦着剑身而过,神武相撞发出的尖锐嗡鸣几乎要撕破耳膜。
  但没有什么比木烟离的眼神更锋锐了,木烟离一字一顿道:“楚宗师。你没有翻过蝶骨美人席一族的案宗吧?”
  “……”
  “那是一本人吃人的书……昔日,修士拿美人席炼药飞升,今日,美人席也不过拿你们铺路回家而已!”
  轰的一声巨响,木烟离用尽毕生之力,举剑朝着楚晚宁猛劈过去。
  楚晚宁蓦地掣肘喝道:“九歌,召来!”
  怀沙敛,古琴现,琴声铮铮中一道刺目金光刺透霄汉,照彻整个死生之巅!楚晚宁面前撑开一张海棠飘飞的庞硕幕帐,他悬于空中,广袖猎猎,眼前是木烟离写满仇恨的一张脸。
  她不是在恨他,她是恨世道不公,恨母亲惨死,恨生不能自由,恨从来囹圄将卿困。
  “让他们回去。”
  一击不破,她的灵力已逼到了极处,却依然没有能够毁灭楚晚宁的结界,嘴角反而有鲜血断续淌落。
  她的嗓音沙哑起来,举着剑的手在颤抖。
  灵核就要碎了……
  木烟离倏忽抬眼看向楚晚宁,竟轻轻说了声:“求你……”
  楚晚宁在她转为浅金色的瞳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那是谁的影子?
  面目是混乱的,空洞的,扭曲的,茫然的。
  残忍的。仁厚的。
  “让他们回家吧……楚仙君……”
  金光中的倒影蓦地消失了。
  因为脑中太过混乱,楚晚宁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原来是因为木烟离用尽了所有的力量,灵核也已经碎了,她重新恢复了原来的样貌,只有一双漆黑的眼眸。望着他。
  甲胄尽除,绝路无生。
  她再也不能是那个冰冷高傲的神之后嗣了,此时那双眼睛就像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女性。
  为自己的弟弟,为与自己种族相悖的魔族之裔,哀求着。
  “让他们走吧……”
  她说着,手上的剑光蓦地消失了,因为承受不了先前这样激烈的斗战,在灵流熄灭的须臾就碎成了粉末。
  “求你了。”
  木烟离自高空坠了下去,白金色的衣袍在身后招展如莲。
  她的腰际仍绣着天音阁的法秤图腾,那代表着正义与光明的纹章在暗夜里熠熠生辉。
  天音浩荡,不可有私。
  天音之子,不可有情。
  天音渺渺,不可渎神。
  天音有怜,以敬众生。
  这一段唱吟词,她从小念到大,闭着眼睛睁着眼睛都像枷锁一般困禁着她。
  她自降生起,学会的第一句话既不是爹爹,也不是阿娘,而就是这唱词的开头四字,天音浩荡。
  每日诵千遍万遍,跪在神明圣像前反复祝祷。
  不可有私……不可有情……不可渎神……以敬众生。
  她第一个有印象的诞辰日,那位毫无温情的父亲送给了她一盒捏的精致的泥人,绘着彩漆,落着金沙,锦盒一打开,眉眼弯弯都朝她笑着。
  “哇——真好看!”
  父亲淡淡地俯望着她:“喜欢吗?”
  “喜欢!”木烟离欣喜地仰起头,内心仿佛有万朵烟花绽开,“谢谢阿爹!”
  那个被她称作阿爹的男人只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从女孩手中将锦盒拿过——
  然后,当着她的面,砸碎在了地上。
  “铿!”瓷泥落地是这样的声音。
  泥人不会说话,还是眉眼弯弯,笑眯眯地看着她,只是笑痕皲裂了,面目破碎了,木烟离原地呆愣一会儿,才惊恐万分地哭了出来,想扑过去抢自己的泥娃娃。
  一只绣着公秤图腾的白色鞋履踩落。
  咯吱细响,毛骨悚然。
  像是娃娃们的天灵盖就此碎裂……
  父亲挪开脚,女孩面前是一地支离破碎的灰屑。
  明明之前,它们还排着整齐的队伍,在冲她憨态可掬地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不是送给她的诞辰礼吗?她是哪里没有做对,哪里惹爹爹生气了,所以连累了这些泥塑的小生灵无辜死去。
  “天音之子,不可有情。”男人在大哭的女孩面前,极尽冷漠,“喜欢就会失态。喜欢就会失公。你是天神后嗣,主宰人世正义……为父给你真正的礼物,是教会你,永远不该对任何一样东西,说出‘喜欢’二字。”
  不可有私……不可有情……
  不可有私不可有情不可有私不可有情——邪咒般在她脑内撕裂!香炉出烟宝相庄严颂宏声起——天音——浩荡——
  多少长夜里她抱着脑袋近乎癫狂,她在锦被罗帐里无声地嘶叫。
  找不到出路。
  找不到答案……
  爹是什么?娘亲又是什么?
  她曾经想去拥抱生母林夫人,可是林夫人是个疯子,拿剪子扎她,扎的她双手满是窟窿,甚至把剪子戳向她的咽喉……
  不可有私。
  不可有私!
  痛不欲生的暗夜里,她一个人跪在神像前,口中诵念不可渎神,心中却咒怨恨不能将这神像击碎做残渣粉末!
  就这样从女孩变成少女,从少女变成女郎。
  身后跟着跪了上千人,念着她早已烂熟于心刻入骨髓的唱吟词:“天音浩荡,不可有私……”
  有时候如疯如魔,肩背发颤,几乎要长身而起,挥剑将天音阁所有人斩做肉泥再一死了之。
  可是这个时候,耳边却又好像忽然响起了一个温和柔美的声音,很甜,很年轻。那声音在轻轻地对她唱:“芦苇高,芦苇长,隔山隔水遥相望。芦苇这边是故乡,芦苇那边是汪洋。”
  她睁开眼睛,天光自神像之后洒落,斑驳照在地上。
  那时候已经是天音阁主的她,怔忡望着这一地斑驳碎影,仿佛在这歌谣声里,看到了忘川芦蒿,花絮飘扬。
  一个女人立在芦苇中央,朝她弯着眉眼微微笑着伸出手。
  “芦苇这边是故乡……芦苇那边是汪洋……”
  “阿妈……”她喃喃着。
  她称呼林夫人是娘亲,毕恭毕敬。只有对一个人,她才称阿妈。
  那是她的继母,也是从小带大她的嬷娘。或许旁人会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恨这个女人鸠占鹊巢。可是那些人永远不会明白——
  在她黑白如栅格的生命中,只有华归夫人在的那短短数年,她有过欢笑,也有过柔情,有过温暖的怀抱,也有过甜蜜的亲情。
  说来也不会有人信。
  华归哄她睡觉的这一曲芦苇谣,是她人生中,除了天音浩荡之外,唯一听过的唱吟曲。
  只有这一曲,镇了她一生心魔,也成了她一生心魔。
  “木姐姐!!!”
  耳边好像听到弟弟华碧楠在惊叫。她从来也没有听过他这么失态的声音。
  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用最后的一丝灵气,减弱了自己落地时的势头。不过这并不是为了求生。
  她咬着牙,沿着殉道之路,一步一挪,蛆虫般爬到最边沿。
  然后——
  在谁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凭着仅剩的气力,猛然投入了魔桥边沿!
  “木烟离,自愿殉道,愿尔等得偿夙愿,终能归乡。”
  师昧见此状,竟是欲疯欲狂,他扑过去,可是已经迟了,木烟离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女人一直冷冷淡淡,神情并不多,连皮肤都透着股霜雪寒气。
  可是这一刻,她却朝着这个同父异母,甚至种族相斥的弟弟嫣然一笑,竟是百媚纵生。
  她眉眼弯弯的,仰面倒了下去。
  “姐——!!!!!!”
  木烟离笑了,目光望向天穹,这个不动声色不动情绪的女人,朝着叩拜了千万次的茫茫高天,说道:“去你妈的不可有私。”
  那桥身瞬间又起一道红光,殉道之路的猩红色火焰迅速裹卷了她全身。被烈火吞噬之前,她极力望了一眼魔域大门的方向。
  她好像听到那巨门之后传来的声音了,是温柔的,是阿妈在夏日的凉榻边给她摇着轻罗小扇,慵慵懒懒地唱——
  “芦苇高,芦苇长,隔山隔水遥相望。”
  芦苇这边是故乡,
  芦苇那边是汪洋……
  “木阁主!!”
  “木姑娘!!”
  忽然间殉道之路上的那些“棋子”们都失了控,一个又一个地奔过去,跪在那个用神血之躯,铺魔族之路的女人面前,可是那个女人已经化作了牺牲之路的倒数第三十个台阶,尸体被裹缚着,浸没在魔焰里。
  楚晚宁落回地面,他的手指尖极冰,眼前是晃动的人影。
  他之前以为这些人是木烟离带来的棋子,但此刻才发现不是的。
  这些人大多都穿着天音阁的亲随弟子袍,面容极其好看,他们流淌出的眼泪都是金色的……
  是蝶骨美人席!
  天音阁在木烟离的统任下,竟以收亲随弟子之名,聚集了那么多幸存的蝶骨一族,这些人此时无不嚎啕痛哭,踉跄跪地。
  她刚刚是带着他们从修士群里杀出来,准备铺好殉道之路后,他们可以随时回家……
  “凶手!”忽然有人扭头,朝着楚晚宁怒喝,面目被仇恨扭曲得那样狰狞,“你这个凶手!”
  “为什么要处处与我们为敌?为什么要把木阁主逼到这条路上?!”
  一面面都是绝色之姿,一眼眼都是入骨深仇。
  不少美人席都朝着他冲过来,失去理智也不知轻重的扑过来,犹如飞蛾扑火。
  楚晚宁立着,他眼前尽是昏暗,要阻挡这些灵力低微的美人席实在太容易了,他甚至连手都不用抬,只是指尖之力结起的屏障就足以让那些人无法穿过。
  凶手……
  罪人。
  宗师。
  救世。
  楚晚宁不禁阖上双眸。他在做什么?他还能做的了什么?
  墨燃死了,时空裂了,天罚将至,木烟离以神躯祭魔途,薛蒙以灵核压制着踏仙君。
  他忽然觉得自己面前是一柄柄尖刀铸就的墙垣,柄柄寒光相对,而他要自其中穿过。
  就像世人并非都是恶,蝶骨族也并非都有罪。
  但他要阻绝他们所有人回家的路。
  哪怕只剩最后二十九级台阶,二十九个尸体。
  他也不能纵他们离去,让魔门洞开。因为只要魔门开了,天罚恐怕就会迅速降临,两个尘世会就此覆灭,九州之众甚至连喘息反抗的机会都难有。他该是有怎样的狠心,才能坐视这件事情的发生。
  他不能……
  他不能再有丝毫的犹豫,尺寸的心软。
  墨燃背负了两世罪名,薛蒙此刻还在以性命为他拖延时间,更别提曾经那些枉死的人,眼前这条血腥的路。
  “凶手!”
  “你害死我们!你害死我们!”
  “无情冷血!你会有报应的!”
  魂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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