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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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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咒阵。
  薛蒙惊道:“这是什么阵?”
  “是重生之阵吗?”这是薛正雍扭头问无悲寺的玄镜大师的,但大师摇了摇头,“我派虽有怀罪通晓重生一道,但他从不在人前施展,因此老僧并不知晓。”
  众人都紧盯着那个阵,一个个都似拉到极致的弓弦,他们伺伏着徐霜林的丁点举动,空气安静到了极致,唯有烈风呼啸而过时诡谲的声响。
  他们是一锅看似平静,其实烧到极热的油。
  只消一滴水——
  “是尸魂阵!!”
  忽然一声暴喝。
  石破天惊,翻沸炸响。
  是寒鳞圣手华碧楠第一眼认出了法阵,他大喝道:“尸魂阵!!徐霜林这是要召出罗枫华的尸魔,与我们同归于尽!快!绝不能让阵法成形!!”
  听到尸魂阵三个字,几乎所有人都乱了阵脚,他们都知道那是一种仅次于三大禁术的邪门秘法,是一种药宗邪术,作为天下第一药宗大师,寒鳞圣手所言绝不会错。
  同样是擅长用药的人,姜曦从小就对尸魂阵三个字如雷贯耳,因此他比寻常人反应更快,几乎是一个抢身就掠到结界前,银凰掣出,灵力爆满,狠狠向结界中心击去!
  “铮!”
  刀剑碰撞,花火四溅,徐霜林竟在那一瞬间迅速闪现于尸魂结界前,拔刀格挡住了姜曦的武器,眼中寒光凌冽。
  “我余生所求皆在于此,你别想再靠近半步。”
  姜曦暴怒:“你余生所求,就是鱼死网破吗?”
  徐霜林咬牙道:“一派胡言!”他制着剑的手在不住颤抖,青筋暴突,脸颊涨得通红。
  姜曦道:“你已遍体鳞伤,就算炼成尸魔又能怎样?多拉几个陪葬?”
  “什么尸魔?什么陪葬?!你睁大眼睛给我看看清楚,这哪里——”
  “刷!”
  就在姜曦牵制住徐霜林的时候,不知由哪里射来一道灌注着灵力的羽箭,朝着两人身后的结界极速刺杀而去。
  “不要——!”
  一直以来都老神在在的徐霜林,在今晚第一次发出了悚然至极的惨叫,“住手!!”
  几乎就是在他这分神的瞬间,徐霜林被姜曦落剑劈中,刹那间鲜血狂飙,他痛的猛然跪落在地,但眼神疯狂而绝望,看的却不是自己被斩断皮肉,露出白骨的胳膊,他目眦尽裂,朝的却是结界方向。
  他脸上还溅着点点血污,眼珠子暴突着,嘴唇不住哆嗦。
  那样的怖惧神情,无论是昔日的南宫絮脸上,还是后来的徐霜林脸上,都没有出现过。
  他颤抖着,掌心维持着打出灵力的姿势。
  这一击,他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只为将那支冷箭阻于阵法前。
  他成功了。
  徐霜林喘息着,被姜曦砍伤的胳膊在不住往外涌着鲜血,嘴角更是不住地渗出血沫子,但他看到那支羽箭被成功阻挡,碎裂在他的灵力之下时,他青白的嘴唇抖动着,竟挤出一丝笑来。
  这时候,墨燃听到师昧在自己身边轻声喃喃了一句:“这……这不是尸魔之阵啊。”
  他这句话被黄啸月听见了,黄啸月捻须冷哼道:“小小年纪,你也不害臊?寒鳞圣手说是尸魔之阵还能有错?”
  师昧却坚决地摇了摇头:“尸魔之阵不是这样的。”
  “我说你这人,是药宗圣手眼睛毒,还是你眼睛毒?”
  师昧正欲再说,墨燃却按住他。
  “师昧,别跟这老头多废话。”墨燃道,“你可确信这不是尸魔之阵?”
  “只是像而已,但绝对不是,尸魔之阵是有鱼鳞光泽的,这个阵法上虽然有光,但却是连贯的,不是片状。”
  这时,阵法之前的姜曦怒道:“南宫絮,你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徐霜林根本不理睬他,那阵法散发出耀眼的光华,他拖着残损不堪的身子,一路来到法阵前,鲜血滴滴答答淌了一地。
  他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明显,法阵的华光照亮了他的面庞,竟生出了些意气风发的味道,一瞬间恍若裘马少年。
  他喃喃道:“就快了……”
  抬起手,轻触上阵法的表面,指端落下,涟漪泛起。
  他像是即将见到一个失散了多年的故友,阔别许久的亲人,狰狞的伤和腐烂的肉身都不能阻止他的快慰。
  他眼睛明亮,不住念叨着:“就快了……就快了,还差一点点……”
  周围涌动的狂风忽然止熄,浓云散去,圆月当空。徐霜林满怀希望地睁大眼睛,他又在抖,但这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激动,不可遏制的激动。
  “师父……”
  众人发现结界之中忽然金光浮动,而后浮露出一颗晶莹的灵核,结界不断地向灵核中心输送着光华,千丝万缕,渐渐凝化成人形——
  “是罗枫华?!”
  “是罗枫华!”
  死去多年的罗枫华便就这样出现在儒风门的招魂台上!那流淌着金光的结界里浮现一株开着花的橘子树,白色的花瓣纷纷扬扬飘落,罗枫华一身儒风门的天青色鹤麾,正坐在树下,闭目弹着箜篌。
  他还是一个虚影,一个模糊不清,镜花水月般的景象。唯有那颗从地府得来的再生鬼胎灵核是真实的,在那具虚无的躯体之下散发着光芒。
  “潭间落花三四点,岸上弦鸣一两声。”
  轻轻淡淡的男子嗓音,宠辱不惊地从灵核中心传来。
  花树下的罗枫华在信手续续,轻声唱着一首蜀中的曲调。
  “弱冠年华最是好,轻蹄快马,看尽天涯花………”
  忽有一个沙哑的嗓音和罗枫华虚无缥缈的声音糅合在一起,竟是徐霜林在迎合相唱,那嗓音哽咽,太难听了,犹如破锣,犹如烂铁,却还是那样固执,那样旁若无人地应和着。
  “这,这就是尸魔?”薛正雍怔愣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他怀着相同疑虑的显然不止一个人,就连姜曦也眉头微皱起,抿唇不言,眼里似有疑虑。
  金光浮动,罗枫华慢慢聚化成形,眉眼,鼻梁,嘴唇,越来越清晰,在这岑远安详的歌声里,华碧楠忽然喊道:“快!尸魔就要成形了!!”
  师昧一路上都很低调,大抵是知道自己身轻言微,也不怎么说话,这时候却忽然扭头朝华碧楠大声说:“圣手前辈言错,这不是尸魔!是……”
  是重生阵。
  墨燃心里已然明了。
  对,师昧说的没有错,这不是尸魔之阵,这是重生之阵啊!
  但一群人聚在一起,大家会信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修,还是信一个威名赫赫的药宗圣手?华碧楠一说尸魔要成形了,哪怕师昧再怎么反驳,对于大多数而言,都是自己保命要紧。当即一道翻飞的暗青色黑影极速掠过他们身边,未及徐霜林反应,那黑影就将注满了灵力的一把匕首狠狠朝着结界刺了下去。
  “不!!!“”
  那一击猛地击碎了罗枫华的灵核,结界的金光闪烁片刻,刹那间肆意流散,土崩瓦解。
  “不!不要!师尊!师尊!!”
  徐霜林蓦地爬起,怒吼着将那人凌空击倒,飞出尺许开外,那是个在危急关头听从华碧楠指示的孤月夜修士,他蓦地呕出了一大口血——徐霜林这一击用了十足十的狠戾劲,哪怕他如今是强弩之末,那人也被他打得倒地不起,蜷在地面不住呻吟,很快就没了气息。
  可已经晚了。
  这个修士的死并不能改变什么。
  徐霜林费尽心机,从十八层炼狱夺回的罗枫华鬼体灵核,已经裂开了一大道口子,他一路爬到罗枫华跟前,试图拉住罗枫华的衣摆,但是聚成的人形已经开始散了,罗枫华的衣摆在他手中,便如指间沙,篮中水,怎么也握不住。
  “师尊……师尊……”
  他先是这样喊。
  而后近趋疯狂,眼中闪着狰狞抖动的光。
  “罗枫华!罗枫华!!”
  没有用。
  无论他怎么喊,怎么称呼。
  罗枫华的残影都在迅速地消散,到最后,刹那化作万点荧光,吹入风中……
  什么都不剩了。
  徐霜林呆呆地跪在原处,直挺挺地,整个人都显得很僵硬。
  他不动。
  不哭。
  也不再喊了。
  招魂台上,凌冽风中,一颗皲裂了的灵核失去光芒,跌落于地,黯淡无色。
  那些原本要聚合成罗枫华重生肢体的法阵灵流,此时就如千万柳絮,在不断地飘飖飞旋,星星点点,浮浮沉沉。
  徐霜林跪在这一片灰飞烟灭的幻梦里。
  过了很久,他似是喃喃呓语,又似是自嘲浅笑,道了一句:“弱冠年华最是好,轻蹄快马,看尽天涯?”
  多好的曲子。
  他小时候,常常听罗枫华唱起过。
  满眼的灵絮都成了过往的岁月,他在那片片飘飞的金色柳絮里,看到了幼年时第一次见到自己师父时的场景——
  那时候他和哥哥都还年幼,父亲带他们来到儒风书院前,那时正值秋日,书院里有一颗苍然的老橘树,树上累着沉甸甸的果实,果树下,两个男人正在交谈,一个其貌不扬,神情浅淡,放在人群里很快就会被淹没的长相。
  另一个却是英姿飒爽,器宇轩昂。
  父亲带他们走过去,说:“快见过你们的师父。”
  他哥哥立刻抢着拜下,对那个气度不凡的男子说道:“小徒南宫柳,拜见师尊。”
  那男子摆了摆手,道:“我只是来向罗先生请教一些学问,并不是你们的师父,两位小公子,你们认错人了。”
  父亲也笑着,把他们领向那个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出彩之处的男人,说道:“这才是你们的师尊,罗枫华仙长。”
  他仰起头,正对上罗枫华有些腼腆的微笑,那时候的罗枫华原本就年轻,一紧张,就显得更稚嫩了,一双滚圆圆的眼睛里映着两个小徒的倒影,脸颊微微发红。老掌门拉过他的手,跟他说:“仙长,我这两个孩子脾性差的很远,适合的修行路子可能也不太一样,往后还要请你多多担待,因材施教啦。”
  罗枫华手里正攥着个橘子,他似乎努力要拾掇出一个师长该有的威严来,可是不停转动揉搓着那只橘子的手,却暴露了他的青涩与赧然。
  南宫柳是个鬼精灵,立刻上去甜滋滋地喊:“罗师父,罗师父。”
  罗枫华的脸立刻红得透底,连耳朵尖被血色侵占,他摆摆手:“我……不,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是初为人师,什么都还不懂……往后还请两位小公子多多指教,我……”
  他“我”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徐霜林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临沂的阳光洒落,这个与其说是“师父”,不如说像“小哥哥”的罗枫华,站在结满橘子的树下,站在天光里。
  他的耳缘薄薄的,逆光一照,能看到皮肉下淡青色的血管,单薄的耳沿处,被映成晶莹剔透的橙黄色。
  徐霜林于是跟罗枫华说了生平第一句话。
  “罗仙长,今年满二十了吗?”
  这原本是一句嘲讽,连旁边立着的父亲都听出来了,可是罗枫华却偏偏听不出,他居然笑了笑,很是诚恳地回答:“没有满,我今年十七。”
  “……”
  徐霜林动了动嘴皮子,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干脆甩手走人。
  他父亲将他拉回来,拉到一个角落,严厉道:“絮儿怎可只看年岁论本事?”
  “他比我们大不了多少。”
  “先前给你请的王仙长,你又嫌人家年纪大!”
  “可不是年纪大么?”徐霜林翻了个白眼,“九十七,我看他都快尸解成仙了。”
  “十七也不行,九十七也不行,你到底要怎么样?”
  徐霜林懒洋洋道:“爹,你能别两次找人,中间差个八十岁吗?”
  “……”老掌门来了火气,又被儿子说得尴尬,咬牙切齿半天,最后道,“他本事虽然不是最好的,但涉猎甚广,博学多闻,术法拳脚都称上流,总之你老老实实跟着他学,一年之后你要是还不满意,我们再换!”
  好说歹说半天,两人从角落里出来了,回到书院前的时候,徐霜林看到自己哥哥居然和罗枫华相谈甚欢,看哥哥脸上的神情,好像和这位罗师父已经相识了十余年似的。
  不过这也不算太奇怪,毕竟南宫柳有个能耐,那就是只要他愿意,和谁都能倾盖如故。
  倒是罗枫华,举止间仍有些惴惴和拘谨,他抬眸看见徐霜林来了,那种惴惴和拘谨就变得愈发明显。
  他看着徐霜林一脸不耐,在父亲的拉扯之下来到自己面前。
  他犹豫了一会儿,几乎是用最拙劣的,犹如小孩子似的方式,讨好了这个乖张任性的小徒弟——
  他递给了徐霜林那只自己一直攥没吃的橘子。
  徐霜林:“……”
  “很甜的,你尝尝。”
  那个十七岁的小师父看起来无措又慌张,甚至显得有些可怜。
  徐霜林这才注意到他衣服边角上,甚至还打着一个阵脚平齐的补丁。
  这么穷?
  能谋得儒风门双公子的师尊一职,难怪要忐忑不安,眼巴巴地求他了。
  “我不喜欢吃橘子。”徐霜林道,“既然罗师父要赖在这里不走,那么这就是我请罗师父记住的第一件事情。”
  “絮儿!”
  老掌门待要指责,罗枫华摆了摆手,很快地又将橘子收了回去,说道:“没关系没关系,尊主不必在意。”
  “唉,我这孩子没礼貌,一点都不知道尊师重道,让仙长受委屈了。”
  “没关系。”罗枫华展颜笑了,重新看向徐霜林,眼神温润友好,还有些小心翼翼,“其实,拜不拜师也没有关系,我有些不多不少的学识,你跟我学着就好,不用一定认我当师父。”
  老掌门忙道:“那怎么行……”
  “名头都是虚的。”罗枫华脸颊红红的,有些不安地挠了挠头,“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太年轻了些……”他转过头,对徐霜林道,“如果小公子介意,以后就叫我名字吧。”
  徐霜林静静地望了他一会儿,忽地嗤笑出声,就在罗枫华这个可怜的老实人被他弄得稀里糊涂,愈发尴尬的时候,他却整顿衣冠,端端正正地朝他行了个作揖礼,而后抬起脸。
  橘树清香,光影攒动。
  徐霜林笑了,眉宇飞扬跋扈,嘴角略有傲慢与邪气,但他那时毕竟还年轻,笑起来的时候,天然带着一丝蜜桃般的稚嫩清甜。
  说的也是,名头都是虚的。
  所以,叫对方什么,他又何必那么在意呢?
  于是徐霜林懒洋洋,慢条斯理地唤了他一声:“师尊。”
  橘树叶子簌簌,满地斑驳流曳。
  起风了。
  罢了,也就是凑合着拜了个师父,过不到一年半载的,也就该找下一家了,他这样想到。
  那时候的徐霜林是真的以为,一切如旧,稀松平常,而这一天,也不过就是他人生中,再普通不过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罗枫华的曲子改编自孟郊“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已在作话标明出处嗷~


第227章 【蛟山】昔日言
  一晃两年过去了。
  两年后的秋日,徐霜林躺在儒风门大殿的屋顶上,眯着眼睛看着满天红霞,嘴里叼一根狗尾巴草。
  这大殿顶上很少有人会上去,原本是他独处之地,但此刻他身边一左一右,分别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他的哥哥南宫柳,还有一个,是那位与他们岁数相差无多的罗师父。
  徐霜林觉得自己有时很像是某些龇牙咧嘴的兽类,轻易不允许别人进犯他的领地,所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会愿意带这两个人上至屋脊,陪他一起发呆,看云,看蜻蜓低飞,柳絮飘至高处去。
  “柳儿!絮儿!你们在哪里?”
  廊庑之下传来父亲焦急又略带恼怒的声音。
  “真是的,每次让他们帮着打扫庭院,都跑得比兔子还快,这俩个小崽子。”
  “啊呀。”南宫柳悄悄地从檐角边探出一个脑袋,露一双眼,看着自己爹爹急匆匆地走过去,然后又把脑袋缩回来,“哈哈,走了。”
  “老头也笨。”徐霜林懒洋洋地架着腿,睥睨之态,“从来不知道上屋顶找我们。”
  倒是罗枫华有些不安:“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唉,要不,一会儿就你们就下去吧,别让尊主着急了。”
  “有什么关系?反正天塌下来,都有我俩顶着呢。”南宫柳朝他扮了个鬼脸,“担心啥,阿絮,你说对吧?”
  徐霜林没说对也没说错,把嘴里的狗尾巴草吐出来,伸了个懒腰,坐直身体:“给我瓜子。”
  南宫柳就把自己带上来的瓜子倒了一大半在他手里,徐霜林一边慢条斯理地磕着,一边乜斜着眼睛,有些好笑地看罗枫华惴惴不安。
  他啐掉粘在唇上的一片儿瓜子皮,笑道:“师尊害怕?”
  “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太好……”
  “有什么不太好的。”徐霜林说,“老头要是怪罪你,我就给他脸色看。”
  罗枫华:“……”
  徐霜林又朝罗枫华伸手:“橘子给我一个。”
  “你不是不爱吃么……”
  徐霜林眉头拧起:“啰里啰嗦的,你给不给?不给提着你的脚踝,把你扔下去。”
  他哥就来做好好先生:“阿絮,跟师尊说话别总那么凶巴巴的。”
  “师尊啥呀,都叫给外人听的。”徐霜林道,“哪有师尊会跟徒弟一起偷摸上屋顶磕瓜子儿?”
  罗枫华被他说的很是不好意思,慢慢低下了头。
  徐霜林就爱看他这样子,每次瞧见了,都有种恶霸欺凌弱小的快感,他瞅着罗枫华瞧了一会儿,倏忽咧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师尊哥哥,徒儿说的对么?”
  师尊哥哥是徐霜林突发奇想捏造出来的叫法,恭敬里带着亲昵,亲昵里藏着捉弄,于是罗枫华就显得很急,也很难过:“不,不要这样叫我。”
  “称呼只是一个形式而已。这是师尊哥哥自己说的。”
  罗枫华:“……”
  逗完了他,徐霜林又伸手,再次死乞白赖地讨要:“橘子。”
  “你不喜欢,我只带了一个,是给阿柳的。”
  徐霜林便瞪大了眼睛,不过不是瞪罗枫华,而是扭头瞪自己的哥哥。
  南宫柳正在往嘴里塞糕点,蓦地噎住,含混不清地摆手道:“那啥,我今天也不是特别想吃橘子,师尊,你就给他吧。”
  罗枫华想了想,说:“你们一人一半吧。”
  他说着,就把橘子在袖子上擦了擦,然后剥去皮,想要公平地掰成两半,可还是分的一边大,一边小。
  于是罗枫华就显得有些苦恼。
  大约是因为他清贫无依的出身,他总会为这样无关痛痒的小事而苦恼。
  “唉……”
  “大的给我。”徐霜林倒是毫不客气,金刀大马地就拿过了橘子,替试图一碗水端平的罗枫华做出抉择,“小的给他。”
  罗枫华说:“你不要总是欺负你哥……”
  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一瓣儿汁水鲜美的橘子,他愕然睁大了圆滚滚的双眼,茫然又懵懂地望着徐霜林。
  “说什么呢。”徐霜林嗤笑道,他态度吊儿郎当的,眼神却很温和,“我的这一半,还要跟师尊哥哥再分过啊。”
  南宫柳也凑过来,接过另外一半的橘子,数了数瓣数,又分出来几片,分别递给了徐霜林和罗枫华。
  这位后来的儒风门掌门嘿嘿笑着,漫天晚霞之下,他细软的头发犹如蒲绒,微微遮落额前。徐霜林好笑地望着他:“你干嘛?”
  “有橘子一起吃啊。”
  他又把瓜子,糕点,果脯,分作三堆。
  “有点心一块儿尝。”
  “你们……你们真是……”罗枫华似乎是想要拾掇起自己一星半点的威严,可是徐霜林也好,南宫柳也好,他们似乎都对此毫无感觉,而是有些亲切,又有些顽劣地瞧着他。
  罗枫华在这种友善的眼神里既觉得开心,又觉得荒唐,半天才喃喃道:“真是胡闹……”
  南宫柳道:“不胡闹不胡闹,胡闹也是三个人一起胡闹。”
  徐霜林听了,终于噗地乐出了声,单手撑着屋脊,另一手扶额笑道:“好啊,那咱们仨,以后就有橘子一块儿吃,有点心一块儿尝。”
  他顿了顿,举目看着儒风门屋舍俨然的壮丽景象,咧了咧嘴:“有屋顶,一块儿爬。”
  景象闪过。
  还是那一年,元宵灯火会。
  徐霜林赤着脚,嘴里叼着一片枝叶,正懒洋洋地在儒风门主步道上走着,时不时指指点点:“那个灯笼再挂高一点,说你呢,你挂那么低干啥玩意儿?腿短换一个人上去。”
  背后忽然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阿絮,你等等。”
  徐霜林回头,瞧见罗枫华提了一双鞋过来,眉心蹙着,说道:“你怎么又不穿鞋就到处跑?”
  “这条路都是炼气石,不穿鞋,好吸收灵力啊。”
  “天那么冷,这么点灵力算什么?快穿上吧,你看你,脚趾都冻红了。”
  “啧,你这个人啰里啰嗦好麻烦啊。”
  可话虽这么说着,徐霜林还是慢吞吞地把鞋子穿上了,不穿规矩,随意趿拉着,而后乜着眼,问罗枫华:“怎么着,闲下来了?要不要跟我去外头逛逛灯市?”
  “阿柳的课业还没写完,我得抽完了他再……”
  话音没落,就被徐霜林打断。
  他扬了扬下巴,眼神矜傲:“我哥那个蠢材,你要盯着他写,那整个元宵晚上就耗着吧,别过了。”
  罗枫华就好脾气地笑道:“不过就不过,我也不怎么喜欢热闹。”
  徐霜林瞪着他,瞪了一会儿,忽然怒气冲冲地两脚把趿着的鞋子一蹬,踹飞老远,罗枫华愕然道:“你怎么了?”
  “不穿,不穿!滚滚滚。”
  “穿鞋啊,冷的。”
  “不穿!滚!”
  “……你生气了?”
  徐霜林就一脸嫌恶:“我生气?我有什么气好生的,你和我哥,你们俩是蠢材和穷鬼,凑一起过节再好不过。走了,别搭理我。”
  说罢挥了挥手,大大咧咧地往前行去。
  他其实那个时候,挺希望罗枫华能追过来的。
  哪怕脚冻得红皴皴,也满不在乎。
  他就是要把俩脚丫子的鞋都踹了,等着有人在后面唤住他,着急上火大惊小怪地跟他说,要着凉啦。
  徐霜林满怀期待地走着。
  可是等了一会儿,罗枫华没有追上来,也没有喊他。
  他顿了顿,就不由地放慢了脚步。
  直到走出百米开外,再走就要到城门口了,还是没有人喊他。他捏了捏手指关节,心道,罢了,反正自己从小就没有什么玩伴,多少年元宵灯火都是独自逛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步下台阶。
  一级。
  两级。
  终于倏忽回头,鼻梁高皱,变了面目,忍不住吼道:“罗枫华!”
  罗枫华其实没走,他站在原地,鞋子已经拾回来了,正左右为难着,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候听到徐霜林的一声暴喝,犹如当头一棒,猛地回神过来,睁大了圆眼睛,茫然道:“啊……”
  “……”
  算了。
  真是服了他了。
  于是那一年元宵节,他和徐霜林一起,陪在南宫柳旁边。
  南宫柳苦恼之极地对着术法卷轴死记硬磕,翻着白眼诵道:“心口下一寸五分,为巨阙穴、为心幕,遇打则人事不省,当向右边肺府穴下……下……下那啥来着?”他挠头道,“又不记得了。”
  “笨!笨死你算了!!”
  徐霜林就拿竹简敲他哥的脑门,满脸的戾气,“下半分,用臂拳打去即醒,若醒后不愈,则一百余日必死。脐上水分穴,属小肠胃二经,重伤二十八日死。……第九遍了!!!你怎么没给蠢死?!”
  南宫柳显得很沮丧,趴在桌上,长叹一口气,然而掀起眼帘,吹了吹自己额前落着的一缕细软头发。
  “我也觉得我自己很笨啊……要是跟你一样聪明就好了。”
  “不可能。”徐霜林斩钉截铁道,“做梦吧。”
  暖帘子一掀一落,方才出去煮元宵的罗枫华回来了。
  他披着厚斗篷,漆黑的发间和卷起的眼睫上都落着点点细雪,炉火映照之下,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倒也生出些耐看的味道来。
  就好像迎春细小,落雪则艳。
  “背了好久了,吃点元宵吧,歇息一会儿吧。”
  罗枫华把木托盘端过来,三碗元宵,一人一碗。
  南宫柳欢呼一声,立刻冲到案前,正欲伸手,却被身后之人拽住。
  徐霜林阴沉着脸:“急什么啊,没规没矩的,谢谢呢?”
  南宫柳咋了咋舌,似乎有些诧异自己这位最没规矩的弟弟,居然在这一节上会跟自己蹬鼻子上脸。
  “干嘛?”
  见弟弟有些危险地眯起眼睛,南宫柳连连摆手,顺带还买了个乖,衣袖一掸,行了个大礼,仰头开玩笑道:“小奴谢过主子恩赐啦~”
  罗枫华:“……”
  徐霜林看这家伙淘气,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想也知道这人大概又是从哪个话本里学来的,便道:“行了,吃点心吧。”
  罗枫华搓了搓冻得有些木僵发红的手,放到嘴边呵了呵,徐霜林替他解了斗篷,他便有些受宠若惊:“啊,不必麻烦。”
  徐霜林懒得理他,不咸不淡地问:“外头下雪了?”
  “嗯,刚下,不知道今晚堆不堆得起来,第二天可以打雪仗。”
  “……师尊。”这时候突如其来的称呼绝不是恭敬,而是嘲笑,“你都多大了。”
  罗枫华便笑,睫毛软软的,徐霜林看着不由心底温柔,但惊觉这份温柔时,他又没来由地觉得恼羞成怒,他急匆匆地寻找着任何可以宣泄的理由,罗枫华果然没让他失望,他很快就找到了,于是点着斗篷上一个补丁嫌弃道:
  “你很穷吗?来儒风门都那么久了,这件破烂怎么还不扔?穿到外头别人以为我们欺负你,你是不是傻啊!?”
  罗枫华就立刻忐忑起来:“这个,这个就算破了,补一补也还是能穿的,想到下修界还有那么多人在受难,我就没有办法吃好喝好啊,置办一件斗篷的钱,可以买十来张灵符,赠与需要的人。多好啊。”
  “……”徐霜林手指仍戳在补丁上,怒气冲冲地瞪他。
  罗枫华小心翼翼地寻求着自己这位高徒的认同:“你不觉得吗?”
  “我觉得你有病!穷病!”
  但话虽这么说,还是把斗篷挂回了架上。
  三个人围着暖炉,吃着汤圆。
  元宵花灯是看不成了,但这年纪相若的三个少年人,凑在一起倒也有说有聊,不觉得枯燥。
  窗外下着雪,冰霜覆盖在红色的窗棂边沿,晶莹剔透。
  屋内柴火噼啪,映得满室如春。
  后来喝了点酒,气氛便就更好,罗枫华甚至拗不过他们,便接过了南宫柳拿来的箜篌,脸颊红红的,有些醉意,拨弄三两声,唱了一曲家乡小调。
  “潭间落花三四点,岸上弦鸣一两声,弱冠年华最是好,轻蹄快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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