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斯堪亚的月夜-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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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面的人又说了段话，郭明越安静地听完就直接挂了。他垂下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盯着玉石内的花瓣出神。
　　而就在这时候，又是突如其来的铃声把他拉回到了现实世界。他的肩膀颤了下，顺着声响的方向看去，被自己扔在床面的另外一部手机正在不停地闪烁震动，缓慢抒情的钢琴曲悠长绵延。
　　郭明越走过去看了眼屏幕，见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抿了抿唇。他握起手机，指尖紧紧地扒着机身，而另外一手的拇指则上上下下地抚摸菱形的项链挂坠。
　　“小越，安全到宿舍了吗？”陆寻那明明听似不正经，却又饱含真情的声音传入耳内。
　　郭明越顺着床沿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陆寻说：“今天的模拟练习辛苦了，背上的淤青记得涂些药再睡。”顿了顿，他又道：“要不我现在过去帮你涂药吧？背后你自己也不方便。”
　　郭明越哪不知陆寻的想法，特别无情地拒绝了。
　　“好吧好吧，可是你别逞强。”陆寻无奈地说。
　　“嗯。”
　　“那我就先挂了，晚安小越。”
　　“陆老师。”郭明越突然叫住了准备结束通话的陆寻。
　　陆寻带着笑意地问：“怎么了？”
　　郭明越低头打量着掌心的项链，低声说：“我过去你那边住，可以吗？”
　　陆寻似乎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连续小小地“啊”了两声。
　　“是我打扰了吗？”郭明越说。
　　“不不不，怎么会。只是之前怎么邀请你都不肯……幸福突然来得太突然而已。”陆寻急忙否认，“你能来我很开心，真的。什么时候我去你那儿帮忙收拾行李？”
　　郭明越环视了一圈自己卧室内的东西：“不用了，我东西不多。”
　　“那你找一天吧，我去接你。”
　　“谢谢陆老师。”
　　“我们都什么关系，不要客气了。那你早点休息，晚安。”
　　郭明越盯着黑暗的屏幕良久，安静得如同失去光彩的木偶。头顶的灯光无法完全笼罩他的身影，而他的脸却埋藏在阴影当中。
　　
　　
　　
　　第三十章　

　　厨房里响起滋遛滋遛的油炸声，李旻曦扔了抱枕关上电视。他赤着脚走去往散发香气的厨房走去，见赵旭系着围裙拿着锅铲的身影，他情不自禁地笑了出声。无论目睹过多少次这样的场景，他都会忍不住乐。也不是他埋汰赵旭，实在是赵旭这人哪怕是做饭的时候一举一动都特别优雅，活像在表演似的，很有观赏性。
　　在刚开始同居的时候，也许是李旻曦那眼神特别明显，他还会发现赵旭有那么点儿不自然，之后还时不时拿出来笑话赵旭。但是过了两次后赵旭就能面不改色地在厨房里自己忙自己的。偶尔空下来还能和站在门口当观众的李旻曦聊上。
　　明明只是无聊到极致的过程　，结果他们一来一往就显得异常的有趣。
　　“炸鱼？”李旻曦吸了吸鼻子，问道。
　　赵旭把锅里的鱼翻了个底，鱼皮上染了一层金黄，就像绽放了数朵小雏菊，看上去非常可口。
　　他说：“你不是喜欢吃吗？今晚正好有空就弄了。”
　　尽管油炸开的声音几乎把赵旭低缓的嗓音盖了过去，但李旻曦却清楚地听见赵旭话语间的笑意。
　　李旻曦哽住了，他从来没告诉过赵旭自己对食物的偏好。他对吃的很随便，只要不是太难以下咽的东西都能吃下口，也不会主动地挑明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以前周慧丽细细琢磨了好几年才慢慢摸清李旻曦的偏好，其中的过程费了不少苦心。而当养父母都去世后，更是没有人会特别在意他的喜好了。
　　赵旭这人，就是能在各种各样的方面让他觉得手足无措。
　　他突然想到了之前印在资料上的两张照片，也不知道他们的亲生父母看到自己的儿子这么会持家会是怎样的心情。
　　李旻曦说：“你母亲知道你厨艺这么好吗？”
　　“家里有专门的人弄，我很少会进厨房。”赵旭边说边把锅里的鱼端上碟子里，再把切好的葱和蒜捣进去炒了两下。
　　李旻曦想想也是，哪有大少爷还要亲自做饭的。他笑着说：“那我岂不是很大面子？”
　　赵旭回道：“所以你要好好珍惜。”
　　“得，以后我就可以向人炫耀了。”李旻曦打了个响指，挑眉说道。
　　他走进厨房去取碗筷，毕竟人家劳心劳累给他弄炸鱼，他也不好一直光吃不做事。消毒柜在灶台的最底部，他不得不在赵旭脚旁弯腰蹲下来。束着的马尾搭着肩头滑落，衬衫的圆领上露出细长洁白的脖颈。
　　突然，冰凉的触感从后颈处细细密密地传来，李旻曦拿筷子的手抖了下。他马上反应过来那是赵旭的手指。
　　“你搞什么？”他手上拿着碗筷也不好对赵旭这莫名其妙的动作表示抗议，只好直起身不满地瞪过去。
　　紧接着一股冲力把他向前拉，心脏霎时间咯噔地跳了下，下一秒他和赵旭的脸近在咫尺，而那混杂着兰花香的气息牢牢地把他笼罩。
　　四片唇柔软地相抵——这不同于在停车上里冲动的触碰，赵旭的舌头让李旻曦觉得陌生和惊慌。他不知道自己该挣扎还是顺着赵旭的意，整个身体就像松柏似的僵硬地杵在那儿。他也没法退，因为后背就抵着冰凉的大理石灶台。
　　李旻曦在酒吧里见惯了各种各样调情的手段，也试过几次逢场作戏和人舌吻过。可现在面对着赵旭，他的脑袋却一片空白，愣是不知道怎么反应。两人齿间的水渍声暧昧又淫靡，这让他顿时觉得羞耻万分。
　　理智告诉李旻曦，他应该立刻推开赵旭的。与此同时，又有另一把声音诱哄他——接受吧，你也很享受不是吗？这把声音低哑而温柔，不像是来自他自己本身，更像是赵旭……
　　李旻曦渐渐放松了身体，紧闭的眼睛也悄悄地拉开一条缝隙。既然他和赵旭结成了搭档，也没什么好矫情的。他还顾忌着手里的碗筷，由着赵旭拽紧自己的手臂，昂头承受缠绵的亲吻。他不甘示弱般主动缠上了赵旭的舌头，就像一场争斗，力道蛮横霸道。
　　李旻曦感觉到下唇猛然刺痛，仿若被细针扎过，细微的铁腥味在口腔里弥漫。他不由得缩了一下，而与此同时，赵旭又再次占上了主导地位。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人都差点喘不过气来才恋恋不舍般分开。
　　赵旭两手撑在李旻曦的身侧，深深地看着李旻曦。他的嘴角轻轻上扬，像是春风拂过柳叶曲成的弧度。而李旻曦也睁着眼静静地望向他，眼睛恰似浮云过后的明月，倒映着水的波痕。
　　赵旭抬起拇指揩过李旻曦嘴角晶莹的水渍，两厢额头相抵。也许是刚才的气氛过于亲昵，他们之间的举动也情不自禁地更加亲切。若之前他们还处于徘徊不前的阶段，那么现在估计是前进了几步。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旻曦平静地说。
　　嘴巴开阖的动作牵扯到下唇的裂口，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再次顺着舌尖流入喉咙。
　　赵旭舔去李旻曦嘴唇上向外渗的鲜血。
　　他笑着反问：“你不是知道么？”
　　李旻曦没接话，直接推开挡着自己路的赵旭，拿起碗筷就往外走。踩在地砖上的脚步声有些慌乱。
　　
　　
　　接下来的一顿饭保持着尴尬的沉默。李旻曦握着筷子一口一块炸鱼，却不知究竟尝了些什么。眼前蓦地出现一双筷子，他抬眼看便见赵旭夹了条青菜放进他的碗里。
　　赵旭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了句别光吃肉就继续神色自若地吃饭。
　　李旻曦看了看饭粒上头躺着的青菜，再看了看正眼都不瞧自己的赵旭。他真的觉得奇怪，明明被强吻的是自己，为什么到头来反而是他觉得忐忑不安了。李旻曦知道赵旭肯定清楚他现在纠结的心情，但是从赵旭身上散发清清淡淡的兰花香，他又清楚此刻对方心如止水，却偏偏无动于衷。他就像一条上钓的鱼，脱了水后不知所措地在地面弹跳。
　　他时不时装作不经意地去观察赵旭，时不时又挑起几粒饭兜进口，整顿饭都食不知味。
　　“阿曦，你究竟想说什么？”赵旭给李旻曦几番来来去去的小动作逗乐了，放下筷子端端正正地问。
　　李旻曦咬着筷子，过了好半晌才皱眉道：“总觉得太奇怪了。”
　　“嗯？”
　　“跟自己的双胞胎哥哥接吻……那感觉太奇怪了。”李旻曦终究还是吞吞吐吐地把自己的纠结说了出来。
　　他只要看到那双和自己神似的眼睛，那种怪异的不舒适就从尾椎慢慢攀藤上升。哨兵和向导发生关系很正常，但那偏偏还和自己存在着紧密的血缘关系，那就显得异常别扭了。虽说之前他们已经把这个话题说开了，可真到这时候，李旻曦不得不承认还是有点拘谨。
　　李旻曦顿了顿，咽下最后一口饭：“我也不是那种顽固的人，不过我想你再给点时间我适应。”
　　“你想怎样适应？”赵旭也吃完了饭，站起身绕到李旻曦身旁，弯腰柔声道，“你说说？”
　　李旻曦摇头：“或许再过段日子就可以了。”
　　赵旭捏住李旻曦的下巴，淡漠的眼睛直逼李旻曦，沉重的压力向他袭来。向导的信息素正在往李旻曦靠拢，一条条银丝如同弄藤蔓般缠住他的四肢。但是也只是一瞬间，浓重的兰花香又突然散去了。
　　“我倒有个好主意。”赵旭低低笑了声，似乎刚才释放的压力只是李旻曦短暂的幻觉，“以后我们多多接触，这样也算是一种适应。”
　　“接触？”李旻曦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赵旭的脸往下压，缓慢地贴上李旻曦。唇齿相交，缱绻而旖旎。
　　“例如这样。”赵旭退出舌头，如魔鬼般的蛊惑传入李旻曦的耳朵。
　　李旻曦愣神片刻，神色复杂地盯着赵旭。他有很多个理由拒绝，可没有拒绝的动力。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知不觉地跟着赵旭的脚步走。而这种情况，他甘之如饴。
　　“你真的很烦。”他不知道要露出什么表情才是最妥当的，所有情愫最后都在无奈的轻笑里化解。
　　
　　
　　
　　第三十一章　

　　赵旭回房间的时候经过李旻曦的卧室，从门的缝隙中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
　　“你这叫欲擒故纵……他对你好不就行了吗？我还等着喝喜酒呢……得，你的嫁妆我给你准备了。”李旻曦欢快的笑声响起。
　　赵旭想了想，礼貌性地叩了两下门，也没等里面的回应就推开进去。
　　“我？我还没……”李旻曦在赵旭站在门口的那刻就知道了对方的存在，他的喉结动了动若有所思地凝眸望向背光的赵旭。
　　他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逗你的。有机会我会带他过去给你验货。”
　　赵旭自顾自地拉开书桌前的椅子，扫了眼上面的书籍，最后挑了本《哨兵基本准则》。整本书基本是崭新的，每翻一页都能听见清脆的哗啦声。纤长的手指从他的背后伸了过来，干脆利落地抽出他手中的课本往远处放。
　　“我记得这是必修课吧？怎么说这本书也是我们学校创始人所著，你还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赵旭顺着手臂往上看，无奈地笑道，“这门课你究竟挂多少次了？”
　　李旻曦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在赫伦学院里，学生的成绩是综合分，既是理论分数和实践分数的总和，最后得出那个学期最终成绩。与向导的不同，哨兵课程里往往实践分所占比重较大。李旻曦的实践分每次都名列前茅，因此哪怕他的理论分数再低也不会对他的综合成绩造成太大的影响。也正因为如此，李旻曦才会肆无忌惮地把逃课当做日常，而级主任对此也睁一眼闭一眼，随他去了。
　　“有事？”李旻曦盘腿坐上床，困惑地望去。
　　“想来看看你。”赵旭摇头说。
　　李旻曦摁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顿了顿，干巴巴地应了声“哦”。
　　赵旭问：“刚才你在和谁通话？”
　　李旻曦说：“我姐。”
　　赵旭了然地颔首：“linking　bar的舞蹈领队？”
　　李旻曦扔开了手机，两手向前伸俯跪着探究般打量书桌前的赵旭。
　　“你知道得很清楚嘛。”他似笑非笑地说。
　　赵旭自然不会说是因为第一次去linking　bar的时候见过一面，顿时缄口不语。而这个保持沉默的行为，更让李旻曦确定了赵旭把自己周身事无大小都调查得很彻底。
　　他嗤笑一声，翻了个身伸直腿去踹赵旭的椅背：“快滚，我要睡了。”
　　赵旭握住李旻曦的脚踝，脚板很瘦，几乎能看到皮下的青筋和血管。拇指细细抚摸凸出的踝骨，这么脆弱的地方就掌握在他的手心中。李旻曦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见男人还是执着地握住自己的脚只好作罢。
　　赵旭说：“你不欢迎我来这里陪你么？”
　　李旻曦愣了下揶揄道：“你不怕我趁你睡着的时候办了你？”
　　赵旭意味深长地望去，温柔的手指顺着小腿向上滑。李旻曦沐浴后只穿了松垮垮的睡袍，下摆懒散地耷拉在双腿两侧，赵旭甚至能隐约看到内裤的一角。李旻曦的腿特别好看，修长笔直，紧裹的肌肉也十分结实。也或许是因为李旻曦平时注意保养的原因，他的皮肤比一般男性滑，仿佛手下的是细腻的丝绸。
　　李旻曦被赵旭看得渗，赶紧又踹了下赵旭：“快滚回你的房间。”
　　直觉告诉他若真把赵旭留在这里，最后遭殃的肯定是自己。虽然从体力上他肯定是比身为向导的赵旭有优势，可谁知道赵旭会有什么臭点子？经过对赵旭越来越深入的了解，李旻曦十分清楚赵旭就是典型的扮猪吃老虎类型。
　　赵旭莞尔地松开手，还绅士地帮李旻曦整理好那看似随时都会掉下来的浴袍。
　　临走前他还在李旻曦的额头上亲了口，柔似春水般道了晚安。李旻曦愣愣地注视着卧室门的开阖，抬手摸着自己的额头久久不能回神。
　　这还是这么就来首次得到的晚安吻。再想到今天连续两次不同程度的吻，李旻曦的脸腾地一下热了。
　　李旻曦恍恍惚惚地想，或许离把赵旭带回去介绍给冯浣彤的日子不远了。
　　
　　
　　陆寻的家很大，属于小楼盘里的复式房。郭明越站在阳台上安静地远眺。房子坐北向南，正对着一面人造湖。因为还没到花开的季节，湖面棕褐色的荷叶显得零星和寂寞。
　　“等到夏天，那里就会开着一大片的粉色荷花。”陆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郭明越的身边，指着那面碧色的湖水，“就像涂了胭脂，特别好看。”
　　郭明越颤了颤睫毛，顺着陆寻的指尖望去。他不难想象到时候湖面荷花簇拥的盛景，就像他曾经的故乡，每到秋季，从脚跟延伸到天边都是满眼带着淡粉的奶油黄色。
　　“那边呢有一小片薰衣草花田，那边就有处小灌木林，还有那儿有个健身室。”顿了顿，陆寻补充道，“不过我不建议你去那里锻炼，二楼就有个房间是健身房，你平时去那里就可以了。”
　　郭明越全程缄默不语，只有跟着陆寻指尖移动的目光表示着他在耐心地聆听陆寻的唠叨。
　　陆寻突然安静了下来。他垂下手臂，倚着栏杆歪头轻声道：“小越，你喜欢这儿么？”
　　郭明越这时候才正眼瞧身旁的向导，还是没什么表情。尽管这张清俊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陆寻依旧清楚郭明越的的确确很喜欢这里。
　　究竟这张冷到极致的脸吸引了自己什么地方呢？陆寻看过许多艳丽的人，又曾经有多少的投怀送抱，若是比郭明越好的哨兵，真的是数不胜数。但是偏偏在图书馆那里他遇到了他，又恰巧，他对他上了心。仅仅几秒的擦肩而过，陆寻就觉得那阵薄荷清淡的芬芳萦绕在鼻间，无论怎样都无法忘怀。
　　他从来不信什么一见钟情，可转头自己就栽了这么一次。赵旭曾经评价他这是花花公子幡然醒悟，改邪归正。陆寻早就习惯了赵旭这说话夹枪带棒的糟糕性格，但也倒觉得其中不无道理。起码事实的确如此。
　　身后的阳光落在郭明越的背面，散开的光束擦过他两鬓，眼角处晕开了淡淡的红。陆寻抬起手指，抚上那抹朦胧的红。那儿就似夏天的荷花瓣儿，在陆寻的指间穿梭。他想，他们间的距离应该更加接近。
　　“陆老师？”郭明越疑惑的声音响起。
　　陆寻牵起嘴角。他这么想，也的确这么做了。所以他轻轻的，仿若虔诚般吻了上去，把那流连忘返的红晕含在唇间。
　　郭明越怔了下，随后垂下眼睑似乎享受着这恬静的一刻。如果陆寻注意的话，他会看到郭明越那转瞬即逝的慌乱。可是，陆寻没有看见。
　　
　　
　　
　　第三十二章　

　　“啪”的一下，软绵绵的爪子拍上了李旻曦的脸。正当李旻曦想挥手赶走那阻碍着自己睡觉的东西，结果手一挥扑了个空。身上的重量倏忽一轻，他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儿，就觉得自己像是要窒息似的，鼻头黏糊糊。
　　李旻曦有起床气，被这么无故打扰了睡眠脾气就更差了，抄起枕头就扔过去。与此同时，他终于能顺畅地呼吸了。
　　“起来，今天去见廖教授。”赵旭适时地出声。清幽的兰花香朦朦胧胧地钻进李旻曦的鼻端，那火爆的脾气就像被倒下一桶水，哗的一下浇灭了。
　　李旻曦揪起被子往头上罩，决定赖皮到底。
　　赵旭说：“我弄了你喜欢的泡芙还有热牛奶，待会儿就又冷了。”
　　李旻曦扒下被子，抽出压着的最后一个枕头丢过去。每次赵旭喊他起来都用美食计，而每次他都无法抵御。简直天怒人怨。
　　“醒了吧？”赵旭笑着接下枕头，顺手把手上的两个枕头都放回去“都十点多了，再睡小肚腩都出来了。”
　　李旻曦没好气地抱回自己的枕头，瞪着眼：“下次直接把你的嘴撕烂。”
　　“嗯，下次能你起得比我早的话。”赵旭敷衍过去，揉了把李旻曦睡得乱糟糟的长发，“洗漱好就出来，别倒头又睡过去。”
　　李旻曦对着赵旭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低头又看到自己的白狐摇着尾巴跳上赵旭的肩膀，特别亲昵地左蹭右蹭，全然不把自己的主人放在眼里。李旻曦默默地思考是清蒸狐狸肉比较好还是红烧比较好。显然，他也差点忘记了那只小狐狸仅仅是一直精神向导。
　　李旻曦有个坏习惯，就是在刷牙的时候总喜欢一边握着牙刷上扫下扫，一边大大咧咧地走来走去。赵旭转头就再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赵旭是个特别爱整洁的人，他屡次见到了都十分担忧那些泡沫会不会到处乱溅，只是李旻曦也不听劝，每次叮嘱左耳进右耳就出。
　　“回去洗手间。”赵旭关上平板电脑，两条眉毛紧蹙，语气颇为无奈，“你就不能听我一次吗？”
　　李旻曦咬着牙刷，挑衅地挑着眉和赵旭对峙。只不过没多久，他就乖乖地回去洗手间了。他还有那个胆量去挑战赵旭的底线，挑衅可以有，不过不能太过放肆。
　　正在李旻曦对着镜子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只纤细有力的手掰过他的肩膀。他怔了半刻，握着毛巾不明所以地正对着靠过来的赵旭。该不会是为了那奇怪的洁癖要揍自己吧？也不对，说到打架的话，赵旭也肯定打不过自己。
　　赵旭凝眸注视李旻曦的眼睛，不用李旻曦说，他也能猜出这个哨兵现在在想些什么。他乐了，笑着轻轻对上那充斥着牙膏薄荷味的唇瓣。
　　“你啊，脑袋里总是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赵旭用拇指抹去李旻曦嘴角残留的牙膏沫，“快点出来吧，牛奶要冷了。”
　　李旻曦眼睁睁望着赵旭远去的背影，也没多说什么。他转身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涌泉般沾湿了掌心里的毛巾。他眨了眨眼，抬头去看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在白光下的脸颊显得异常鲜红。
　　
　　
　　李旻曦扯了扯拘谨的领子，实在觉得憋不住气就干脆解开衣领处的纽扣。赵旭之前叮嘱过要穿得正式一点，李旻曦思来想去也就只能挑出白衬衫和黑西裤。他还特意把长发一丝不苟地梳起来，再戴上装饰用的眼镜。刹那间就变成了斯文的好学生形象。
　　“不过就是去听个讲座，再见个人，为什么还要特地打扮？”李旻曦在赵旭的目光下特别不耐烦地把衣角束进裤头。不得不说，这身打扮简直土到要命。
　　“廖教授这次来研讨会，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参加的。”赵旭不顾李旻曦抗议，硬是替他把衣领的纽扣也扣上，“走后门也要走得不要让人看出来。”
　　李旻曦不安分地扭了扭脖子：“很不舒服。”
　　赵旭抚平衣襟的皱褶，笑道：“不舒服也忍着点。”
　　“啧。”李旻曦冷哼。
　　待两人去到会议厅，那里已经坐下了很多人。李旻曦朝那黑压压的一片看去，整个区域分了三部分。中间坐着的几乎都是赫伦学院的领导，李旻曦甚至还能见到那凶神恶煞的年级主任。右边那区的人则基本穿着红黑的制服，李旻曦下意识地去看走在前头的赵旭。如出一辙的装扮。最左边的则和李旻曦穿着差不多，他猜那些人和自己差不多，应该也是走后门进来的。
　　“这边走。”赵旭在李旻曦耳畔低声道，牵起李旻曦的手就往左边区域的最后排走。几乎大多数都挤到了前面的几排，后面的座位空落落的，很是清冷。　
　　李旻曦困惑问：“你难道不是应该去右边那儿吗？”
　　赵旭说：“怕你不习惯。”
　　李旻曦乐了：“我们可以分开啊。”
　　话末，他就觉得被赵旭包裹着的手背捏紧了几分。还没等他再出言讥讽几句，赵旭的脚步就突然停了下来。李旻曦因为惯性向前踉跄了下，抬头的时候恰好对上赵旭深潭似的眼眸，仿佛下一秒就是万丈深渊。
　　扑面而来的是几乎让他窒息的兰花香，他下意识地想脱出被桎梏的手心。
　　“以后别说这样的话了，”赵旭盯着他半晌，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却比任何时候令他心惊，“你怎么能离开我的视线？”
　　“你在说什……”
　　“好了，我们过去吧。要开始了。”赵旭毫不犹豫地打断李旻曦的话语，松开了手，独自往尽头走去。
　　李旻曦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摊开酸疼的五指再缓慢收拢。赵旭这人，究竟发什么疯？他打量着赵旭越来越远的黑色背影，心底有种不明的情绪在翻动。
　　恍惚间，周身响起了激烈的掌声，一层盖过一层，持续了很久。他转头向前演讲台上看，一名看似年过六旬的老人走上了阶梯，每步都走得特别缓慢，却又似踏步莲花，是那么的素雅。
　　李旻曦也不知道演讲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的心思不在那儿。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杵在原地和坐在角落的赵旭对视了不知道多久。
　　后面几排的灯光很暗，但是李旻曦依旧能看清赵旭在朝他伸出手臂。他心神不定地捏了捏耳坠，暗笑自己大惊小怪。
　　
　　
　　
　　第三十三章　

　　啪的一下，所有的灯光汇聚成一个圆点，落在演讲台上的老教授身上。老教授调了下麦克风，墙壁上的音箱发出滋滋啦啦的摩擦声。不知道为什么，气氛顿时变得肃静。李旻曦下意识地收紧膝盖上的手指，他的眼前隐约出现了几条黯淡的犹如银色蛛丝的线条。而这些线条的末端，最后连接着那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
　　手背蓦地一凉，李旻曦看了过去，赵旭把手轻轻地搭在上面。他绷紧的精神力瞬间像是碎石沉进湖底，最后不见所踪。
　　他说：“向导做演讲都会这样的吗？”像是这样到处乱放精神力，对于那些精神世界薄弱的人来说，岂不是很容易受到影响？
　　“不会，论情况而定。”赵旭回答，“能力越高，精神力扩散的范围的就越大。大概就像你们哨兵会释放能力，表现自己的占有欲。向导也会释放自己的能力，给人下马威。这也仅仅是本能罢了。”
　　李旻曦哦了声，但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等台上的教授讲完了几段题外话，他才皮笑肉不笑地说：“所以在舞蹈室的时候，我大老远就闻到了你的气味——你是给我下马威？”
　　赵旭显然没料到李旻曦会突然翻起旧账，难得地呆了下。
　　“嗯？”李旻曦的眉毛高高耸起。
　　“没有，”赵旭无奈地说，“你怎么总想些有的没的。”
　　李旻曦冷冷地哼了声，别过头继续听那廖教授的长篇大论。
　　身边突然传来衣服摩挲的声响，接着，赵旭带着湿润的嘴唇就贴紧了他的耳廓：“现在家里都是你留下的味道，那么是不是也意味着你的占有欲？”
　　李旻曦的心脏剧烈地咯哒了下，他捂住自己的耳朵，和赵旭干瞪着眼。
　　赵旭意味深长地笑了：“嗯，让我想想……是因为谁呢？”
　　答案不言而喻。
　　李旻曦绷紧面部表情。如果哨兵暴打自家向导不犯法的话，他发誓要把这恶劣的男人狠狠地揍得笑不出来。
　　“神经病。”他扭过头，用三个字掩饰了自己的慌乱。
　　赵旭再次发出压抑的笑声，这让李旻曦更加的羞窘。论口才，他至今都无法与赵旭相比。
　　
　　
　　李旻曦对这些什么学术讨论会丝毫不感兴趣，他听着听着就不由自主地走神了。眼睛飘来飘去，传进耳朵的词语一会儿什么“精神世界”一会儿什么“黑暗哨兵”，而他的思想已经游离天边。
　　“你知道廖教授为什么这么名声大振么？”赵旭适时地把李旻曦拉回来现实。
　　“什么？”李旻曦眨了眨眼，他的脑内停留在晚饭吃什么的问题上。不等赵旭把问题重复，他就隐约回想起刚才赵旭说了什么。
　　他不明就里地说：“难道不是因为他教导过许多得利人才，然后是个经验丰富的领导人物吗？”
　　赵旭道：“那只是对外的说法。”他回头凝眸注视开始回答听众问题的老教授，继续说：“他曾经发表过一篇论文，题目叫做《黑暗哨兵的创造不是偶然》。”
　　李旻曦本来就不太了解学术方面的事情，对赵旭所说的那篇论文更是闻所未闻。关于“黑暗哨兵”的知识，他还是清楚的。毕竟这是进入赫伦学院第一学期专业课的期末重点。
　　直至现今，对于黑暗哨兵的形成原因仍旧众说纷纭，就连课本里也只是提及了其中几条被认为较为合理的理论。李旻曦还记得其中一个观点就是，黑暗哨兵有可能是基因的遗传，不一定是代代遗传，可以是隔代，又可以是更加久远的祖先。就例如一座死火山，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爆发，或者永远都不会，反正它就是存在着。而这种基因会因为越来越杂的繁殖而变得稀薄，以至于现在黑暗哨兵的形成也变得越来越少。
　　无论如何，黑暗哨兵都是那个时代的哨兵中王者。他们是个令人恐惧和忌惮的存在。若是友，那便是最得力的战友；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