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斯堪亚的月夜-第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李旻曦问：“是谁？”
　　赵旭摇头道：“还没查出来，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随后他伸出食指，轻轻蜷起李旻曦肩膀上的发丝，柔声道：“你是想到什么了？”
　　还没靠近李旻曦的时候，他就感受到李旻曦情绪轻微的波动，来自蔷薇花的芬芳清清淡淡，就像清晨的雪霜。
　　李旻曦没有反抗他的亲昵，慢慢阖上眼，任凭那安抚意味的信息素包裹自己。面对着这猝不及防的温柔，他总是没有坚定的信心拒绝于外。
　　良久，他才低声问道：“如果——如果我失控会怎么样？”
　　第一次从老师口中听到“失控”两个字的时候，李旻曦就一直觉得隐隐不安。万一，万一失控的那个是他怎么办？他就算有足够的自信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不安的种子埋入心头，人就难免会始终觉得不够踏实。
　　也会被套上冰冷的禁锢器，也会被带进压抑的隔离室，也会被陌生的向导侵入精神世界。他害怕那样——孤独一个人，被冷冷地抛弃。就像几年前的数个晚上。
　　赵旭沉默了半晌，缓慢地抬手搭上李旻曦攥得紧紧的双手。眼前这个哨兵正处于不安的状态，而他需要的就是温柔地抚平对方焦躁的内心。
　　“你不是还有我么？”他牵起嘴唇，声音低沉柔和，如同初春的清溪滑过覆着冰霜的土壤，“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李旻曦深深吐一口气，拧着眉不说话。赵旭的掌心很暖，甚至能感受到上方的指尖内血液在缓慢流动。
　　才短短几天，赵旭就给自己许下了两个承诺。他都还没承认这个双胞胎哥哥呢，结果人家赶着贴上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确动摇了。
　　“你怎么总在逼我。”李旻曦实在对这人无可奈何，“无论是最初让我承认你这个哥哥，还是让我做你的哨兵，一步接一步，也不给我喘息的机会……有你这样做向导的么？”
　　他怎么总听老师说向导都是比较温和的，做事循序渐进——哪有赵旭这么霸道，连退路都不让给人，比他这个哨兵还要强势。
　　赵旭说：“那要看对什么人。只怕我若缓一点，你就躲得远远了。”
　　李旻曦这人就是你不逼他，他就会躲你，有多远躲多远——他自在惯了，最怕被拘束。
　　如果不抓紧把这人禁锢在自己的圈子里，哪天可能连人都看不见了。李旻曦有这个能力足以让他人无法发现自己，赵旭非常清楚这一点。就跟狐狸似的，狡猾得很。
　　李旻曦抽回自己的手，乐了：“这时候我不得不承认咱俩还是有点默契。”
　　“不仅仅为了你，我也需要一个哨兵，而你也正好出现，仅此而已。”赵旭站起身，雪花略过他的发丝，眼睛里是李旻曦所不懂的自信，“而我们契合度也适合，这么多巧合加起来就是必然。”
　　李旻曦抬头，目光停留在上方盘旋的海雕，雪白的羽毛与苍茫的天空融为一体。金色的眼瞳里映射自己的脸，锐利的视线比冬日的寒风还要刺骨。再低头，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不知在什么时候卷上赵旭的小腿，李旻曦对上白狐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张张嘴巴百口莫辩。
　　哨兵向导的契合度很大程度上能从精神向导上表现出来。
　　“海雕不亲近人，不过它看起来很喜欢你，”赵旭弯腰抱起像个雪团似的狐狸，“你的精神向导也似乎很喜欢我。”
　　“它对谁都这个样子。”李旻曦反驳道。
　　白狐反对地吱了一声。
　　赵旭摸着狐狸尖尖的耳朵，揶揄道：“真的吗？”
　　李旻曦心虚地躲开视线，瞥了眼收起翅膀杵在枝干上的海雕。
　　
　　
　　下课铃作响，零零碎碎的喧哗声从教学楼传来。赵旭把狐狸放回李旻曦的大腿上，俊俏的脸与李旻曦只余毫米之隔。温暖的呼吸时有时无地喷洒在李旻曦的脸庞边，他疑惑地昂着下巴。
　　“大概还有两分钟人就会越来越多，然后我们就会被人发现。”赵旭低哑的声音让李旻曦觉得迷糊，手臂横过他的肩膀按在身后的椅背上，硬生生把人禁锢在怀里，“其实我没什么耐性，我亲爱的弟弟。”
　　“你说过不会控制我不是吗？”李旻曦半眯眼，懒洋洋地对上赵旭的目光，“所以就算我一直吊着不答应，你也没办法。”
　　赵旭笑了，收回手，居高临下地望向李旻曦。
　　“你说得对，我答应过不会使用能力影响你，”他说，“但是我多的是办法让你妥协。我们来立个赌约吧，如何？”
　　校道上的人越来越多，像赵旭这样的大人物最容易吸引眼球，没过几分钟，李旻曦也会被大众注意到。
　　“好啊，”李旻曦毫不犹豫地接下赵旭的挑衅，无论如何他现在还不想接受向导，“什么条件？”
　　赵旭说：“两个月后是审核，审核前若是你答应做我哨兵，那就是我赢；但若是到审核当天你仍旧不愿与我搭档的话，那我就再也不会找你，连同不会让你认我做哥哥，如何？”
　　李旻曦沉吟半刻，点头：“成交。”
　　赌约听上去于李旻曦而言，他占尽了好处——只要他不主动找赵旭，赵旭就会输。但是李旻曦不认为赵旭会让自己占全便宜。就目前而言，他也只能先答应了。
　　
　　
　　
　　第十四章　

　　图书馆的人不多，郭明越刷了学生卡进去，就往三楼走。拐过楼梯口的时候他听见了有人的谈话声，脚步顿了顿，是一个向导，很浓的薰衣草香气——哨兵对向导的信息素很敏感，
　　他微乎其微地皱皱眉毛，继续上楼。
　　擦肩而过的时候好像被看了一眼，郭明越目不斜视，若无其事地经过那向导的身边。
　　走进分馆，郭明越顺着书架的栏目一个一个地看过去。纤长的食指扫过书脊，目光落在密密麻麻的索书号。
　　图书馆的藏书量很庞大，哪怕郭明越已经搜索好所要书籍的索书号，但依旧不得不一本本地找。
　　“P980……”郭明越怔了怔，抬眼看了头顶上方的手臂。顺着臂膀往前打量，再加上那香浓的信息素味，他敢肯定眼前这位就是方才在楼梯口遇到的向导。
　　郭明越不着痕迹地退后几步，顺手把要的书拿走。他不是很喜欢与人近距离接触，而且还是陌生人。
　　“嗨，好巧。”
　　不只是郭明越认出了男人，男人意识到后也认出了他。在郭明越转身就离开之前，对方适当地主动打招呼。
　　郭明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从来不擅长和人打交道。
　　他面无表情地点头示意：“你好。”
　　说完这句郭明越才正眼瞧人，只看一眼他便认出了眼前这男人是谁，前不久他还特地查过对方的资料。那正正方方的照片他还记忆犹新。
　　他这学期向导知识课的讲师，陆寻，同时还是S10组其中一名向导。在学校里也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不过这名字出现最多的还是哨兵之间讨论未来伴侣的话题里。浪漫、帅气、倜傥、风趣等等，这些词语基本都套在了陆寻身上。
　　不过郭明越对这些不感兴趣，唯一的总结就是，这人很不靠谱。
　　陆寻抽下书本，亲切地问：“你也对地理感兴趣吗？”
　　“只是找来看看。”郭明越把书往怀里抱紧了些，平静地回答。
　　“如果是对世界地理感兴趣的话，我推荐这本。”陆寻似乎忽略了郭明越拒人千里的态度，在书柜上扫了眼又抽出一本厚厚的地理图册，“这个图文兼并，每一处地方都描述得很详细。不过比较厚，可能要花一段时间才能看完。”
　　郭明越狐疑地望了望陆寻手上的地理图册。
　　陆寻就保持着递书的姿势，眼眉弯成勾月。
　　“谢谢。”郭明越伸手拿书，尽管他动作已经很小心，但双方指尖触碰的时候他还是暗暗地吓了一跳。
　　这么大一本书，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会碰到一起。郭明越拿过书本后，稍微不悦地蹙起眉。但陆寻依旧是人畜无害的微笑，倒是显得他内心狭隘了。
　　“同学，我叫陆寻。”陆寻凑上去，狭窄的过道间堪堪能容纳两个成年男人，“你呢？”
　　郭明越淡淡扫了他一眼说：“我知道。”然后他就绕过陆寻离开了这狭窄的过道。
　　陆寻抬起指尖，轻轻抚摸自己的唇瓣——指腹还残留着淡淡的薄荷香。
　　还是没要到名字，不过也没关系，他有种预感不用多久将会和这个小哨兵再次见面。
　　
　　
　　郭明越捧着书，刚打开宿舍门就见到李旻曦正卧在瑜伽垫上拉伸手脚。
　　“今天怎么不去舞蹈室？”郭明越解下围巾，把书放回卧室问道。
　　“天冷就提前回来了，”李旻曦把右腿180度向上抬，一只手支撑着地面，脸不红气不喘，“幸好我打包了饭回来，不然等你现在回来我已经饿死了。”
　　郭明越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原来已经晚上七点了。他转身就去厨房，打开冰箱把包装好的饭盒拿出来解冻。
　　李旻曦在外头喊：“热一热就能吃啦！一家新开的卤肉饭，挺好吃的。”
　　“嗯。”郭明越调好火候，把饭菜直接放进瓷碗再码进锅里等着蒸熟。火焰明明灭灭，他出神地摸了摸自己的衣领，过了好一会儿才走出厨房。
　　等他出来，李旻曦已经换了好几个动作，现在懒懒散散地叠着腿玩手机。
　　“哎，明越。”李旻曦神神秘秘地唤了声，示意郭明越凑过来。
　　郭明越走了上去，也坐到了瑜伽垫上。他奇怪地问：“怎么了？”
　　“我跟你说件事儿，”李旻曦转了个方向，正襟危坐地对着郭明越，“我和赵旭下了个赌约。”
　　郭明越没出声，静静等待着下文。
　　李旻曦喉咙动了动，继续说：“如果我在两个月后的审核前不主动找他……嗯，帮忙，那就是我赢，反之则他赢。”
　　郭明越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不过李旻曦还没说出自己的困扰，所以他依旧保持沉默。
　　“可是我觉得，这是个陷阱。”李旻曦最后把结论说了出来。他已经被这个想法闷了一整天，就连刚才做拉伸练习的时候满脑子都在琢磨这件事。
　　赵旭这个人，不像会让自己吃亏的人。
　　李旻曦没有告诉过郭明越，赵旭还来邀请他做搭档的事情，所以郭明越下意识地以为李旻曦在说的应该还是双胞胎认亲的事儿。
　　“可你也不知道赵旭会安排些什么陷阱不是吗？”郭明越沉吟半刻说道，“只能见招拆招了。”
　　“我也这么想的……”李旻曦说，“我干嘛脑抽答应了呢？真的……”
　　“他既然能提出这个赌约，那就是料定你一定会答应。”郭明越分析道，“你根本没有退路，我只能精神上支持你了。”
　　李旻曦长叹一声，躺到郭明越的腿上，可怜兮兮地皱着眉。
　　郭明越说：“有个哥哥不是挺好的么？”
　　李旻曦摇摇头：“不是因为这个……算了。”
　　郭明越若有所思地望着李旻曦散开的长发，再抬头盯着某处。
　　原本他想说今天见到了陆寻，那是赵旭的挚友，不过想了想，终究没有说出口。那浓郁的薰衣草芬芳萦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感觉特别差。
　　
　　
　　
　　第十五章　

　　赵旭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叶辞色和陆寻正齐齐坐在沙发上悠闲自得地喝茶聊天。
　　“查得怎么样了？”赵旭挂好外套，解了领口的纽扣，“如果还是什么都没查出，你可以从这里滚出去了。”
　　叶辞色推了推鼻梁的眼镜，从公文包里抽出平板电脑放到水晶桌上，转到赵旭面前。
　　“如果没有消息，不用你让我滚，我连你都不敢见。”他低头啜了口红茶。
　　赵旭拿起平板电脑，滚动屏幕上的资料。
　　“确定是艾利根斯的人？”赵旭若有所思地挑起眉，坐到叶辞色和陆寻的对面，“这几年大大小小的骚乱都因他们引起，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陆寻接话道：“无非又是觊觎咱们国家的资源，上个星期上头才接见了艾利根斯的外交官，好像又在谈什么协议。那次谈话没有公开，不过我猜估计没谈妥。”
　　“具体目的我们还没查出来，”叶辞色说，“不过我们今天还找出了这个。”说完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条吊坠，赵旭只看一眼就知道那是艾利根斯本地人才会戴的玉石项链。
　　赵旭问：“不是逃犯的那条，这是哪里来的？”
　　叶辞色回答：“今早在靶场失控的那个哨兵身上搜到的。”
　　“其实艾利根斯的人也蛮蠢的，”陆寻笑了声，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你们说吧，作为卧底还要时刻佩戴着这些明眼人就能看到的东西，这不是挖坑给自己跳吗？”
　　赵旭把平板电脑放回桌面，拧眉思考。陆寻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一件事情，越是不对劲的地方越是要注意。
　　“艾利根斯不会这么愚笨，这也是我们疑惑的地方。”叶辞色不赞同地说，“先不论之前那个逃犯，今早的失控场面又是为什么呢——这种只能看作是小事件，根本造成不了多大的影响。”
　　赵旭突然开口：“万一他们是想转移注意力呢？”
　　叶辞色愣了愣：“你是说……”
　　“越是做得这么明显，就越是让人起疑，而一直以来的矛盾点在于他们国家与我们国家间的利益冲突——大多数人都会这么想。”赵旭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扣了扣，“这就像声东击西一样，或许他们还在谋划着什么，而我们还未得知的。”
　　叶辞色的脸色变了变，他转头和陆寻对视了眼，都能从双方的眼中看出惊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难办多了……”叶辞色推了下眼镜框，把平板电脑收回公文包里，“那我立刻回去安排人调查这件事。”
　　赵旭止住叶辞色，说：“等下，你回去再安排人查一下学校里还有没有潜伏的人。”
　　叶辞色神色沉重地点头。
　　“还有，帮我再查一件事，只能你来查。”
　　“什么事？”
　　“23年前，关于杨松晖将军夫妇遇害一事。”
　　叶辞色静静地看着赵旭，也应下了。
　　等叶辞色离开几分钟后，陆寻连忙开口：“关于你生父生母的事情不是有资料吗？为什么还要查？”
　　赵旭给自己泡了杯红茶，转头望向窗外光秃秃的蔷薇枝干。
　　“我需要的是具体的事件经过，而遇害一事，上头有所隐瞒。”他不紧不慢地说，“我以前不在意，但是现在我需要对这件事情刨根问底。”
　　陆寻问：“伯母对这事不清楚？”他记得赵旭的养父养母和杨松晖将军夫妇是至交。
　　赵旭摇头道：“当年还是事后才知道的，母亲说当时我亲生父母他们销声匿迹了好一段时间，就连母亲也不清楚那时候他们的情况。”
　　“旭旭，为了让弟弟认祖归宗你也是蛮拼的。”陆寻唏嘘一声，朝赵旭竖起大拇指，“叶辞色出马，蛛丝马迹都不会放过。”
　　叶辞色是S10组公认最厉害的侦察形向导，当初一件毫无头绪的绑架事件，后来那方负责小组不得不把这案件拜托叶辞色帮忙。最后，叶辞色在三天内便查出了劫匪藏匿线索。
　　陆寻笑道：“不过咱们就这样霸占辞色的时间，白俊又会不开心了。”
　　白俊是叶辞色的哨兵，而且还是一个霸占欲非常强的哨兵，就是有点妻奴属性，只肯听叶辞色的话。对于赵旭这种天天安排叶辞色工作，白俊经常表示不满。
　　“让叶辞色去哄。”赵旭事不关己地说。
　　陆寻乐了好久，突然想起今早邂逅的哨兵，兴致勃勃地喊住赵旭。
　　“旭旭，我跟你说——我看到一个比你弟弟还要好看小哨兵。”陆寻见赵旭皱起眉头，乐道，“我说你，李旻曦还没认你这个哥哥呢，你就开始护短了。”
　　赵旭说：“我的人，要你管？”
　　陆寻耸耸肩继续说：“那个小哨兵长得可俊了，只可惜不爱笑。”
　　“问到名字了？”赵旭问。
　　“没有，”陆寻想起这个就觉得失落，“他不肯告诉我。不过我有种预感，我们会再次见面。”
　　赵旭嗤笑了声，不以为意。
　　
　　
　　训练室充斥着汗水的咸腥味，李旻曦扔下擦汗的毛巾，两腿大开，拿着一瓶冰泉水就坐在栏杆上。手臂稍微动了下，他不由呲牙倒吸一口气，疼痛就像有数只蚂蚁延着肌肤游走。刚才练习攀爬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手肘，当时也没在意，现在看过去白皙的皮肤上青紫了一块儿。
　　“总算找到你了。”
　　在李旻曦眯着眼发呆的时候，辅导员匆匆忙忙地向他跑来。
　　李旻曦奇怪地抬头看去，等人凑近了才问道：“有事？”他思考了下，这才刚开学没多久，他也没逃多少节课，应该不至于被辅导员喊去训话。
　　“一个早上都没找到你，其他同学我都发完了。”辅导员从文件夹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李旻曦，“报名表，尽快写好——过几天我就要交上去了。”
　　李旻曦拿过来扫了眼，问：“这是什么报名表？”
　　“就是匹配向导的，好像会根据报名表暂时组搭档，然后会进行一个小规模的模拟测试。”辅导员又从文件夹里翻出几页资料，边翻边解释，“这上面写说，契合度高的就会成为搭档，有资格报名两个月后的审核。”
　　李旻曦盯着这张报名表，不悦渐渐涌上心头，但他又不好迁怒给辅导员。
　　“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他揉了揉眉心，让自己冷静。
　　辅导员说：“好像这是今年的新定规则，要参加审核的话必须要一名搭档。”
　　“什么时候改的规定？以前不是没有搭档都可以参加么？”李旻曦咬牙切齿地说。
　　辅导员被李旻曦这阴沉的表情吓了一跳，踌躇了会儿才回答：“好像就是上星期学校开会定下来的。因为近几年哨兵失控、崩溃的状况与日俱增，经过考虑，学校决定改了规定。”
　　“那如果没有意向和向导做搭档呢？”李旻曦问，“是不是就不能参加审核了？”
　　“应该是吧，具体我也不清楚。”辅导员沉吟半刻，眉毛一挑，“你是不是在担心匹配到的向导不符合你的标准？”
　　李旻曦没有接话，辅导员便以为自己说中了李旻曦的心思。
　　他笑着说：“这也只是一种方式，如果你有心仪的向导也可以主动申请的。况且你成绩这么好，不怕没有好向导。”
　　李旻曦挥挥手，没好气地赶辅导员走：“行了我知道了，我要去练习了。”
　　“那你记得填啊，过两天我要收。”
　　“滚吧。”
　　李旻曦低头死死盯着报名表，恨不得把这张脆弱的纸捅穿。心脏就像被一块岩石重重地压着，动弹不得。他能肯定，这次新定的规则和赵旭有着一丝半点的联系。他可以选择不参加审核，但是除了加入战队，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以后还可以做什么。
　　或许他还可以选择留在学校任职，可又有什么意思？大概男儿都有一颗雄心壮志，李旻曦算不上多么渴望能精忠报国，单纯不愿让自己留在这方圆之地碌碌无为度过余生。而且他有那个能力，可以走得更远，更前。
　　而现在，有一道槛儿拦在他面前。李旻曦一直不愿和向导过多接触，总觉得他们会触碰到自己最深处的隐私——那些不愿再袒露的过往。更何况是那些素未谋面的向导，就连简单的对话都觉得拘谨。
　　哪怕哨兵有多么需要向导的辅助，李旻曦也情愿自己承受所有痛苦。
　　怪不得赵旭愿意立下赌约，他知道李旻曦的想法，而他也同时给李旻曦一个选择。偏偏除了这个选择，没有任何后路。
　　李旻曦愿意放弃参加审核的机会吗？不会，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但他又会愿意让学校批下一个陌生的向导吗？不可能，光是想想他就觉得烦躁。
　　赵旭，算你狠。
　　李旻曦笑了声，手里的塑料瓶已经变形，冰冷的水从瓶身的裂痕处溢出，木板颜色从浅棕色渐渐变成深棕色。
　　
　　
　　
　　第十六章　

　　天渐渐暖了，雪停了，虽然灰色的云依旧把天空遮得严严实实，但还是能透过厚重的云层看到微薄的金黄色光芒。舞蹈室窗口大开，清冷的风吹拂天蓝色的窗帘，啪嗒啪嗒——那是出巢鸟儿的脚步声。好像一切都开始复苏，没多久，只需要再多些时日，这片白茫茫的天地将被染上绚丽的色彩。
　　舞蹈室很安静，李旻曦只听到自己轻微的呼吸声。他依靠在钢管上，仰着头，目光出神地凝视飘动的窗帘。天蓝色的布料下闪烁忽明忽暗的纯白，如同晨初时候礁石下扑腾的海浪。
　　目光向上移动，然后对上一双敏锐的金色瞳。也许相处多了就真的成为了习惯，他早已卸下最初的警惕和不安。
　　“我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舞蹈么？”李旻曦反手握住粗糙的钢管，单腿卷上柱体，“你应该不知道，因为你还不能完全知道我在想什么。”
　　赵旭从门后走了出来，最后停在离李旻曦三米之远。他轻笑道：“或许你可以解惑？”
　　李旻曦说：“你完全没有一点虚心请教的样子。”
　　赵旭说：“无论我回答什么，你也会说。”
　　李旻曦扫了他一眼，轻巧地落地，手指细细摩挲粗糙的钢管，熟悉的寒意透过指腹渗入血液。9年，他接触了钢管舞足足有9年。
　　“小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和旁边的人格格不入，很奇怪吧，明明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结果还是能分辨自己和其他人的区别。”李旻曦阖上眼，缓慢地开口，那是他最深处的回忆，即使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与赵旭说起，“孤儿院的大家都很乖，或许也有那么几个调皮的，但他们也不会尝试翻墙逃出去——可是我会。”
　　赵旭静静地聆听，这个一直都抵触自己的胞弟正在向他剖开封藏的内心。他甚至能感受到，来自于李旻曦的情绪变化，苦涩的，欣喜的，向往的。
　　“我会想，这四面墙外面会怎么样，天还是蓝的吗？树还是绿的吗？也是响彻着欢声笑语吗？直到第一次我终于逃了出去，我发现，其实都一样的，可又好想不一样的。”李旻曦说，“天更加广阔，树木更加高大，来来往往的人也很多很多。”
　　顿了顿，他回过头看向赵旭，黑曜石般的双眼里是满满的憧憬。
　　“你知道吗——就像被束缚久了，突然脱开了缰绳，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赵旭看着李旻曦展开的笑靥，怔了怔。
　　天空放晴了，乌云褪去，温和的光线透过透明的玻璃零零散散地洒在彼此漫长的影子上。就连李旻曦的笑容，也仿佛消融在这抹迟来的阳光中。
　　赵旭想到了今早办公室外的蔷薇花，积雪消融后露出脆弱的花茎，花托上冒出指甲般大小的绿色，小巧玲珑。那是他一直没注意到的，藏匿在白色后不一样的风采。
　　“回到那封闭的四面墙里，我才发现原来我是多么厌倦那里，我渴望着自由。”李旻曦凝视自己的影子，“直到后来，我发现了舞蹈。院长是个很擅长跳舞的女士，她的舞姿就像天边飞翔的蝴蝶。就像这样……”
　　说罢，他踮起脚尖，轻盈地向前滑步——双手往旁边伸，似乎在握着什么人，右脚退，又一个右脚旋转，左脚刷步。“又或者是这样。”他手臂微曲，随着臀部的扭动而摆动，踏，踏，恰恰恰。
　　“而钢管舞，它比其它舞蹈更加放肆，它是舞蹈中的异类。”
　　李旻曦不停地变换着舞蹈，无论是如何的舞姿都切合得十分完美。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线条，甚至到指尖，都是柔美的。赵旭不知道他回忆里的院长跳舞会是如何，但李旻曦肯定是他目前印象中跳得最好。
　　赵旭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多余的一角，李旻曦已经完全沉醉于舞蹈中，此刻他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外物如何与他无关，而他也不在乎。他是自由的，渴望毫无束缚地飞翔。也是在此刻，他隐约清楚为什么李旻曦会告诉自己这么段秘密。
　　李旻曦就像一只快要脱去所有枷锁的困兽，而最后一道枷锁是什么，赵旭还不知道。可他现在很清楚，就在最后的瞬间，他就是那个替李旻曦重新绑上束缚的人。
　　赵旭想，也许从进门的那一刻起，李旻曦就很想揍自己一顿。可他没有，他只是停下舞步，瞪着眼睛，像是要把他看穿。而下一步，就是抓起他的衣领，凭借着哨兵天生的优越，凶狠地蛮横地把他推到钢管前。
　　脊背猝不及防地撞上金属，骨头咯吱地响了下，如果赵旭不是坚信着李旻曦不会把自己弄残废，而且还在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或许他的脊椎已经断了几节。赵旭不是没有防备的，甚至在李旻曦伸手靠近的那个瞬间，他完全可以躲避过去——但是他没有。
　　矛盾往往需要一个发泄口来解决，而这时候就是恰当的时机。赵旭不想自己的哨兵会怀着仇恨的态度与自己朝夕相处，何况他们之间还存在着血缘的羁绊。
　　浓烈的信息素向赵旭袭来，苦涩的蔷薇香。
　　“赵旭，你挖了坑，好——我跳了，愿赌服输。”李旻曦褪下笑容，眼睛里装满凶狠，声音从牙齿间挤出，“我也只给你一次机会，我也有我的条件。我是哨兵，你知道的，你不会占主导地位。”
　　从脊椎传来的疼痛让赵旭下意识地皱了皱眉，随后他若无其事地笑道：“我们是平等的地位。条件是什么？”
　　“不能用你的能力控制我。”
　　“我答应过你，我不会，也永远不会用精神力影响你。”
　　两张相似的脸近在咫尺，两双却是迥然不同的眼睛互相打量，一个饱含真诚一个装载狐疑。
　　在这个冰雪消融的早晨，在经历过挣扎纠结的几天后，他们达成了奇异的默契。
　　
　　
　　李旻曦松开手，向后退了几步，披上毛绒外套就往外走。走了几步，他又不耐烦地回过头来：“站着干什么？我要锁门。”
　　赵旭动了动疼得麻木的腰，猜想后背肯定青紫了一块。
　　他问：“去哪里？”
　　“兜风。”
　　“你不是有课吗？”
　　李旻曦靠在门框边，抱胸挑眉，语气上扬：“你还挺了解的。”
　　“互相了解是做搭档的前提，”赵旭经过李旻曦身边的时候把手搭在他的肩头，意味深长地说，“我还想更加地了解你。”
　　所谓的加深了解，就是跟着李旻曦去兜风。
　　坐在驾驶位上的李旻曦忍无可忍地瞪着副驾驶位的赵旭，恶狠狠地说：“你就没有别的事情做吗？”
　　“有啊，”赵旭一脸淡定地系上安全带，“与自己哨兵培养感情是向导第一要务。”
　　李旻曦怒极反笑，他也是上过向导知识课的人，胡诌也要有个限度好吗？
　　“随便你。”他摁下其中一个按钮，车顶盖从中间开始分裂，然后向两边打开收缩。踩下油门，混杂着暖阳的东风徐徐刮向脸颊。
　　赵旭伸手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