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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斯堪亚的月夜-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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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旻曦动了动喉结，绷紧唇看向窗外。窗纱一飘一扬，就像海浪永无止境的起起落落。风渗进赤裸的皮肤，吹散了情欲的余味，也带来了晚间的寒冷。
“郭明越毫无家庭背景，这几年成绩优异但也不足以让上级领导突然另眼相看。”赵旭冷静地分析着，“就因为可能性有太多，所以思虑才要更多。”
李旻曦真没想到赵旭之前把自己查了个遍就算了，就连郭明越也不放过。
他猛地回过头问：“你什么时候调查明越的资料的？”
赵旭说：“没多久，和你确认关系之后。”
“别告诉我，这是替你那手足把关。”
“不是，我是为了你。”
从李旻曦这个角度看过去，赵旭仰视自己的眼神像是迷雾中凝结着初春白霜的新叶，平平淡淡又使人安宁。好像他做什么事情都是真心诚意。李旻曦就连一个反驳的字都没办法说出口。对于别人的温柔，他从来都无法拒绝。
“他是我的朋友。”有些事情，李旻曦是万万不能退让的，即便赵旭是出自于好意。
赵旭和李旻曦对视了半晌，说道：“睡吧。”
李旻曦看着赵旭转了个身背对自己，闷声不语。不是不生气的，可他现在根本没有那个力气去争辩这个问题，还是在两人温情之后。窗外的风把身子都吹冷了，他呆呆地坐在那儿犹豫着要不要回自己的卧室算了。
“还不困吗？”赵旭叹了气，伸出胳膊直接把人给塞回被子里。
连人带被裹得紧紧的，丝毫不留空隙。
李旻曦别扭地挣了两下，嘴上执拗地说：“干啥？你别那么亲密，我觉得现在我们需要一点空间。”
赵旭捏了捏李旻曦的鼻头，又咬了口。这是两人在床上时亲密的小动作，每逢这个时候，李旻曦就会像漏气的气球似的，什么脾气都发不出来。
赵旭道：“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明天还要收拾东西准备去实战地，先好好休息。明天还觉得不解气，你再惩罚我，嗯？”
李旻曦挣扎的动作停止了，接着整个人软趴趴地蹭了过去，脑袋挨上赵旭的肩窝边。
“明越是我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我只是因为担心才把事情告诉你，你明白吗？”他认真道。
赵旭说：“嗯，我明白。”
“不过你也不会改。”
赵旭不置可否。
“算了，”李旻曦阖上眼睛，“不管调查出什么，我都会护着明越。”
“睡吧。”赵旭岔开了话题，指尖在李旻曦的发丝间穿梭。
李旻曦的确是困了，呼吸浅浅地拂过赵旭的脖颈。清淡的兰花香使他很快地进入睡眠，而睡梦中似乎回到了那片落英缤纷的湖畔。
李旻曦醒的时候赵旭不在身旁，他呆呆地坐在床边，脚踩在毛毯上。他能听见从客厅传来的声音，除了赵旭还有另外一人，而他应该也是见过的。
“白俊都跟我说了，所以这次你真的要去？”那人问。
赵旭说：“嗯。”
“最近人手都调去了南区，明天实战场精英人手估计没那么多。”那人又说，“其实我觉得这次审核应该延后，毕竟之前的逃犯还没找到。”
“如果真的有危险，也算在审核内容里吧。”
“那对于他们来说太残酷了。”
“如果过不了，那就代表他们没有资格进入特务组。”
李旻曦听了半会儿，直接翻出赵旭的白衬衫和家居棉裤套上。这里是赵旭的卧室，所以没有准备他的衣服，他也习惯了去穿赵旭的衣服，毕竟他三天两头都不在自己房间过夜。
“醒了？”当李旻曦洗漱完走出房间的时候，赵旭的视线立刻就转了过去。
李旻曦愣了愣，敷衍回应了。他看向赵旭旁边的戴着副银框眼镜的男人，他记得这人叫做叶辞色，负责勘察的向导。
叶辞色也望了过来，眼睛含笑眯着，朝他问好。
赵旭说：“厨房里有早餐，烤面包和热牛奶，你自己去拿吧。”
“哦。”李旻曦知道他们还要聊事儿，所以没多在意地就拐弯朝厨房走去。
“拿个碟子装着，待会儿过来。”赵旭又在他身后道。
李旻曦脚步顿了顿，回头瞥了眼赵旭。只是赵旭这次没有理他，若无其事地继续看着平板电脑，反而是叶辞色对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啧真大牌。”李旻曦不屑地嘟囔，加大走去厨房的步伐。
李旻曦不仅把早餐也端了过来，还单手捧了水果盘往桌上一放。
叶辞色笑道：“哎，真贤惠。”
李旻曦和叶辞色不是很熟，所以不太好反驳，只好面无表情地瞪了叶辞色一眼。
赵旭让李旻曦在身旁坐下，伸手用叉子叉进一块切得平整的雪梨里，举着递给叶辞色。
“你别惹他，不然回头就把整盘水果往你脸上砸。”赵旭道。
这话听起来损大过夸，李旻曦气不打一处来，挨上赵旭的手悄悄地用力拧赵旭的后腰。经过一段日子的同床共枕，他也是很清楚赵旭的敏感处。赵旭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眉头轻轻皱起，一边不容挣扎地摁下李旻曦的手腕，捏了捏掌心的肉。
李旻曦嗤了声，却没继续作怪。
叶辞色是个人精，赵旭和李旻曦在暗处的那些小动作都尽收在眼内。他吃着嘴里的雪梨，秉着非礼勿视的原则，目光飘回到手里的资料上。
赵旭突然问道：“刚才说到哪里了？”
叶辞色思考了下，认真地反问：“你是问一分钟前、十分钟前还是二十分钟前？”
“有区别吗？”李旻曦含着装满热牛奶的玻璃杯，忍不住插嘴。
叶辞色说：“有啊。”
李旻曦顿时茫然，又觉得如果自己继续接话就会显得很愚钝，干脆把目光转到赵旭身上。赵旭莞尔地吃着苹果块，没有搭话的打算。
“一分钟前，我们讨论的是水果。”叶辞色的神情异常凝重，好像自己在解释一件世界难题，“十分钟前，我们在讨论你什么时候会从厨房出来。”
“那二十分钟前呢？”李旻曦还是觉得茫然。难不成还讨论自己什么时候起床？
“当然是正事啊。不然，你觉得是什么？”
“操……”李旻曦发现自己被这向导耍了，忙低头解决自己的那杯牛奶，暗自把这笔账牢记在心。
赵旭在一边闷着笑了很久，手都快拿不稳叉子了。李旻曦挨着他坐的，自然也能感受到赵旭在憋笑时颤抖的肩膀。
笑笑笑，笑死你。李旻曦恶狠狠地拿起烤面包，恶狠狠地咬了口。
赵旭清了清嗓子道：“说正事儿吧。”他把平板电脑呈现在李旻曦的眼前，手指在上面的图片点了点。“你记得这儿吗？”他问。
李旻曦凝眸打量了半晌，诧异地叫道：“这不是我那孤儿院吗？”结果差点被面包噎住，狼狈地拿起牛奶灌了几口。
“悠着点。”赵旭上下顺着李旻曦的背，抬了抬下巴让叶辞色接话。
叶辞色推了推鼻梁的眼镜，双手交握搭在膝盖上。
“老大之前给我任务，我就去调查了。据你们目前所得到的线索而言，我就得出了两个推论。”他字正腔圆地分析，“第一，杨将军以及其夫人——也就是你们的生父生母，之所以销声匿迹一年，是为了躲避什么人，还有可能也是为了隐瞒你们的存在；第二，根据老大的养母所说，当年只看到了杨将军只身前来。而李旻曦被孤儿院收留的日子，也大概是那天左右。”
“所以我大胆地猜测，你们的生父母就是当晚走散的，而且是迫不得已。那么又联系上你们从廖教授那边得来的消息，很大的可能性就是杨将军他们当年得到了什么秘密，从而被人追杀。只是我也没想到，究竟是什么导致他们一定要分开行动，而且你们也被迫分开。”
赵旭之前只了解前半段话，而后半段话显然也是第一次听。他沉默了半晌，说道：“母亲说过，那晚我发了高烧，而且我小时候身体状况不太好。”
叶辞色颔首：“那便是了。谢夫人曾是特务组的军医，还是你们生母的至交好友，如果在当时状况下找她是最妥当的选择。”
李旻曦把吃了一半的面包放回碟子上，实在有些食不下咽。叶辞色的话中信息量太大了，他得好好消化下。
“那为什么是我……”他顿了顿，捏了下耳垂下缀着的银链，“在孤儿院那？”
叶辞色抬眼看了过去，又看了眼赵旭。赵旭握住李旻曦空着的那只手，向叶辞色点了点头。
叶辞色斟酌了下词语道：“这也是我起初困惑的地方，所以我会先假设。我就先假设，他们当年隐藏的住址会不会就很接近孤儿院？或者说，孤儿院有足够的实力背景可以保护两母子？接着，我们就去了你小时候待过的那家孤儿院调查了。”
“我们？”赵旭挑起眉。
“白俊。”叶辞色说，“他总不放心我一个人，整个调查基本他都陪同着，我拗不过他。”
赵旭露出“果然如此”的眼神。
叶辞色现在没这个心情和赵旭抬杠，干脆只盯着李旻曦。
李旻曦被这么一看，腰板不自觉地挺直了。那家孤儿院，那疼爱呵护自己的院长，都曾是他的家。尽管不那么美好，却是无法泯灭的回忆。
“其实这个调查不困难，唯一的难点就是当年收留你的院长两年前就退休了，我们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了她。你们可能想不到，院长跟你们的母亲可熟悉了。就在那年，你们的母亲每个星期都会去一次孤儿院，替那里的儿童教教课，或者送些小甜品。那里的人都很喜欢她，而那时候你们的母亲估计都怀胎六七月了吧。”
“所以啊，当初在门外看到兜着你的小箱子，再看到这对耳环，院长就知道你就是那好心女人的儿子了。”叶辞色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话，口干舌燥的，忙捧起桌上凉了的茶润润嗓。
李旻曦听得懵懵懂懂的，又犹如当头一棍，敲得他满脑袋昏昏沉沉。所以当初院长才会特别疼爱他，这倒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亏他小时候还以为自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自恋得忒久的呢。
赵旭挠了几下李旻曦的掌心，让他回神。
“那最后呢？”李旻曦吸了吸鼻子，问道。
赵旭这时候插话：“我就让辞色调查了下附近是否有多年未有人居住的住宅。”
“结果还真被老大猜对，真找到了。”叶辞色耸耸肩，“距离孤儿院大概一条街吧，挺隐蔽的。不是，应该说孤儿院本来所在的地方就隐蔽的，只不过你们父母拿来藏身的住宅就更加隐蔽了。围着的是山是水，小房子都几乎被埋在里面，要发现还真不容易。”
“依现在看来，就是世外桃源，可以隐居修炼的那种。”他最后补充道。
李旻曦皱着眉：“你们进去过了吗？”
叶辞色摇头：“进不去，门有密码，我破解不了。”
“若蛮横破解我怕会有危险，所以我就让他停止调查了。”赵旭关上平板电脑说道。
就连叶辞色都不能破解出来的密码，可见这密码设计得十分巧妙。如果他们再找不出来解决的方法，只怕是永远都无法探究最后的真相。就差最后一步了，而他们偏偏被阻挡在这步上。
李旻曦咬着唇，盯着自己的手指头发愣。他迷迷糊糊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一闪而过来不及想清。
赵旭回头凝视心不在焉的李旻曦，再回头和同样看过来的叶辞色对视。叶辞色张嘴动了动，终究摇头。
尽管赵旭起初提醒过他，让他面对李旻曦的时候委婉一点。但作为多年的情报和勘察员，他从来都是实事求是。又要顾及当事人的情绪，又要一五一十地汇报情报——这还真是做不来。
第四十三章
叶辞色走了之后，气氛顿时沉静了下来。谁都没有说话，余下有条不紊的呼吸声在响动。
过了很久，李旻曦站起了身，托起桌上沾着面包屑的盘子拿回去厨房。
“我去喝水。”他说道。
赵旭凝眸注视李旻曦的背影，蹙眉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李旻曦的身影拐进角落再也见不着时才收回视线，打开平板电脑，屏幕画面依旧停留在孤儿院的照片上。
啪——厨房里传来清脆的碎裂声，赵旭怔了下，放下平板电脑往厨房快步走去。等他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看见李旻曦正低头对着地板上的玻璃碎片发愣。一双眼睛像是在看碎开的玻璃，又像游离在别的地方。
赵旭皱起眉：“阿曦。”
李旻曦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看向赵旭。他张了张嘴，最后牵扯出似平常的笑容。
“不小心手滑了下。”他若无其事地去拿门后的扫把，边扫玻璃碎边说，“这杯子我还挺喜欢的，回头要再买一个才行。”
赵旭走上前去，摁住李旻曦握在扫把柄上的手背。李旻曦低着头，睫毛在眼皮下刻画了淡淡的阴影。
“这里我收拾吧。”赵旭把扫把夺去，说道。
李旻曦抬眼望赵旭，赵旭没有去看他，自顾自地打扫起地面的碎片。李旻曦无意识揉捏自己的耳垂，闷声不哼地绕开赵旭走出厨房。
他之前来说喝水也仅仅是借口，然后玻璃碎开的声音就像在他本来茫然的大脑里炸开似的，把他吓得心乱如麻。他庆幸赵旭没有多问，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些什么。
李旻曦走回去客厅，在沙发上呆坐了好一会儿。电视机旁边摆着密密麻麻的满天星，阳光照进来的时候把它们晒得更加灿烂，一团云似的黑影投射在雪白的墙壁上。渐渐的，影子缓慢地往右边移动，越变越长。
这束花还是李旻曦和赵旭在一次去超市的路上买的，当时花店门口就摆满了姹紫嫣红的植物，李旻曦一眼就相中了被挤在中间好不显眼的满天星。满天星花朵小而零碎，和旁边那些玫瑰、茶花、百合等相比起来，显得特别小家子气。
赵旭那时候还好奇李旻曦什么时候对满天星突然感兴趣了，李旻曦就装模作样地说他根本就不了解自己。说实在的，他其实也只是一时兴起而已。一小片蓝色的满天星被争艳的花朵簇拥在中间，像蛋糕中间的夹层馅儿似的，特别可爱。
直到买回来插进花瓶里，李旻曦都无比欣慰自己当时的眼光。只要每次坐下来看着它们玲珑小巧的样子，似乎什么烦躁的心情也会跟着轻松下来。
身旁的位置突然陷了下去，李旻曦的头被摁向旁边刚好枕上有点膈人的肩膀。
“心情不好？”赵旭平静地问。
“自从你找上我之后，我总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每时每刻都在遭受挑战。”李旻曦挪了挪脑袋，找了个舒服点的地方继续靠着。
“对不起。”赵旭像抚慰宠物似地一下又一下揉捏李旻曦的后颈肉。
李旻曦呼出一口气，阖上眼没再说话。
赵旭的道歉于他而言无济于事，反倒更像是赵旭把责任全部都担在自己身上。这很不符合情理的，毕竟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是毋庸置疑的真相，除非他们不再计较过往的事情。
这本来就是他要面对的困难，却由赵旭来承担责任。从养父母因事故出事后，什么时候会再有人这么无条件地包容自己了？这么些年，无论是病是痛，他都没有埋怨过，争的从来都是一口气。哪怕是对最好的朋友，他整天也是嘻嘻哈哈的样子。
真累了的时候，李旻曦就会想，已经没人疼你了，熬下去吧。
“只有这时候，才觉得你是我的哥哥。”
互相依偎了良久，李旻曦突然静静地说道。
“你不诚实，阿曦。”赵旭捏了捏李旻曦的耳朵，意味深长地道，“你忘记在床上怎么叫我的吗？”
在两人欢爱的时候，赵旭总是爱折腾李旻曦，让他叫自己哥哥。非常恶劣可耻、令人发指的行为。
“滚滚滚！”李旻曦尴尬得要命，脸红着对赵旭拳打脚踢。
赵旭任李旻曦往自己身上捶，反正落在身上的力道就像雨滴似的，不痛不痒。等李旻曦折腾累了，他就把人往自己怀里带。
“开心点了吗？”赵旭一边揉李旻曦的指骨，一边问。
李旻曦翻了个白眼：“勉勉强强。”
赵旭乐得笑开了眼，只要和李旻曦待在一块儿，他总觉得是快乐的。
修整期平淡无奇地过去，天还没亮，李旻曦就被赵旭从床上拉了起来，赶着跟大部队去审核实战地。天边还挂着一轮勾月，笼罩着校园静谧的光华。一列列黑漆漆的人头在后门那儿攒动，等着上去军队大巴。
李旻曦迷迷糊糊地瞪着眼，总感觉那些人头也融入了不亮不暗的黎明中。
参加特务组审核的人其实不多，大概也就占了全年级的四分之一左右，几乎都是平时成绩不错的学生。刚来的时候，李旻曦就碰到了几个同班同学，还没叙旧几句他就被赵旭给拉走了。
眼看着离大部队越来越远，李旻曦不由得叫住赵旭：“哎哎，往那边走呢！”
赵旭把李旻曦的脸掰正，没好气地说：“我们不去那儿。”
“什么？不是一个地方吗？”
“一个地方，但不是一起去。”
李旻曦歪头注意到了赵旭皱起眉，夹杂一两丝嫌弃的表情。他又回头看了看那堆黑压压的人头，以及摆在那里的好几辆大巴。
他想了没几秒就开口大笑：“我的大少爷，你其实在嫌弃那里人多对吧？还真的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啊。”
赵旭被李旻曦戳中了心事也不觉得尴尬，依旧面不改色地领着路。
李旻曦本想好好打趣一番，却见赵旭不搭理自己，自讨没趣地撇撇嘴。
赵旭带着李旻曦来到了平时的办公楼楼下，那里停了一辆黑得锃亮的七人座跑车，后视镜那儿绑了一面小旗子，在路灯的打光下，旗子中央的鹰仿佛睁着灼热的眼，散发着逼人的威严。
前座车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道修长的身影。一双形状姣好的眼睛流光似水，衬着淡水色的薄唇。
“阿越越！”
这正是李旻曦担心了好几天的郭明越，他一见到人就激动地跑了上去，没等郭明越反应过来，两手一张就把人给抱紧转了一圈。
“哎哎，你怎么好像胖了点。”李旻曦松开手，掂量了下郭明越的腰，啧啧称奇。
“有吗？”郭明越也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腰。
“咳咳。”
李旻曦和郭明越回过头，陆寻拿着沓资料盯向他们两人。
郭明越问：“东西拿齐了？”
“嗯。”陆寻颔首，把郭明越拉了回来。
赵旭若无其事地上去拉紧李旻曦的围巾，这还是出门前他怕李旻曦会冷着硬绑上去的。
他低声道：“搂得可亲热啊。”
李旻曦听这语气，打了个哆嗦。可又觉得自己这仅仅是对于挚友的关爱之情，怎么都觉得没有错，于是硬憋着不回话。
赵旭笑了声，轻轻拍了拍绑好的围巾。
“上车，走吧。”他转身拉开后座车门，丢下李旻曦傻愣愣地杵在那儿。
“滚你大爷的赵旭！”李旻曦咬牙切齿地跟了上去。
郭明越若有所思地看着李旻曦爬进车舱的身影，抿抿唇往驾驶座的方向绕去。
“你睡会儿吧，我来开。”陆寻拉住郭明越的肩膀，说道。
郭明越犹豫了：“我不用，你今早也累。”
陆寻叹了口气，拇指摩挲了下郭明越尖削的下巴，嘴唇温柔地贴了上去。
“我累了再换，反正这趟路挺远的，到时候再让赵旭他们换上来。”
郭明越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沉默半晌后妥协地点点头。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手指悄悄地勾住陆寻的左手尾指，垂着的睫毛投下迷雾般的云彩。
“累了记得说。”他叮嘱了声。
陆寻笑了：“嗯。”
“哎！腻歪完了没有？”毫不顾忌气氛的李旻曦扒着车窗大喊，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
赵旭伸手把李旻曦的头往回摁；“阿曦，坐好。”
第四十四章
车开了一会儿，乘客又多了两个。李旻曦还是第一次见到叶辞色的搭档，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眉是剑眉，眼是凤眼，五官凑一起看上去就觉得不太好相处。李旻曦被那哨兵恶狠狠地瞪了眼，就耸耸肩地扭回头去。
叶辞色和这人凑一对，还挺配的。李旻曦吸溜着赵旭给自己带的牛奶，看着窗外飞驰的景色胡思乱想。
“喝牛奶呢？”叶辞色从后探过头，笑着说，“小阿曦这是要长高吗？”
“滚。”李旻曦咬着吸管，翻了个白眼。
明明才第三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不是李旻曦的错觉，叶辞色似乎喜欢拿他来打趣。好歹他看上去也不算是特别好脾气的人，怎么遇上赵旭之后，一个两个都爱逗自己玩儿。前思后想，他把问题根源归结到赵旭身上。
车里一下子又多了两个人，顿时气氛热闹了不少。在去往目的地这段遥远的旅程，大家有说有笑，关系也渐渐熟稔。
“你们待会儿是去到后勤报道？”赵旭确认手上的资料无误，递还给叶辞色。
叶辞色接了过来，又给了身旁的白俊。
“对啊，去了就马上给你们做苦力。”他叹了口气，“哪有你们这么好，还能睡个觉。”
李旻曦咽下最后一口牛奶，回头问：“那你们怎么跟我们一起？”
叶辞色递给了李旻曦一个“傻孩子”的眼神。李旻曦边暗自唾弃自己的多嘴，边不服气地瞪回去。
“是我叫他们一起的。”赵旭适时插嘴。他拿过被李旻曦捏得皱巴巴的牛奶盒，扔进垃圾袋里。
李旻曦看了赵旭眼，没多会儿也就明白了。
赵旭和陆寻都是特务组的人，何况赵旭还是S10组的组长，哪怕这次陪同自己去参加考核，手上的工作也是不能落下的。想想无事一身轻的自己，再看看坐在车里处理工作的赵旭，李旻曦的心情有点复杂。
沉默了许久的白俊，脸色不郁地道：“还不是因为你和陆寻在作死。”
“哎白俊，这话不能这么说。陪媳妇儿嘛，累点也应该。”在最前面控制方向盘的陆寻说。
接着，他有意无意地瞥向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的郭明越，像个瓷娃娃似的，仿佛没有听到众人在讨论什么。
李旻曦有点尴尬地捏着耳朵，这种时候他还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反驳。
白俊嗤笑了声：“明明直接上交个数据就了事，结果你们就要绕个大弯，不是作死是什么？”
“绕个大弯？”李旻曦总感觉赵旭瞒了什么事儿。
白俊本欲继续开口，叶辞色赶紧把手搭在白俊的手腕上，恰巧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李旻曦转头问赵旭：“怎么回事？”
“不算什么大事，就是可以绕个后门，直接把我们的匹配数据，以及在训练室的数据上交，只要合格了就可以进入特务组。” 赵旭叹气，在李旻曦逼视的目光下只好从实招来，“其实和参加实战考核没多大区别。”
“区别大了好吗！”
“我觉得这是个值得经历的机会。”
“怪不得前段日子你天天拉我去模拟场……不对，你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好吗？”
“反正结果也一样。”
李旻曦憋了满肚子气，恨不得直接把赵旭给扔下车。尽管他也知道就算赵旭跟自己说了，他也会选择亲自来参加考核，但这种被欺瞒的感觉真的不太好。赵旭有时候就是太果断了，根本没有把他的想法也算在考虑范围之内。这让他很不痛快。
于是，他决定这一路都不搭理赵旭。
郭明越这时候睁开眼，平静的目光和陆寻若有所思的视线恰好对上。
过了会儿，郭明越问道：“需要换人吗？”
陆寻怔了怔，摇头：“不用，下个路口再换吧。”他朝后喊道：“白俊，待会儿换你来开车啊！”
“叫那么大声干嘛？我又不是聋。”
“你离我远嘛。啧，一大早的你吃辣椒了？火气这么大。”
叶辞色乐了：“你就别逗他了，扣了假期和吃了辣椒差不多了。”
“哼。”
从学院出发还是黎明时分，抵达到考核基地宿舍的时候，天又再次沉入黑暗。叶辞色和白俊先行离开，他们还需要去报道准备明天的工作，估计这整晚他们也不会得到充分的休息。而郭明越和陆寻两人所分配到的房间和李旻曦他们的差了一层，李旻曦看着他们先走出电梯的背影，不由得惋惜地叹气。
“你就不能让明越他们住在我们隔壁吗？”李旻曦摊开双手，瘫在床上，赖死都不起来。
“麻烦。”赵旭拿了毛巾就往浴室走去，顺手拿出一条干净的毛静往李旻曦的脸上抛。
李旻曦的声音从毛巾底下模模糊糊地传来：“什么麻烦啊，你就看不惯我和阿越越感情好。”
“有意见？”
李旻曦挑开毛巾一角，见赵旭笑眯眯的模样，眼珠子骨碌碌地左转右转，手指往上挑，又把毛巾完完整整地盖住整张脸。
“不敢不敢……”这么说着好像显得太怂，于是他提高了音量，“你还不去洗澡，我还等着呢！”
赵旭边乐边带上浴室门，没多久哗啦啦的水声就覆盖了笑声。
李旻曦瘫在床上无所事事，决定玩一把电子游戏。他爬起来，踢着拖鞋去翻书包里的游戏机。他拉开靠着床边的椅子坐下，心情很好地哼着小调，调出屏幕上的游戏界面。在等待游戏更新的时候，他托腮打量窗外的夜景。
这个实战基地处于荒郊野岭，一圈圈的层峦叠嶂包围着两栋灯火通明的宿舍楼，不远处密密麻麻的丛林里闪烁着零散的光芒，应该是考核组的人在进行最后一步的检查。除了模糊不清的树林，以及静谧得诡异的灯火，也没什么好欣赏了。
就在李旻曦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有个细小的人影从灯光下走出。李旻曦也不知是什么心理，定定地盯着那道背影。接着那人脚步似乎一顿，李旻曦的心也跟着咯噔了下。那人似乎回头看了他？李旻曦怔愕地眨了眨眼，再睁眼时楼下已经没有任何影子。
李旻曦住在高层，视力再好也无法看清那人的五官，可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那人，不过在这里有挺多他认识的同学，所以认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屏幕上的游戏已经更新完毕，他拿起游戏机，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玩了大概两局，赵旭的手机响了。李旻曦往那个方向瞅去，浴室的水声还没有停下。他探头去看屏幕，来电显示言简意赅直接就“陆寻”两字。李旻曦乐了，赵旭这人就连通讯录的备注名也一本正经。
他接起手机，模仿赵旭的语气：“有事？”
李旻曦和赵旭的声音相似，但平时听起来还是很好分辨。以前李旻曦经常在酒吧混，喝酒吸烟总少不得，嗓音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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