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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鬼话桑麻[系统]-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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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从哪摸到了剪刀,一把抓起就狠狠的,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道血口子。
  力道之重,当即见骨。
  吓得傅藏舟一跳,反正哑巴不能跟人交流,便无所顾忌,赶忙在哑巴面前显了身——
  “喂,你这是干什么?!”
  神出鬼没的,全然忘了,自己这样子凭空出现,深更半夜的容易吓到人。
  好在唯一的目睹者没被吓到。
  甚者,对方看到了他,忽然就丢开了剪刀,冲了过来,大张着双臂,死死抱在了少年腰间,“呜呜”地大哭着。
  傅藏舟本想避开的,可看到这傻子惊慌失措、害怕极了的可怜样,一时心生恻隐。
  任由哑巴鼻涕眼泪一大半,糊着满衣服都是。
  更别说,割破的手腕喷出了血,全部喷在了霜天晓月套上。
  回头就脱了装备,好好用水洗一洗,最好用开水烫个几遍……傅藏舟忍不住嫌弃地想。
  手上动作却是轻柔。
  一边拍了拍吓坏了的哑巴,说着安抚的言辞,让他放松些;
  一边拽过喷血的手臂,施展了一个小法术,为其止着血。
  过了好久,哑巴的情绪才渐渐平复。
  死死地抓着人不松手。
  傅藏舟哭笑不得,这是赖上他了?
  一赖就赖了大半宿。
  干耗着也不是办法。
  这回冷静了,不好直接当着哑巴的面隐身,万一对方哭闹个不停,发疯再割腕,这一整晚的可不就白忙活了嘛!
  想着,他出声问:“我要回家了,哑巴你一直不松手,是想跟我一起走?”
  哑巴“啊啊”,像是在回应他。
  然而少年鬼王不会“他心通”,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自顾自做着决定:“好罢,那就跟我回家。”
  再度用了个小法术,领着哑巴走出棚屋。
  不至于惊扰到傅椿一家子。
  ……嗯?
  傅藏舟倏而止步,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傅椿家的院子不算大,房子与房子间基本不隔音的。
  哑巴“发疯”搞出那么大的动静,这一家子活人就没一个人听到声响?
  垂目思索了几秒。
  少年鬼王放出两只驭灵,将傅椿家里里外外飞了个遍。
  他人就在这儿,不担心有厉害的家伙,攻击驭灵。
  大屋里傅椿夫妇相拥睡在一起;
  小屋里,四丫姐妹俩各占据床的半边,沉沉做着美梦;
  再有傅家二子占了偏房;
  傅老婶在睡在厨房火灶旁的木板床……
  傅藏舟眯了眯眼。
  这一家子,睡觉都这么死?
  无奈。
  总不能说睡得死有错吧?那也太没道理了。
  公鸡啼晓。
  少年暗暗摇头,先将疑问捺下。
  趁着杏花里的村民还没起身,带着哑巴回了竹林深处。
  “桢哥!”傅藏舟惊喜唤道。
  宿桢负手而立,等在小院正门前。
  光线昏昧,遮掩不了其满身的风尘仆仆。
  “您怎么来了?”
  男人说着“抱歉”,解释道:“公务繁琐,一时延误了归期,没能赶得及小舟的搬家酒。”
  傅藏舟摆摆手,嘴上满不在意:“说哪里的话……”语气一换,便是关切,“瞧桢哥一脸疲惫的,您是不是没休息好?”一口气抛出一大堆问题,“你几时过来的?莫非又是一晚上没睡?这样可不好……”
  巴拉巴拉连气也不带喘的。
  宿桢安安静静,听着少年鬼王絮絮叨叨,等人嘴巴终于停了,慢条斯理一个一个回答着问题。
  “丑时抵达。”
  “在小舟的榻上小憩了片刻。”
  “无妨,吾一日睡足两个时辰便够了。”
  “……”
  完了反问,缩在傅藏舟身后的哑巴是谁。
  “差点忘了他,给桢哥介绍一下,这是哑巴,他啊……”
  简略叙述今晚发生的事。
  微叹:“我现在一头雾水。”
  宿桢只道:“风大,先回屋。”
  傅藏舟也没指望着男人给出什么建设性的解答。
  桢哥很厉害,可到底是“肉眼凡胎”,纵是误打误撞开了天眼,毕竟对异类一无所知。
  穿过游廊,走进花厅。
  花厅灯火通明,刘叔守在灯前。
  这时,从傅椿家出来后,便老老实实、安分到没了存在感的哑巴,忽然剧烈挣扎起来。
  “别闹。”
  傅藏舟不明所以,只好学着傅老婶,在哑巴额头轻点,语带安抚:“虽然不知道你怕什么,不过我家很安全,进屋去,穿得这么单薄,不知道冷啊?”
  好是一番诱哄,半强迫性将哑巴拉进屋。
  转头对刘叔吩咐:“你走一趟杏花里,帮我说一声哑巴在我这。”
  想了想,又道:“就说哑巴半夜不好生睡觉,跑到竹林来了,我怕他乱跑出事,就收留了一晚,让他们别急,哑巴先在我家待着。”
  刘叔答应着,当即便赶去了杏花里,村里人起得早,估摸着傅椿家的人也快起床了。
  将重新平静下来的哑巴按到椅子上坐好。
  傅藏舟长舒了一口气,忍不住跟宿桢抱怨:“这家伙可真能折腾,累坏我了。”
  男人一时没应声,眼神淡漠,打量着畏畏缩缩的哑巴,少刻忽问:“适才小舟说,他流了许多血?”
  傅藏舟“嗯”了一声,没多想,疑惑看向男人。
  宿桢提醒:“为何闻不到血腥气?”
  “我用法术给他止了……”
  诶??
  傅藏舟猛然低头,扯了扯宽大的袖袍。
  深色袖袍隐约透着可疑印记。
  霜天晓月套有清洁功能,但也得驱使鬼力才能“激活”。
  他嫌弃弄得太脏了,想着回家赶紧脱了洗一洗,就没再管。
  按理说,衣服上沾着新鲜的血,会有血腥气。
  尤其鬼王之躯,感官敏锐,有一丝一毫的异味,鼻子都能敏感地捕捉到。
  之所以忽视这点异样,不过是他接触的多是非人类,哪怕战斗,划拉个什么大口子,也不会流血。
  甚至自己变成鬼王形态也是没血的。
  故而一时疏漏了疑点。
  被宿桢这一点拨,忽有拨云见日之豁然,傅藏舟语气恍悟:“原来是这样……”
  一双黑眸覆上血色。
  端详着哑巴面容,果不出他推断,哑巴的“气”比昨天又弱了一分。
  照这样下去,过个三五月,哑巴便可能无声无息地死去,看在人眼里,只道是身体太虚了,抗不过小病小灾罢了。
  “小舟?”
  傅藏舟微眯起眼,见他家桢哥疑虑的模样,便也不隐瞒,解释:“有人在谋哑巴的血。”
  宿桢有点意外。
  “桢哥见多识广,想必对医理也知道一二,”反问了一声,“您可听说过宗气、营气和卫气?”
  宿桢轻颔首:“宗气,乃胸之大气,藏于心府,而行呼吸,诸气之君者。”
  又道:“有气生于水谷,清者营,浊者卫;
  “营为阴,行于脉中,浊为阳,运自脉外。”
  傅藏舟轻咳了两声。
  桢哥说得玄乎,要不是他知道所谓“气”是什么,恐怕根本听不懂在说什么。
  面上装模作样道:“没错。营卫乃精气,卫气营血、营气化赤,便成了实体化的血液……”
  血者藏神气,连通五脏六腑。
  宗气居心核,血液沟通,神气化魂,是谓神魂;
  诸气相依相生,甚至相互转换,运转周身,与生气融合,凝气化精,是为人之元气。
  元气,是人之根、命之源,反过来促进、激发诸气的产生与有序运行,从而在人体里形成一个有机循环的整体。
  此间无轮回,人之魂魄实则是诸气凝化。
  死后,肉。体失了生气,魂魄离体,阳气散逸,只余阴神,是为鬼魂。
  阴神无所依托,最终也是灰飞烟灭……极少数执念不散,阴神有了“存在”,成了孤魂野鬼。
  哑巴“气”衰,便是元气伤损;
  元气之损,是神气流失;
  神气流失源于血液被“偷取”了。
  宿桢了悟:“竟是如此。”
  傅藏舟点点头,转而纳闷:“可我居然没发现,哑巴的血气怎么被‘偷’的?”
  他可是人在现场啊!
  是对方手段太高超,或用了什么秘术?
  挫败!
  到底修行时日太短了,对很多隐秘一无所知。
  轻拍着哑巴的乱发,遗憾道:“可惜你不能说话,想来也是不识字的,否则你直接告诉我,我也好知道怎么救你。”
  哑巴是傻,观其惊恐万状,肯定他“看到”了什么。
  怪不得听不得一个“血”字,见到人流血也失智发狂……
  哑巴呜呜咽咽,说不出话,死命往少年鬼王身后躲藏。
  “小舟。”宿桢出声,“他仿佛怕光。”
  傅藏舟微怔:“光?”
  转身对上哑巴的眼,故意挪移着脚步,果然见对方紧跟着移动,力图将自己藏在有阴影的地方。
  少年鬼王若有所思,忽是伸出一根手指,指尖点在哑巴额头,语气轻缓:“我给你挡着光,但你得听话,别乱动哦……”
  没被烛光照到,哑巴顿时安静了,乖乖地任由傅藏舟施为。
  怕光的东西,让人容易联想到鬼魅。
  当然,这其实是个误区,鬼魅怕的是太阳所蕴含的一丝阳炎之气罢了,凡火的一点光芒着实伤不到哪里。
  但也说不准有例外的存在。
  想到哑巴白天里在大太阳下乱跑也没事,傅藏舟不由得心生怀疑——
  莫非那什么“人”,趁着夜晚藏在哑巴体内作祟,用了敛息的秘法,才蒙蔽了他的感知?
  故此……
  指尖暗光流动,他决定以一丝丝魂火之气息,进入哑巴体内“搜索”。
  跟传说中的“搜神”有些类似,不过远远没那么流弊。
  他的魂火,哪怕只分出一点点的气息,对活人身体,包括鬼魅阴魂,都会产生损伤……故而动作得快,快到不过一秒便赶紧收手。
  这样哑巴撑死了就是难受一会儿,他则趁机可以揪到暗中“人”的尾巴。
  下一秒,哑巴闷哼了声,额头上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
  好在他似乎听懂了少年鬼王的吩咐,颤抖着身忍耐,没有乱动。
  忽是一声“啊”的惨嚎。
  正收回手的傅藏舟,想也没想,本能地跑到宿桢跟前挡着,手中飞出黑棺。
  黑棺棺盖大开,漂浮在半空。
  地上匍匐着一团黑影。
  变故来得太快。
  前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傅藏舟心有余悸:“桢哥您……”
  宿桢抬手在少年发上轻按,安抚道:“吾无碍,有小舟赠予的藏舟剑,魑魅魍魉不得近身。”
  傅藏舟急促地呼吸着,这一回半点也没被安慰到。
  要不是桢哥机警,极快抽出了藏舟剑,恐怕适才被这个东西给俯身……不,不能说俯身。
  少年鬼王暗恼不已,双目血色流转,盯着地上的“人”:“你可真是厉害,傅椿……不对,傅椿死了,你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魍魉。”
  “傅椿”痛吟着,半晌,低语:“那样的混账也能叫人?我却被唤作‘魍魉’?不,你错了,他不是人,我才是人,我才是真正的傅椿。”


第46章 
  “然而你只是傅椿的影子。”
  傅藏舟冷冷淡淡地说道。
  是的;影子。
  并非什么比喻;人有影子;如今这位“傅椿”便是原本那傅混子的影子。
  有光就有影。
  凡人凡物皆有影子。
  虽嘴上呼其魍魉,其实不过是无法给这样产生了自我意识的影子,一个准确定位罢了。
  影子无形无状;无气无息。
  凡成精化魅、修炼成妖者,或是有性无命有如草木;抑或有命无智诸如禽兽;
  哪怕同样是无形无状的灵气,它本身就是一种气,看不见摸不着;但真实“存在”;才能显化实体,成为精灵;
  再如山魈水怪;也是异气凝结,感运而生。
  影子不同于任何妖怪精魅,乃真真正正的;“虚无”的存在。
  用物理解释;人啊妖啊、魑魅魍魉;皆属“物质”;
  影子不是“物质”,而是依附物质存在的,光学“现象”。
  所以哪怕以鬼王感知,由于影子太没存在感、又太让人习以为常了;一时疏忽;感知不到其“存在”。
  “傅椿”不是附身哑巴;而是附在哑巴的影子里。
  它蛰伏不动,傅藏舟很难发现其存在。
  直到给哑巴“搜身”。
  许是觉得鬼王的魂火会伤到它,它才贸然行动,试图攻击宿桢。
  或者说,不是“攻击”,想故技重施,附着宿桢的影子里。
  哪料宿桢极是敏锐,凭着瞬间觉察到的一丝丝违和,哪怕不知是什么东西,凭着对危险的本能反应,下意识亮出了藏舟剑。
  傅藏舟分神瞄了男人一眼。
  暗叹,论观察力、细心程度,乃至危机意识,自己远不如桢哥。
  学无止境啊。今天的他依然差得远。
  敛起杂念,他将注意力放回影子身上。
  心里是不爽的。
  不爽对方在自己眼皮底下肆意妄为,也不爽自己竟真的被蒙蔽了过去。
  倒也不能说他轻忽大意。
  所谓“如影随形”,又道“形影不离”……
  谁能想到,影子也能产生灵智,甚者反噬本体、李代桃僵。
  傅藏舟一身修为,除了系统技能,皆是从书上学来的。
  寥寥几本书,不可能将所有的异类,包括异类的秘法,逐一阐述清楚。
  便是有一两句记载,往往也太过笼统、含糊不明,让看书的人不明所以。
  “傅椿”闻言色变:“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急喘着气,许是被宿桢那一剑抽得太狠,忍不住是几声咳嗽,嗓音喑哑——
  “傅混子就是个混蛋,这样一个混蛋,凭什么能光明正大地活着?而我,只能做依附他的影子?我不甘,我不服!上天何其不公!”
  傅混子确实是混蛋。
  傅藏舟不否认这一点,光听说他做的那些事,就没法心生一丝好感。
  然而……
  “上天确实不公。”
  看向龇牙咧嘴,恶狠狠地瞪着影子的哑巴:“身世凄惨、处境可怜如哑巴这样的,世上也没多少人,居然还被你这样的东西盯上。”
  一脸不忿的“傅椿”僵着了,少刻,语气沉沉地开口:“我是对不起哑巴,可是五娘身患血证,无药可救,若不换血,她活不过几年。”
  傅藏舟微怔。
  倒是没想到五娘患有绝症,尽管不知血证是什么症,想到昨天看到对方流鼻血,第一时间想起被偶像剧“钟爱”的白血病……抑或是类似的病?
  压下疑惑,淡声反问:“如此你怎么不换你自己的血?你已经替代了傅椿,有着有血有肉的肉身。”
  “傅椿”瞅了他一眼:“人血有异,可不是什么人的血都能换给五娘。”
  傅藏舟:“……”
  感觉问了个傻问题。
  不同人有不同血型,如果是白血病,患者需骨髓移植,也得先配型……对现代人来说,就是常识。
  不过是没想到,这影子还会讲科学。
  用非人类手段谋取血液,居然也得配型?
  竟然这样,不是得换骨髓才是?
  暗暗摇头,险些想差了。
  虽说配型什么的太过科学,但影子所偷取的,本质非是哑巴的血,乃血气中的“神”。
  “若是可以,我宁愿以自己的血,换五娘的安康。”
  “傅椿”继续说:“我也不想这样对待阿六,可寻觅了成百上千人,唯有他的血适合五娘。”
  傅藏舟轻轻摇头:“你说傅混子是混蛋,你的作为比之他又好到哪里?至少他见到哑巴遇难,愿意救人一命。”
  “傅椿”低声咳了好半晌,嗤笑:“傅混子救阿六,不过是顺手之为罢了。若他有我这般本事,为谋一己之利,只会祸害更多的人。”
  想到傅混子的人品,傅藏舟觉得影子所言,或是有道理的。
  然而他的目的,不是为傅混子“洗白”,甚至对傅混子被其影子反噬一事,没觉得有什么惋惜。
  有因有果,傅混子的惨淡结局,许正是其混账行为种下的因。
  他可怜的是哑巴。
  再者……
  “便是哑巴血型不符,你从‘成百上千人’寻觅匹配者……那些人合该被你谋害?”
  “傅椿”默然,少刻后,冷着一张脸:“我顾不了那么多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果是你,你也会像我这样做的。”
  傅藏舟认真思考了片刻,肯定地摇头:“不,我不会。”
  他不是圣人,或许也很自私,可绝不如影子这般,打着为所爱好的旗帜,行作恶之实。
  杀人犯就是杀人犯,他的过往多可怜,他的处境多无奈……其悲可悯、其情可宥,然而其罪当诛。
  也有极个别极端的情况是例外。
  如影子这样的,不算那极个别例外,不觉得有何可悯、有何可宥。
  可怜的是五娘,悲惨的是哑巴。
  “傅椿”勾了勾嘴角,似在讥嘲,他绝不相信少年鬼王所言。
  好在傅藏舟也没打算非要说服对方。
  要做的是完成任务,完成任务就得……
  操控着黑棺,黑棺收服不了影子。
  不是影子实力太过强大,而是影子确实成功替代了傅混子。
  如前所说,是有血有肉的活人了。
  便是黑棺对活人也有压制之力,实则针对的是人之魂魄。
  影子是特殊存在,其与傅混子本是一体,所以能反噬对方魂魄,占据了肉身,而不像寻常“夺舍”一般,身魂不匹配,出现“系统冲突”。
  但影子始终还是影子,没有神魂、不存精魄,黑棺针对魂魄的封印之力,对其便失了效。
  “傅椿”虽不知黑棺的用途,但隐约觉察出了其威压,不知是惊惶之下、故作淡定,或自持本领、无所顾虑,他不躲不让,很平静地出声了——
  “你想杀了我?”
  不待少年回答,自顾自继续说:“我如今也是个人,你轻易便要杀我,也不过以仗义之名、行残害之实,与我的作为并无二样。”
  傅藏舟默然。
  并非纠结影子的说法,而是对方确实没说错一点,如今其算是个活人了。
  让他处置作恶的非人类或许无所顾忌,但对方是活人的话……
  宿桢忽而开口:“既已成人,当遵守人间律令,谋害人命者罪无可赦,枢明、灵清,将其肉身羁押,遣送给建安府衙。”
  “傅椿”神情骤变,再也维持不了淡定了。
  傅藏舟被他家桢哥这一出搞得愣了一愣。
  遂在心里失笑。
  真是迷障了。
  对啊,活人就按照活人的规矩来嘛,之前还提醒过长风他们,怎么轮到自己,遇事就给忘了?
  本想着用生死簿作裁决,转而又担心,影子的情况太特殊,万一生死簿的权限不够,便就棘手了。
  当然不是奈何不得影子。
  否则对方此刻哪会这般乖巧,不忙着逃逸,还有闲心跟他“打嘴炮”?
  到底有所顾虑。
  桢哥的应对办法就很合情合理且合法了。
  影子本体有他控制,肉身交予府衙判决。
  按照昱国刑律,如影子这样害了一人之后不思悔改,再起谋害他人之心,思及其危害性,估计是免不了被斩首了。
  一旦肉身死亡,影子便有天大的本事,终究逃不过烟消云散的结局。
  形影不离。
  如今影子能独立存在,乃是他占据了肉身,形影合一了。
  然而“形”死了,影子终将不存。
  “傅椿”无法再平静,几分凶狠地瞪着傅藏舟与宿桢:“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
  傅藏舟倒是机灵了一回,反问:“哑巴跟你有仇有怨吗?”
  “他命是我救的,他吃我老娘的饭才活到今天的。”
  傅藏舟淡声道:“他命是傅椿救的,他也不止吃了傅椿一家的饭……照你这样说,哑巴不如削骨削肉、抽皮拔筋,抵押个百世轮回,否则哪里还得起整个杏花里的施饭之恩?”
  “傅椿”哑口无言。
  片刻,才道:“至少跟你们这些外人没关系。”
  傅藏舟不由得轻叹,莫名有些感触,低声道:“其实你已经有了活人躯体,成功替代傅椿的存在,如果不再作恶,也许根本就没人能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他不清楚对方怎么吞噬傅混子的,可能是精心策划的,也或许是无意之举……
  可,既然好不容易摆脱了影子的处境,能够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活着,为什么还不知足?
  “傅椿”垂着眼,仍是那一套说辞:“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看向吹胡子瞪眼、表情滑稽可笑的哑巴,“就是忍不住想多管闲事……”
  不单单为了任务。
  “你既是影子,又怎么会怕光?
  “哑巴脑袋不灵光,以为照到光出现影子,你就会害人,下意识选择保护别人……”
  这是推断,大体是没错了。
  哑巴知道“傅椿”藏在自己的影子里,深受其苦,看到光就躲,很可能怕影子跑到别人身上……尽管想当然了,以他的心智,能自发作出保护人的举动,已然出人意料。
  再联想,竹山上那一个没有尸骨的“坟包”,轻而易举能推断出,是哑巴给傅混子挖的坟。
  哑巴想必发现了“傅椿”不是傅椿了,人虽傻,心却清明,才会对人满怀感念。
  “傅椿”嗤了一声:“冠冕堂皇……”
  话没说完,忽是一声厉声呵斥:“孽子住嘴!!”
  是傅老婶。
  枢明与灵清尚没出门。
  不知怎么得了信息的傅老婶一家子,跟着刘叔先一步来了这边。
  见到老妪以及搀扶她的妇人,“傅椿”瞬时惊慌失措:“阿娘,五娘,你们怎么……”
  “不要叫我阿娘了。”傅老婶嘴上痛斥,却是掩面而泣。
  五娘没有吭声,面上却是怆然,与点点失望。
  “傅椿”呐呐不敢言。
  没料到这样的转折,傅藏舟也是为难:“傅老婶你们……”
  无论如何,这一对婆媳是可怜的、无辜的;
  他甚至刚才还在想,影子一旦伏法,该怎么样修饰一下说辞,说个善意的谎言,好让这一家子能接受现实。
  傅老婶恍若未闻,擦着眼泪,喃喃低语:“我以为往后真的好了,哪怕……你不是椿儿。”
  “傅椿”大惊失色:“娘!”
  下意识地看向他的妻子五娘。
  五娘微微撇开脸,垂着眼不发一语。
  傅藏舟也是讶异非常——
  他以为,甚至连影子本身也坚信着,傅椿一家子不知“傅椿”换了里子。
  “椿儿就是个讨债鬼,我恨啊怨啊,我怎么就这么命苦,老天爷怎么就是不开眼……
  “看村东的四郎多孝顺,北头的阿大多能干,我羡慕人家有这样的好儿子。”
  傅老婶恍恍惚惚,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我老啦,撑不住了,二子他们当不住家,五娘身子弱,妇道人家忌讳多,我就想啊,要是椿儿能变好就好了,像四郎一样孝顺爱家、像阿大一样吃苦能干,这样我死了也甘愿。”
  “天天做梦,想着椿儿变个人样,”傅老婶说着说着笑了,笑着笑着继续流着泪,“突然就心想事成,儿子变好了,家里日子也好了。”
  她叹气:“椿儿是我养的,就算他摔坏了脑子,我也不可能认错他的。
  “可是有什么好计较的呢?混账东西走了,来了个好儿子,比四郎、阿大还好,就这么着吧,老天有眼……”
  老妪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很多。
  傅藏舟若有所思。
  影子的“出生”兴许真跟傅老婶的意念有关系。
  虽然玄乎其玄,玄乎到没道理吧,但人的意念,确实是最为神奇的东西。
  母亲“感应”而生子,是自然规律。
  傅椿本是傅老婶的儿子,所以……他的影子受到感应,生出灵智,理所当然取代本体,成了傅老婶的儿子。
  “傅椿”不敢相信:“娘,阿娘,你一直知道我、我不是你儿子?”
  傅老婶抹泪:“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这就是我儿子,我真正的儿子……可你怎么能,怎么能害哑巴?!”
  “可是五娘她……”
  他焦虑着解释,默不吭声的五娘忽是出言:“生死有命,我就是病了,便是死了又能怎么样!”
  “我不能接受!”“傅椿”急眼。
  被他老娘忍无可忍,拿着竹棍狠狠地抽了一下:“老娘我也迟早得死的,你要是也舍不得,是不打算再害一个人?!
  “还有哑巴,哑巴跟你亲弟弟有什么区别?你今天狠得下心害哑巴,往后呢……
  “往后你再遇到什么,是不是连二子他们也容不得了?”
  “傅椿”无言以对。
  对着老娘,他没办法像对傅藏舟一样,找着理由巧言狡辩。
  气氛沉默。
  傅藏舟没有插手这一家子的伦理剧。
  心里恻隐。
  傅老婶太苦了,五娘也命途多舛,甚至对原本那个傅混子,觉得些许唏嘘慨叹:人死了连存在也被抹杀,亲娘和老婆反而庆幸他的消失,说活该,当然活该,但未免不让人觉得可悲。
  良久,傅老婶好似把眼泪给流干了,不再啰啰嗦嗦,神色恹恹:“跟我去报官吧。”
  “傅椿”神情悲痛:“阿娘不愿认我了?”
  傅老婶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语气消沉:“我认你,这心肝也就给狗吃了。我也得为二子他们着想,他们绝不能也变成黑心肝的混蛋。”
  “傅椿”闻言,目光凄厉,带着一丝期盼,看向五娘。
  五娘不看他,细声细气地说:“是我的罪过,我会给官大人说明情由。”
  “你的病怎么办?”
  五娘蹙眉:“不是还活着好好的吗?哪天死了也是阎王爷觉得我命活够了。你顾好你自己吧,不必再来操心我的事……”
  说着,她看向哑巴,眼神歉疚。
  嘴唇蠕动,想说什么,到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哑巴毫无所觉,瞪着“傅椿”瞪得眼酸发红。
  待看到傅老婶哭泣的模样,根本顾不得讨厌的人,慌慌忙忙跑在老妪身前,挥舞着手足,“啊啊”不知想说什么。
  “大郎……”傅老婶忽是看向少年鬼王,“你说,哑巴也没事了,官大人会不会饶椿、饶他不死。”
  哑巴是没死,可傅椿死了呀!
  傅藏舟这样想罢,对上老妪的眼神,忽是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傅老婶是希望“傅椿”的身份能保密?
  在他人眼里,就是傅椿谋害哑巴但是没成功。
  傅藏舟忍不住在心里皱眉。
  一方面在想,傅混子到底有多混蛋,事到如今,他老娘也不愿影子为害他性命担起责任;
  另一方面他觉得矛盾。
  他对外,当然不会揭露影子的真实身份,但是吧,又希望律法能公正地处理这一桩谋杀案。
  哑巴没事,是因为他救得及时。
  否则……
  不由得看向宿桢。
  宿桢心志坚定,坚硬如铁,替少年鬼王解答:“建安府赵知府,为人最是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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