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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鬼话桑麻[系统]-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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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藏舟重重点头:“欢喜。”话锋一转,道,“咱是不是也学个人家风流雅士,给这间院子取个名字,什么斋啊居的?”
  男人闻言,只道小舟的家让小舟做主,想好了名字回头他让匠人打个牌匾。
  “牌匾就算了,”少年汗颜,“太引人注目了。”嘴上嘀咕着,“取什么名字好呢?”
  桢哥把院子打造得这么有意境,名字自然不能太俗套。
  忽是灵光一闪:“幽篁居,怎样?”
  宿桢颔首:“竹茂林深,恰适‘幽篁’二字。”
  傅藏舟听了,更是得意:“就这么定了,‘幽篁居’。”
  尽管幽篁直译就是“幽深茂密的竹林”,这名字取得不那么有内涵,但胜在……好听嘛。
  竹山下、杏花里、幽篁居,画风统一,听着就觉得是个美丽的地方。
  幽篁居已经算完工了,得再置办些家什。
  照样没什么需要傅藏舟插手的地方。
  宿桢派遣的人手各个手脚麻利,趁着房子尚需通风这一段时日,将家里大小件,大至床榻,小到一双筷子,置办得齐全。
  作为主人家,傅藏舟唯一做的是,便是在搬进新屋前,亲自在杏花里走了一圈,挨家挨户请人吃喜酒。
  哪怕不喜欢跟外人打交道,乡里乡亲的,总不好太冷漠了。
  尤其是傅姓的,虽跟傅白家不属一脉,住在一个村子,也跟亲戚差不多。
  二十年了,几家老人大多过世;
  没过世的如四丫的老娘,对傅白的远房堂叔不太熟,跟这些人往来,傅藏舟也不担心露馅什么的。
  趁着办搬迁酒的时机,不着痕迹从村里人口中,打听到了四丫一家和哑巴的情况。
  这几天一直在瞎忙,忙着搬家,忙着安葬傅秀才尸身,任务一直没有进展。
  也非对任务满不在乎,确实是没什么头绪。
  便在大家七嘴八舌的闲谈中,渐渐弄清楚了一些事。
  说来四丫家,准确地说,是四丫的阿兄傅椿,从以前到现在,一直是邻里间乐此不疲爱议论的“话题”人物。
  言道,傅椿原本有个诨号叫“傅混子”,在杏花里狗见狗嫌、人见人厌。
  太混账了!
  吃喝嫖赌、打老婆骂老娘,偷鸡摸狗没少干过,偏他身强力壮,性子蛮横,村里人气怒,也只在背后骂他早死,当面不敢招惹。
  少年鬼王听了这一通说辞,着实意外。
  想到有过一面之缘的庄稼汉,根本就是“老实本分”活。体写照好嘛!
  讲话的是几个四十多的老嫂子,收到了请吃喜酒的邀请,她们便热情表示帮忙搭把手。
  搬迁酒就在小院举行,诸如洗碗刷筷啊打水洗菜之类琐事繁杂,傅藏舟便也没拒绝大家的好心相助。
  老嫂子们自来熟,哪怕少年有些拘谨,自顾自地热情谈论着。
  便在其故作不在意提到四丫一家时,你一言我一语八卦了起来。
  “这人啊,有时候真是说不准……”
  其中一位满脸感慨的样子。
  另一位妇女道:“老天开眼呗,看老婶吃了这么多的苦头,不忍心了。”
  “老婶”指的便是四丫老娘。
  随后,傅藏舟从大家有一句没一句的零碎描述中,提取了事情的大概——
  傅混子可谓杏花里的一颗“毒瘤”,偏生这人也就敢在窝里横,真让他做大恶也没胆子。指望着他哪天被抓去蹲大牢,十年八年出不来……也是不切实际的空想。
  村民们无奈,只能尽量避着傅混子,反正不撞到对方跟前,大多时候也不影响自家生活;
  唯二让人唏嘘慨叹的,便是傅混子的老娘跟媳妇儿。
  傅老头死在九年前,傅老婶当时正怀着小女儿,身子骨本就不太好,听到老伴儿的死讯,差点难产跟着去了;
  拼死拼活生下了四丫,拖着病弱的躯体,养着一家几张嘴:
  除了傅混子,几个孩子年龄还小,当不了家。
  当得了家的傅混子,二十郎当的整日游手好闲,不努力养家糊口就算了,吃着老娘还骂着老娘,让人十分看不过眼。
  这样的人活该娶不上媳妇。
  不想,南面水灾,有一孤女,名唤“五娘”,跟随着难民,奔来京城……当然是没能进城。
  饿得奄奄一息,昏倒在路边,被赶集路过、好心肠的傅老婶救回了家。
  五娘对傅老婶感激涕零,不忍见其辛苦如斯,加之她孤身一人已无安身之所,便自愿嫁给傅混子。
  哪料傅混子不知好歹,竟看不起这种来历不明的孤女,尽管娶了人,但有不顺动辄就对人打骂。
  五娘颇有姿色,遂常常疑神疑鬼,怀疑她跟谁谁不清不楚。
  傅老婶为人厚道,哪怕自己过得辛苦,乡里乡亲有要帮忙的,她都愿搭把手;
  五娘是年轻的娘子,不宜常露面,但邻里也知晓,其贤惠能干,家里家外被她收拾得妥妥当当;
  在傅椿还是傅混子时,五娘的到来让傅老婶,和傅家的生活担子减轻了不少。
  听到这,傅藏舟发现老嫂子们将“傅椿”与“傅混子”是割裂开来看待的。
  至于原因……
  人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傅椿就是那个“回头”的浪子。
  老嫂子说“老天有眼”,言道傅混子有一段时日突发奇想,嫌弃家里没钱,想学猎户去山中捕猎。
  听说竹山有麋鹿,麋鹿乃吉祥之物,万一逮到一只,就发横财了。
  结果傅混子不仅没抓到麋鹿,差点把自个儿小命搭上去。
  邻村两个猎户发现了满身血迹的傅混子,将人抬下山送回了杏花里。
  彼时,不少人背后撇嘴,道那俩猎户烂好心,这等祸害救他干甚,要是真给野兽吃了简直大快人心。
  转而叹息,这下好了,傅混子好不容易想干点事,结果成这样,回头有理由好吃享受了。
  后续发展却出乎大家的预料。
  傅混子这一伤,就伤到脑子,记忆出了些问题,人变得跟过往不一样。
  彻彻底底的,变得简直不像一个人。
  傅混子……不,村民改口唤傅椿了,先是找到里长,在里长牵线搭桥下,挨个给曾经他捣过乱的每家每户道歉。
  完了跪在老娘房门外,负荆请罪,为他过去的不孝。
  这个时候,大家是一边惊奇,一边看热闹,一边将信将疑的,没人觉得一个混蛋能变成好人。
  得到老娘与妻子心软谅解的傅椿,转头拿着之前准备的工具,又去山里打猎了。
  村民们知晓了,纷纷摇头,心道果然狗改不了吃。屎,傅椿还是那个好高骛远的傅混子。
  不料几天后,傅椿满载而归,麋鹿什么的当然没有,但猎到了一头山猪、好几只兔子,甚至活捉了个漂亮的火狐狸。
  让人不敢相信的是,他竟打死了一只老虎。
  那是一只不知从哪跑来的大虫,一度成为竹山第一大害。
  傅椿除掉了为祸的老虎,官府不但给予金钱上的嘉奖,还送了一面牌匾,赞扬其英勇之举。
  杏花里的村民,自此对傅椿刮目相看。
  傅混子改过“回头”后,人没过去那么花言巧语,在待人处事上却挑不出毛病。
  他卖掉了猎物,拿到嘉奖钱后,打了些酒,称了好几斤的肉,在家里置办了一桌饭,请四邻吃酒,感激大家过往的照顾。
  “哪个能想到呢,”一老嫂子说,“老婶之前过得那么难,其实是等着往后享福……”
  另一位接话:“可不是吗,椿儿每年光打猎挣的,就够人一家子吃喝好几年了,别说他手脚勤快,家里农活半点儿不耽误,脑子还灵活,常在镇子跟京城间来回跑货,不知道攒了多少家底。”
  言语间满是钦羡。
  又一妇人叹:“就是五娘的肚皮一直没个消息,老大不小了,再不生娃就迟了。”
  叽里呱啦。
  傅藏舟默默听着,若有所思。
  傅椿前后差异之大,不要太有戏剧性了。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啊,像不像穿越文那些“幡然醒悟”,“改头换面”后奋发图强的主角?
  咳,脑洞有些大,不过自己能穿越,为什么别人就不可以呢?
  所谓“魂越”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夺舍。
  夺舍不易,天道也难容,但也非绝无一点可能的。
  转而暗暗摇头,“魂穿”也好、夺舍也罢,直觉与傅椿的情况不全然相符。
  他在邀村民吃酒时,跟对方其后碰过好几回面。
  因着同姓,他一个小年轻独自当家,好心如傅老婶,难免担心、关心,傅椿几次主动邀请他到家吃饭,问询需不需要帮忙。
  感觉吧,如果没听到老嫂子们说起曾经的傅混子,其人丁点儿看不出什么不妥。
  人的肉身与魂魄,是“配套”生成的。
  若傅椿是“夺舍”,以鬼王的感知力,或多或少能觉察出一丝违和的。
  尽管话不能说得太全,但想想罢,现代人用手机更新个系统,还难免存在不兼容的情况……肉。体和灵魂是一样的道理。
  也可能是人格分裂?傅藏舟换了一个猜测。
  然而系统任务向来跟灵异相关,人格分裂什么的,哪怕真是非自愿“魂穿”,也不能说是傅椿的过错吧?
  再度摇头。
  没有有力证据,莫要乱作推论,影响了判断可不妙。
  兴许任务的关键不在傅椿呢,万一人家真是浪子回头……脑子摔伤,记忆有损,变成“另一个人”也不是没可能。
  老嫂子们从五娘的肚皮,闲扯回来,说起当初傅混子的混账。
  一人说:“傅混子良心也没全被狗吃了,好歹看到哑巴差点死了,还晓得救人。”
  另一位妇人摇头:“怕遭报应吧,哑巴脑子摔坏了,还不是他害的。”
  “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哑巴是傅混子害的,当初就是个意外,哑巴也是可怜,给傅混子挡了灾。”
  “挡灾有什么用,傅混子对哑巴,跟养条狗差不多。”
  大家被这样的比喻逗笑了:“可不就是条狗呗,”话糙难听,其实没什么恶意,“哑巴谁都不亲,就亲傅混子。”
  “到底是傅混子救了他一命,心情好时也会丢吃的喂他。”
  另一人纳闷:“现在哑巴怎么不巴着椿儿了?”
  “傻呗,椿儿性子变了,跟以前不一样,不打他骂他,就觉得不亲了。”
  “真是狗脾气。”
  老嫂子们说着就笑了。
  听到她们扯哪家媳妇儿不生娃、哪家闺女说了亲,慢慢不再提起傅椿或哑巴了,傅藏舟悄无声息起身走开了。
  清幽僻静的竹林今日满是人声喧闹。
  小孩子们欢欢喜喜地啃着喜糖,围着花架、栈道嬉笑耍闹。
  默默避开了人群,少年漫步,朝着竹山走去。
  反正家里有刘叔刘婶招呼来客,他缺席个小半天也不要紧。
  “刘叔”原是宿桢手底下的一名兵士,按现代说法,出身特种。部队,后负伤瘸了一条腿、瞎了一只眼,便从前线退下。
  宿桢安排他在傅藏舟身边,以便随时使唤,顺带保护安全。
  ——毕竟鬼王手段,往往针对的是异类,遇到人类无赖,反倒可能不好轻易对付。
  刘婶打点小院内外杂事,照顾主人家的生活。
  夫妻俩做事有条理,为人也机灵,口风还紧,皆是可靠而能信任的。
  俨然被王府生活“腐化”了的少年鬼王,欣然接受他家桢哥在自家安插人手的行为。
  并半点也没觉得哪里不妥。
  走出竹林,远远的看到半山雪白。
  杏花尚未凋谢,白梨跟着开起了花。
  落户此地,想必不担心没水果吃了,听刘叔说,竹山另有桃树、枣树等,以及听名字不熟悉的野果类。
  就不知品种未改良的原生态果子,口感到底如何。
  万一不好吃也不打紧,可以进行再加工嘛。
  做果酱啊,或用蜂蜜麦芽糖腌渍蜜饯,不行也能酿果酒,琢磨琢磨说不准搞出果醋……反正被桢哥包。养的他,大把金票没地使,可劲儿乱花吧。
  畅想了一番“种田”生活,傅藏舟忽是偏头,看到藏在草丛里,偷眼瞄着他的少年。
  是哑巴。
  心情很好地对其招招手。
  哑巴睁大眼,往草丛里缩了缩身。
  少年鬼王见了无奈。
  这个傻子,没觉得草藤子扎着皮肤疼吗?
  想着,便从储物格里掏出一根烤鸡翅。
  天知道,他怎么储备了乱七八糟一堆吃的,白白占用了一整个储物格。
  唉,谁让桢哥家的大厨手艺一级棒!
  储物格堪比冰箱,保鲜什么的效果没得说。
  关键是烤鸡翅还残余着丝丝火力。
  表皮奢侈地刷着蜂蜜,风一吹,这香味止不住飘起,直钻入人鼻腔,勾得人口齿生津。
  “咕咚”一声,是哑巴咽着口水。
  嘴馋偏偏还警惕,可怜巴巴的模样儿,让人不禁想起老嫂子们笑言其是条狗……还真不是骂人,确实感觉像只流浪狗。
  傅藏舟干巴巴地扯起嘴角,试图缓和哑巴的紧张,放轻语调:“给你的鸡翅,再不接,我就自己吃咯?”
  也不知哑巴是听懂了,或者肚子太饿嘴馋了,下一刻人蹿出了草丛。
  动作挺敏捷,就是体质太虚,一个踉跄差点摔个倒载头。
  便如此,他没忘一把“抢夺”了烤鸡翅。
  傅藏舟瞄了瞄渐现青绿的草皮,随性席地而坐,歪着脑袋看着哑巴狼吞虎咽吃东西。
  这家伙多久没吃东西了,恨不得连骨头也一口吞下的样子。
  比起前次匆匆一见,气色……好罢,蓬头垢面的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什么气色,凭着些微感知,感觉其气弱了不少。
  “气”一旦没了,便是“虚脱”,人也就死了。
  傅藏舟不由得对哑巴生出怜悯。
  眼见鸡翅快吃完了,又掏出一块糕点递过去。
  哑巴这回没犹豫,一手抓起了糕点,不等鸡肉咽下,直直往嘴里塞着。
  看对方对自己慢慢没了警戒,傅藏舟沉吟了片刻,到底出声了,试探提出一个要求:“哑巴,我能取你一滴血吗?”
  也不知哑巴听不听得懂。
  取血也是为了任务,傅椿那头一时不清楚是怎么个情况,只好从哑巴身上着手,排除或确定“主顾”是哪一个。
  当日激发任务,在场三人里,四丫是“主顾”的可能性极小。
  傅椿和哑巴则有些可疑。
  傅椿且不提。
  哑巴虽是个傻的,但其境况艰难,保不准遇到什么不好的,对人说也没法说。
  当面取血可在生死簿留名。
  若其生卒信息没什么异常,便能排除哑巴是“主顾”。
  反之亦然。
  傅藏舟盘算得很好,觉得一滴血的事,若非怜惜哑巴,直接动手取来很简单。
  没料到,哑巴好似听懂了。
  突然像发狂了一样,嘴巴大张大合,发出“呜呜”奇怪声,眼珠子瞪得发红,就手抓了把土,砸向少年鬼王。
  遂脚步飞快,一溜烟儿就跑没了影。
  傅藏舟有些懵逼。
  自是没真的被砸到,便被砸中了,也是不痛不痒的。
  一头雾水,不明白哑巴为什么忽然就……
  就算不是傻子,听到他想要取一滴血,哪怕感觉不舒坦吧,也不会说发疯就发疯。
  不,不能叫发疯。
  少年鬼王微眯起眼。
  哑巴的反应有些微妙,发疯什么的不过是自我防卫,惊恐之下的下意识反应。
  惊恐?他在害怕什么?
  思索不到三秒,感知周遭没有别的存在,傅藏舟身形晃了一晃,便与空气溶为一体。
  驭灵在京中吃了个亏,他现在不敢随意乱放驭灵,只专注蕴养着,试图尽早提升了驭灵品质。
  且上回被二侄子小情人给瞎了一把眼,便不怎么乐意再作“偷窥”之举……猥琐啊感觉,有失鬼王的哔格。
  然而任务紧要,哑巴的异常让傅藏舟实在在意。
  便不再纠结有的没的。
  匿形尾随着哑巴,试图找出些许线索。
  嗯,回头也潜入傅椿那观察观察,抽丝剥茧查明真相不是他专长,继续用猥琐直接的窥视大法罢。
  哑巴是好一通乱跑。
  在竹山兜一大圈,才在一个坟包前猝然趴到,跟疯了似的,头用力磕着地。
  傅藏舟在心里皱眉,转而发现了什么,目光环视了一周——
  这里,不是头回跟哑巴相遇的地方吗?
  目光落在了疑似坟包上,放出一丝感知……果如四丫说的,这个土包不是坟,底下没埋着尸骨。
  “阿六,你跑哪去了,我找了你好半天。”
  傅藏舟看向来人,巧了,是傅椿。
  傅椿是村里唯一喊哑巴不叫“哑巴”,唤“阿六”的人。
  哑巴还在发疯,躲避着傅椿伸过来的手,抓着乱草啊土块胡乱一通砸。
  然而傅椿是个壮汉,力能降虎。
  哑巴的挣扎显得十分无力。
  庄稼汉面露担忧,语气责怪带着亲昵,絮絮叨叨没在人前的寡言:“别胡闹了,跟我回去,你这些天乱跑不见人,害得阿娘提心吊胆,生怕你出了意外……”
  拉拉扯扯二人走远了。
  傅藏舟垂目思索,少刻,敛息悄然跟了过去。


第45章 
  来到了傅椿家;傅老婶正在屋后给菜圃里的小菜苗浇水。
  年轻的妇人;约莫就是五娘了;在一旁边晒着太阳,拿着旧衣服缝缝补补,边跟其婆婆有一句没一句闲聊。
  聊的正是竹林深处的搬家酒。
  小姑娘兴冲冲地跑过来;衣摆兜着一小堆的干果啊酥糖,另一只手握着几枚铜钱:“阿娘阿嫂;快看我抢了好多东西!”
  “四丫你怎么拿人家这么多东西!”
  傅家婆媳尚没来得及出声,拽着哑巴赶回家的傅椿率先轻斥了这一声。
  这时又有一个少女,十五六岁的样子;抓着一把毛栗子;磕着壳吃着,笑道:“阿兄可就错怪四丫了;四丫拿的真算不多。
  “听小花说,西头大郎家今天准备了好几箩筐的糖糖果果,没见小花一家连吃带拿;人家还笑着问够不够。”
  “乖乖;”傅老婶摇头;“这个大郎也太不会过日子了,把钱不当钱。”
  傅椿的二弟,傅榆从屋内探出了个头,扬声道:“可不是吗;我刚才也过去瞅了眼;正好遇到‘撒钱’;铜板就跟下雨似的,撒了满地。”
  一直安静听大家议论的五娘,细声细气地开了口:“进新屋是大喜事,大郎家看着就不差钱,多花几个钱图个高兴。”
  “也不是这么个高兴法。”傅老婶不太赞同地摇摇头,目光转而投向,拼命想挣脱傅椿钳制的哑巴,面色舒缓,露出慈爱的笑,“哑巴来啦,这么多天你跑哪去了啊?可把老婶我担心坏了。”
  傅椿手上力道微微松了,哑巴猛地挣开来,往前一冲跑到傅老婶跟前,“啊啊”、“呜呜”,手足乱舞着。
  “哎哟这是想老婶了?在外吃了苦头吧,让你往后还乱跑。”
  傅老婶乐了,伸出一根手指,在哑巴额头上不轻不重地点了点。
  傅椿插话:“阿娘放心,我会把人给看好的,东边小棚里给铺了个窝,阿六晚上就睡那儿。”
  四丫撇撇嘴:“干嘛对他那么好,白眼狼一只。”
  傅老婶嗔了小女儿一眼:“瞎说什么,哑巴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啊?”
  四丫鼓了鼓腮帮,也不敢顶嘴,暗暗瞪着哑巴,心情不太爽,拿了个干果子塞嘴巴,赌气地啃着。
  哑巴根本没在意小姑娘的眼神,张着嘴发出难听的声音,双手胡乱比划,偶尔跺跺脚。
  傅老婶好笑道:“好了好了,以为在跳大神啊,晃来晃去,晃得我眼花……
  “是饿狠了想吃东西吧?四丫,把你手上吃的,分一半给哑巴。”
  四丫不满地嘟囔着,到底听从其阿娘的吩咐。
  “……”
  听到大家称他什么“西头大郎”,傅藏舟心情有一瞬是是囧的。
  再听傅老婶叹他不会过日子,自觉分外无辜,他就是个甩手掌柜,对搬家酒花了多少钱一无所知。
  刘叔刘婶遵循桢哥的吩咐行事,撒的也是桢哥的钱。
  不由得想,这么高调“炫富”,万一有哪个宵小之徒心生不轨,觊觎他家的钱,可如何是好。
  他孤家寡人的……哦,有刘叔在,不慌。
  念头一闪而过,完全无厘头。
  便是没刘叔作“保安”,也不真的怕被人盯上,嫌麻烦罢了。
  敛起跟任务不相干的思绪,傅藏舟仔细观察着傅椿一家子,认真听他们说着话,不错过一丝一毫的违和。
  然而无论怎么看,就是个平凡而温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寻常农家。
  尤其傅椿,不提傅混子的混账事,此人几乎挑不出毛病,爱妻孝母、对弟妹尽心尽责,简直集好儿子、好丈夫与好兄长与一身的完美存在。
  至于傅椿家其他人,普普通通,跟杏花里的淳朴村民们也没大区别。
  奇了怪了。
  傅藏舟不禁嘀咕,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
  或说,是他钻了牛角尖?
  任务的关键不在傅椿一家?
  他默默望向哑巴,哑巴被傅老婶拍了好几下,渐渐安分了,默不吭声地跟在老妪身前身后。
  “椿儿啊,”傅老婶端着一碗剩粥,贴心拿勺子喂起了哑巴,嘴上道,“估摸着西头大郎家开席了快,我就不去凑热闹了,你带着二子、四丫去吃酒吧。”
  四丫的二姐羡慕道:“我也想去……”
  她老娘在其额头轻敲:“去什么去,老实待在家里,来年就嫁人了,见天在外头撒野,让夫家看到了小心被退亲。”
  啊?酒席要开始了吗?
  傅藏舟望着天上的太阳,估算了一下时间,叹了口气:
  开席少不得他这个主人家现身,得先回一趟家……也罢。
  一时半会儿在这找不着线索;
  反正最可疑的傅椿,等会儿去他家吃酒,到时也能继续暗中观察。
  一定,一定他疏漏了哪里!
  “啊!”一声惊呼,是四丫在嚷嚷,“阿嫂你咋淌血了?”
  傅藏舟循声看向五娘。
  五娘愣了愣,待看到滴落在旧衣服上的血滴,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鼻子。
  傅椿顿住离开的步子,脸色微变,凑近其妻,声音紧张:“感觉怎么样?可觉得哪里难受?”
  见一家子人担心她的模样,五娘面上茫然,本能说着开解的话:“我没事,不觉着哪里不舒服,可能最近火气重……”
  “别说话了,”傅老婶打断其言语,赶紧吩咐,“快把头仰着,别让血流出去了……”
  见其儿媳妇照做,语气稍缓:“估计就是虚了没大毛病。”
  虽是这样说,回头叮嘱着其儿子:“椿儿你先去请个郎中,让郎中瞧一瞧也好放心。回头你跑货的时候从京城带些补身子的,给五娘好好补一补。”
  傅椿应诺,转头脚步匆匆,离家去请大夫了。
  好不容易安静了片刻的哑巴,这时忽然发了狂,比手画脚“啊啊”个不停。
  四丫不耐烦道:“哑巴你可别添乱了,呆一边去,没工夫理你。”
  哑巴摇头摇头,可大家一时只顾着担心五娘了,没在意他的举动。
  许是意识到没人搭理,哑巴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乱转着圈,焦虑、不安,神经兮兮的,忽然就冲出了傅家。
  “哎!哑巴——”
  “阿娘别管他啦,肯定是被阿嫂吓着了,等阿兄回来再把他逮回家就是。”
  傅藏舟瞄了一眼五娘,他不懂医术,也不清楚对方是怎么回事,估计是“沙鼻子”?
  旋即毫不犹豫,追着哑巴,离开了傅椿家。
  他发现了一条不知能否称为线索的线索。
  哑巴好像不能看到血,甚至哪怕其脑子不灵光,大多时候听不懂人话,对“血”一字也分外敏感。
  果然……
  哑巴是发现了什么吗?或者遭遇过什么?
  傅藏舟在心里做着各种推测。
  可惜尾随哑巴,漫山遍野乱跑了大半天,依然一无所获。
  幽篁居那边还等着他这个主人开席。
  终是在哑巴身上留了一道“标记”,回到竹林深处他的新家。
  酒席没什么好说的。
  习俗虽不相同,跟他在现代农村吃喜宴时,感觉挺像的。
  热热闹闹。
  从太阳尚悬在半空,到黑魆魆的山头彻底吞没了晚霞余光,杏花里的邻里乡亲们总算酒足饭饱,各家带着一份喜糖,意犹未尽离开了竹林。
  傅藏舟静伫游廊,望着天空的明月出着神。
  繁华之后即是落寞。
  便他不喜喧哗,想到刚刚热闹非凡的场面,转眼是冷冷清清,心里难免也有些孤寂。
  好吧,他承认是触景生情,想到好几天没见到桢哥,心情是怅然的。
  今天搬家酒哎,在这个时代也是大事一桩,原以为宿桢会到场的。
  有什么事耽搁了吗?
  下意识地这么想。
  坚决不相信,凭着他与桢哥的交情,对方会疏忽搬家酒这一大事……咳,尽管其实是桢哥的人在操持。
  “更深夜静,郎君还请早些歇息吧?”刘叔恭声道。
  回神,傅藏舟摇头:“我作息不同常人,刘叔不必管我。”话锋一转,“你与刘婶去安顿吧,明日再收拾院子。”
  刘叔回答:“无妨,也快整理完了。”
  也没强求人家按照自己说的做,寒暄了这几句,傅藏舟转身朝内院走去。
  明面上回卧室休息,实际是变化成鬼王形态,二度潜入傅椿家。
  本想着看望哑巴,对方之前的状态让人不太放心,没想到其人回了傅椿家。
  路过主屋,夫妻俩在说着话,
  从傅椿跟其妻子的只言片语了解到,郎中请来后,没查出五娘有什么毛病,随意写了个调理的方子便走人。
  一家子人也定了心。
  傅椿赶着竹林酒席开始前,将哑巴找了回家。
  “相公给我看看你的手,又被哑巴咬着了吧?”
  五娘言辞关切,带着心疼:“哑巴脑子轴,你跟他犟个啥啊,下回别这样了。”
  傅椿在妻子跟前,是与寻常全然不同的温情款款:“没事,阿六牙口不好,咬一口连皮都没破。”
  五娘嗔道:“那也会疼啊。”
  “不疼,我皮糙肉厚……”
  喁喁细语,气氛和谐,夫妻俩不见如何如胶似漆,自有相濡以沫的意味。
  傅藏舟窥视了片刻。
  眼看灯熄了,特别有警惕意识,赶紧离开傅椿夫妻的卧房。
  掉了个头去棚屋看哑巴。
  哑巴睡着了。
  四肢蜷缩,窝在草席上,睡得不安宁的样子。
  匿形在夜色里的少年鬼王,默默观察了许久,正待他考虑要不要回家,换一个思路完成任务时,睡眠中人忽是身体抽搐,发抖得厉害。
  其大张着嘴,是一阵呼哧呼哧,好似风箱拉着风,嗓子眼发着短促而连续的嘶声。
  不免疑惑,飘至哑巴跟前。
  哑巴猛地睁开眼,满脸惶恐,眼神狂乱,蘧然一个起身。
  不知从哪摸到了剪刀,一把抓起就狠狠的,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道血口子。
  力道之重,当即见骨。
  吓得傅藏舟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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