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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剑孤星-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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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琰目光缓缓投注在凌鹏身上,最先开口,道:“观后竹林,乃是凌老师负责,光天化日被人欺近观墙,留下宇条,凌老师难道毫无所见?”

凌鹏脸上一阵红,讪讪笑道:“凌某自信未曾疏忽,也许那人不是从观后竹林进人的—

一”

欧阳珉突然抬起头来,精目一聚,道:“凌老师怎知来人不是经由观后竹林?”

凌鹏偷偷扫了盛巧云一眼,越发红得连脖子也紫了,扭怩半晌,才道;“因为,今日午后,在下曾和盛姑娘在竹林里谈过一阵话,一直没有发觉有外人潜近—一”

盛巧云听了,羞得粉颊绯红,螓首低垂,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进去。

坐在最末凳上,那背插奇形长剑的绿衣少女,突然冷冷岔口道:“但不知凌老师和盛姑娘有什么话,不好在人前谈论,竟要躲到竹林中去?”

盛巧云芳心大震,急得仰起头来,叫道:“许姑娘,咱们没有开罪你的地方,请你不要乱说!”

绿衣少女抿嘴笑道:“我乱说了什么?”

凌鹏嘿嘿干笑道;“许姑娘真会多心,彼此同为教主效力,还有什么话不能在人前谈论?今日午后,在下往观后巡查,恰巧盛姑娘也到竹林中散步,大家不期而遇,所以谈了一会儿。”

那绿衣少女却不甘心,仍笑道:“这样说来,难怪凌老师没有发现有人潜近天王观了?”

凌鹏脸色微沉,道:“许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绿衣少女明眸一转,举目望着屋顶,不屑地道:“凌老师林中遇美,神驰意迷,只顾着说私心话,自然不会再注意其他了。”

凌鹏眼中凶光一闪,但旋即镇静下来,朗声笑道:“许姑娘真会说笑话,世上除了许姑娘,谁还当得上美人二字,除非在下遇见的,是你许姑娘还差不多—一”

绿衣少女见他出口轻薄,脸色一正,道:“凌老师,现在不是开玩笑,你既说观后决无外人潜入,怎的我会在观墙上发现这张字条?若说有人从前观偷入,却到后观墙上去留字,那只有鬼才会相信—一”

正说到这里,观外忽然疾如飞鸟掠进一条人影,举步直入正殿,这一来,没有说完的话,只好就此顿止。

那人一身黑色夜行衣靠,年约三十余岁,背插一对虎头钩,满脸精悍之色,跨入殿门,朝欧阳双煞微微一拱手,便径向第五张圆凳上坐下。

欧阳珉沉声道:“韩老师,事情怎么样了?”

黑衣人应声答道:“属下奉命踩探傲啸山庄行动,今夜三更,那追魂学究金豪率领追风四刀从城外匆匆返店,豪未耽误,立刻收拾动身,返回黄山去了。”

殿上众人齐都诧讶地一动,欧阳珉接口问:“韩老师确知他们当真回黄山去了?”

黑衣人道:“属下曾暗中跟踪五人西行将近余杭,才折返归报,看他们形迹,必是回返黄山无疑。”

欧阳珉沉吟道:“这就奇怪了,他们不辞千里,远远追蹑咱们到海宁来,怎会突然夜半离去?难道傲啸山庄之中,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欧阳琰忙问:‘他们出城何干?韩老师可知道?”

黑衣人道:“属下悄赴海宁城时,他们业已不在客店中,据客店伙计说,日间有一个蓝衣少年,曾往客店寻找追魂学究,约他夜里初更,到江边一较胜负—一”

欧阳琰骇然道:“如此看来,金豪一定在较技时吃了亏,无脸多留,才连夜回返黄山—

—”

欧阳珉也变了色,道:“那蓝衣少年必是三圣门下,以追魂学究一身功力,竟吃亏在三圣岛一个年轻人手中,这真是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那黑衣人带回来的消息,顿时在众人脸上全染上一层愁容,欧阳双煞一向目中无人,也变得神情沉重异常,许久许久,没有再说话。

忽地,一名劲装大汉抢步奔进,高声道;“禀二位护法,教主圣驾到了。”

欧阳双煞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同时站起身来,向众人摆手道:“教主来得正是时候,各位快随同迎接圣驾。”

一行男女六人,疾步迎出观门外,晨曦微露中,只见一行人簇拥着一顶软轿,正缓缓登上土坡。

轿前两列八名侍婢,各捧琴剑莲步姗姗,行云流水似来到天王观前。紧随着又是八名侍婢,合抬着一乘软轿。那些侍婢最大也不过二十岁,个个花容月貌,秀丽艳俗,看似连风也能吹倒,然而,抬着软轿,步履轻盈从容,却没有一丝吃力的感觉。

软轿直入天王观,在大殿上停住,侍婢们挑起轿帘,田秀贞缓缓举步,登上那张虎皮交椅,八名侍婢分别椅后,软轿复又退去。

殿上所有万毒教下徒众,一齐跪了下去。

田秀贞目一扫,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摆了摆手,道:“免礼了吧!”

欧阳双煞含笑道:“我等计算行程,教主今夜将到,特在此恭候。”

田秀贞微笑道:“老教主对东海之事,十分急切,催我连夜赶路,只盼能早些赶到三圣岛,不知二位护法已将船只准备妥当了吗?”

欧阳珉笑道:“船只均已备妥,只是,这两日情势已有变化,我等正候教主亲自裁决呢!”

田秀贞笑容立时收敛,问道:“难道傲啸山庄有何变故?”

欧阳珉把那黑衣人的话,复述一遍,同时,取出那张字条,双手呈上,道:“事情演变,俱出始料之外,我等正感彷徨无计,教主看了这张字条,便知梗概了。”

田秀贞接过字条,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字谕万毒教匪知悉:奇珍异宝.惟有德者居之,吾岛向不履及中土,与世无争,与人无尤,三圣岛地,岂容擅闯?望你们速绝贪婪之念,敛息凶焰,尚可苟全性命。否则,登舟之时,亦尔等丧命之日,生死存亡,决于一念,勿谓言之不预也。三圣岛门下奉命留字。”

田秀贞看罢宇条,粉面上突然绽开一丝不屑的冷笑,侧目问道:“这字条在哪儿见到的?”

那背插奇形长剑的绿衣少女应道:“是属下今日黄昏前,在本观后墙上发现的。”

田秀贞目光又转注欧阳兄弟身上,问道:“二位护法以为这留条之人,是何来路?”

欧阳琰脱口道:“条上写得很明白,除了三圣岛,还会有谁?”

田秀贞冷笑着摇摇头,道:“依本座看,那留条之人,必非三圣岛门下,而是另有其人,假冒三圣之名。”

这话一出,殿上众人齐都一惊,大殿外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突然轻轻震抖了一下,只是那声音十分轻微,殿中众人谁也没有察觉。

欧阳琰不以为然地道:“今夜初更,傲啸山庄追魂学究金豪,亦曾与一个蓝衣少年,约会较技,吃了暗亏,连夜折返黄山,留字示警的,极可能就是那蓝衣少年—一”

田秀贞笑问道:“就算是他,护法又怎能确定那蓝衣少年,就是三圣门下?”

欧阳琰脸上胀得通红,答道:“三圣门下,尽着蓝衣,这是任人皆知的事,何况,如非三圣绝世武功,追魂学究怎会落得铩羽而退?”

众人都情不自禁暗自点头,心道:这话很对,除非是三圣绝学,否则.谁能一举挫退金豪,其中尤以凌鹏深悉金豪的厉害,更对欧阳琰的推断,深信不疑。

但,田秀贞却独持异议,微笑说道:“左护法只稍细审这字条文句,便不难看出其中矛盾之处,试想,三圣门下,既然向不履及中土.他们怎会知道万毒教有意夺取‘逆天秘录’?我们此次闻讯出动,前后不过数日.三圣门下远居海中,消息怎会如此灵通?这显然是有人畏惧秘录被我捷足先得,故施桅谋,欲死我心志吗?”

欧阳琰拱手道:“教主辟论精微,令人佩服,但那金豪奉康一苇之命,连夜赶到海宁,抢出高价在买船只,其志也在逆天秘录,他又怎会自甘放弃,狼狈遁走?”

田秀贞傲然笑道:“这字条只怕就是金豪弄的玄虚,也未可知?”

欧阳琰不禁语塞,垂头不再说话。

右护法欧阳珉接口道:“如今无论此条究系何人所留,本教东海之行,势如箭在弦上,惟三圣一门,武功深湛,不可轻侮,教主可有决胜妙计?”

田秀贞冷笑道:“三至武学,不过虚有其名,此次本教东海之行,夺取秘录,仅只举手之劳而已,本座不但已有制胜把握,更连三岛虚实,尽都了然于胸,各位一大可放心好了!”

欧阳双煞听了这话,面面相视,颇有不信之意。

田秀贞回头问道:“现在什么时刻?”

一名捧剑侍婢低应道:“寅末卯初天色已明。”

田秀贞道:“你去观外稍候,那人到时,领他进来见我。”

侍婢躬身应诺,娇躯微拧,飘然出观而去。

欧阳兄弟和众人都不知她葫芦卖的什么药,却又不便动问,大家默默等候,一时间,殿上竟变得寂然无声,落针可闻。

田秀贞明眸一转,掠过凌鹏,笑容忽然一敛,似乎颇有厌恶之意,冷冷道:“凌香主!”

凌鹏忙站起身来,叉手当胸,俯首答道:“属下在!”

田秀贞冷笑道:“若论凌香主往日行径,本座殊难容忍,惟老教主因你献呈半部秘录,甚为高兴,才摒除前嫌,拜为香主。你要知道一入本教,便当终身不贰,倘若再有异心,须知本座执法,毫无宽贷。”

凌鹏惊得浑身冷汗,忙道;“属下知道了,此番竭诚投效,愿为教主舍命以供策驰,怎敢心怀贰志!”

田秀贞哼道:“知道了就好。”

正说着,那名侍婢已领着一个二十五岁的蓝衣少年,大步而人。

蓝衣少年剑眉斜飞,头束武士巾,身佩长剑,风姿飒飒,宛如玉树临风,除了目光闪烁,散射着狡诈光芒,可说得上是个轩昂、洒脱的美男子。

他随着传婢穿过院落,昂然踏人大殿,万毒教众人都觉眼前一亮,殿外那棵大树之上,顿时泛起一阵枝叶落抖。

田秀贞含笑令人在欧阳珉右首增添了一只圆凳,然后向众人引见:“这位霍少侠,双名剑飞,数日之前,才从兰圣岛来到中原!”

欧阳双煞等人都不禁轻呼出声,个个瞪大了眼睛,显得惊愕莫名。

田秀贞继续又道;“正是天意要本教扫平三岛,领袖武林。霍少侠自幼生长三圣岛,不但武功已得三圣神髓,对岛上一草一木,俱都了若指掌,此番因他父亲被岛主迫害,无可容身,才私行逃离三岛,与本座于浙北莫干山麓不期而遇。本座因延聘霍少侠加盟,故而晚到了半日,但万毒教得霍少们入盟,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喜事。”

欧阳双煞听了,欣然大喜,急着上前与霍剑飞见礼叙坐,其余众人见教主如此推崇,谁不曲意结交,其中只有两个人,面笑心愁,神色阴晴不定。

那两人,一个是凌鹏,另一个却是被称做“许姑娘”的绿衣少女。

霍剑飞抱拳还札,紧挨着欧阳珉下首落坐,朗声道:“在下幼居海岛,孤陋寡闻,被迫逃到中原,多承教主抬爱,许以加盟本教,在下得此栖身之处。图报无门,愿将三岛虚实,尽情陈于诸位,倘得扫平三岛,不但本教从此倡大,在下也报却父仇。”

话声微顿,又道:“三圣武功,虽有盛名,但自从十八年前练功不慎,走火人魔,功力业已全失,十多年全仗家父置理岛务,竭诚维护三岛盛名于不坠,含辛茹苦,勉有勋劳。诓奈三个老东西轻信谗言,竟将家父多年劳苦之功一手抹煞,后宫暗订毒计,反将家父害死,在下得悉变故,仓皇夺舟出走,才算逃得住命。蒙教主情邀入教,誓助各位扫平三岛,夺取秘录,在下但求报却杀父之仇,于愿已足。”

欧阳珉含笑问:“少侠谓三圣武功尽失,如今令尊又被害,岛上高手,还有何人?”

霍剑飞晒笑道:“详论起来岛上已无人堪称高手二字。”

忽然面容一肃,微叹又道:“不过,有一个姓韦的小辈,近日才由中原前往三岛,不知他用何蛊术,已将三个老东西说动,据云已得到逆天大法精奥之学,功力不可轻侮,家父便是失手在他手中。”

欧阳珉骇然一震,道:“那小辈是不是叫做韦松?出身南岳百练羽土门下?”

霍剑飞点头:“正是他。”

欧阳琰怒目切齿道;“这小子屡次三番,与本教作对,只恨在西岳地底石府中,没有把他烧死!”

田秀贞却诧问:“闻说他在岳阳,已经自断心脉,破除真气,时隔不久,怎会突然又获得功力?”

霍剑飞道:“在下也颇感不解,那韦松初至三岛,确实毫无一点内力,先后仅二三日时间,突然获得一身惊人功力,除非依仗‘逆天大法’,决难达此境界。”

欧阳珉骇道;“逆天大法真有如此惊人的功效?”

于是,霍剑飞便信口开河,极力暄染鼓吹,直把半部逆天秘录,吹嘘得如仙家妙术,一旦夺获练成,便可无敌于天下—一

欧阳双煞等人倾耳静聆,个个眉飞色舞,心中跃跃欲试。

只有田秀贞。自从聆霍剑飞提到韦松,一直默不做声,秀眉紧锁,贝齿不时咬住楼唇,显得心事十分沉重。

转眼天色大亮,田秀贞立起身来,传话道:“两位护法请代本座招待霍少侠,船只加紧准备,事不宜迟,今日午刻,咱们便动身吧!”

双煞同声应诺,率众就送田秀贞转入后殿休息,立即吩咐备酒,大伙儿围着霍剑飞,问长问短,对天外三圣种种,全有无限兴趣。

这时候,殿外大树上倏然轻烟般掠起一条蓝色人影,飘落在神殿屋脊上。

那人影略一停顿,足尖轻点檐角,竟于曙色朦胧中,一鹤冲天,上拔五尺,悬空一翻,落人后观画廊下。

他,正是连夜从海宁赶来的韦松。

回廊直通后观一排云屋,八名侍婢在前引路,田秀贞正娉婷而行,柳腰款摆,摇曳生姿。

韦松贴身藏在转角处,目注田秀贞姗姗进人一间云屋,不禁记起她一只左腿已断,整膝以下,装以木制义肢,暗叹道:好一个倔强好胜的女人。

他捷如狸猫般,蹑踪掩到云屋窗外,侧耳倾听,只听田秀成正吩咐侍婢们:“我有些累了,你们自去休息,让我静静躺一会吧!”

其中一名侍婢道:“婢子替教主更衣。”

田秀贞道:“不用了,你们顾自己去,午后登船,还有一番颠簸,不叫你们,不必再来。”

侍婢们应着,鱼贯着退了出去,随手带拢房门,各自分头休息。

韦松暗喜,轻轻舔破窗纸,凑眼一望,只见房中设着素几锦榻,陈设虽然简单,却收拾得一尘不染,锦榻上,罗帐虚掩,斜倚着一个彩衣美人,正是田秀贞。

田秀贞并未更衣休息,只是娇慵地靠在榻上,用一柄精巧的小银刀,漫不经心地修着纤纤玉指。

韦松正寻思是否该现在下手,突听房中田秀贞轻轻冷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敢来,何必躲躲藏藏?”

韦松骇然一惊,却估不透是不是说他,仍然隐在窗外不动。

田秀贞忽地“噗嗤”一笑,随手从榻旁拾起一条丝巾,纤手一扬道:“窗子外面那一位,装什么蒜?”

丝巾之上,被她贯注内力,决如箭矢,嗖地一声穿窗射出。

韦松无法再躲,翻手一握,接住丝巾,拍开窗槛,闪身而入,冷哼道:“田秀贞,想不到你眼力倒不错。”

田秀贞耸肩而笑,秋波轻转,凝视了韦松一眼,浅笑道:“我若眼光不够,怎能结识你这位少年英雄呢?”

继而摆摆手,指着壁下一张锦凳,道:“坐下吧!我的大英雄。”

韦松怒目道:“你不用跟我来这一套,我要问你,知道我此来之意吗?”

田秀贞井不生气,仍然低头用银刀修着指甲,头也没抬,慢声道:“还用猜吗?你那张字条上,不是写得明明白白了?”

韦松心底暗暗吃惊,哼了一声,道:“你倒认出是我的笔迹__”

田秀贞忽然欠身坐起,秀目中放射出喜悦而热情的光芒,嫣然笑道:“难道你忘了,那次咱们一起去鲁家堡,在客店中商议暗语记号,你的字迹,我已深印脑中,一辈子也忘不了。刚才一见那字条,便知必是你假冒三圣岛名字写的。”

韦松沉声打断她的话,道:“那么,你现在究欲如何?”

田秀贞间道:“你是指东海之行和半部逆天秘录的事?”

韦松哼道:“你何必明知故问!”

田秀贞脸上笑容渐渐消失.黛眉轻皱,叹道;“韦松,这件事乃是我母亲的意思,你知道,我是无法违拂她老人家的___”

韦松冷笑道:“你是堂堂一教之主,竟说出这种话来。”

田秀贞幽怨地道:“真的,我娘自从失意中原,远走苗疆,忍辱多年,为的就是要在中原扬眉吐气,她老人家性情固执,说出来的话,是不由人驳回的。”

她偷偷瞄了韦松一眼,又道:“譬如说,这一次洞庭之会,使百忍师太惨死,我曾经力劝无效,终于—一唉!我知道你一定恨透了我,也许还等着机会向我报复呢!”

韦松怒哼道:“血债血偿,自然放你们不过,但我现在要问你的,只是三圣岛的事,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尽我之力,不惜血溅天王观,也不容许你们踏上三圣岛——”

田秀贞道:“你跟三圣岛是何关系?听说你在岳阳已经自废武功,怎的又恢复了从前功力?我真替你高兴。”

韦松退了一步,仰面道:“这就是我不能让你们踏上三圣岛的原因,三圣待我恩同再造,你如一定要前住,除非先把我杀了。”

田秀贞垂下头道:“从前你把我错当你的表妹,那时候我要杀你,只不过举手之劳。老实说,几次三番我都想下手,又总被自己强行压制了下去,我如要杀你,何必等到现在。”

韦松冷笑道:“但如今你我势同水火,你不杀我,我迟早也会杀了你的。”

田秀贞目蕴泪光,浅笑说道:“生死之事,我并不放在心上,咱们好久不见面,为什么总说这些话呢?这样吧,你如愿意跟我一同到三圣岛去一趟,我可以下令不许损伤岛上一草一木,取了逆天秘录,立即折返—一”

韦松嘿嘿冷笑道:“想得未免太天真了,你以为我没有办法防止你们吗?”

田秀贞正色摇头道:“老实说,东海之行,如箭在弦,无论如何也不能中止,船只已经准备妥当,午刻一到,便要动身了。”

韦松扬眉道:“假如午刻以前,欧阳双煞突然发现教主失了踪,他们大约不会自愿出发了吧?”

田秀贞眸子一亮,道:“你的意思,是要现在将我劫持而去?”

韦松攸忽欺近一大步,错掌沉声道;“你以为我办不到吗?”

田秀贞注视他一阵,忽而嫣然笑了起来,竟出人意外点点头,道:“唔!” 这倒是个主意,但是现在天色已亮,天王观中高手如云,你自信能出得去吗?”

韦松傲然道:“区区欧阳双煞,井不在我眼中。”

田秀贞又道;“但你可不能小视了霍剑飞,他的武功不在你之下!”

韦松嘿地一哼,道:“连他父亲亦不过手下败将,何况是他!”

田秀贞又道:“但我们万毒教以毒着名,你不怕咱们用毒?”

韦松怒目叱道;“君山之上,一瓶地心火毒,你们毒死了我么?”

田秀贞耸耸肩头,道:“这么说来,你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今天我是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但是,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却是个残腿的女人,大白天,你准备怎样带我离开这座天王观呢?”

是啊!光天化日,男女有别,怎能劫持她离开?这却把韦松难住了。

怎么办?

…………………………………………………………………………………………………………………

……………

第三十五章 化身示情

这时天色早已大亮,天王观中,众目睽睽,就算田秀贞不反抗,韦松竟想不出一个妙策,将她带走。

他思之再三,忽然心中一动,道:“你不要以为男女有别,我就没有办法将你带走,哼!

我可以用一条毡被,把你一裹,然后挟腋而出—一”

田秀贞毫不畏怯,反而掩口笑道:“大白天里,你一个昂藏男子汉,侵入女子私室,用毡被胁裹一个女人而去,要是传扬出去,只怕你有口难辨,天下人永远也会疑心你用心不正。”

韦松脸上一红,想了一想,又道:“难道我不能先制住你的穴道,再擒一个侍婢,耍她抱着你跟我一起走,她怎敢反抗!”

田秀贞越发晒笑起来,道:“你不妨试试看,我的侍女个个忠耿,只怕这办法也未必行得通。”

她好像胸有成竹,一面笑着,一面举掌轻拍两声,叫道:“小琴,进来!”

随着呼声,一个紫衣女婢应声掀帘而人。

韦松反倒一怔,错掌叱道:“你要干什么?”

田秀贞娇笑道:“咦?你不是准备擒一个侍婢么?小琴是我贴身婢女,索性我替你叫进来,省得你多费手脚。”

小琴迷惘地望着韦松,又望望田秀贞,似乎弄不懂他们在玩什么玄虚,双眸中霎霎不停,却又不便开口。

韦松寻思无计,一颗头渐渐低垂下来,他固然知道田秀士一身功力不在自己之下,但若彼此以武相拼,他或许不致服输,一旦涉及心智机谋,和田秀贞相较,他就显得不是对手了。

他偷偷望了小琴一眼,只觉这女孩子形态模样,都跟晓梅有几分相似,只是,看她那纯厚忠心的眼神,当不会和晓梅一样,反助自已的了。

沉吟半晌,韦松恨恨地一顿脚,道:“就算我没有办法生擒你离去,至少,我还能够拼了一命,将你杀死或者打伤,无论如何,午刻以前,不让你登上海船。”

毋秀贞冷冷地笑道;“当真动起手来,以你武功,能胜得了欧阳兄弟、霍剑飞、盛巧云和凌鹏这批人的联手合击吗?这些人中任何一个,都不是庸手,相信你会比我知道得更清楚。”

韦松别无他法,最后一横心,正准备取出‘逆天秘录’,让她死了贪婪之心,不料主意才定,房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毕剥声。

他心头一惊,双掌交错,飘身掠退到墙壁角下,小琴欲往应门,却被田秀贞以目示意止住。

田秀贞亲自问道:“是谁?”

门外应声的,竟是欧阳琰,只听他隔门道:“时刻已经不早,请教主准备起驾登舟出发。”

田秀贞目视韦松,默然片刻,突然咬咬樱唇,扬声道:“请左护法传令,海口弟子一律撤回船帮解除租约,徒众一律集中本观,待命返回洞庭总坛——”

这话一出,韦松几乎和门外欧阳琰同时惊呼出声,甚至侍女小琴,也满面惊诧之色。

欧阳琰起初不信自己的耳朵,兀自问道:“教主之意,东海之行,作罢了?”

田秀贞犹豫地答道;“不错,这是我的意思,左护法不必疑诧,我自有我的道理。”

欧阳琰“啊”一声,不再言语,脚步声急疾奔离而去。

田秀贞徐徐转过脸来,对韦松嫣然一笑,道:“这样你总满意了吧?”

韦松怔了一下,冷笑道:“你别想当面哄骗我离开,等一会再密令登船出发—一”

田秀贞笑道:“瞧你看起来正人君子,怎的心眼竟会这样多,你要是不相信,明日午夜,可在临安附近玲珑山麓相候,看看我是不是反复奸诈的人。”

语声一顿,明眸数转,又轻叹一声,道:“欧阳琰此去,必然使众人群起惊疑,不出多久,欧阳珉一定会再来当面问我原因,你在这里诸多不便,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韦松沉吟一下;道:“也好,但是我不妨再警告你一次,假如你存心诈骗我,下次相见时,便是你我强存弱死的时候!”

说罢,返身拍开窗户,双足轻点,孤身而出。

田秀贞没有回答,只是望着韦松离去的身影,缓缓吐出一口幽怨而深沉的叹息。

韦松旋身退出天王观,临去的刹那,偶一回顾,果见欧阳珉正急匆匆穿过回廊,向田秀贞所居云屋如飞奔去。

回到海宁城中,韦松仍然想不透何以田秀贞竟会临时改变了主意?他心地坦荡,全未想到田秀贞在他离去的刹那,目光中包含了多少倾慕和幽怨之情,包含了多少少女独有的异样心声。

他独自寻了一家酒楼,临窗浅酌,默默思忖着,最后,决定且到海边探问一下船帮消息,不难辨出真假。

事情果然出乎他意料之外,当他抵达子门时,许多海船正赶着潮汛,争缆出海,船上,并无一个万毒教门下。

他飘然再到陈老大那间茅屋,打听之下,才知道田秀贞并非假话,万毒教弟子已全部撤走,与船帮所订包租船只的租约,也宣告作废了。

韦松又是惊疑,又是欣喜,但他仍然防备田秀贞会暗起变化,于是,假作观潮,在海宁江茶寮中,守候到黄昏时分,直到证实万毒教果然未再出现,这才返回海宁城中投宿安睡。

这一夜,他睡得十分香甜。

短短一日之内,他不但阻止了傲啸山庄和万毒教觊觎三圣岛,而且,更轻而易举得到了‘逆天秘录’上册抄本,三圣岛嘱托的两件事——寻找秘录和援救蓝如冰,他已经完成了一半了。

不过,顺利之中,也有隐忧:

第一,霍剑飞虽然发现,却不见益如冰下落。

第二,与傲啸山庄金豪所订三日之约,势非履践不可。金豪说:事关你父亲一段往事,往事是什么?他决心要弄个清楚,但,这样一来,他只好先将追查蓝如冰安危下落之谜暂行从缓了。

第二天一早,韦松趁天色初明,便起身赶往天王观查看,观中除了残桌乱椅,万毒教果已人去屋空。

他掉转身子,立即循路西进,黄昏之际,一口气赶抵临安县,四处打听,却未闻有万毒教人马经过。

韦松疑心又起,忖道:该不会是田秀贞那贱人施展调虎离山诡计,表面下令撤离天王观,暗中另由他处雇舟出发,却骗自已到玲珑山见面,这一来,我岂不上了她的大当?

心念及此,大感恐慌,匆匆在城中用些食物,便想折返,细忖又觉不妥,假如田秀贞当真施用奸计,他业已上当远离,纵然赶回海边,只怕也无法再追上了。现在天色已暗,索性且到玲珑山麓试试,午夜不见她如约来到,只好连夜东行,雇船直驶三圣岛应援。

打定主意,当下匆匆结束携了长剑趁夜出城。

玲珑山就在临安城北,本是天目山余脉,韦松抵达山麓时,不过酉刻才尽,远看山脚一片疏林之前,正有一个人负手而立,身上懦衫飘拂,卓然如玉树临风。

韦松才到近处,那人已闻声转过身来,含笑拱手道:“来的可是韦少侠吗?”

韦松扫目一瞥,只见那人约莫有三十余岁,浓眉厚唇,面颊上更有一条斜斜的刀疤痕印,这面容跟那一身飘洒的儒衫,显得极为不配。

他心里犯疑,也遥遥拱手还礼道:“小可正是韦松,兄台何以相识?”

那人嘿嘿笑道:“在下何曾识祖韦少侠,只因奉教主令谕,特来此地恭候侠驾,已有许久了。”

韦松骇然一震,不自觉欺进一步,沉声道:“原来兄台竟是万毒教门下,田秀贞何以不亲自前来?”

那人冷笑道:“教主当时情非得已,与少侠订下今夜之约,但此时早已乘舟出海,无法分身前来应约,故令在下专程相侯—一”

他话尚未完,韦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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