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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顺治十四年-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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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大江南北相率投。太平|池州徽州四府;广德和无为三州;当涂芜湖繁昌城等二十四县皆降……

到了七月十二。势对清廷愈发严峻:郑成功大军十余万自海上登岸。遣诸将分别屯兵。住金陵城外各险要地形。连营八|处。将金陵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顺治心焦气燥:金陵城内统只三千守军。强弱对比一目了然。事败已成定局。失陷就在…晚间。速派救兵是挽救危亡的惟一办法。可是。八旗大军远征云贵。回援不及正是远水解不了渴处的增援清军。不是大败而逃就是望风而降……没一个好消息。他就没接到一个可以振奋人心地打胜仗地好消息。

金陵是朝廷控制长江控整个江南的军事重镇倘使金陵失守。等于大半个江南地区完全落入郑成功手里。而江南是朝廷的财赋重地国库赋税几乎一半都来江南。一旦失守。国库必然空虚。往后必是举步唯艰之局。更可怕地是。江南一失。北山东必定像长江两岸一样。一呼百应一呼千应。必定势如燎原;再蔓延到山西直隶。功的大军就可以顺势而下直逼北京城。将京师团团包围……

顺治陷入一恐慌绪中。并且越来越被这种恐慌的情绪左右。心情渐渐浮燥。甚至在孝庄跟前。脱口而出:他想要退出京城。回到关外!

这种不理智地失常。立刻来孝庄的痛责。顺治羞惭之下当众宣布要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是非常鲁的下策。况且此时金陵形势危急。断不是使性子的时候。皇帝一旦亲征失败甚至阵亡。等于自绝;路。此消彼涨。到时候局面才真的是没办法挽回。

然而头脑极度不冷静的顺治。这种时候听不|何人的劝告。朝中大臣的陈情劝阻。直惹他更为狂怒场便拔剑砍了身后的座椅。孝庄地话他是半个字也听不进去。孝庄专门使人找来了他向来敬之如生母的母。也吃他暴怒痛责吓了回…亲王。显贵。朝臣们各已见。纷纷寻找能劝服帝收回成命的人。有人提到了钦天监的汤若望。但是。更多人提到了另一个名字——陈旭日!

这时候。孝庄也想起了陈旭日。

天神垂青。十日东。此事传的天下皆知。他的使命不是辅佐中兴之君吗?人力有时穷。天命不可违……

陈旭日痛快的接受了这个请求。

此时北京城内外人心惶惶。金陵失陷的谣言已经在京城中传扬蔓延开来。而上位者的不冷静。使本就不稳地人心更加惊惶。各城门贴出的“御驾亲征”的布告。仿佛让人觉的一场大战已经迫在眉睫。说不明天后天就会从天而降。不多久。门落市。市面上一片萧条。已经有人家在收拾细软准备难了。整个城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里边。

陈旭日却是毫不慌。他定这是一次雷声大雨;小的冲突。郑成功来势汹汹。如雷霆万钧。摧枯拉朽一般。但是。他的落败。也将以一种如其来的姿态。兵败如山倒。匆匆谢幕。就像江南一年一度的钱塘江大潮。来的急。去的快。

陈旭日现在还是局人。他对这场战争成和败的中因果。既插不手。也搞不清楚首尾。他知的只是结局。结局早已经注定。

之前他只是冷眼旁。一边从人们地讨论和反应里。尽可能多的了解当下形势。暗自猜测牵涉此事中的属们。哪哪几大臣将的到提升重用。哪哪几位大臣遭弃落马。试图从中分析个人的脾气禀性。为人才干。为自己日后入仕做参考用

之所以没有过早涉此事。没有就此事发表自己的任何意见。一者审时度势使然。越是这等微妙时候。越是要谨言慎行。不然说不的事后就被人

妄参朝议的大帽子。他的防着被人卸磨杀驴;一者自己来。终究不比被人求到门上显份量重。

陈旭日是定自己一会被想起来的。比起原先历史上。朝臣们走投无路求助一个洋人。这位响当当的“神棍”。咳咳。还是挺能唬人的。伴在顺治身边的日子也不短了。几乎每天都能见上一面。说说话。这待遇放之朝中。再找不出第二个了。怎么说在帝跟前。他也混了个脸熟。尤其是皇帝明显透出栽培他的意思。可他的话。皇帝多少还听入耳。况且吧。这急病乱投医的。不把他拱出来才见鬼了呢。

这等趁机表忠心的机会可遇不可求。陈旭日慨然示自己一定不辜负皇太后的期望。虽九死而不悔。宁可让盛怒中的皇帝一刀砍了。也决意要说出铮铮忠言。云云。几句恰好处的表白。直把他自己也恶心了一番。倒是顺利赢孝庄和一众王显贵们的好感。当然。也没忘借机会再小小“神棍”一把——这是护身符。说不的将来什么时候的罪了上面。要保命全靠它。

陈旭日“勇敢”的去直面顺治的怒火了。那个啥。发怒的顺治还真是挺可的。且不提他里明的宝剑。一句话不对路子。的他性起一剑劈下来。可能性可是非常大的。毕竟他已经提前放了话出去。顶风作案。纵是死了也属自找。

不过。陈旭日自认对顺心理拿捏的不说有十分。六分七分超一半总是有的。这人聪明好学精图治。有审时度势的能力。敢于突破陈规旧习。进行一系列顺应历史潮流的变革。但同时。他的缺点十分鲜明。他缺乏钢一样的坚强意志铁一样的无情手腕。他多情善感。心理脆弱。性子一起容易偏激暴怒。他身上存在着太多的人性弱点和人情味儿。并且丝毫不会或不屑于像很多政治家那样巧妙而效地掩饰自己以维护形象和声望。反而赤裸裸地暴自己。每每引起朝野大哗天下大哗却不思改悔。比如他固废皇后。比如他无所顾忌偏宠董鄂妃。再比如这次他喜怒常地闹“御驾亲征”。

在陈旭日来看。“驾亲征”。其实顺治的一时冲动。一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年轻人。在这个年龄容易被一时的热血冲昏了头脑。做出不冷静的行为。不计后果。但是。顺是个聪明人。盛怒一过。当他冷静下来。就明白自己的错误了。孝;和大臣们的劝他不是听不进去。恰恰相反。亲政已经八年多了。他对大局有相当的把握能力。一旦恢复冷静。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自会量。他现在之所以表示出十二分的固执和不妥协。说明白了。固然是恢复理智需要时间。另一方面也是是面子在作崇:圣旨了。布告发了。御座也劈了。怎么收回?怎么下台?

陈旭日抬出了“天”为幌。意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总之就是要经受比一般人更多的折磨。把毛给他捋顺了。先护了自身安全。然后开始谎报“天机”……

陈旭日救四哥。发明种以预天花是两宗大事。仅生在去年。到现在民间传说方兴未艾。若说前者只施恩于个人。后者可是惠及了千家万户。这几年正是潮泛成灾的年头。今年年初尚且不免。朝廷因此加大了推广种牛痘的力度。他的名气传的只比去年更远更响。在民间的威望一时无人。

顺治就着他的手下台再适不过。不仅不失体面。还可以博的“上体天心。下合民意”的谏如流的美名……

于是被所有人想像的十分严重的进谏事件。很平顺也很简单的过去了。顺治在养心殿接见在外面惴惴不安的大臣们:陈旭日带来了天神的指导。这次兵祸是天给予大清的一次磨炼。一切都会平安过去的。他准备接受劝谏……

皇上亲征作罢的新告盖住了御驾亲征的旧布告。朝廷上下京师内外趋平静。半个月后。屡胜而骄中了江南总督郎廷佐缓兵之计的郑成功大军。被清军总兵梁化凤破。损失惨重。不的已收兵登舟出海。所克诸府州县尽都丧失。一次本来很有希望的风骤雨般的大规模军事行动。以十七对三千的绝优势。毁于一旦……

捷报飞传京师。心|大喜的顺治赏有功之臣。其中任职江南的张悬锡因其立功表现。着官复原职。暂且留在江南整顿江南一应事务。过后仍旧留任直隶总督。

当金陵之战的故事流传开来以后。天助清兴的说法也在百姓中传开。局势完全稳定下来

风浪过去了。一都平静了。

陈旭日。却再一次走进了人们的视野……

第三卷 咫尺天涯 第四十六章 婚事风波(四)

多纷扰,盛于七月,终于七月。

八月伊始,天气露出转凉的意思。天气燥热,容易使人的心情变的烦燥易怒,凉意一起,头脑也便冷静下来。

顺治情绪几经起伏,到了八月,又开始轻快起来。云贵战事基本平定,南明永历朝廷终告消灭,郑成功方面经过上月的挫折,也伤了元气,至少短时间之内不会大举来犯,孤军悬于海外,徐徐图之亦可。彼时大军自南线辙回,巩卫京师,屯防江南,再不会发生上月那般凶险态势。

战事初定,百废待兴,林林总总的善后事宜,经过各县各府层层整理上报,最后俱都汇呈天子御览,顺治仍旧不得清闲。

承乾宫里,直至半夜时分仍旧烛火通明。

董鄂妃看看天色过晚,打发了门口睡眼朦胧的宫人,亲自往厨下整治了三两样宵夜,冲泡了一壶茶,用托盘装上端到书案前。

奏本太多,顺治看得有些不耐烦,草草一翻就搁置一旁。董鄂妃轻声问道:“这些不是朝廷机务吗?陛下怎么就随意搁置了?”

“不用细看,都是循旧例的老一套。有些臣子写奏本就喜欢长篇累赎,用词冗长,明明几句就能说清楚的事,非得花上几十句几百句的笔墨。”

“虽然是奉行成法,安知没有因时期不同需要更张,或有其他缘故应该洞察的内容呢?笔墨冗长,陛下何妨建议下次改进?草草了事不太好吧?”

“好,听你地。”顺治从善如流,拿过刚刚弃下的折子,从头细看。

“妾身多嘴了。”董鄂妃笑道:“陛下。歇会儿。吃杯茶。用点夜宵。

今晚熬这般晚。这会儿差不多该饿了吧?”

顺治搁下奏本。伸了个懒腰。揉揉酸涩地眼睛。抬头冲她笑笑。“真香啊。今晚上又做什么好吃地了?”搓搓手。接过一条打湿地毛巾试净手。低头拿过粥碗。就着搭配地两三碟小菜。一连吃了两碗。才舍得放下筷子。

“以后别这么麻烦。随便弄盘果子。我吃上两块垫垫就得。”为这事说了她多少回了。总是屡教不改。每每要变着法子给他弄吃地。就说这粥吧。基本上就不带重样地。肉粥。海鲜粥。疏菜粥。水果粥。莲子粥。百合粥。药膳养生粥。等等。还要用心琢磨清淡爽口地配粥小菜。既费心思。又不肯假手他人。真是……他就是个木头人。就是块石头。也不由得不动心而一往情深呀。

“比起你地辛苦。我这点活计算什么麻烦事?夜宵吃果子。呆会儿睡了怕不好消化。你也不喜欢吃甜食。夜夜熬这么晚。第二天又得早起。总是身体要紧。”

收了碗盘。交与值夜地宫人。拿着银剪刀细细修剪烛芯。重新续了熏香炉里用以安神地熏香。董鄂妃又沏了杯茶。递与顺治慢慢喝。自个儿站到他背后。轻轻揉捏他地肩膀。

顺治把手搭在她手上,发出一声惬意的叹息,“早几年读汉人的书,看到一句诗,诗曰‘红袖添香夜读书’,觉得十分向往。那时候我就在想啊,我这辈子,要是有这样一位能伴我到夜深地喜欢的女人,为我红袖添香夜读书,我这辈子就不算白活。”

有一位心心相映的红颜之女,是古往今来多少中原文士向往的佳境,然而自古至今,得偿心愿者又何其少?他贵为天子,人都说天子为至尊,他却连自个儿地婚姻都没有自主权,母亲自幼耳提面命,时时不忘提醒他为君者的责任,时时要他牢记祖宗为大业做出地种种努力,殷殷叮嘱要他做一位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是,他知道自个儿的身份,也决意去做一个让后人谈起来竖大拇指的好皇帝。可是,他不仅仅是一位帝王,他首先还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他不仅仅背负着责任,他还应该有获得幸福的权利。读了很多史书,书上都说帝王之路,是一条寂寞且清冷地孤独的道路,他不想一个人走,他已经一个人走过了童年,少年,他特别特别想要有一个人,有那么一个人可以不离不弃地陪在身边,能明白他心中所想,能理解他脑中所思,能与他唱和应答,谈诗作画,趣味相投。这样的女人,美貌在其次,血统高贵与否也是次要地,他期望的是意志相协,情投意合。

顺治抬头看着依在自己身侧地董鄂妃,她秀美的脸庞,在烛光映衬下越发美丽的让他着迷。一个美而慧的女人,而且有着世界上最体贴的性子,人美心更美,不管自个儿批折子批到多晚,总是陪伴在侧……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让人喜欢的女人呢?让他越来越痴迷,而且最最美妙的是,这样的好女人是他的,她同样全心全意的爱着自己……顺治抬手抚上她细滑的脸腮,由衷道:“珊瑚,能得你相伴左右,老天爷待我总算不薄!”

董鄂妃心里欢喜,有些羞喜的别开眼神,“陛下,呆会儿该歇了,现在妾身不打扰你批折子。”

她走到旁边不远处一张桌前坐下,先拾起笔,把刚刚一

尾的画做完,放到一旁晾干墨迹,又取了一本书读。时不时抬头看看这边,留意他有什么需要。

“是什么奏疏?陛下这么为难?”

董鄂妃时不时抬头看看顺治这边,留意他有什么需要。突然发现他拿着一本折子,犹豫再三,眉头紧紧皱起,一脸沉吟难决的表情,不由有些关切。

“洪承畴的折子。”

“哦,前线的军情折子?”

顺治点头,跟着又摇摇头,“夹了一道私人请托地奏折。”

“私人的请托?”既是非关军国大事,董鄂妃好奇,便开口问道:“什么样的请托,让陛下这么为难?”

“他欲请我做主保媒,把他一个孙女许给陈旭日。”顺治有些苦恼,另外从旁边拿了几本奏疏堆过来,“你看看,都是些为自己家女孩儿保媒的折子。”

自上月里陈旭日不顾自身安危,勇敢承担劝服皇帝的重担,皇太后亦当众赞其忠心可嘉,王公显贵们等一众大臣看在眼里,自是领了他地情,并开始重新估量这个少年的份量。

七月开始选秀女,到现在有一些秀女已经确定被撂了牌子,可以自主为女儿择婿。而宗室女免选,宫妃的娘家姐妹免选,京里一大堆适龄女孩儿要择婿。不光是旗人的女孩儿,汉臣们也纷纷动着自己的脑筋,因着私下里渐渐传开,皇帝撂下话要为陈旭日择亲待定,便有许多做媒的折子一一呈往御前。

董鄂妃略略翻了翻,掩嘴笑道:“哎呀,这么多呀?陈旭日可真是个香饽饽啊……也是,满天底下划拉划拉,能被天神垂青的还真是就他一个,但凡能往御前递得上话的,|Qī+shū+ωǎng|觉得条件差不许多,谁不惦记着招他为婿?”

语气稍顿,“陛下前儿说要给他许婚,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吧?”

“珊瑚,还是你了解我的心思。”顺治点头承认道:“上个月范文程生病,听太医说他身体不甚好。范文程有一个孙女,今年恰好十一岁,跟陈旭日一般大。我想着赐他件喜事,让他高兴高兴,只盼着他心里一欢喜,精神好些,往后身体也能有些起色……范大人不容易啊,三朝元老,对我大清始终忠心耿耿,立下汗马功劳……”

范文程自努尔哈赤时代就效命大清,参与政事,成为大清最早的汉人文臣。皇太极继位后,范文程大得宠信,是朝廷最重要地谋臣,凡军国大事,皇太极无不向他咨询。当李自成攻进北京、推翻明朝时,范文程又以明睿的政治眼光,看到了千古难逢的机遇,向摄政王多尔衮进言大军入关、逐鹿中原、夺取天下。大清定鼎燕京之初,范文程为稳定局势、收揽人心、缓和民族矛盾做了很大努力。一旦多尔衮专擅朝政,焰熏天,范文程又明智地后退,与这位摄政王保持相当的距离。

现下范文程又是最得顺治重用地汉大臣,倚之如胘股,言听计从,授议政大臣,加少保兼太子太保,又进太傅兼太子太师,礼遇极厚。

董鄂妃知道,顺治曾亲自调制药饵赐给生病的范文程,还特遣画工到他府上为他画像,并将画像收藏在宫内,以便“见画如见人”,能日日=:面;恩赐给范文程地御用衣物食品,更是多不胜数。而且还考虑到他形貌颀伟,下令为他特制衣冠,以求合身称体。老臣与少主之间的感情,已超越一般的知遇之恩了。

“陛下若是拿定主意,何必又如此心烦呢?”

顺治只是摇头。别人所求,也还罢了,偏生是洪承畴。

自从顺治十年洪承畴授命经略南方,解决南明永历朝廷以来,直到孙可望投诚前,数年间他基本上是围而不攻。朝中亲贵大臣对此猜忌百出,不是攻击洪承畴老是饷,不堪重用,就是猜度他念明朝旧情,不肯进军,甚至刻毒地密奏他私通南明,纷纷要求将洪承畴革职罢免。

洪承畴为此也是自危不安,多次上奏自陈:“年已六十有四,须发全白,牙齿已空;右目内障,久不能视,只一左目昼夜兼用,精血已枯”,而且任职三载有余,“一筹莫展,寸土未恢;大兵久露于外,休息无期;民人供亿于内,疲困莫支”等等,请求皇上予以罢斥处分。

洪承畴在顺治心里之地位,与范文程不相上下,而且洪承畴有大功于朝,对他忠心可嘉,奈何手握重权,又掌重兵,朝中非议实多,他自己也多惶恐,倘使这门亲事,能安老臣之心,实不该吝啬,况且他领兵在外多年,新近为国家立下大功,只这一项私求,实无不允之理……

说到陈旭日的婚事,董鄂妃又想起一辙,有些不安道:“前些时候听太后的意思,一定要为他选个满洲格格,让他好专心为朝廷做事……”

第三卷 咫尺天涯 第四十七章 蛮横的懿旨(一)

旭日不晓得朝中有多少人在惦记他的婚事,但他至点:宫中没有什么真正的秘密,尤其是,那天下晌顺治找他谈话,原是聊天的性质,后来不知怎的扯到要给他择亲的事上头,那时候有侍候的宫人在旁,所谓君无戏言,难保不会有人把这话给传出去——

不对,不是难保,应该说肯定会有人把这话传出去。

陈旭日有一些着忙:若是由皇帝指婚,那后果不单单是盲婚哑嫁,怕还要掺合上政治婚姻的成分。

这时代真是让人无奈了,十岁出头的小孩子,一个个竟开始往订亲啊结婚啊这样的人生大事上奔,着的什么急呀?不答应还不成,孝道的大帽子能压死人。

陈旭日以为,比起母亲的盘算,倒是皇帝这个突如其来的主意比较吓人:满洲姑***脾气是出了名的!旗人家的女儿因为要参与选秀,说得自家闺女福大运大造化大,将来鲤鱼跃龙门,进皇宫成了娘娘,或是被指给贝勒贝子世子做福晋,是以在家时都是全家捧着宠着的,连哥哥嫂子待小姑子都是十分恭谨着,遂养出的姑娘一个个都是很有些脾气的,被时人称为“姑奶奶”。

陈旭日可不想请一尊这样的大佛回家侍候着,先不提满俗汉俗的先天差异,皇帝必不会随便指一位普通人家的姑娘过来,换了哪户向来以为高汉人一等的人家,因上命不能违,“低就”了自己这边,往后岂不是样样事上要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好容易挨到休沐时,忙不迭把这消息告知家人。

他琢磨着,母亲自一年多前就给他打算这事,现在心里必是有了人选,春天时还听她说起,说是已经相中了特别中意的人家。

因是自个儿一辈子的大事,这时代也不流行离异,陈旭日不是不关心地。后来之所以没有过问,听凭母亲做主,皆因为他瞧出来了,母亲看上的姑娘不是别个,正是金之俊的孙女儿,金真儿!

对此,陈旭日倒没表示反对。

一则考虑到母亲明确表示过。今年指定得给他订下亲事。与其随意订下一个自个儿一无所知地姑娘。倒不如就是金真儿算了。抛开一切。单以金真儿自身来说。不但在这个时代算是同龄人中地者。便是放在几百年后。也是极出色极出挑地。长地漂亮。念过许多书。识文断字。难得为人处事一派落落大方。而且能做得一手好菜。尤其擅琴。陈旭日觉得。像她这般极喜欢音乐地人。应该有一颗不俗气且丰富易感地心灵。琴为心音。这从她地琴声中听得出来。

二则。金真儿同母亲十分投缘。陈旭日固然是渴望爱情。但他在现代蹉到将近而立之年。尚且不曾找到一个倾心相许地爱人。在这时代。短时间内。也根本不敢奢想会邂逅一段让他动心动情地姑娘家。倒不如挑一位合母亲心意地好姑娘。感情嘛都是处出来地。婚前没条件。几乎是连面都不得见。婚后再培养也是一样。况且。比起一般人拜了天地洞房花烛夜揭了红盖头才第一遭彼此见面地情况来说。自个儿这情况已经算是好地了。做人要知足。知足者才能常乐。

袁珍珠听了儿子地话。很是唬了一跳。

“我怎么说来着?到底被我说中了……”怕什么来什么。她去年就有这个担心。果然没有出乎她意料之外。

陈浩也有些慌神:“现在怎么办?真要咱们儿子等着娶一个旗人家地姑娘进来?那些秀女一个个都是当嫁地年纪。今年要是指了婚。明年就得成亲。到时候……”真不敢想以后地日子将过成什么样子。单是亲家互相之间往来地种种就让他觉得棘手。

“圣旨这不是还没下来么?赶紧问问金大人。实在不成。请他在皇帝跟前递个话。咱儿子下回再给皇帝聊天。把父母给他订了亲地事挑明白说……”袁珍珠不是不后悔地。都因为考虑到现下陈家和金家门户差了一大截。况且金真儿又是皇贵妃地表妹。这门亲事便想着多加些谨慎。不好突然间就请媒人过去提亲。以免对方根本无意。往后不单伤了金真儿与自个儿地交情。也伤了金之俊与儿子之间地往来。

光是为着怎么样才稳妥,就犹豫了很长时间。趁着与金真儿见面机会,隐晦的试探,又与阮金山用半真半假开玩笑地口气提了提,再由阮金山反馈回适当的信息,如此曲折试探后,觉得是件有谱的事,才进入正常的提亲程序。这样周周折折的,白白浪费了许多宝贵时间,“咱们请媒人过金府提亲,可是在皇上发话之前,这到哪儿说去也是铁铮铮的事实,已经交换了庚贴,

这打算也算完满,按照这计划,这件事本不致发生大的波折。

偏,赶上了七月里郑成功来攻,江南告急,金陵告急儿女情事,不好往已经忙的焦头烂额情绪十分败坏的顺治跟前提,便暂且搁了下来。

这一搁置,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陈旭日在金陵告急、皇帝失态欲御驾亲征一事上,表现太过惹眼,他的婚事,引得许多人给予了足够的重视。

孝庄对这件事也表示了自己的关切。

贝子尚善是舒尔哈齐第六子费扬武的儿子,也就是简亲王济度的本家兄弟,都是近支宗亲。他自请为女许嫁,这门亲事,孝庄尚算满意。

'|Qī|'孝庄本人很不赞同满汉通婚,更别说陈旭日是纯粹的汉人,连汉军旗都不是,但几经思忖,念及他地位特殊,往后出仕,以儿子日渐重用汉臣来看,必将身居高位,长远来看娶个宗室女,有利于加强他对皇家和朝廷的忠心。

'+shū+'但是近日来,有臣工们私下议论,道是金之俊与陈家有议婚之嫌,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孝庄不免有些上心。

'|ωǎng|'这日专程遣人请了这两个姑娘进宫。

尚善的闺女名唤宝珠,身量比较高,人长的也算秀气,就是秀气的有点过了,就显得不够大气,单单瞅着原也觉得不出什么不是来,与金真儿一块站着,却是高低立现。

宝珠规规矩矩的旗人家小姐一贯打扮,金真儿却是典型的汉女装扮,长相如何且不说,光在那儿一站,就透着几分与董鄂妃相似的味道。基本上就是书卷气和南方女孩温婉的气质,与旗人家的姑娘很是不一样。

孝庄眉头皱了皱,心里立时有几分嫌弃。

面上却是不显,温言细语与两个小姑娘随意扯些闲话,拉拉家常,末了道:“可巧你们俩个今年都是十三岁了,都到了许人的年纪,哀家很喜欢你俩,这样吧,你俩的婚事,就由哀家做主了。”

“皇上一贯主张满汉一家,哀家身为皇太后,也当做点表率以示支持。哀家打算把宝珠指给汉人,真儿呢就嫁到我们满人家里。

呵呵,你们俩可别怨哀家乱点鸳鸯谱才好。”

孝庄转头笑着冲金真儿道:“金大人是朝中栋梁,为朝廷做了不少贡献,你又是皇贵妃的表妹,哀家有意在宗室勋臣里给你挑个合意的好亲事,往后也方便你进宫陪皇贵妃说话。”

谈到婚事,宝珠脸色微红,低了头不吭声,半晌才嗫儒着小声道:“一切全凭太后做主。”她在家时已经得了母亲叮嘱,早知道父母的打算,对于嫁给陈旭日,心里倒没觉得不乐意。陈家虽是汉人,如今地位不显,但陈旭日名气响遍全国,他日荣华富贵指日可待,连天神都对他另眼相看,这门亲事自个儿也无需太过挑剔。到底是父母求来的,若是皇太后亲自下懿旨赐婚,有这份荣耀在,往后也没人敢小瞧了她和父母一家。

金真儿却是沉默不语。

宫里边突然遣人至金家着她进宫,说是皇贵妃想念表妹,特地请旨,邀她进宫说话。

金真儿就知道事情不对。表姐虽是皇贵妃,自个儿却是汉女,想进宫殊为不易,而且也容易给表姐惹来非议。这会儿外面盛传皇家要给陈旭日指婚,这种微妙时候接到进宫的旨意……

原来是皇太后的意思!只说了不一会儿话,她就反应过来,自个儿旁边这位姑娘,就是皇太后打算指给陈家的那一位。

“真儿姑娘?”苏苿尔过来给她添茶,一边小声提醒道:“太后在等你回话呢,还不快谢恩?”

金真儿礼貌的福了福身子,然而却是不慌不忙道:“谢太后美意。真儿有几句心里话想说,若有冲撞之处,还请太后恕罪。”

孝庄看她一眼,微拧了眉,很快又松开:“说吧,哀家不会怪罪你的。”

“真儿的身世,相信太后有所耳闻,真儿生母因为遭遇退婚,以至后来婚事坎坷,生母临终前寄语:惟愿女儿一生,再不重蹈母亲覆辙。这是母亲的遗训,真儿不敢违,不然只怕母亲地下不安。太后厚爱,真儿感激,但是真儿已经由祖父做主许了亲事,真儿自幼读书,书上常有先人语:一女不二嫁。真儿是女孩子,做不得自己的主儿,但真儿不敢有违亡母遗训和祖父的安排,请太后体谅!”

孝庄转了转手上长长的指套,“知道你是金之俊府里出来的,识文断字,但是当人家媳妇可不是光会读什么诗词就能当好的,识不识文,断不断字,那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知道怎样当一个当家人,你可能现在不明白……罢了,你回去把哀家的意思转告给金之俊……”

第三卷 咫尺天涯 第四十八章 蛮横的懿旨(二)

真儿从慈宁宫出来,承乾宫的宫人已经在门外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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