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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顺治十四年-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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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忙地、无声无息地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明明离开前还回头安慰要她别担心。不会有什么事。他一会儿就回来。却在一个时辰后。传来他身亡地消息……
泪水滴落到手背上,一滴,又一滴,杜鹃傻傻的盯着手上突然出现的液体,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哭了。
悄悄抹去脸上地湿凉,杜鹃低头走到静妃身边,再一次劝道:“娘娘,夜深了,您该歇了。”
“我睡不着。”
静妃知道这会儿时候不早了,可她真的是没有一丁点儿睡意。
傍晚刚回宫,就接到禁足的旨意,然后身边侍候的人一个个被叫出去问话,问她来南苑后的行踪,问她最近都见了什么人……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他在怀什么?搭上小周子一条无辜的性命,他到底意欲何为?“杜鹃,小周子没了,你怨我吧?无缘无故,都是受我拖累。”
“杜鹃不怨,小周子也不会怪您。
”杜鹃摇头,声音低哑,却是透着十二分地肯定,“从前小周子不止一次给我说,他希望您能幸福,只要你快乐起来,他愿意付出一切。娘娘,小周子真的不会怨您,他一生下来就是穷人家地孩子,没享过一天福,进了宫,也受尽欺凌,是您救了他,跟在您身边的这几年,是他最快乐地日子……”
小周子一小净身入宫,小小的孩子,生性单纯,做了最底层一个跑腿地小太监,有一次招惹了端靖妃——其实也不是招惹,不过是因为宫里边三公主三阿哥先后出生,使得端靖妃心情不畅借机发作他。端靖妃虽在皇帝跟前算不得什么,然而打杀一个小太监却也不算大事。静妃彼时初被废,自感自个儿也是这般被人迁怒随意折辱的,遂出言救了小周子。小周子自此跟在她身边,感她活命之恩,一向对她最是忠心。
杜鹃咬了咬牙,忽然跪下来道:“奴婢进宫这些年,得娘娘多方照拂,奴婢感念于心,倘使……娘娘一定多加保重!奴婢和小周子一样,都希望娘娘能真的得到幸福,如果您的幸福在草原上……奴婢在此预祝您吉祥,万事如意!”她磕了一个头,才听从静妃的命令,重新站起身来。
静妃牵着她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这些年,我身边统共就只有你们几个信得过的人,不是有你们陪着,说不得我早就熬不下去了。快别讲那些不吉利的话,我没保住小周子,但是,杜鹃,我一定不会坐视你白白牺牲……”除非她自己先折在这件事里头。
事情,真的是到了非摊牌不可的地步了……
雨水急一阵,缓一阵,淅淅沥沥直到凌晨还不消停。
陈旭日心里有事,加上头天傍晚睡过一觉,早晨倒是没有贪床,天蒙蒙亮就醒了过来。
秋天的雨听不得,一声声,不论是敲在青石板上噼啪声,还是打在树叶上的沙沙声,都使人觉得有几分
穿衣,净面,自己打理好自己,时间也还早。随便拣了本书翻看,却是了无情绪,于是又呆呆坐着出了会儿神。
他并不后悔卷到这场风波中去,也并不觉得自己做了多么不可原谅的错事,究其根本,本质上他也算不得就是多么循规蹈矩的人,更是深信,未来某一天回头看,他不会后悔这一次的冒险。
只是眼下,心情免不了受到一些影响。
哎,也可能只是因为这恼人的秋雨……
总算熬到小德子起床,收拾一番,就往前面院子里去。
天空仍旧阴沉沉地,零星还飘着一点小雨。到了小太子的门口,没有打伞,身上只不过略有些发潮,裤脚倒是不当心,溅了些路上的积水。
先在耳房里歇了歇,去掉身上地凉气湿气。
进去一看,小太子隆兴仍旧沉浸在香甜的睡梦里,一张小脸睡的红扑扑地,微张的唇角略微上翘,似乎做到了什么好梦,偶尔会弯一弯,像是在微笑。
“昨儿晚上半夜醒来,闹腾了一会儿。“保姆赵嬷嬷悄声道:“看样子,还能睡些时候,小爷不忙着过来。”
知书掀开帘子进屋,小德子凑过去问早上安,“姐姐昨儿晚上歇的还好吧?这雨下地可真够大的,我半夜醒来了两回。”
陈旭日就问起董鄂妃,要过去请早安。说着话,觉得鼻子有些发痒,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知书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突然道:“哎呀,有些烧,莫不是因为下雨,有点着凉?昨晚就听你嚷头疼,快回屋歇着去,回头叫厨房熬些红糖姜水喝去去寒气。贵妃娘娘那儿也有些头晕,呆会儿我给你带声好就得。”
陈旭日稍稍一愣,瞧见她朝自己眨眼睛,便默认了身体不适的说法。
知书推着他出门,又小声道:“昨儿晚上万岁爷没过来,说是在前面歇了。今儿事情只怕还不得消停,你也别出来转悠了,省得招了某些人地眼。”随手打了个手势,陈旭日便知她指的是吴良辅等。
回到自己屋里,吃了杯茶,陈旭日想起这事,就问:“小德子,你说吴公公是不是不喜欢我啊?”态度真是称不上有善,无事时倒不怎么觉得,遇到问题了,就比昨天,很是有些借题发挥的意思。
小德子犹豫一下,低头道:“小爷,对不起,这都怪我。”
五月初六玉铭公主生日那天,陈旭日送了她一个船模做生日礼物,当天就被瞧着稀罕的安亲王岳乐拿到御前给顺治瞧,吴良辅一旁侍候,自然也瞅了个真真儿的,十分喜欢。
偏是又过了不多久,陈旭日欲选一件礼物送给小德子,小德子也要了这个。
后来,不知是哪个人多嘴,被吴良辅给知道了,专程来到他房间里,要来把玩,一边笑着赞美是个好东西,一边却是失手给跌到地上,摔坏了……
小德子自责道:“小爷,是我贪心了,不该要那个。吴公公想是也极喜欢,如果你单给了玉铭公主,他也说不出别的,偏是有了我地,却没有他的,说不得他心里……”
正说着,有人来敲门。小德子有些紧张,陈旭日示意他不用担心。不管来地是谁,总归是兵来将挡,有些事,倘若发生了,怕也无用,那便不用怕,也不值得为它担惊受怕,影响自己的生活。
小德子走过去开门,来人竟是孔四贞。
孔四贞走到陈旭日边上却不坐,只仔仔细细瞧了瞧他,“才刚听知书说你身体不适,怎么不到床上好生躺着?父母都不在跟前,自己当学着照顾自已。”
陈旭日看看孔四贞带来地点心,让小德子放到自己跟前,拿起一块桃酥,笑的眉眼弯弯:“谢谢公主惦记,也没有什么大病,就是有点头疼,知书姐姐嘴快,跟贵妃娘娘念叨了,娘娘就赶紧让回来养着。”
“小病不可马虎,拖成大病不得了。”孔四贞随意捡了张凳子坐下,“有没有请太医给瞧瞧?听说你昨儿下午去外面骑马了,莫不是吹了风?跑马跑出一身汗,再吹了风,也容易犯头疼病。”
陈旭日似乎很中意桃酥地味道,未意小德子再取一块来后,对孔四贞道:“哪有那么娇贵?男孩子皮实点好,天生天养更能强身健体。”笑着做个鬼脸,低低咳嗽几声,又补充道:“我爹说的,我做儿子的哪敢违抗呀,偏生他还是个医生,对吧?说来说去,都是我自己不好,运动量太少,那些王府里的世子少爷的,哪个不是几岁就开始骑马射箭的?我如今已经晚啦,倒不求着做个骑射高手,只要能锻炼出个好身板,我就心满意足啦……您看,我爹个子就不算高,刚进宫那会儿,听太后和宫里的娘娘们念叨,说是许多满人七八岁的孩子都比我高壮,哎呀,我再不抓紧点,以后长成了小矮个,将来都没有好姑娘肯嫁给我啦……”
杂七杂八的嗦了半天,倒是把话题岔开了,孔四贞也不好盯着问昨儿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好压下惑,陪着他聊了几句,就起身告辞:“身体不适,饮食上更要注意些,最好饿两顿,清清肠胃败火……”
陈旭日满嘴都是桃酥吃得正开心,也不管孔四贞说了什么,笑眯眯的点头应下。
第三卷 咫尺天涯 第三十二章 扭曲的心态,荒唐的旨意
良辅是一个太监,他永远忘不了净身那一天,不知有里,梦里又回到那个阴暗潮湿的小黑屋,那种害怕恐惧和绝望,和疼的不想再活下去的剧痛……
第一次换上内侍的衣服,第一次行走在紫禁城中,吴良辅就在心里边发誓:他要出人头地,要做一个风光的太监,老天爷既然对不起他,置他于这种屈辱境地,他偏要活出个样子来,太监又怎么着?有朝一日,他要那些个自以为富贵的大爷,在他面前低头陪笑,让那些个高高在上的大人们,对他客气而恭敬……
命运让他生于乱世,却又给了他一个机遇,当清兵入关成了紫禁城的新主人,当他被选为侍候小皇帝的那一天,吴良辅知道:机会来了!
使出全身解数逢迎,动用所有心思陪笑陪玩,深谙宫中生存法则的吴良辅,很快成了小皇帝身边离不开的第一等的红人,随着多尔衮去世,小皇帝开始亲政,他在宫里很快确定了超然的地位。
所有的太监宫女,对他无不恭恭敬敬,太后和太后问话的口气都很客气,皇帝的女人们,为了引起帝君垂青,塞钱送礼对他很是巴结。
吴良辅非常享受这种权力带来的好处,因为知道他这种风光全部是来自皇帝的赐予,所以对皇帝的侍候更是格外用心。
直到有一天,他踢到了一块重重地铁板。
蒙古科尔沁部送来了一位尊贵的女孩儿为后,新后从乾清门抬进皇宫,成了坤宁宫的主人,成为后宫的主子,也成了他地主子。
不论顺治是出于何种目的,对新皇后无一丝怜爱,有的只是厌弃,身为最擅于揣摩上意的吴良辅,深深知道这一点。新婚之夜就传出帝后不谐,所以他对皇后有礼而疏离,从不巴结逢迎。
新入宫的博尔齐吉特氏,是极骄傲的,高贵地出身让她骄矜,罕有的美貌让她自傲,聪明的头脑让她犀利,当这一切没有办法吸引一位君王地垂青,屡受挫折的她也露出了身上的尖刺。
骄。皇后不该有地骄横。和皇帝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对皇帝大声喝斥。责难讥嘲。
帝后地关系降落到冰点。新后连皇帝尚且敢出言不逊。何况是皇帝身边地内侍?吴良辅因此时常受到喝斥。皇后不屑地眼神。皇后地声声斥喝。使得吴良辅表面唯唯诺诺。心里却渐渐积累起深而重地恨意。
有这样地皇后在。后宫岂有他扬眉吐气地一天?当皇帝意欲废后地打算还在肚子里盘算时。吴良辅头一个察觉到。并在一个内侍能做地程度上最大限度地给予推波助澜。
新后固然聪明。可她太年轻。太自我。也太骄傲。她还顾及不到别人地感受。别人地骄傲。别人地自尊。即使那个是皇帝。要挑拨这样一个“孩子”。对吴良辅来说。实在太容易了。终于。皇帝终于在朝堂上宣布:他要废后……
吴良辅在这场帝后之争地过程中。得到了一种隐秘地快乐。那种把高高在上地主子打倒地快乐。给了他极大地快慰和满足感。
五年后。静妃晋升为一宫主位。皇帝下令恢复了静妃地“中宫笺表”。日常用度照比皇后地品级供给。
吴良辅敏感的意识到,皇帝醒悟到他自己废后是不对的。这引起他一阵恐慌:倘使废后重新得势,怕自个儿头一个就是被她清算的人。
幸好,她已经不是正式的皇后了,皇帝再也没有亲近过她。
虽则如此,吴良辅仍有些不安,务求将一切隐患消除于萌芽状态。
这次圣驾幸南苑,除了董鄂妃,就只有静妃随驾,吴良辅于是使人暗中盯视着,观察她的动静。
竟是天随人愿,意外逮到了一个大惊喜。
亲身参与了顺治与董鄂妃交往始末,更在那之前,出主意动脑筋引导并满足皇帝一切肉欲上的需求,其中不乏与人私会偷情。对这一切弯弯绕烂熟于心的吴良辅,很快就意识到:静妃的心动了,她的心里有了另一个人,一个男人,皇帝之外的男人!
惊喜不仅限于此,天可怜见,皇帝亲眼看到,那个陈旭日也参与其中,他与那对背着君王私会的男女相谈甚欢……
对于吴良辅来说,世上人有千千万,多少人生于富家,多少人生于豪门,多少其笨如猪其蠢如牛的人,游手好闲一生享尽荣华富贵,偏生老天爷待他不公,生于贫家,挨饿受冻,承受了对一个男人来说最大的屈辱,之后还要受尽时人白眼……
上天对他不公,他又何须对上天恭敬?他有今天的一切,完全来自于个人的聪明和努力。所以,吴良辅对陈旭日,从知道这个人的第一天起,就有一种秘而不宣的厌恶。
这个人仿佛生来就是为了衬托自己的失意,同样是汉人,过去不见得就过的有多如意,偏偏就有疼惜他的父母,更是得到了上天特殊的恩宠。
天神倘使真的有灵,为什么只独独垂青于他?救了皇帝最宠爱的皇子,成为太子的保护神,仅仅十岁,被御笔特点为人称做“相储”的庶吉士,他跳过寒窗十年苦,直接晋身天下至贵……这个少年的平步青云,未来青云直上的美好前景,使得吴良辅越发有种说不出口的嫉恨。
尤有甚者,这个人对自己毫无示好之意,竟似把他当做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内侍,他和一些小太监说说笑笑,他称一些宫女做姐姐,他送了精美的船模给小德子,有了好东西,从来就没想到过自个儿!
不识抬举的东西,竟敢不把他放在眼里,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地庶吉士,就敢这般肆意,将来一旦得势,还有他的好儿?
吴良辅数度暗中恨的咬牙。
“陛下春秋正盛,小太子还只是个奶娃娃,未来几十年,还不知谁能笑到最后呢……陈旭日,本公公不怵你,倒要让你晓得本公公的手段,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生了三只眼!”
挑拨皇帝严查此事
甚至不需要说地太过直白,隐晦的提点,就能指引究这件事。骄傲的少年天子,把自尊把尊严看的极重,一位不忠的后妃,绝对不在他能容忍的范围之内。
“万岁爷,奴才惶恐,真没有对小周子如何。他一向在静妃娘娘身边侍候,是宫里边地人,若不是得静妃娘娘命令,他哪里会认得从蒙古远道来京的布日固德郡王爷?奴才奉了圣意,奇Qīsūu。сom书只想悄悄从他嘴里问出实情,问问他都与郡王爷说过些什么,这次见面是意外的巧遇,还是中秋节晚上彼此约定好了地?奴才不想主子被蒙在鼓里……”
“谁想到,他一推三不知,趁着奴才不注意,自己撞柱自杀了呢?可见这事确有蹊跷,不然小周子怕什么,他为什么要自杀?宁可自杀也要隐瞒的事情,奴才惶恐,实不知下面该怎么办了,该不该查下去……”
“请陛下圣裁!”
顺治愈发气急。
今夏以来,颁布的诸多法令,不是在诸议政王大臣处碰了钉子,便是所行不顺。
宫里边太后又跟他置气,一道一道来自深宫的所谓“劝勉”络绎不绝,好似他是个无能地君王,事事做得不顺尊贵的皇太后的意。
现在,静妃又给他捅这种篓子!
就算五年前,他执意废后,伤了她的心,去年开始,他不是已经在补偿她了?恢复了她的“中宫笺表”,下令将皇后位号及册宝等悉如其旧。
他做了所有能做的弥补,他已经表示了善意和歉意,她还待如何?这就是她对他善意地回报,私会男人,私相授受,对别个男人大生私情?
一个两个的,都要跟他做对,都要折腾他——
“查,给我严查,一查到底!”
气急败坏地少年天子,总算还保有一丝理性,令负责此事的吴良辅暗中行事,不可张扬出去。
然而,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失控了……
由于布日固德身份尊贵,非京中诸王府里的贝勒贝子可比,背后不但站着蒙古科尔沁部,且还有尚未对朝廷称臣地漠北蒙古,就是顺治自己,要动他也得仔细斟酌。况且吴克善此时就在南苑,和他一处住着。
吴克善自然不能使人拘他前来问讯,就只得在静妃身边的人身上动脑筋。
寻常的宫人把她们知道的消息都掏个干净,也问不出更有价值的线索。除了已经死去的小周子,还有两个人最得静妃信任,一个是长春宫总管恩和,一个是静妃身边最得用的大宫女杜鹃。
看到身边的宫人一个个身上带伤,从他们嘴里听说身强体壮的恩和被打到吐血,杜鹃遍体鳞伤,静妃终于不再沉默。
静妃闯进顺治书房的时候,陈旭日正被召到御前说话。
团和行宫,后面用于女眷所居之处,统共也没有很大,空置了太后和皇后等人的院子,剩下的地方,算不得十分空阔。
一有点风吹草动,很容易就被人侦知。宫人们固然是不敢随意嘀咕,但是身在其中住着,多多少少又是关系人,一些即时的消息有心打听,还是打听得出来。
陈旭日在屋子里养“病”,看看书,写写大字,时间却不难打发。只是小德子来来去去,报上来的一个个坏消息,让他有些坐不住。
小德子算是半个知情人,早哧的脸色发白。静妃和陈旭日各有各的贵重处,要遭殃,首先就是他们这些侍候人的。现下先是静妃身边的人被刑讯,看这架势,早晚得轮到自个儿。
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不说,跑不了皮肉受苦,说,怕也要被灭口。说与不说都难为人,小德子只觉得无计可施,自家小主子的安慰之语,不起丝毫作用。
陈旭日在午后不久被叫到书房说话。
顺治仔细问他与布日固德的交往情况,又问他对于那个男人的观感……
陈旭日拣着能说的说了一通,借布日固德的个人背景,把话题一点点向外扩张,谈到漠北蒙古的不肯称臣,谈及旁边的罗刹国,罗刹国对东北边境的骚扰和隐患……
顺治逐渐被他的见解和见识吸引,正在这个时候,门外一阵骚动,然后静妃推开门,闯了进来。
“福临,”眼睛里仿佛烧着一团火,直呼帝王的名字,“你到底在怀疑什么?你直接问我,想听什么,我告诉你!”
……
……
京城西南角一座宅第内,巽亲王常阿大步穿过一道道回廊,最后在一个客厅前停了脚,锦衣的少女挑起竹帘,帘旁的流苏上缀着的银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声响。
屋里边,主人端坐正位,脸上尤挂着舒心的笑。
“简亲王,您听说没有?刚从南苑快马传来的圣旨……”
“咱们这位皇上又要折腾了?”济度喝了口茶,口气不愠不火道,一边伸手摆了个请坐的手势。
常阿重重坐到椅子上,立即有婢女送上热茶。他捧起茶碗,顾不得烫,大口灌下,末了一抹嘴巴道:“通共才消停了几天?这见天的折腾,谁受得了?”
“这回又因为什么?”
“谁晓得?我也正一头雾水,只说是要议政王大臣马上着手议定理藩院大辟条例,其中特特提出:凡有人与蒙古王、贝勒福晋通奸者,一律严惩,福晋处斩,奸夫凌迟……”常阿细细说了,末了不解的问:“您给说说,怎么就突然提起这码子事?”
济度在心里思量着,怎么往宫里边讨得详细因果,一边漫不经心道:“想起一折是一折,整日里身边围着一些个欢喜口舌是非的读书人,还能有个好?”
常阿愤愤道:“我就奇怪了,那位怎么下得了这个旨?上梁不正,下梁能不歪?要说治罪,他先来个罪已,这天下一准太平了。”
“轮不到咱们着急,”济度轻轻一笑,皇帝不是头一遭办些个没脑子的事,悠悠然道:“且看安亲王这回怎么给皇上圆场了……”
第三卷 咫尺天涯 第三十三章 无题
旭日离开御用的书房,回到自己所住的偏院,刚跨直在院子里来回来去徘徊的知书就冲过来,“你还好吗?没什么事吧?万岁爷唤你过去——”
语气带着些急迫意思,一边说一边用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他,直到发现他完好无损神色如常,衣服更无一丝凌乱,才放下心来,长长吁出口气。
拉着他的手进屋,亲自执壶倒了杯茶递与他,“刚才听说万岁爷召你过去说话,娘娘很是担心,嘱我过来看看……旭日,你有什么为难处,可千万别一个人憋在心里,跟咱们说一声,娘娘总归是会护着你的。”
“都是我不好,害姐姐担心了,娘娘还须静养,千万别为**心伤神。”陈旭日笑着摆手道:“我能有什么事?整天里怎么打发时间,做过些什么,见了些什么人,姐姐还不清楚?你看,我人微言轻,人小力弱,统共也没认得几个人,能闯什么祸?”
知书神色恢复了平静,轻声道:“四阿哥被立为太子爷,朝中不和谐的声音一直都有,就皇太后那头,现在怎么个打算也不清楚。圣驾驻跸南苑这都多长时间了,一直也没过来,咱们在太子爷身边侍候的人,不欲惹眼,也十分的惹眼了,还当谨言慎行。有时候,咱们自己不惹事,未必就不会着了别人的算计,多加些小心总是没错的。
稍顿了顿,又皱眉道:“这会儿宫里有些不太平,怕是要生出点事来。今年跟着万岁爷过来的后宫眷属,除了贵妃娘娘,也就静妃娘娘了,咱们自个儿知道,两下里住着,断没有什么往来,可备不齐就有人硬要生出些是非……这当口,说话也好,做事也罢,千万留神,别要授人以柄。”
这些道理陈旭日都懂,但面上还是做出受教的表情,诚意十足的点头答应,老老实实的保证会做一个本份的好孩子。
知书又问他顺治缘何寻他说话,陈旭日半真半假的给模糊过去。
待她一走,便立即进到内室,扑到床上,仰面躺着出神。
他刚刚亲眼见证了顺治跟静妃冲突地首尾……
“不问清红皂白。杖责刑讯我身边地宫人。一再问起我说了什么话。见过什么人……”
越说越怒地静妃扬眉叫道:“用这种手段侮辱我。怀我背着你偷人。嗯?用不用把宫里地嬷嬷叫过来给我验身?何必硬要从那些奴才们嘴里掏话。大刑逼供。喊打喊杀地。你真是好威风!用不着那么麻烦。喊两个嬷嬷来就是……福临。我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这七年来你把我当摆设。我还真没有证据证明自己地清白!”
早已经被人遗忘地陈旭日。慢慢地向后缩。试图让人忽略自个儿地存在。
不着痕迹地一点一点地向门地方向移。却在听到静妃地话时。大大地吃了一惊。为着她开门见山地大胆措辞。
忍不住偷偷撇一眼首当其冲承受怒气和指责地少年天子——
顺治脸上有着恚怒。也露出几分尴尬。
验身?那是个最糟糕的法子。如果验出她是女儿身,传将出去,外面会如何看他这个帝王?如果被验出不是,那不是在自找羞辱吗?
昨晚上一夜辗转,理智告诉他,暂且把这事压下,冷处理最是正确。但他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这不但是挑战他做为一个男人地理性,也在向皇家权威发出挑衅,天家尊严,绝对不允许被如此藐视!
“别扯那些没用的,问问你的心,外心外心,你有没有生出外心?”
“我的心一直都在外面,都在草原上,你不知道吗?从大婚第一天起,从你不管不顾甩袖离开,这几年来你对我怎样,你自己不清楚?都这样了,你还奢望我对你痴心,我是圣人吗?啊?就是换了个真圣人,也绝对生不出那种心思……我娜仁托娅,还没有那么下贱!”
静妃想冷静的说话。五年了,独居的日子那么漫长,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独对孤灯,她以为她已经学会冷静,不会再跟从前似地与皇帝对吵,她以为她可以心平气和的跟皇帝对话。
事到临头,竟还是不行,她就是做不到。
随驾南苑,两个半月了,她与他地距离十分近,有好几次,她都看到明黄色的身影,打不远处匆匆走过。
可是没有一次,他跟自己打招呼,整整两个半月,皇帝对她视若无物!
“福临,我到底比你差在哪儿?你爱新觉罗氏从举兵到入关,统共才多少年?我博尔济吉特氏,传承自伟大地太阳汗成吉思汗,已经传承了数百年!”
她骄傲的挺胸道:“我科尔沁蒙古,哪一点对不起大
嗯?我在宫里边算什么?做皇后那会儿,算是个摆件,废黜这五年来,谁还记得宫里边有我这么一个人?你想起过我吗?皇太后想起过我吗?”
顺治眼中闪过浓厚地厌恶:她还是老样子,口口声声不离蒙古,时时刻刻不忘科尔沁,每次争吵时,都会搬出来提醒他,羞辱他……
“……我要回草原上去,我要回去!”
大声的、坚定的宣告,终于惹来少年帝王的狂怒。
陈旭日成功溜到门外,隔着一道门,清清楚楚听到他一迭声唤着要人拟旨,要通喻主管蒙古事务的理藩院,颁布大辟条例……
陈旭日有些郁闷的深深吐了口气,翻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接着发呆。
心里默默念叨着:快点过去吧,这件事快点过去吧,凑一块就会争吵的两个男女,只会给对方带来痛苦,赶紧的分开算了,这样彼此折磨算怎么回事?有什么好追究的?不过就是静妃萌生去意,布日固德无意接受朝廷的指婚,与其斤斤计较这些,最后两败俱伤,何不各退一步……嗯,顺治到底是个不成熟的帝王,遇事实在是由着个人喜恶,冲动行事,不能在第一时间里静下心来,冷静的权衡利益得失……
这种性格上的弱点,究竟如何从中周折,才能既保得自身平安,又能谋求到最大利益呢?
遇到这样一个皇帝,是噩梦,也是机遇。
陈旭日陷入了另一轮沉思之中……
紫禁城,慈宁宫里边,孝庄听到儿子的旨意,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第一时间就有一种直觉泛上心头:此事一准与她那个内侄女静妃有关!
疏忽了,大意了,真是疏忽大意了。
这三两个月来,怪她把注意力都放到董鄂妃母子身上,因为皇帝先后发出的几道法令,在满蒙亲贵们中反响剧烈。她虽生皇帝的气,毕竟是自个儿的亲生儿子,总归是人心安稳的大局为重。她忙于居中调解,整日里与一些命妇们约谈,以一种和风化雨之态,安抚她们的不愤,力图通过她们,再影响站在她们身后的男人们……
孝庄反复思索着儿子的旨意,揣摩着他发出这道圣旨的初衷。
不对劲,很不对劲。
当初兄长求到她跟前,求她应允静妃随驾幸南苑,她就该有所警觉呀,那女人行事向无顾忌,肆意纵情,从来就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跟皇帝一向不对盘。这几年足不出户,表现的虽说乖巧,未必就不是装的,好比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但有契机,怕是要更猛烈的暴发……
“太后要往南苑去么?”
闻讯而来的懿靖大贵妃步履匆匆,却在迈步进门前,换了一副懒洋洋的悠闲表情,笑盈盈挥了挥手绢,坐下来问:“这会儿气候转凉,夏天都过去了,怎么想起去那边啦?”
孝庄吩咐苏苿尔道:“昨儿皇后不是新呈上来一道滋补汤水?端来给大贵妃一道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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