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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遮天-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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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素飞掩口“呀”了一声,其实这些天她养伤无聊,可以算听足了八卦,刚才一下子竟没想起来。

可能是看到皇上对江轩的器重,或者是因为江的年龄相貌、人品才能也还得当,前一阵子,李匡提出想把女儿嫁给他,但被江轩以母亲孝丧未满,不好让人家空等二年耽误青春为由婉拒了。这一下子可了不 得,李家上下都在骂他不识抬举。

万素飞忙嘿嘿傻笑两声,将那尴尬铺过去,脑中再仔细想,好像是找不到一个合适能帮上的人了,于是点头,“我明天去试试,就算见不到人,也尽量帮你打探些消息出来,你放心好了。”

她此时还万万想不到,这件看似不起眼的小案子,会成为震动天下的大事的开端……





“哟嗬,在下这几天是犯了什么 

 光是叛将,连太监也找来了”,刘斐对来访的万素飞是这样的。

“刘推官,这是怎么说话呢!”,与万素飞同来的刑部侍郎冯平开口喝道。说实话他是那种能力平平而圆滑世故的老官油子,周荣颇不喜他,因为是先帝的老臣,加上人脉关系这些东西在,并没有拿掉就是 了。不过此时也多亏他的圆滑,万素飞这样跟刑部毫无关系的人才能有机会见到主审的推官。

趁刘斐微微沉默的片刻,万素飞跟上去,没回应那句充满讥讽的 话,而是恭敬地见了礼,表达了想要见在押的饷曹一面的想法。

“这不行,按大周制律,在押犯人,除直系至亲能在刑前获准探视一面外,无关人等,一律不准见面,以防图谋串供。这个她一个宫里的人不知道,您冯大人还能不知道么?”,刘斐的回答丝毫不给在场的上司什么面子。

冯平被这句话噎了个半死,也亏他涵养好,又知道刘斐现在正受上头重视,才没有发作。

万素飞看拒绝得干脆,又有求于人,也只好退一步,赔笑道,“我是原不知这条律例的,大人不要见怪,只是听说黄饷曹为人老实忠厚,做这职位多年,从来没出过中饱私囊的事情,故此想到中间是否有什么隐情,才来问一下的。”

“你相信人?”看她软和,刘斐态度也不那么强硬,只是嘴边挂起一丝讥诮,“在下只相信证据。”

万素飞心里叹口气,跟这荀子韩非的信徒,持性恶论的,沟通难 矣,面上却还是笑道,“那方便让在下看一下大人所说的证据么?”

“请便”,刘斐一脸自信,抛出几本卷宗,“看好了,上头画押都齐整干净,不颤不抖,可不是刑讯出来的。”

万素飞翻翻卷宗,里面有口供、账册、旁证的证词,都分类编好,用线装订,第一印象给人十分严谨,不由也暗赞了下刘斐确实是有能力的官吏。

翻下去,她大概看明白是怎么回事,最简单的,用实例来讲,城北禁军一营,二千兵士,每月拨款饷银二百两,每名士兵可得饷钱一百 文。但是近几个月来,通过饷曹这一环节,发到士兵手中只有九十文、八十文乃至最后下降到六十文,那中间的差额呢?不用说就是饷曹私吞了。因此有人举报,刑部立案调查的。

她初时还怀疑因为饷曹的位置是肥缺,有人故意诬陷,想要取而代之,但仔细看来,户部账册的拓印历历在目,每月拨给饷曹的银两丝毫不少;而人证证词也很严密,大量士兵证明上个月只得到六十文的饷 钱,按说找一两个人作假容易,这样大批的却就难了;最后嫌犯本人也未多做申辩,按下一个干干净净的手印画了押。

“怎么样,有问题么?”刘斐略带讽喻的声音响起,拉回她的思 绪。

万素飞讪讪把卷宗放回案上,承认她找不出什么不对来。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咚咚鼓声,片刻,一个衙役进来,四下行了礼,便向刘斐禀报道,“大人,外头有户人家击鼓鸣冤,道是请和尚来家做法事,反奸淫了他家女儿,正哭闹着。”

“这案子不是前天才审的么,当时几方都服膺判决,并无异议,怎的今日又来击鼓”,刘斐怪道。

“不是,大人,这是另一家”,衙役简短答道。

“现在这些出家人,是越来越混账了!”,刘斐噌一下站起来,将卷宗啪地往桌上一摔。

借着这突然而来的公事万素飞拱手告辞,避免了被逐客的尴尬,可当她离开刘府,心中却迷茫起来,饷曹的事到底是真是假,是另有隐 情,还是真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又要如何跟对她满怀希望的江轩交 代?

第七十五章 银铜!

第七十五章 银铜!

“你怎么就那么忙啊,我差人几次三番去请你,你也不来”,曲念瑶一面笑嗔着,一面亲自挽了万素飞的手,迈过重华宫的门槛儿——自郭妃出事以来,玉华宫的人全都搬过来了。

万素飞也回着笑笑,并没说话。

她不过来,除了有江轩找她的是急事的原因,也还有一点。

她当初与念瑶互相扶助,共同进退,感情不可谓不深厚,尤其是念瑶为了帮她竟然自己跳到冰水中的举动,至今她仍心存感激。

但是现在,感情似乎还在,不见念瑶的时候也会想念,可是见了 面,反而没有什么话题,她要是说,必定都是军旅打仗,念瑶开口,则是后宫琐碎,一个人讲,另一个简直插不上什么话,用一些“哦”“是吗”这样的短句到底,好不尴尬。唯一共同的话题可能是周荣,但是讲过两次,她发现自己知道的竟然比念瑶多许多——毕竟白天会发生许多事,而晚上的事情除了不好拿出来讲的,就是去见周公——怕念瑶心里不好受,她也尽量避免这话题了,于是两个人的相处就很奇怪,中间好像隔了一层纱一般。

鉴于这种情况,她来看念瑶没那么勤了,这次要不是暂时不好意思去见江轩,可能还想推辞。

二人分宾主坐下,聊了一会,果然有些冷场,好在弄珠乖巧,赶这空当奉上茶来。

“快尝尝,今年新下来的云雾茶”,念瑶用青花瓷的茶盅盖在盅口抿了一下,笑道。

万素飞却没有直接答言,眼睛盯着那上茶的丫头。

不过她没挑出什么错处,那丫头低眉顺眼的,奉毕茶悄没声儿下去了。

看她谦恭样子,素飞心里暗暗有些放松,想着也许她上次只是为了保全主子才心生毒计,又或者上次的事情被识破,她也能知道个利害 吧,如今后宫许久没出什么大事,可见她还不是像以前杨妃章妃那样好兴风作浪的。

念瑶把茶盅放下,看弄珠出去,笑起来,“起初你还不喜欢人家,弄珠在这里帮了我大忙呢,你也知道后宫的事情杂,她那脑子就跟中药铺似的,一个抽屉一味药,从来不带弄错的,就是你在也未必……”

话说到这里一下子收住,念瑶想想,觉得这样说不好,忙又笑道,“我是糊涂了,这些都是小事,大事上她当然比不上你,想当初你给我那三步计划,只用了两步就做到现在这个样子……”

她顿了顿,可是话到这里,还是问出来,“那第三步,到底是什么呢?”

空气似乎一下子变得凝重了,万素飞脸上的笑容僵住,嘴张了两 张,却没发出声音。旁边几个侍立的宫人,也忙都识趣地告退。

第一步婕妤,第二步惠妃,第三步母仪天下……这是她当初的承 诺。

不知怎么,心里好像刺了一下,可是转念想想,期望更进一步,是人之常情,何况自己以前不是期盼着念瑶做皇后的么,她这样想着,把那一点点刺痛硬压了下去。

“其、其实”,念瑶显得有点结巴,“我也不是想当皇后,现 在……现在这样子挺好的,只是,一直好奇罢了。”

“第三步啊”,万素飞站起身来,长叹一声,踱到堂前拱着送子观音的神龛旁边,“当初我说来是为了气势的,后来想想,实行很困难。而且真的实行,也许不仅做不到那六宫之主,反而会身败名裂。”

“现在说实话,你问她比问我合适”,她指着那佛像说道。

念瑶没有回话,心里却掠过弄珠先前的进言:“娘娘现在问她,她哪里还会告诉娘娘 



“对了,这个是新的啊?以前没见到”,万素飞似乎对那佛像发生了兴趣,上下打量起来,是铜制的佛像,外头一层金箔,手上抱着个襁褓,是尊求子的女人们经常供奉的神灵。

“也不算新,你都几个月没来了”,念瑶也站起来,答道。

万素飞继续打量,不意间眼睛突然睁大,因为看到一点奇怪的事 情:神像的手上似乎有几条纹路突起,细看上去像极个“宝”字。

进宝?元宝?

她忍不住猜测那个字是否有别的组合,可这是送子观音,又不是财神,手上写个招财进宝太搞笑了吧?

“你那么盯着神像干吗,很不敬的”,念瑶上来拉她。

素飞哦一声,也就跟着下来。

可电光火石间,一线灵感划过她的脑海,让她整个人为之一凛。

“念瑶,改日再来看你,我有要事!”,撇下这句,万素飞三步并两步地冲出了宫门。





许多看似不相关联的东西,却常有内在的线索将它们穿在一起。

饷曹的疑案,佛像手上的“宝”字,被周荣曾经的一句牢骚连接,让万素飞勾勒出一个大概的事态。

那还是她刚开始带领突骑营的时候,训狗的晚上,周荣拉她去陪他看折子,对户部大发牢骚,其中一件便是说市面上铜钱不足,导致铜钱严重升值,原来一两银兑换一千文,现在黑市上能到五六百文,钱庄纷纷抛银买铜,以期暴利。

当时周荣对此是有些不得其解,钱从这个人手里到那个人手里去,又不会变少,而且没有新铜矿,这问题也难解决,于是牢骚完就过去 了,万素飞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她已经脊背发冷地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国家财库,进出的都是银子,比如给禁军一营,月饷银是二百两,按传统规定,折合铜钱是二十万文,二千士兵每人饷钱一百。可是现 下,民间实际情况已经远远不同于这个标准状态,一两银折合出来,只有五六百文,又让饷曹哪里变出那差价来呢?恐怕因为黄饷曹是个老实人,有苦无处说,或者说了也没人管,数月以来,自己家产都赔进去,因此起了轻生念头才那样轻易画押,也是说不定的。

而这状态,肯定不止他一个人在面对……

全军,或几乎全军的士兵,数月以来,饷钱一直得不到足额发放,其怨气可想而知。

更严重的是,这样算来,只要国家需要将银子变成铜钱的时候,等于国库凭空减少了三分之一甚至一半!!

想到这里,万素飞觉得腿都软了,平时他们这些上层阶级,要花钱也是使银子,真是问题发生在眼皮子底下还不知道。

而铜钱为什么会少?曲念瑶那尊佛像揭示了答案。

那手上的“宝”字,不是财宝、进宝、元宝,而是“通宝”——铜钱上的印字。

由于战火连年,百姓寻求精神寄托,佛教大行,各地广修寺庙,大造金身,这个情况,她早先也是知道的。

可当时她没有深想的是,一尊佛像,少则数十斤,多则数千斤,那么大量的铜,由什么地方来呢?

现在,这个答案很明显了,至少很大一部分,来自他们日常的货 币:铜钱。佛像手上的字,就是因为有一枚没有熔铸好的原因。

万素飞咬咬牙,看来她一度希望避免的第三步,有提出来的必要 了。

第七十六章 第三步

第七十六章 第三步

万素飞去找江轩,将发现如实告知,后者也听得惊愕非常。许久,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怎么处理,要皇上回来拿主意才行。”

说着,他注意到万素飞一身粗布男装,又怪道,“你怎么这个打 扮?”

“正如你所说,要皇上回来拿主意”,素飞答道,“可事情已经这样紧急,皇上回来,再调查证据,商量对策,发布诏书,少说又要几个月,反正我现在也是闲人,不如下去调查一些东西上来,总能节省一些时间。”

江轩怔一下,不过旋即反而感到正常,她要是坐着等,才不像万素飞了。

“你一个人去?”他问。

“大概吧。”

“那个……你一个单身女子,连个照应都没有,要不然,我跟你去吧。事情因我而起的,哪有倒让你一个人奔波的道理”,江轩说出这 句,自己脸先红了。

万素飞想了想,虽然没色,好歹还有钱,真要遇到些强盗什么的,就算有惊无险,总也是节外生枝,于是点头应承。





“阿弥陀佛”,万素飞基本只有在震惊得不行的时候才念佛号,可相对面前的景色,又显得讽刺地得宜,“我没眼花吧,从户部拿来的数据,这个随州旗县,常住人口才不过三万人,我们从昨儿到今天,大大小小也见了少说有五十座寺庙了。”

江轩拿出本子,看一眼,道,“五十二座。城南北各有一座占地超过十亩的,超过二亩的五家,其余都是不超过一亩的。”

素飞吐下舌头,跟江轩出来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这时他们正在赶往城南的金光寺,还没到,远远地就听见人声鼎 沸,好像还排着什么长队伍似的。

难道这庙里在做善事施粥舍饭什么的么?万素飞心下惊奇,忙催马过去。

近前了,却不由气得快要笑起来。

两支队伍直排到庙门口,终点是两个摊子,各坐一个黄衣的和尚,拿着功德簿边记边唱。

“李施主,十贯”,左边胖一些的和尚唱诵着,脸上堆了笑,“感谢施主,施主请留大名,好刻在功德碑上。”

另一边却唱道,“王施主,三文”,那语气和这边简直是不能比 的,充满鄙夷,后面排着的人甚至有几个笑起来。

素飞看到,那姓王的老头扭转身,佝偻而蹒跚地向外走去,裤子上层叠的补丁,却还有一块破处没顾到,露出小半屁股。

有三文钱,至少他能把裤子补一下吧?

这时庙中突然传来一阵佛号,两名执笔的僧人也起立了,转身相 对,双手合十,齐声道,“恭迎方丈!”

方丈出来,长眉白须,外表还像个有道高僧,但一说话,又打消了万素飞的好感。

“诸位施主虔心向佛,老衲不胜欣慰。如今城北普林寺铸成大佛,高有丈余,佛祖定然欢喜他们。尔等皆是我金光寺信徒,却怎么办?因此老 决定,集资募铜,建一座更大的佛像!佛曰,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在这里捐钱越多的施主,越能得到福报,还请各位踊跃捐资,铸成铜像,功德无量。”

言毕,他低头,高声诵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两支队伍也一同双手合十,齐声回应,而后捐钱捐物显得更加热情高涨。

万素飞看着这些眼神中满是执著的民众,深深叹了口气,明明是这样简单一个道理,你们捐了铜钱铸佛,那膜拜的不就是自己的铜钱么?可是这个时候,显然已经没人有这样的理智。

她转回头,“江大人,能算一下一丈高的铜佛需要费钱多少么?”

“能……”,江轩低下头去,片刻又抬起来,支支吾吾道,“可能不能别再叫江大人?”





四处调查取证了许多日子,听说周荣很快就要回京,万素飞和江轩也开始往回赶。

这晚他们留宿在随州荒郊的一处废草房中——赶路过头了没有旅 店,只好权且这么凑合一下。

“你帮我听听,这样写行不行”,万素飞坐在一把干草上,用卸下来的马鞍子垫着纸,提笔在上面写写划划,因为鞍子太矮,整个人弓着身子,腿也是打开的,很不雅观的一个姿势,不过由于太专心,本人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点。

“佛教自汉代传入,历经诸世,尤繁盛于前朝大夏,教化生民,功不可没。然而,时过境迁,现时乱世,其于社稷之害大于利。”

“其害之一,损害兵源。以随州旗县为例,人口不过三万,竟有大小庙宇五十二座,僧尼不下一千五百人,也就是说,每二十人中,一人为僧。其中青壮年男子尤多,因为凡出家为僧便可免服兵役。况且,成为僧人便不能随意生育,更不利于繁衍人口。”

“其害之 

 压经济。《汉书》有云,‘一男不耕,或受之饥;▋|。

  ▊|。

  ▊|。

  ▊|。

  ▊|。受之寒’,僧尼不事生产,依靠布施,大夏之时,仓縻丰足,民有余 钱。并无大碍,如今的情势,农耕之家自己尚且衣食不周,僧尼如此之多,已然成为社稷之重累。”

“其害之三,危害风化。往常都说佛家向善,然而近世以来,因为世道乱离寻求庇佑、或是干脆逃避兵役,不愿耕织之闲人无赖,随便剃个头便算入了佛门,佛法不通,经文不读,偷窃奸淫之事却一样不少,败坏风俗,诚为可恨。”

“其害之四,眼下最直接也最严重的!信众盲目,毁钱铸佛,导致市面上铜钱大量减少,银铜兑换之下,国库财政,因此无形中消迩三分之一乃至一半!此害不除,社稷危矣!”

万素飞说着,不知怎得越来越激昂,甚至一拍冒充桌子的马鞍,站起来了,但随即发现过于失态,红了脸,又讪讪坐下。

江轩看着,有点懵。

他的能力,是把看到的一切严谨记下,而万素飞,能把这些具体的东西抽象成一针见血的总结,而他并不觉得她朗读时那激昂状态可笑,反而是似乎感到自己被带离这间草屋,直往金殿朝堂之上。

如果她是男子,大约是比周荣还要霸道的帝王吧。

“怎么样?写得清楚吗?”万素飞看他不说话,补问了一句。

“哦”,江轩这才缓过神来,道,“很清楚,可这些都是问题,你可有解决方法?”

万素飞咬着嘴唇沉默一会,就在江轩快要以为她无法回答的时候,轻而有力地吐出一个字,“有!”

“哦?”

“灭佛”,依然是简短的两个字,代表的意义却惊涛骇浪。

“你说什么?”一贯平静的江轩甚至吓得跳起来了。

“不,准确点说,应该叫做‘限佛’”,万素飞咬咬嘴唇,淡定修饰了自己的用词,“限制佛寺对人口与资源不断扩大的占用。一方面,限制人民随意出家,可以设定标准,例如不能诵经文五卷者不得为僧,对在寺僧尼也进行严格考核,将不是真心向佛的勒令还俗;另一方面,限制民间私建庙宇私铸铜像,各地除主要寺院可保留外,将大部分私建之小庙、佛像予以拆毁,退还耕地,收集铜材,国家予以重新铸 钱……”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江轩大惊打断,不同于平时的慢语温言,而是连珠箭一样说出一大串话,“这是说着玩的吗!佛教自汉代传入,源远流长,根深蒂固,那些民众的样子你也看见了,你这样做,就算是只是限制,也逃不掉一个谤佛的名声;而且让那些已经游手好闲的人再去耕作参军,他们必然恨你;豪门之中,也有跟佛寺利益勾连,你提出这议案,不啻为得罪于天下!退一万步讲,就算在当世安然无恙,后世也会如同‘三武灭佛’般,留下骂名的!”

万素飞微笑着等他一口气说完,才开了口,表情温和而坚定,“你说这些,我自然都想过,不过目前时势,似乎别无选择了。”

“其实这个根本问题不在佛教,而在社稷”,她继续娓娓道来, “好比说一个人,衣食丰足,生活安泰,去喜欢一些音乐、犬马这些东西自然是锦上添花的,可若那人三餐不继,妻儿不保,把钱全花在那些东西上,人身不就要饿死了么。大夏之时,是第一种情况,而现在,显然是第二种。”

“可是宗教这个东西跟音乐犬马又有不同,人们越是困苦,越想要依赖它。而因为上面我总结的那些弊端,如今人民越是盲目崇信佛法,社会受到的伤害越大,生活的困苦越会加剧。如此,变成一个恶性循 环。”

“所以,不得已的,国家需要采取一个政治行为,截断这个循环。这个行为不是长久之计,但是一帖猛药。你说佛教源远流长,只能打压一段,不可能连根拔除,我同意,而且我并未想要那么做,只要限制它到不妨碍社会经济的程度就行了。”

万素飞顿了顿,绽放一朵苦笑,“至于难易程度,我也有预料,很早前我读‘南朝四百八十寺’,便有这个想法,就是觉得太可怕,一直对谁也没提过。可如今事情已经变得迫在眉睫,由不得我去想它难易,只好做了再说了。”

她拿过江轩手中的最后一本记录,突然深深叹口气,曾经,是想把限佛作为第三步计划提出给曲念瑶的。不过现在回头想想,如果当时提出,以时间地点条件看,想必也不能成功,没想到,有一天终于要自己来实行了。

而这一步会带给她什么呢?万素飞摇摇头,只知道,绝对不是皇 后……

第七十七章 心门

第七十七章 心门

万素飞拿着江轩所整理的资料一边翻看一边引用,作为奏折上的论据。抬眼间,却发现江轩在翻箱倒柜地找什么东西。

“找什麽呢?”,她不禁随口问道。

“一本书。”

“是不是这个?”,万素飞拿起大叠手抄资料中的一本雕版印刷册子,看他那边没有想必是不小心夹在这里了。

“正是”,不知是灯光昏暗还是什么原因,江轩的脸好像突然有点红。

万素飞刚想递过去的,却突然生发一点好奇,拉回来看看书名。

“兵书二十四篇?你这会这么着急看兵书干嘛?”

“那、那个……你给我就好……”

一本兵书而已,他结巴什么?万素飞心中暗想,而旋即明白过来,不由大笑,“喂,不会是夹着情信吧!”

“哪儿的事!”,江轩嘴上否定,却已经急得站起来要抢回去,万素飞自然不给,抛下那一堆冗繁的资料,左跳右跳地扮鬼脸,虽然整天被那些沉闷压抑的国家大事包围,偶然有机会,她也还是会透露一点年轻女孩子促狭的心性。

最后她干脆一纵身,爬到房梁上去坐了,留江轩在底下望洋兴叹。

这也没什么呀,她终于可以不受干扰地翻书,却似乎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雕版的书页有些泛黄了,被翻的十分老旧,翻来覆去,也想不通他为何掩饰如此。

然而就在他想要还给江轩时,翻开一页,怔住了。

那里也没有特殊的内容,只是,

两页之间,夹了一朵花。

梅花,白色的,看来已经很久,花瓣已经呈半透明的状态,压得扁平。

……

别说她不记得,这朵梅花,是何时、何地、谁给谁、簪上……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默而尴尬,万素飞脸上突地红一阵白一阵。

她还叫着闹着要看里面的东西呢!如果早知道,直接还掉多好!

很久,她无声地将那书本合上,递回江轩,而后者也默默地接了。

“没什么东西啊,你藏什么?”,她装作什么也不明白,笑道。

“就说了没什么嘛”,回答一样的装作淡定。





江轩看万素飞在纸上落下最后一个句点,合了本子装在行囊里,道声“歇了吧”,于是他也搬些干草和衣躺去屋角,顺手轻轻把那盏昏黄的小油灯罩灭。

随着黑暗一下子笼罩,他觉得脸上发起烧来。

刚才揭露出的事情,让他心中突然好像猫爪子在挠。

他说不上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万素飞有些挂心的,也许是同生共死守卫末云的时候,也许甚至更早。

他并不很在乎她的脸,圣贤的榜样,诸葛武侯还不是有位貌丑的妻子,而且,也未必不能治好么。

不过,他没想过要说出来。

本来他不善于表达感情,又碍着双方的身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突然找一天,正儿八经地说这个事情,也太奇怪了吧。

可这下,偶然的穿帮突然把一个机会摆在他面前,虽然仓促却绝 佳,心里就扑腾得厉害起来。好像两个声音在耳边不停地打架,一个极力劝阻:她不喜欢你怎么办?以后见面更加尴尬,朋友怕都没得做!另一个却极力鼓动: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以后不一定有独处的机会,有的话大概也聊不到这些私人话题,这时不说,一辈子也许都没得说 了!

翻了七八个身后,江轩终于横下心决定,说吧,横竖开了头,反正借着黑,不管她怎么想,把自己的想法尽量说出来,日后才不后悔!

于是他终究问出来,声音很大,却有些颤,“素飞,如果大仇得 报,

 想过找一个可靠的人成婚生子,携手余生?!”

问话的同时,江轩在心里揣测,她会回答想过还是没想过?如果没想过,算是拒绝了吗?如果想过,他要怎么接下句话?

他突然想起周荣,潜在的直觉,他有点担心那边,因为觉得是最大的威胁。

可是,他也有比周荣强的地方啊,要是万素飞说喜欢的是周荣,他就告诉她,他是愿意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女子白头到老的,不会弄那些三妻四妾去委屈她。

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在江轩脑中缠绕不休,半晌,他却发现,一切静静的,万素飞没有给出他所预料的任何答案

“素飞,素飞!”,他再唤了两声,可终究没有回音。

也对,这么晚了,自己在思前想后,人家可能早睡着了吧。

当江轩发现这一点,有些哭笑不得。

鼓起那么大勇气做的决定,结果好像重拳打到水里。

然而,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到这个地步,江轩实在觉得没有意志将万素飞喊醒再说一次了。

算了,也许是天意吧,他这样安慰自己,不再多想,闭上了眼睛。





万素飞背对着江轩,好像睡着的样子,可实际上,没有面对,正因为怕被看到她睁着的双眼。

有这样尴尬的一件事情在,她也睡不着,而且直觉地猜测江轩可能会对她说些什么。

果不其然,江轩讲那句话的时候,她能感到那份感情如同水流,平时暗潮汹涌,而这时则像受到挤压的水箭,以一种高亢的状态激射而 出。

只可惜,它试图冲击的是一扇紧闭的大门。

这也算是个不错的男人了,无论家世人品,还是相貌才华,更难得他看重一世相守,不是那等左拥右抱见异思迁之辈。

可是,她说不清楚,她只是固执地不愿意接受他们的好意,他也 是,周荣也是。

甚至,相反的,心里莫名地起了一股怒气。

她是有爱人的!

即使再没有慈爱的拥抱,没有温热的呼吸,凝聚成一个无可触碰的幻影,那人也一直在她心里,占据她的生命,支撑她四海奔波,行走荆棘。

誓约的忠诚,就应当至死不渝,即使那是一个人的契约也好。

若见到改嫁的妇人女子,她也理解,忠贞和坚守本来就是很难的事情,可那宽容本身就带了居高临下:她心里想的是,我绝不会跟你们一样!

而现在,有人问她,是否可以接受别的男人……这让她感到被冒 犯。

然而,就在怒气升腾到顶的一瞬间,一种茫然纷乱的感觉又笼罩下来。

换做一年前,她还可以毫无动摇地回答这个问题,而这时,真的敢说没有一点点亏心么?

那夜那幅画,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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