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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杂家吕不韦-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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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行了数里地,喊杀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前面的公子丹脸上现出欣喜的神色,催马更急,刷的几声冲的不见了踪影。
“不韦,你看。”行在吕不韦身后的郭纵,催马几步赶上前来,与他并排,指着前方大声着叫道。
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却见前方是一个巨大的沙场,一眼望不到边。沙场上尘烟滚滚,无数的兵士手持长戈大枪,利矛战戟,强弓劲弩,按照军制各自分成不同的方队,正在厮杀。
离得最近的是步营,一个都尉模样的统领。正手执小旗不断挥舞。操练的士兵,便依照他旗语演练不同的阵型,或一字长矛,或圆形结阵,数千士兵急速跑动,掀起的尘沙,映黄了半边天际。
这些赵军兵士强壮有力,动作熟练而又迅捷,脸上满是悍杀之气,一望便知是演练熟了的精兵强将。阵型越变越复杂,随着旗语的不断挥动,后来又演变成分队合围歼灭战,看的吕不韦也是眼花缭乱。
再往远处,就是赵国赫赫有名的骑兵,方队中数千匹战马一起嘶鸣,嘀嗒嘀嗒的马蹄声。如沉闷的春雷,敲击着大地。地动山摇,震耳欲聋。骑兵方队是千人为一队,演练马上击杀,却是以地上捆绑的木扎人为靶子,骑弓马枪,兵器多样,看准那草人的要害,刺杀下去。
最远一阵,却是混合在一起的步军和骑军,约摸有数千之众。步营士兵冲锋在前,扛着云梯火箭,朝着沙场上构造的几道城墙冲去,原来是在演练攻城之战。
攻城一方正中处驾了个高台,一个年轻的都尉披盔戴甲、威风凛凛,正在呐喊指挥。看那手势和身形,甚是熟练和自信。只是沙场上尘土泛滥,看不清这都尉的面容。攻城的兵士喊杀震天,将那云梯架好,争先恐后的爬上云梯,向城墙冲杀而去。城墙之上,远远的立着几道人影,正饶有兴趣的观看实兵演练。
“吕师,你觉得如何?”公子丹脸上满是兴奋之色,大声说道。
吕不韦微微一笑,“公子,这就是传说中地丛台阅兵么?果然威武雄壮,气势磅礴。”
公子丹点头道:“正是丛台阅兵。我王爷爷在世之时,改军于此!这么多年,如此大规模的演兵,我大赵每年都要来上一次。这些都是我大赵的精锐之师,来日抵抗西秦,扫荡匈奴,这些铁骨铮铮的男儿,便是我大赵的主力。这声势,这气势,若我大赵不胜,那就没天理了!”
公子丹一番话说得那两个少年连连点头,这数万兵马的演习,确实极有震撼力,也可从中窥到,大赵整个军队的端绪。
吕不韦一声不吭。他虽没见过大秦军队,但却与匈奴交过手。虽然自己只凭借五人之力,灭了千多的匈奴,但那是在山林之中,而且是靠着计谋,逐步蚕食之。
要真是在旷野之地,别说是当时的自己,就算是现在实力大增的自己,也必然只有逃命一途。匈奴骑兵纵横草原大漠,哪是这么好对付的?
演习不是实战,现在气势再大,花样再多,也只是花拳绣腿,虽然好看,未必实用,战场上形式万变,瞬息之间,便足以决定一场战事的输赢。若是这样一场大规模的演兵,就能预判战事的成败,那还打个什么仗。
王旗飘展中,一顶銮驾,升起在那丛台之上,无数的禁军侍卫随从环绕林立,将王驾团团围住。
丛台周围正在操练的赵军士兵,无论是站着的、跑着的、趴着的、爬着的,皆都起身躬立,接着便是数万人一起下跪叩首:“叩见大王。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万人一起下跪喊万岁,啧啧,这场面,还真没见过。吕不韦站在马鞍边,趁着其他人等,都在向惠文王磕头的功夫,睁大了眼睛,仔细打量起了这千古传名的丛台,景色确实不错,很有模拟战争的意思。
吕不韦与惠文王两边相距甚远,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个轮廓,所以也不在意台上之事。
丛台之上,旌旗招展,舍人宫女层层环绕,外围的禁军侍卫更是戒备森严。临近丛台处高高架起一座銮驾,大黄的銮帐随风飘舞,惠文王神态威严、脸色略带苍白的端坐于上。脸上虽是带笑,眼中却射出点点的寒光,不怒自威,气势凌人,目光所到之处,无人敢与他相对。
“参见大王!”台下壁立的群臣,见惠文王神态威严,不言不语,皆是心中一凛,一齐拜倒在地,无人敢看惠文王一眼。想起前几日寿宴第二天的刺杀,众人皆是心中惶恐,唯恐触怒了天颜。
望着跪伏在地上的群臣,惠文王脸色不变,点点头道:“众卿平身吧。”
“谢大王。”群臣急忙叩头起身。
位列群臣左侧之首的,乃是赵国左丞相蔺相如,在他对面右侧而立的,却是身躯壮硕魁梧的大将军赵奢。蔺相如脸上带着丝丝微笑,与威严的赵奢相比,更显得和蔼可亲。
见众人忐忑,惠文王却是微微一笑,开口道:“年年演兵,年年尚武,但细细算来,我赵国却也有好几年没有动刀兵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吱声,今日明明是来看这丛台演兵的,怎么大王开口不提演兵,反而先是提到动兵?近来也未听过周围哪国对我大赵意图不轨,难道是北面的匈奴又来打秋草了?但这却是年年都会发生的事,大王从来也没认真,今日为何提起呢。
“蔺丞相,你也算是为相多年,对此有何看法?”见诸位大臣无人发言,惠文王便对蔺相如问道。
蔺相如急忙出列,躬身道:“大王,我赵国当今是兵强马壮,周围几国自然不敢侵犯于我,至于匈奴嘛……这北疆连绵千里,却实在也不好防范。”
“哦?”惠文王转头望了赵奢一眼,笑道:“大将军认为如何呢?”
赵奢恭谨道:“禀大王。近几年来,我大赵必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士兵操练勤勉,百姓中的轻壮之士,更是可随时成军百万。所以臣认为,现在我大赵完全可以出兵北地,主动出击匈奴!”
惠文王轻轻咳嗽了一声,脸色微微苍白,点头道:“主动出击匈奴?这主意卤莽了些,但却也很新奇。众位认为大将军的建议如何啊?”
众文臣顿时溢美之词不绝,阿谀奉承,歌功颂德,听得赵奢直皱眉头。惠文王仅是微微一笑,也不说话,看起来心中自有其打算。
耳听众人奉承不已,惠文王面色慢慢冷了下来,淡然接口道:……
第131章 新军
耳听众人奉承不已,惠文王面色慢慢冷了下来,淡然接口道:“够了,今日只谈兵事,其他事情,本王不想听到!”众位大赵臣功忙都立刻收声,竖耳听起惠文王有何话说。
“这丛台是先王时修建,父王他老人家生前,嘱咐我要爱护子民,鼓励武风……屈指算来,竟已二十余年,忆起他老人家地音容笑貌,历历尽在眼前。”
平原君眼神闪烁,躬身上前道:“大王,先王志愿就是平定匈奴,开疆阔土,臣弟以为,我大赵应如大将军所言,北上讨伐匈奴!”
众人听到平原君的提议,再一想先前赵奢之言,这才明白这强横的南方派系,已是有备而发,打算进击匈奴,顿时都是有些心惊起来。
惠文王的心思,比起过去的武灵王来,要难以揣摩百倍,云缠雾绕的说了这许多,话里定是大有深意。难道大王今日提起的这几件事,都是因为要打算动兵了?
众臣虽是揣度惠文王心思的高手,但面对这样地迷案,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除了少数几人,无人能解其中滋味。
惠文王似是猛然醒悟过来,笑着说道:“此乃是本王思慕父王心切,感慨而言,诸位听听也就算了。”他脸色一转,肃容道:“今日乃是演兵之时,本王心里实是感慨万千啊!我大赵饱受匈奴骚扰多年,本王甚是期盼有朝一日,可一劳永逸的击溃强敌。”
“大王高见!”群臣马上一起高呼之道。
惠文王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大声喝道:“大将军,今日这丛台演兵,你是如何安排的?”
赵奢急忙上前出列,小声恭敬地道:“禀大王,今日这丛台演兵,乃与往年一样……”
“哦?”惠文王微微一笑道:“演来演去,也没什么新鲜的吗?实在扫兴。乐老将军,可有什么提议吗?”
“禀大王,本将打算推举一人,演示新的战法!”乐毅抱拳挺胸,上前答道,他须发皆白,虎目微张,气势十足,虽是年事已高,却叫人不敢小觑。
惠文王脸上浮起一丝笑容,点点头道:“乐老将军一心为我大赵,如此年纪还要为大赵推举人才,本王心中虽感欣慰。不知道乐老将军,打算推举的是何人啊?”
“大王厚爱!本将打算推举的,是都尉吕不韦!”乐毅赶紧抱拳回道。
“哦!吕不韦?他有带兵经验吗?”惠文王微笑着接口问道。
“本将当年初从军之时,也没有带兵的经验!”乐毅微一沉吟,摇可摇头,又道:“为大将者,手中无兵,但却要胸中藏兵!本将以为吕不韦少年老成,精通兵法战策,当可为之。”
惠位王望了赵奢一眼,赵奢急忙抱拳上前道:“禀大王,臣不同意乐老将军所言!这吕不韦虽然算得是少年俊杰,而且材高智绝,但却还不足而立之年,只怕由其带兵的话,一旦到了战时,会毛糙行事……”
惠文王听了,略一思考,才点头说道:“你这样一说,本王倒也觉得甚有道理。既然如此,我看还是先把吕不韦宣来,看看他自己怎么说吧。陶竹——”
“大王有何吩咐。”陶舍人连忙恭敬地道。
“去宣吕不韦登台来见本王,本王要看看他自己怎么说!”
陶舍人恭谨道:“遵大王命!”
穿着宽大深衣跑下丛台的陶舍人,在胡服战甲中穿行,格外引人注目。
见到陶舍人过来,公子丹拉了拉吕不韦的衣袖,“吕师,想来是父王派陶舍人来寻您的,您快过去吧。”
吕不韦点了点头,应了上去。
……
“吕不韦,本王打算让你统兵,你意下如何啊?”惠文王直截了当地说道。
“臣敢不从命!”吕不韦忙回禀道。
惠文王淡笑着道:“但有人担心你太过年轻,统兵怕是难以服众,而且少年进取有余,却略欠稳重,你自己怎么看啊!”
吕不韦冷笑着道:“大王尽管放心,不韦虽然年轻,却明白兵者诡道矣!必然不会卤莽行事的。至于难以服众之事……不韦想要另成一新军,完全由我亲自带领训练,一年之后此时,请大王验看新军战力!”
廉颇首先冷哼一声,才待说话,却被蔺相如用眼神制止住了。
惠文王望向蔺相如,问道:“蔺丞相,你看吕不韦的提议如何啊?”
蔺相如犹豫一下,回禀道:“此事确也有些意思!但是这另成新军,花费必然不少,而且我大赵军队也已够多,再成新军的话,只怕有些穷兵黜武之嫌。”
惠文王点了点头,转问赵奢,“大将军以为呢?”
赵奢为难的道:“这个……新军士兵人数要是不多,却也无妨,只是……”
惠文王对赵奢那为难的表现,很是满意,淡笑着指向吕不韦,“吕不韦,你都听到了?你打算新军招收多少士兵啊?”
吕不韦瞪了眼蔺相如,转而又凝望了下赵奢,“大王,三千之数足矣!”
这其实是公子丹在来的路上,告诉吕不韦的,这数字是前几日殿议后,惠文王与蔺相如提起此事时,蔺相如派系能接受的底线。
惠文王四下望了望众臣,问道:“可有异意否?”
见没人答应,惠文王站了起来,抖擞精神震声道:“本王组建新军一支,名——掩日军!”
吕不韦忙叩谢惠文王。
……
北国的秋,一向是来得快,来得突然,来得令人猝不及防。
下午的时候,也许天气还是闷如蒸锅,夜里边,却淅淅沥沥落了一场小雨,到了第二天早上,凉嗖嗖地北风就吹了起来。转眼之间,谷穗就开始发沉,树叶亦开始泛黄,枝头那些柿子、黑枣,也一个接一个泛金,泛红。红得发黑,黑里透紫。
韩国,阏于西二十里——
夕阳西下,在通往阏于的一条山间野道之上,一支犹如游龙一样的军队蜿蜒曲折,正在不断地前进,队伍之长,一眼看不到尽头。这支行踪诡秘的大军,军士两两并行快速地赶路。
这些军士一个个精神十足,每个人身上都带有淡淡的杀意,这是西秦久经战阵的正规军,在西北、西南作战多年的真正大秦王师。
“左庶长大人,前面马上就要到阏于了,是不是让士兵休息一下,吃些东西?”一位秦军五大夫询问道。
左庶长王进想了想,“不行,等到了约定地点,再行休息,不然误了围阏于的任务,我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五大夫点了点头,“我们这次四路大军并进,必然可以轻易拿下韩人的阏于!只要占领了阏于,就会在战略上对赵国进行威胁,灭赵将是早晚之事!”
左庶长王进摇了摇头,叹一口气说道:“赵国兵精将广,是我大秦称霸的最大障碍。赵奢、廉颇、乐毅等人都是世之名将,我们万万不可大意。”
那五大夫却不以为然的道:“我们也有司马错,王龁,蒙骜这些大将,更有大良造,武安君白起!比起名将,并不弱于赵国,而且我们的士兵,作战也是勇猛非凡,比起赵军毫不逊色。”
左庶长王进点了点头,扶着剑柄道:“恩,话是不错,但赵国的骑兵甲于天下,却是不好对付。而且听说最近那个吕不韦,好象也被赵王许了兵权,让其建立新军。”
那五大夫听到吕不韦的名字,担忧的道:“这确是个难题,听说那吕不韦造纸印刷,行得都是仙家之术,要是配合上赵国的精骑,那……”
左庶长王进晃了晃头盔,抖掉盔上的雨珠,却挥洒不去脑海里的那丝忧虑,“别说这些丧气话,加速行军,准备突袭阏于!”
第132章 公孙
无论是士兵的数量,还是质量,韩国的军队与秦国的雄师比起来,都不在一个档次上。韩军士兵,他们有的只是那对韩国的微小忠诚。而在秦国十万虎狼之师的面前,这份忠诚更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数路赶来增援的韩军,如飞蛾扑火一般,绚丽过后,就是葬身火海之中。
数以万计的韩地男儿,倒在故乡的土地上,用残躯和鲜血捍卫了最后一丝韩人的尊严。
公孙路带着本部五千士兵,在上党迎击秦国名将左庶长王进,亲自率领的精锐秦师万人。不屈的韩军,以简陋的装备,一次次冲入秦军阵中,一次次的被洪流淹没。很快,公孙路的军队被秦军突破,对战变成了一面倒的追赶和屠杀。
从上党郡的涅逃到马陵,又从马陵逃到阏于城外,一路上,到处都是被杀散的韩国溃兵。公孙路身边,不时有心腹手下率领死士返身迎敌,试图以自己的牺牲,为公孙路赢得脱身时间。
但悬殊的人数和战力、装备的对比,让他们的牺牲,变得毫无价值。冲入敌群中的死士,宛如投入大河(黄河)中的石子,偶然溅起几点血花,旋即,再闻不到一点声息。
秦国军队阵势很怪异的停了停,呐喊之声再起:“杀啊,莫走了公孙小儿!活捉了公孙喜的孙子!”
活捉公孙路,这是秦军主将中更胡阳,给此战下达的最高目标。作为一个自不量力的抵抗者,那个叫公孙路的家伙,是公孙喜之次孙。正是擒下送给武安君白起最好的礼物,作为大良造的嫡系手下,胡阳打算以此邀功,得到大良造的赞扬。
秦军呐喊着,追逐着他们前面的韩国溃军。
杀红了眼的秦军士兵,大喝一声,将追到的韩兵砍翻在地,复又补上一戈,剁下了其头颅。脚步却丝毫不停,快速向另外几个,跑得筋疲力尽的韩兵追去。他根本不用自己统计战功,跟在他身后的奴隶辅兵,会小心的把割下的头颅收拾起来,串成一串,替他背好。
血淋淋的,一颗颗死不瞑目的人头,背在秦军辅兵的身上。而那个背着人头的辅兵,正大声逢迎地给自己的主兵喝彩,希望能从这些战功中分些赏赐,以便将自己四等奴隶的身份变成三等。他本也是韩地之民,却被俘虏为奴,成为了秦兵的奴隶辅兵。望着前面主人不停的斩杀着自己昔日的同胞,他没有一丝厌恶和怜悯之色,双眼带着兴奋的光芒,高呼鼓励着主人。
在这些辅兵的欢呼声里,秦军士兵愈发勇猛。几个落在队伍最末的韩国士兵精神崩溃,扔下兵刃,跪倒在山路旁,期待着敌人的怜悯。数个秦兵跑上前去,长戈在夕阳下挥舞,泼出几道热血。
来不及惨叫的头颅,飞到了半空中,看着自己跪在草丛中的身躯仆倒、抽搐。血如山溪般,顺着草丛流下谷底,汇成河流,汩汩向山外流去。
上党郡,这片生养了他们的土地,这些天来已经被热血灌溉成了黑色,庄稼地里早的粮食还没完全收割完,田野里,金黄片片。往日宁静的村庄,死一般沉寂。年少的,或者从军,或者躲进深山避难。年老体弱,留在家中者,成了胡阳麾下秦军士兵的刃下亡魂,渲染秦国勇士的爵位封赏。现在的中更胡阳,并不急着拿下阏于这个重镇,来威胁东面百里外的赵国,他需要更多的韩人头颅,来把自己的中更爵位,提升到右更,或者是少良造!
“杀啊!莫走了公孙小儿!”,秦军士兵身后的辅兵们大声欢呼,为主人那干净利落的杀人技巧喝彩。几个辅兵冲上前去,捡起带着体温的头颅,把发髻拴在战利品中。然后继续前冲,为主人收集更多的杀人业绩。并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己竟然能成为强秦士兵的奴隶,成为一名光荣的辅兵!
后军中,传出一阵阵战鼓,中更大人胡阳亲自擂鼓,给麾下骁勇的秦国勇士助威,兴奋之下,早已忘记数年前,这群凶残的士兵,是如何攻陷了他的故国,曾经在那里造下怎样的杀孽。
更多的秦军士兵,尾随着吓破了胆的韩军士兵,冲上小山岗子,追向那面半卷着的“公孙”字旗下。
抓住公孙路,赏钱一万,夺其旗徽,赏钱五千。中更大人的赏格订得明白,重赏之下,面前的韩人,看起来并不再是人,而是金灿灿的钱币,与良田牛羊,秦军士兵们冲起锋来,也愈发地勇猛疯狂起来。
“砰”,仿佛海浪碰到了礁石,冲在最前边的秦军士兵顿了顿,四散着逃开,倒下。
怎么回事,后边的公士、上造们不满地叫骂道。公孙路就在眼前了,山路狭窄,前边的人不肯冲锋,则耽误了居后者,升官发财的道路。阏于城就在山后不远处,不趁现在抓了公孙路捞军功,难道还等他逃进阏于城不成?
就在这些秦军低级军官叫骂的时候,一个身穿青色战袍,全身铜甲的韩将,挥舞着长钺,截住了秦军的追兵。
他身后的几十个韩兵,手持长矛,牢牢的把住了路口。逃命的韩军被放了过去,冲上前的秦军,却一个个被那韩将砍成了滚地葫芦。
懵懵懂懂的秦军士兵,眼见此人凶猛,却依然鼓足勇气冲了上去,脚步刚刚踏上石梁,忽闻一声断喝,一道匹练一样的钺光,已经砍到眼前。饶是久经战阵,秦军士兵也没见过这么快的钺光,还没来得及招架,已经被砍成了两段。
“噗”,热血染红了韩将的战袍。收钺,垫步,转身,雪亮的钺刃,又向另外两个秦军士兵砍去,一个秦军士兵躲避不及,做了钺下亡魂。另一个见机得快,转身欲逃,背后一只长箭飞来,将他牢牢地钉到了地上。其他鼓足勇气,想要立功的秦军士兵见状,犹豫着一步步向后撤去。
血袍韩将公孙雨回头,扫了眼身后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虽然各个疲惫不堪,但眼中却依然充满了斗志和战意。
“二哥先撤,四弟我在此断后!”无暇与身后的人见礼,公孙雨叮嘱一声,凝神迎敌。又有一伙秦军士兵彼此照应着冲了上来,将公孙雨和他麾下的士兵,夹在了中间。
“二哥,你先走!”一个浑身浴血的青年,坐在两个忠心兵士抬的肩舆上,一边用手中弓箭射杀秦军,一边向公孙路喊道。他的箭法精准,顷刻之间,已经有三个秦军士兵被其射倒在地,余下的秦军士兵和公孙雨交战,已经构不成合围之势。斧钺在手的公孙雨得此强援,抖擞精神,把身前的一名秦军公士,逼得连连后退。手持长矛的韩兵趁机冲上,几条长矛织成一个小小矛阵,登时在面前的秦军小队的侧翼,捅出一个窟窿。
打了一天顺风仗的秦军,攻势猛然受挫,来不及做出反应,本能地两旁避去。韩兵挺矛回旋,在狭窄的山路局部,形成以多打少之势。冷森森的矛刃下,数个秦军士兵被先后戳倒,尸体滚落,与地上的韩兵尸体,混在了一块。
肩并着肩,脚贴着脚,几十个公孙家,最后的族中卫队士兵,坚毅地期待着秦军更猛烈的进攻。
公孙路悲痛欲绝地摇摇头,拒绝了属下劝其率先撤退到阏于城的请求,让身后的几位各路援军统帅先撤。自己却拔出佩剑,站到了自己的帅旗下。那面倔强站立在山崖上的大旗,已经被鲜血和硝烟染得分不出颜色,山风吹打着破烂的旗面,“公孙”两字依稀挥舞。
“坚守三刻,就可以让阏于城中守军得到讯息,阏于城就安全了!”公孙路呐喊着,尽力收拢满山的溃军。秦军冲不过公孙雨把守的小路,已经改变策略,另寻缓坡冲了上来。
公孙雨见公孙路还没撤退,目瞪欲裂地吼道:“二哥,你怎么还不进阏于城,再晚,就来不急了!”
公孙路惨然一笑,“我族中亲军四百人,只剩下这几十人,我怎还有脸面活下去?四弟,你抬着三弟进阏于吧!二哥我今日,要在此殉国了!”
第133章 军
“二哥!你是我公孙家唯一进入韩阀兵家将门之人,我公孙家再续辉煌,就全靠你了,你不能死!”那靠人扶着的青年,公孙章低声劝慰道。
“三弟,四弟,我……”
“大人,秦军冲来了!”一个溃兵边跑边喊道。
“公孙二哥,我去!”韩阀兵家战门的聂佰,带着几个韩阀兵家战门弟子应道,转身冲向了侧面的缓坡。
一干人的身影,很快和冲上来的秦军裹在了一起,重重血浪,从人堆里溅出来,染得天地之间,一片殷红。分不清哪一片是秦人的血,哪一片属于韩人之血。
“啊!”人群中响起一声惨呼,是公孙立那特有的娘娘腔。这个曾经被尚武的公孙家,家族子弟耻笑的断背小子,连呼痛的声音,都是这般绵软无力。公孙路关心的偏过头,看到率军厮杀的庶弟公孙立,被两个秦军猛汉按在了地上。一个奴隶辅兵掏出绳索,准备捆绑他,却被他捡起地上的石头,敲破了脑袋。趁着两个秦军一楞神的空隙,公孙立又一石头,砸向秦军士兵的脑门。
“砰!”那个秦军士兵的脑浆溅了出来,溅了公孙立满头满脸。另一个秦军士兵恼羞成怒,挥剑斩下,在瘦弱的公孙立背上,留下一道两尺来长的伤口。
“小弟!”公孙路头一次喊公孙立为弟,他眼眶几乎瞪裂,提剑向前,欲给公孙立报仇,却被几个公孙家的侍卫死死抱住。朦胧泪光里,看见公孙立在地上翻滚,挣扎,面孔因痛苦而变形,双手却挣扎着,整顿着自己的衣冠,然后向着“公孙”两字的旗帜处,深深一揖。
一揖,即为告别,从此公孙立,再不能为公孙家效力。
“立兄!”乐正氏之儒阳邑学馆,与公孙立交好的马泉,见公孙立战死沙场,悲愤的叫了一声,他不忍见到昔日好友的头颅,再落入秦人手中受辱。
公孙路没拦住冲下坡的马泉,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冲进乱军之中,转瞬就被秦人践踏入泥土。
“丢石头!”公孙雨从地上拔起一块巨石,顺着山势向下推去。
挡在石块前的秦军士兵相继闪避,巨石越滚越快,到了半山腰,协裹着尘砂已经带出风雷之声。反应慢的秦军士兵闪避不及,被石块砸到,筋断骨折。
公孙路放下剑,躬身与士兵们一起推动巨石,一块块磨盘大的石头丢下,带起一片鬼哭狼嚎。
汹涌而来的秦军,翻卷着退下了山坡,丢下十几具尸体。
在他们的尸体旁,韩地的数十豪杰也横尸在侧,永远的长眠进了千秋家国梦中,再不复醒。
两军之间,被乱石和尸体隔出了几十丈的距离。秦军的攻势稍阻,几个簪袅(秦三等军功爵)在战旗的指引下,整顿部属和队形,为下一次攻击做准备。
这支秦军的统帅官大夫(秦六等军功爵)戴恢,见久攻对面的山头不下,已经决定换一种应对策略。
遭遇顽敌,攻心为上!戴恢对自己先前的部署,很是洋洋自得的欢喜起来,先见之明啊!那些别人眼里的累赘,将来此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他知道是谁在凝聚着,对面山坡上那股韩军残兵,公孙路的名字,他也听说过,是韩国有名的老将,公孙喜寄予厚望的二孙,但戴恢却从来没有与之见过面。
看到秦军停止了攻击,激战了数天的韩军将士,终于松了口气。没等他们一口气喘完,所有人都楞在了原地。
层层的秦军退开,在主阵中退出一个数丈宽的空位。一堆被绳索捆绑着的老弱妇孺都被推了出来,跪在被鲜血浸透的土地上。
刽子手举起雪亮的巨斧,官大夫戴恢微笑着,将一面大旗掷于马前。
那是阳邑城的城旗,援救阏于的这支公孙路带领的韩军,他们的妻子儿女,都在阳邑城中,如今尽数落在了秦人手中,他们现在就跪在眼前,跪在雪亮的斧钺之下。
跪在队伍最前边,被几个奴隶辅兵,死死按住的十几个人,中间的那个妇人满身泥泞,却难以掩饰其华贵雍容的气度。两旁的几个孩子,受到她的影响,都倔强地仰着头,在斧钺威逼下默然无语,一声不出。
“公孙路,一柱香之内,速速束手就擒。你若心狠,就别怪本官大夫手辣!”官大夫戴恢的声音,顺着秋风吹来,在山谷间四处回荡。
那打头的十几个人,都是公孙路的妻子儿女。为了活捉公孙家的这家主,戴恢特意派遣了一队秦军,夜袭阳邑城公孙家府邸。
阳邑青壮都已被约束成军,增援阏于,城中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根本抵挡不住凶悍秦军,公孙家上下人等都被劫了来。
戴恢的目的很简单,他想让韩国之中,向来以忠心闻名的公孙家,成为叛韩的降者!公孙家一旦投降,对韩国的打击,将是比十万秦军入侵,还要可怕!
“家主莫管我等,他日兴我大韩之兵,来给我等报仇!杀光这些秦人夷民。”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在俘虏的队伍中间高喊道。
没等他一句喊完,身边秦兵的铜斧,已是砍到了他的头上。老人花白的头颅,滚落到了泥地之中,圆睁着的大眼,不甘心的望着前方阏于的城墙。
“四叔公!”几个少年哭了起来,老人是公孙连,负责公孙家子弟的启蒙教育,公孙路兄弟几人,也都是这四叔教授的读书识字。
“公孙路,你再不投降,我就令人把你族中女子尽数奸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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