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明朝伪君子-第18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朱宸濠他想做什么?啊!他想做什么?他是怎么行军的?一日只行二十里,他是爬着过来的吗?”涨得脸红脖子粗的朱厚照跳脚大骂。

帐内不止他一人,还有秦堪,朱晖,徐鹏举等一干勋贵,朱厚照沉不住气,再次提议主动出击迎路与朱宸濠决战时,帐中众人不得不再次劝住了他,然后,不负众望的,朱厚照再次发起了脾气。

这样的戏码最近几乎每天都要上演一遍。

“陛下勿急,耐心再等几日,反贼疲师远来,我军以逸待劳,只待他们到达安庆,陛下且看老臣为您斩将夺旗,亲手砍下朱宸濠的人头献于陛下帐前。”朱晖指天画地,胸脯拍得啪啪响。

朱厚照狠狠瞪他一眼:“滚远!朕大老远跑来是为了眼巴巴看你斩将夺旗?朱宸濠的狗头,朕亲自去摘了方才不算白来一遭!”

朱晖呆了一下,大惊:“陛下万乘之躯,万万不可犯险冲阵,否则……”

“闭嘴!你,出去!”朱厚照非常蛮横地把朱晖赶出了帅帐。

帐内暂时安静下来,徐鹏举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一只不知从哪儿打来的野鸡,野鸡已做成了叫花鸡,香喷喷的直流油,当初秦堪的手艺如今已全被徐鹏举学会了,而且颇有青出于蓝之势。

这些日子徐鹏举可遭了大罪,行军的苦累且不说,最要命的是军中伙食,对一个纯正且专业的吃货来说,出征的这段日子简直比人间地狱更悲惨。

依依不舍地分给朱厚照和秦堪一人一只鸡腿,徐鹏举捧着鸡身嘴起牙落,一口朝鸡屁股狠狠咬去,三人就在帐内毫不顾形象地大吃大嚼起来。

擦了一把嘴边的油光,朱厚照边撕咬鸡腿边含糊不清恨恨地道:“每日行军二十里,朱宸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秦堪,下面的锦衣卫没探出点什么吗?”

秦堪苦笑道:“锦衣卫探子只能探出反军的行军方向和人数,具体的战略意图,总不能指望探子闯进敌人的帅帐当面去问朱宸濠吧?臣估计朱宸濠应该也不会肯说的。”

朱厚照叹了口气,连嘴里的鸡腿都觉得没滋没味儿了:“这家伙一定有阴谋!”

秦堪一本正经地附和:“不错,一定有阴谋,反贼如此慢慢吞吞,说不定朱宸濠想跟陛下比比谁活得久,如果他真是这想法的话,呵呵,恭喜陛下不战而胜,不出意外的话,朱宸濠肯定活不过你。”

朱厚照哭笑不得:“朕都急得满嘴火泡儿了,你能说几句正经话么?”

顿了顿,朱厚照疑惑道:“莫非他想拖延决战时日,借此耗费我军粮草?”

秦堪更哭笑不得:“陛下这个怀疑更不靠谱儿了,此战乃是陛下以举国之力击其一隅,二十万大军的粮草每日源源不断从各地运来,朱宸濠若有这个想法,未免太天真了。”

“或者说,他想改道转攻别处?”

秦堪又摇头:“也不大可能,陛下,时至今日,朱宸濠已没有别的选择了,他唯一的选择只能打败咱们这二十万大军,然后攻取南京,否则,不论他改道湖广,浙江或是福建,都将面临朝廷大军的围追堵截,以及各地方官府和卫所的袭扰,占住南京,他才能占住阵脚,得到南直隶,江西,湖广等半国之兵源和粮仓,才有与朝廷相抗的资本,臣敢断言,朱宸濠绝不会改道攻别处。”

朱厚照快疯掉了,抓着自己的头发恶狠狠叫道:“那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行军的路上顺便下令反军踏踏春,打打猎放松一下心情?兵贵神速的道理都不懂,当王爷不好好当,造反又不好好造,文也不行武也不行,活到这把年纪他不觉得羞耻么?”

※※※

钱宁在山路上跌跌撞撞蹒跚而行。

他身上的伤痕更多了,大腿处甚至被树枝尖石划出一道半尺长的大口子,深可见骨,鲜血随着他的脚步走一路滴一路,模样非常凄惨。

近一个月的深山跋涉,钱宁独自一人从九江来到了安庆,站在山腰处,朝廷二十万大军的营盘如白雪覆地,连绵不绝。

看着远处的营盘,钱宁心中一暖,由衷露出了笑容。

他,终于活着回来了!

反军大营外的深山里,当他满怀杀机准备对唐子禾动手时,忽然发觉自己浑身酥软无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仿佛中了某种邪法儿。

当时他大惊失色,心中懊悔万分。

他忽然想到,一个女人,敢独自走进虎狼环伺的反军大营,最后又能毫发无伤地走出来,一定有她的本事,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竟敢对她动手,简直是找死。

想通了的钱宁马上跪地向唐子禾痛哭流涕求饶。

唐子禾当然不是善类,钱宁敢向她动手,便已被她判了死刑。

恩与仇,在二人之间转化得非常迅速和自然。

好整以暇的唐子禾根本不听钱宁杀猪般的嚎叫求饶,慢条斯理地用一根木棍打断了他的一双臂骨和四根肋骨,割下了他的一只耳朵,并用一种特制的牛筋残忍地穿过了他的一双琵琶骨,然后绑起手脚吊在一棵大树上。

唐子禾终究没下最后的杀手,离开霸州以后,她已很少再伤人命。

离开时,她给痛苦哀嚎的钱宁扔下了一句话。

“天数五十,其用四九,遁其一,此为天道。我不下杀手,便是给你留下一线生机,是死是活,且看你的造化。”

第612章 处处漏洞

牛筋穿过琵琶骨将整个人吊在树上,在血没流干以前,钱宁找到了唐子禾留给他的一线生机。

他用牙齿艰难地一点一点咬断了特制的牛筋绳,背靠在乱石一点一点磨断了绑在他身上的绳子,接着用嘴将被打断的双臂用树枝固定,依靠着双腿在危机四伏的深山里穿行。

抱负和野心这种东西,在危急关头会转变成活下去的无尽动力,这种动力是可怕的,它支撑着他生存下去的意志。

任何人都无法想象,一个双臂已断,浑身血流不止的人是如何在深山老林里生存下去,并且一步一步从九江走到安庆。

钱宁必须活下去,活下去的念头跟自己的使命无关,他只是纯粹的想活着,然后立功,升官,做出一些旁人无法做到的功绩,让这些功绩摆在秦公爷面前,让秦公爷从此真正开始正视他这个人,给他一份敞亮的前程……

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他的野心或许只想升个千户,如果命好能当上镇抚使,则算是老天开眼,一生知足了。

这个小小的却坚定的野心,支撑着他穿林过溪数百里,来到了安庆的大营外。

站在山腰看着连绵数十里无尽的营盘,钱宁忽然跪在地上,几番生死边缘都咬牙撑过来的他,此刻却泪如雨下。

这一路,他似乎过尽了整个人生。

六杆长枪抵在钱宁的背上,钱宁若敢稍有异动,长枪便会毫不迟疑地戳穿他的身躯。

朝廷王师的营盘边缘,不是寻常人能接近的。

钱宁没动,眼泪仍在哗哗地流,脸上却绽开了笑容。

“京师……锦衣卫东城百户钱宁,有急事……禀报宁国公秦公爷……”

钱宁说完了这句话后,身子一歪便晕了过去。

※※※

宁国公秦堪的大帐内。

钱宁跪在秦堪的面前,双臂下垂软软地耷拉着,一脸平静偶尔因为疼痛而微微抽搐,正低声禀报前方军情,以及关乎皇帝和秦公爷的生死大事。

其实钱宁被抬回大营时,便有军中大夫欲为其治伤接骨,但钱宁醒来后却非常蛮横地推开了大夫,非要坚持以现在这副凄惨模样见秦公爷,也不知怀了什么心思。

秦堪坐在大帐中央,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伤痕累累的钱宁,他的心里在想什么,表情上丝毫看不出端倪。

“正德三年六月廿八,逆王朱宸濠兵围九江,汀赣巡抚王大人决意固守,并从九江城附近征调卫所将士近六千,城内城外无数闲汉泼皮亦在征调之列,令凡不从者,王大人皆以军法斩之,又调粮草军械滚木擂石火油无数,誓言与九江共存亡,属下奉公爷之命,寸步不离王大人左右,奈何王大人正值用人之际,强命属下带人出城散布告示以惑敌,属下人等幸不辱命,回城复命时却惊见王大人弃守九江,所部将士不知所踪……”

钱宁说到这里,低垂着的面孔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抬头小心地看了看秦堪的脸色,却见秦公爷的表情无悲无喜,古井不波,钱宁抿了抿唇,心中有些失望,却只好继续说下去。

“属下与三十余弟兄惊愕惶然,于是属下决定与弟兄们分散奔赴安庆,向公爷禀报其中内情,却不料属下半路……半路遭遇小股反军扎营,属下小心接近,探听反军说话,听到一个惊天秘密,原来逆贼朱宸濠正打算派遣死士潜入安庆,寻机将陛下和公爷诱骗出营,趁机刺杀,属下闻知此事半步不敢耽搁,急忙奔安庆而来……”

前面的叙述没错,但后半部分却被钱宁完全删改了,被反军所俘,被唐子禾所救等等事情,钱宁一个字都没说。

一个有着蓬勃野心的人,是绝不会让自己的履历上出现任何污点的。

钱宁将近来所遇娓娓述出,大帐内只回荡着他低沉平静的声音,秦堪坐在大椅上眼睛半阖一言不发,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手指却无意识地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钱宁该说的都说完了,垂头静静等待秦堪发话,心中却有些忐忑和心虚。

大帐内很安静,静得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秦堪面无表情,但心里却颇不平静。

他对钱宁的印象并不好,他认为钱宁绝非善类,这一点他看出来了,李东阳也看出来了,而且他相信王守仁也看出来了。

所以派钱宁离京赴江西,秦堪心里其实存着杀他的念头,这个念头王守仁想必也清楚的。

然而今日钱宁却活着回来了,说明王守仁并没对他痛下杀手,圣人就是圣人,指望圣人干这种不大光明的勾当,王圣人可能心理上不大适应。

秦堪心里隐隐有些失望,王守仁怎么就没把他弄死呢?战场上找这种机会应该很简单啊,比如指指宁王的帅帐让他去把宁王的脑袋摘过来之类的……

良久,秦堪终于打破了帐内的沉默。

指了指钱宁软软耷拉着的双臂和浑身淋漓可怖的伤口,秦堪淡淡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回公爷的话,属下离开九江后不敢走官道,于是只能在深山里潜行,山中野兽蛇虫众多,属下这些伤皆是与野兽搏命所致。”

秦堪闻言愈发失望了。

这家伙是只打不死的蟑螂啊,跟野兽玩命居然都能活着回来,派他出京之前真应该找个算命先生算算他的流年八字……

“钱宁,我问你……”秦堪盯着他,目光如剑芒刺进他的眼睛:“你从反军那里听来所谓刺杀陛下和我,此事果真属实?”

“属实。”

秦堪仰头闭上眼,口中喃喃自语:“难怪反军行路缓慢,原来朱宸濠打着这个主意……真以为刺杀皇帝便能挽救他必败的气数么?”

睁眼朝钱宁一瞟,秦堪淡淡道:“钱宁,你离京以前我是如何吩咐你的?”

钱宁一凛,垂头道:“公爷吩咐属下,寸步不得轻离王大人身边,属下等人的职责便是保护王大人。”

“你照我的吩咐做了吗?”秦堪的语气渐渐有了一丝杀气。

钱宁吓得浑身一颤,猛地磕了一个头,道:“公爷明鉴,属下亦是不得已,当时反军围城,王大人缺少人手,并且以军法相挟强迫属下出城办事,属下不敢不从啊……”

“他要你出去你就出去,分明是给你的任务设置障碍,你不会扇他两记耳光让他清醒清醒吗?”

急得欲辩难辩面孔赤红的钱宁闻言忽然安静下来,定定注视着秦堪。

“公爷……真这么干的话,王大人一定会砍下我的头让我清醒清醒了,公爷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秦堪恨恨瞪了他一眼,目光中有几许怒气,也不知是气他没扇王守仁耳光,还是气王守仁没把他弄死……

看着低眉顺目的钱宁,秦堪心中着实犯了难。

如果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属下,这次历经生死赶回来报信,无疑是立了大功,应该重重奖赏,可这个人是钱宁……

良久,秦堪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道:“钱宁,你的差事办得好,给我锦衣卫挣了脸,给陛下立了功,锦衣卫赏功罚过军纪森明,立功不能不赏,待陛下平定朱宸濠之乱回京后,你去经历司办个交接,我会给经历司下个条子,擢情升赏……”

钱宁浑身一震,接着大喜过望,重重磕头道:“谢秦公爷提拔,属下誓为秦公爷和锦衣卫效死!”

“下去好好养伤吧。”

※※※

钱宁千恩万谢退出大帐,丁顺后脚跟着进来,一边走一边回头看钱宁的背影。

转过头看到秦堪阴沉的脸色,丁顺若有所思。

“公爷,这姓钱的刚才说的话不尽不实啊……”

“你在外面听见了?”

丁顺咧嘴一笑:“属下就站在帐门外呢,公爷,钱宁说他身上的伤是与野兽搏命所致,但属下刚才随便看了一眼他的伤,双臂骨折处位置相同,颈下琵琶骨伤口对称,这些伤分明是人为所致……”

“况且,属下也不信朱宸濠要刺杀陛下和您这么惊天机密的大事,会被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随便碰到一小股反军他们都知道刺杀一事,难道朱宸濠是个傻子么?而且还那么碰巧竟被钱宁听到……公爷,钱宁所言处处漏洞,属下觉得这人有问题,要不要属下带几个南镇抚司的弟兄好好审审他?”

秦堪摇头:“算了,明面上来说,他是锦衣卫里立了功的弟兄,审他未免寒了别的弟兄的心,尽管知道他话里有问题,我还是不得不升赏他……钱宁得知这些机密军情的过程不得而知,但他说朱宸濠欲刺杀陛下和我,这话确有几分可信,不论是真是假,我们不能不防……”

丁顺笑道:“二十万大军的营盘里,谁有本事能刺杀皇上和公爷您?简直是说笑,除非把皇上和公爷您诱骗出营……”

“这倒是极有可能……”秦堪若有所思,然后阴森一笑:“丁顺,布置一个圈套,咱们等着瓮中捉鳖。”

丁顺兴奋抱拳:“是。”

“公爷,那个钱宁……真要升赏他吗?回京后给他升个什么官儿呢?”

秦堪皱着眉头叹气。

对这种打不死的小强,最幸福的升赏便是让他去推粪球,估计他不大乐意……

※※※

江西饶州府。

王守仁弃守九江后,并没有北上安庆与朝廷平叛大军会合,而是领着队伍继续在江西敌后活动。

这些日子以来,王守仁一直在饶州,广信和抚州三地打游击。朱宸濠抽调江西绝大部分兵力北上,江西腹地各州府的守军很多只有寥寥数百上千,有的城池甚至根本就是两个巡检司,区区几十上百号人在守着。

这些城池便宜了王守仁。

后世常有人说,放弃也是一种美,王守仁无疑是尝到这种美妙滋味的先行者。

放弃了九江后,王守仁所部如鱼得水,在朱宸濠后方地盘上纵横驰骋,无法无天,短短一个多月,王守仁便收拢江西境内仍忠于朝廷的卫所官兵两万多人,连失守吉安府的知府伍文定也闻风来投,队伍一时空前壮大。

队伍里不完全是卫所官兵,王守仁干得有点不讲究,他和朱宸濠一样堕落了。江西地面上但凡没被朱宸濠纳入麾下的山贼土匪,以及各城各镇为非作歹鱼肉乡里的流氓混混痞子闲汉们,统统被他强征入军。

继九江剿匪之后,江西的山贼土匪们再次倒霉了,带给他们霉运仍是王守仁,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原来的配方……

王守仁的队伍里一时间哭声震天,一众无端端莫名其妙从良当了官兵的山贼土匪们叫天天不应,求告无门,显然他们舍不得放弃山贼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只可惜王大人的军法森严,毫不留情,更让土匪们胆寒的是,王大人最近新收了一名手下,专门负责执行军法,谁敢半途脱逃,或擂鼓不聚,拒不操练者,这位手下二话不说,当众枭首,最近被他枭首的山贼们少说也有数百之众,最变态的是,他竟将砍下来的脑袋细心的堆成京观,供人瞻仰凭吊,非常的惨无人道。

王大人新收的这位手下姓伍,名文定,正经的进士出身,曾任吉安知府,论手段之凶残,态度之恶劣,生存之艰难,简直令人发指,相比之下,朱宸濠实在称得上万家生佛的活菩萨了。

饶州也经历了战火的荼毒,城中百姓颇多家破人亡,凄苦无依。王守仁站在城头,看着远处郊外绿油油的田野,时值夏忙之时,田中却无人看顾,地主和佃户们躲避战乱,眼看着这些百姓的口粮即将成为蝗虫和鸟雀的吃食,再看城中,处处回荡着破家百姓的哭嚎声,一具具尸体从废墟中扒拉出来,引来亲人们无尽痛苦的哭喊。

王守仁的心情很沉重,正与邪的交锋,不论谁输谁赢,必然的输家却只是百姓。

城头凭风而立,王守仁拳头握紧,狠狠捶了一下城墙箭垛。

一定要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身后,吉安知府伍文定,临江知府戴德孺恭敬站立,看着王守仁的目光充满了钦佩。这些日子他们跟着王守仁在江西后方袭城击敌,眼看着队伍越来越壮大,眼看着后勤物质越来越充足,两位失守城池的知府对王守仁可谓心服口服。

“王大人,咱们刚克下饶州,饶州千名反军愿降朝廷,下一步咱们该打哪里?”戴德孺恭敬问道。

羊皮地图展开,王守仁目光冷峻,沧桑的手指在地图上徐徐移动,最后在一个城池名字上停下,化指为拳,狠狠砸向这个城池。

伍文定和戴德孺凑过来一看,二人大惊,一齐倒吸口凉气。

“南昌?”

第613章 布置绸缪

不可否认王守仁是个天才,这个天才很有自知之明,从来没有妄自菲薄,很小的时候便一本正经告诉他的父亲王华,他要做个继绝学开太平的圣人,结果换来了王华狠狠一记耳刮子,毕竟这句话太不要脸了,一贯要脸的王华无法接受,甚至对儿子的智商产生了怀疑,觉得当年制造儿子的过程中一定是某个环节出了问题,或是一声鸟叫,或是一声虫鸣,令他当时爽得不那么纯粹,于是生出个疯儿子。

三十年后,事实证明王华错了。制造王守仁的过程是毫无瑕疵的,当然,生出的儿子也是毫无瑕疵的,他的儿子已迈上了一个千年来读书人无法企及的台阶,他看到了更亮丽的风景。

王守仁是全才,读书厉害,已有开宗立派之势,兵法厉害,狡诈诡谲的用兵之道令朱宸濠焦头烂额,人见人怕,鬼见鬼愁。

这些日子王守仁领着收拢来的两万多将士肆意驰骋江西,百战百胜几如入无人之境,全军上下都对这位朝廷派来的汀赣巡抚佩服得五体投地,包括伍文定和戴德孺。

然而此刻王守仁将下一步的目标定在南昌,却令二人由衷感到吃惊。

南昌,六代宁王的封地,宁王一脉经营了一百多年,特别是朱宸濠悍然起兵谋反之后,南昌上下无论官府还是卫所,皆是朱宸濠的铁杆心腹所任,南昌是朱宸濠的老窝,是他的根。可以想象这座城池的防守会是多么固若金汤,江西地界那么大,何处不能攻之,为何偏偏要选南昌?眼下根本没到决战的时机啊。

伍文定和戴德孺面面相觑,目光充满了担忧。

此刻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他们认为连日的胜仗冲昏了王守仁的头脑,心中已生骄气。

一军主帅心生骄气,已然为全军覆没埋下了伏笔,自古无一例外。

王守仁扫了一眼二人的表情,从容一笑:“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打了太多胜仗,所以昏了头,狂妄自大到视天下英雄如土鸡瓦狗了?”

二人急忙拱手:“下官不敢。”

王守仁哈哈笑道:“有什么不敢的,做人还是直率一点的好,若我有这么一个打胜仗就翘尾巴的上官,我早一耳光扇上去了。一军主帅滋生骄心,等于把全军将士带进了鬼门关,这样的败类不该扇么?”

伍文定和戴德孺一齐点头,看着王守仁的目光有点怪异,仿佛真的在看一个败类,风格独特的是,这个败类很有自知之明。

王守仁笑完忽然沉下脸,道:“我不是败类!攻打南昌是三思谋定的结果,饶州离南昌不过二百余里,我军出其不意,南昌必破!”

伍文定道:“大人,南昌是朱宸濠的老窝,可以想象防守一定异常森严,咱们只有两万多拼凑起来的将士,而且队伍还是新近整编,委实是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如此战力去攻打南昌,何来胜算?”

王守仁冷笑:“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必讳言,我们其实是一帮乌合之众,但是乌合之众亦能立不世奇功,战力再差,占一座空城总不用我教吧?”

二人呆了一下,接着惊愕道:“空城?”

“没错,如今南昌城虽戒备森严,固若金汤,但兵势如水,水无常形,南昌难道一直都是固若金汤吗?”

“大人的意思……南昌守军莫非有变?”

王守仁拍了拍城墙箭垛,目光投向遥远的北方。

“不错,半月之内南昌必有变故,不论眼下南昌有多少守军,我敢断言,半月后南昌守军必然十撤其九,他们将会被朱宸濠全部征调到安庆,那里,才是朱宸濠决战的战场。”

伍文定和戴德孺听懂了,神情渐渐兴奋起来。

“如此一来,南昌守卫空虚,正可突袭攻城,据而占之,咱们与朝廷王师首尾呼应,令逆贼朱宸濠两头失顾,无路可进亦无路可退,朱宸濠败局定矣!”

王守仁点头笑道:“不错,我正是如此打算,二位可速传下军令,我们马上退出饶州,远避深山,不可令反军发现咱们的踪迹,半月之后,咱们打进南昌!”

※※※

安庆城外大营。

朱厚照张着嘴一动不动,嘴里塞满的糕点碎屑细雨般落在膝盖上,而他却浑然不觉,目光略显呆滞地看着秦堪。

良久……

“咳咳咳……”朱厚照一边捶胸一边呛咳:“水……拿水来!”

帐内侍卫急忙递过水,朱厚照大灌了好几口,然后胡乱用袖子一抹嘴。

“你说什么?朱宸濠欲派刺客行刺于朕?”朱厚照眼睛瞪得老大。

秦堪笑道:“正是,朱宸濠颇得古人之风,以为派几个诸如荆轲,专诸,要离之类的刺客把陛下刺死,他的麻烦就解决了,如今他派出的死士恐怕正赶往安庆的路上……”

感叹似的叹了口气,秦堪羡慕地道:“其实啊,做人像朱宸濠那样简简单单挺好的,一杆子横扫过去,打下几颗枣子都算自己的,没打下来的下次再说。”

朱厚照脸颊抽搐了一下,似乎想笑,又觉得笑点不高,于是忍住,又问道:“如此机密大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堪正色道:“陛下不可小觑臣麾下的锦衣卫,他们很厉害的,朱宸濠一天挖了几次鼻屎他们都清清楚楚……”

朱厚照惊喜莫名:“锦衣卫有人潜伏在朱宸濠身边了?”

“那倒没有,事实上这个消息是探子从一小股宿营的反军嚼舌头时获知的。”

朱厚照眼睛又睁大了,神情充满了迷茫,不解。

“刺杀朕这件事,应该算是机密大事吧?为何随便碰到一股反军都知道?”朱厚照说着忽然面现怒色:“难道他以为取朕人头如砍瓜切菜那么轻松,于是刺杀朕这件事他不在乎闹到天下皆知么?狗贼安敢小觑朕!”

“陛下息怒,事实并非如陛下所想,朱宸濠不是猪脑子,刺杀陛下如此大事,他肯定不会到处宣扬的……”

朱厚照怒道:“他不宣扬难道是鬼宣扬出去的?事实上如今已天下皆知!”

“能让一件事情闹到天下皆知,唯一的可能就是,朱宸濠把这事告诉了一个大嘴巴的女人……”

朱厚照满面的怒色顿时一缓,扭头瞪了秦堪一眼,道:“那你前面那句话还是说错了,朱宸濠那狗贼就是猪脑子。”

秦堪笑着朝朱厚照拱手:“幸好陛下已令宗人府将宁王一脉除名,朱宸濠再是猪脑子也与陛下无关,否则很容易令天下人通过血缘而联想到陛下身上,陛下逃过一劫,实在是可喜可贺……”

朱厚照下意识地拱手,打算谦虚几句诸如“哪里哪里”之类的客气话,手刚一抬又凝住,思来想去总觉得秦堪这句话不是什么好话,于是抬手的动作迅速转化为拂袖,并且狠狠送了秦堪一记白眼儿。

“陛下,刺杀的消息来源过程臣正在追查之中,但臣觉得,刺杀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朱厚照赞同地点头:“朕也觉得很有可能,朱宸濠的叛军行军如此缓慢的原因大抵便是如此了,他在等朕被刺身亡的消息,如此一来双方士气此消彼长,那时天下无主,对朱宸濠来说便是绝好的机会,嗯,这么一说便说得通了……”

猛地一挺胸,朱厚照怒道:“他想要朕死,朕偏偏不死!”

“陛下……这句是废话。”

“秦堪,你说,咱们如何应对?”

“臣以为,大营兵马不可妄动,朱宸濠派死士刺杀陛下必须有一个前提,那便是将陛下诱骗出营,否则陛下身处二十万大军营地中央,死士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刺杀到陛下的……”

“他会如何诱骗朕?”

“宁王一脉六代经营南昌,江西之境不知有多少地方官府的官员被其买通,甘为驱使,臣建议陛下不妨稳坐帅帐,两三日内必有官员主动觐见陛下,那时陛下且看是哪个家伙不知死活,用什么借口将陛下诓骗出营,臣会暗中做好一切布置……”

朱厚照两眼发亮,神情隐隐有些兴奋,对他来说,这是一件很好玩很刺激的事情,世上只要跟“好玩”二字搭上边,都是朱厚照感兴趣的菜。

“就这么办!”朱厚照兴奋得直搓手:“你没事了吧?没事退下,朕得准备准备……”

“陛下,臣还有事……”

“什么事?”

“自出征以来,陛下付臣监察大军军纪之责,臣不敢怠慢松懈,有件事臣不得不禀奏陛下……”

“何事?”

“魏国公之孙徐鹏举犯了军纪,臣实在不知该如何罚他……”

“他所犯何事?”

“驻军枯燥,嘴里没味,徐鹏举一月之内将附近农户家所有的鸡都吃光了,没人发现就偷,被人发现了就给银子,今日附近农庄的里长保长和宗族乡绅向安庆知府告状,知府无法定夺,又向臣禀报此事……”

朱厚照神情略显呆滞:“附近的鸡……全吃了?徐鹏举他,他是黄鼠狼么?”

第614章 教育鹏举

堂堂未来国公,竟将附近农户家的鸡全吃光了,不得不说,这事儿干得很不讲究,大失魏国公府体统,而且丢尽了大明勋贵的脸,至少秦堪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国公身份很掉价,跟丐帮八袋长老差不多的意思,再加上自己擅做叫花鸡,身份愈发贴切了。

偷鸡是小事,丢面子掉身份也是小事,但这种人将大明整个勋贵阶层的档次拉低了,这是大事。就像一个很古老的笑话,乡下农户一说起紫禁城里的皇帝过什么日子,便不无艳羡的说,皇帝一定顿顿吃肉夹馍,一夹夹两片肉,而且干农活的锄头都是金子打的……

如今有了徐鹏举这号反面教材,还真不知当地的农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