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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伪君子-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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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顺的最后一句话似乎在拷问秦堪的心灵。
这个世上秦堪是第一个说王守仁是圣人的人,或许连王守仁都不相信自己是圣人。
大明这个时代的文人还是很要脸皮的,就算实至名归,嘴上总得谦虚一下,不像满清鞑子的某个皇帝,别人做的诗词自己添上一句或改个字,这首诗便成了自己的,谁敢把这首冠在自己名下,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于是他以这种巧取豪夺的方式成了世上诗词产量最高的皇帝,当然,诗词质量也是最烂的,老了老了总该要点脸了吧,人家偏偏打算将厚脸皮带进棺材,竟自称什么“十全老人”。
王守仁的圣人称号不是自己关上门自封的道号,是数百年来无数心学传人和后人对他的定论,一个数百年来传扬而毫无争议的事实,必然是颠扑不破且实至名归的。
圣人不一定处处受欢迎,孔夫子够圣了吧?人家活着的时候游历各个诸侯国,寻求传道授业的机会,结果被各诸侯当成流浪狗似的赶来赶去。
王守仁也是圣人,但他当圣人的风格非常的独特,该杀人时毫不手软,该出阴招时毫无顾虑,九江城外数千土匪兴冲冲赶来向他投降,他却手起刀落把土匪头子杀了个干干净净,由此看出这位圣人不一定是好人,圣人和圣君一样,不仅诛心,也杀人。
连人都敢杀,吹吹牛皮就更不在话下了。
不过秦堪仍对王守仁的举动感到惊异,吹牛皮可以理解,但把牛皮吹得如此清新脱俗,严重脱离实际的,除了与生俱来的勇气以外,还得需要一张鬼泣神惊的厚脸皮。
当然,吹牛皮这么愉悦的事情,绝非王守仁首开先例,早在永乐年间,永乐皇帝令朱能为将,南征安南。当时双方军队加起来不到三十万人,结果明军对外号称八十万,安南更离谱,竟号称七百万,实可谓历史上牛皮吹得最大的一场战争。双方兵对兵,将对将正面相抗时,不知双方主将有没有脸红,但是史官落笔时脸上一定臊得慌。
吹牛的事情且不说了,丁顺所说的九江府难以坚守却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秦堪仍泡在澡盆里,拧眉想了一阵,然后起身擦干了身子换上干净衣裳,出帐径自去了朱厚照的帅帐。
帅帐内只有朱厚照一人,连日的行军对他这个身娇体贵的皇帝来说,显然也不是轻松的事,大军扎下营盘他便进帐睡着了。
听到侍卫们的禀告后,秦堪耐心地在帅帐外等了半个时辰,直到夜幕降临时,朱厚照才醒来。
侍卫请秦堪入帐,秦堪进去便发现朱厚照正在埋头大吃。
一大碗糙米饭,再加一碗飘着几丝油花和碎肉末儿的肉汤,便是朱厚照晚餐的全部。
从离京出征的那天起,朱厚照的伙食便一直是这个标准,他说将士们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只要他碗里比普通军士多一小块肉,军心便失去了。
一个失了军心,失去将士拥戴的主帅,是绝不可能打胜仗的。
皇帝都做到这般地步了,下面的将军和勋贵们自然更不敢逾矩,老老实实跟着吃糙米饭,喝着比涮锅水强不了多少的所谓肉汤,包括秦堪在内。
见秦堪进了帅帐,埋头往嘴里刨饭的朱厚照朝他随意扬扬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吩咐侍卫也给秦堪上了一份糙米饭和肉汤。
老实说,这些年的锦衣玉食养刁了秦堪的嘴,对眼前这东西实在难以下咽,但是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秦堪苦笑着叹了口气,却没动筷子。
朱厚照一碗饭刨得差不多了,抬头好奇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吃?”
“陛下,臣不饿,臣打算等会儿和陛下一起吃……”
朱厚照哈哈一笑,打了个长嗝儿:“跟朕一起吃可就要等到下一顿了,没瞧见朕刚刚吃饱了么?”
秦堪也笑:“陛下,你一定还会再吃一碗的……”
“为何?”
“陛下,主将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同吃同住,这是一军主帅得其军心的必要手段,但欲得其军心,有些事情必须做在明处,比如说同吃同住,就必须大张旗鼓,做得大明大亮,最好让所有将士都瞧见陛下究竟吃的是什么,是不是真的和他们毫无差别,如若是,将士们心怀感动,必为陛下效死……”
朱厚照愣了一下,重重道:“将士们吃什么,朕也跟着吃什么,绝无差别,你这些日子不也瞧见了么?”
“陛下,臣瞧见了,将士们瞧见了吗?你每日躲在帅帐内进食,说句小人之言,谁知道陛下在大帐内吃的是糙米饭还是享受着奢华盛宴?”
朱厚照睁大了眼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珠子死死瞪着秦堪,良久,朱厚照黯然一叹,声音都带着浓浓的苦涩和悲愤。
“来人,……再给朕端碗糙米饭和肉汤来,端到外面将士们的营帐内,朕和将士们同食。”
恨恨地跺了跺脚,朱厚照瞪着秦堪:“你怎么不早说?”
“臣以为陛下喜欢吃饱撑着的感觉……”
朱厚照瞪着秦堪良久,最后索然叹道:“秦堪啊,你这辈子少干几件缺德坑人的事会死吗?”
秦堪笑道:“当然不会死,但臣一定活得不快乐。”
※※※
皇帝陛下亲至将士营帐中,端着大碗与将士们同吃同喝,一碗糙米饭吃得喷喷香,一边吃一边与营中将士们畅聊,营中将士诚惶诚恐又感激涕零,能与皇帝同帐吃饭的殊荣,令将士们激动得手脚没处放,既拘谨又感恩,一顿饭吃得大家都不自在,却又吃得群情激奋,感恩戴德。
这顿饭的目的达到了,于是朱厚照捧着浑圆的肚皮,堆着一脸和煦的笑容,脸颊不停抽搐,脚步微微踉跄回了帅帐。
进了帅帐朱厚照便很没形象地往软榻上一倒,重重叹气:“朕只觉得今日将一辈子能吃的饭都吃了,大军主帅果然不好当啊,朕越来越佩服那些千古名将了……”
秦堪满脸崇敬地看着朱厚照:“陛下是个实在人呐,臣万万没想到陛下竟实在到这般地步,若换了臣是主将,臣只会端着饭碗到处串门,这个营帐跟将士聊聊天,当着大家的面扒两口饭,再换到另一个营帐,继续扒两口,大伙儿要看的是主帅吃的什么,其实并不在乎主帅会不会把它吃干净……”
朱厚照猛地坐起身,如傻似呆地盯着秦堪,悲愤得想哭:“你……你怎么不早说!”
秦堪无辜地眨眨眼:“臣还是刚才的想法,以为陛下喜欢吃饱了撑着的感觉……”
朱厚照嘴唇嚅动几下,秦堪估计他想骂娘,不过自小家教太好,不知怎么骂。
一阵寂静之后,朱厚照长长叹了口气:“秦堪啊,以后再遇着这种事,你索性什么都别说,让朕活活蠢死吧。你还有事吗?没事退下,朕想冷静一下……”
“臣有事。”
“快说,说完快退下,让朕好好冷静。”
秦堪直起身,正色道:“想必陛下也得到了锦衣卫密报,王守仁率一万残卒坚守九江,然则终究寡不敌众,九江失守即在眼前……”
朱厚照叹道:“朕也为此事担着心呢,不管怎么说,王守仁只凭一万残卒坚守九江城半月,生生挡住了朱宸濠十万大军,纵然九江失守,王守仁亦有功无过,朕不但不怪他,还得重重赏他。”
秦堪沉声道:“陛下,臣今日就是想向陛下谏言,九江城破已在旦夕,不如令王守仁主动弃城,我朝廷王师已至安庆,安庆离九江不过数百里,大军朝夕可至,陛下乃大军主帅,目光应放眼全局,不必强谋一域,更不必在意一城一地之得失……”
朱厚照神情凝重:“你的意思是?”
秦堪转身几步走到帅帐内一张硕大的行军地图前,在地图上的“安庆府”和“南昌府”之间来回划了一个大圈。
“陛下,歼灭叛军的主战场非九江,而是安庆或南昌,这两处地方才是王师平灭叛乱的关键战场!”
朱厚照犹疑许久,不解道:“主战场是安庆尚好说,为何南昌亦在其中?南昌是朱宸濠的老巢,但朱宸濠麾下反军已全部开拔至九江,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怎会回师守南昌?”
秦堪笑道:“臣以为,安庆之战是王师和朱宸濠的第一战,但是安庆地处南直隶和江西交界,地理上山林河流众多,既不易守亦不易攻,所以这一战不太可能全歼反军,反军大挫后必回师南昌……”
秦堪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反军守的不是南昌城,陛下别忘了,南昌旁还有一个鄱阳湖,朱宸濠麾下的水军可不弱呢,臣可断言,最后决战不在地上,而在水上。”
第606章 再见唐寅
最后决战之地在鄱阳湖,事实上这并不是秦堪开的金手指,前世只是个公司业务副总,对史书纵有涉猎亦不过浅尝辄止,宁王朱宸濠什么时候兵败,在哪里兵败,秦堪哪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只是这些年来秦堪指挥过几场战事,对敌人的动作能够事先做出判断,况且摸着良心说,宁王朱宸濠这种货色也算不上什么惊天动地泣鬼神的天才人物,他的下一步能打出个什么窝囊样子,秦堪基本猜得八九不离十。
放弃九江,布重兵于安庆,等待朱宸濠挥兵来攻,这无疑是个很干脆的办法,朱宸濠既然起兵造反,那么夺取南京是他唯一的选择,欲夺取南京,他只能先取安庆,与安庆的战略地位相比,九江只能算是一块可有可无的鸡肋。
王守仁也清楚这一点,他之所以仍在坚守九江,是因为他自信暂时还能守得住,他要给朝廷平叛王师争取时间,朱宸濠一日未破九江,便意味着朝廷王师多一日行军集结的时间,意味着王师击败朱宸濠的把握更多了一分。
这是默契,属于秦堪和王守仁两人之间的默契。
秦堪的建议朱厚照从来都是非常重视的,当即便擂鼓聚将,诸武将和勋贵们入了帅帐,众人围在地图前推演商议许久,纷纷认为放弃九江的决策是有道理的,于是朱厚照下旨,明日拔营迅速到达安庆,并在安庆城外扎下连营。同时下旨给九江坚守的王守仁,令他可寻机放弃九江城,挥兵北上与王师会合或南下转入敌后,自由他随机定夺。
圣旨出营,再次奔赴九江,这次的圣旨显然不那么昏庸了。
第二日清晨,大军拔营启程,直奔安庆。
安庆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它位于南直隶和江西的交界处,是京都南京的最后一道屏障。历朝历代的战争,只要攻破安庆,南京便是囊中之物,无一例外。真实的历史上,数百年后满清曾国藩麾下湘军征剿太平天国,曾国藩胞弟曾国荃几番血战,终克安庆。湘军蜂拥进入安庆城的那一刻,曾国荃流泪仰天狂吼曰:“贼破矣!”
这句“贼破矣”可不是指破了安庆,而是曾国荃认为安庆既破,攻陷太平天国都城南京已是毫无悬念的事了,由此可见安庆的地理位置何其重要。
幸好如今安庆仍牢牢掌握在朝廷手中,朱宸濠起兵后,原本的计划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南昌一路闪电突破,以最快的速度攻破安庆,占领南京,由此夺得大明的半壁江山,无奈现实太过骨感,同时朱宸濠也太高估了自己和麾下两位谋士的智商,战事从一开始便没能按他的计划发展,朱厚照都从北方京师千里迢迢赶到安庆了,而他的造反大军仍被王守仁死死拖在九江,原本占到的一着先机被他生生浪费。
所以说,不论做人还是做事,都要对自己有一个清醒理智的认识,就算自己没有这个认识,至少也得请一两个有这种认识的人随时在身边提醒自己是个蠢货,别干出格的事,更别干超出智商范围而且玩命的事,蠢并不丢人,干出的事情把旁观者蠢哭而自己浑然不觉,自我感觉非常良好,这才叫丢人,而且这种人的寿命通常不长,很少有活到寿终正寝的。
※※※
大军到达安庆后,在安庆南城外扎营,兵马连营十数里,白茫茫的一眼望不到尽头。
营盘还未扎妥,安庆知府张文锦,安庆卫所都督杨锐便率全城文官武将出城迎圣驾。
朱厚照身着铠甲,秦堪隐隐落后朱厚照两步,走到满地跪拜的官员和武将身前,朱厚照笑吟吟地命众人平身,还没来得及说话,朱厚照和秦堪的眼睛便徒然睁大。
“下流奸贼!怎么是你?”
“唐兄,你怎么在这儿?”
二人一齐出声,眼睛却定定看着官员武将后面孤零零站着的唐寅。
唐寅穿着一身颇为破旧的长衫,身形愈显瘦削,站在众官员身后面露苦笑。
朱厚照的脸色却不大好看,双手不自觉地护住了裆部,显然唐寅曾经那一招抓龙鸡手令他印象非常深刻。
满城官员武将愕然的目光下,秦堪和朱厚照互视了一眼,接着秦堪快步上前,将唐寅拉到一个偏僻的角落。
“唐兄,你怎么会在安庆?锦衣卫月前禀报,说你被宁王绑了票,后来不知所踪,我还以为宁王把你撕票了呢,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一连串的问题令唐寅应接不暇,最后唐寅黯然一叹:“此生再见到秦贤弟,恍如隔世啊!唐某这几个月来的遭遇,委实一言难尽……”
“那就从头开始说,没关系,宁王还没打到安庆,我有很多时间。”
唐寅抬头注视着秦堪,冷不丁道:“我有了一个妹妹……”
秦堪一愣,失笑道:“没头没脑的,说这个做什么?你一直有很多妹妹好不好?”
“不,是亲妹妹!我……”唐寅仰头一叹,道:“我失散多年的亲妹妹。”
秦堪愈发迷惑了:“这跟你逃出宁王府有关系吗?”
“有,是她把我救出了宁王府,还带我钻进深山老林躲开宁王追兵……”
“然后呢?”
唐寅苦涩叹气:“然后,……我就中了一种天下无人能解的奇毒,如果我不想死的话,就只能选择命里多一个亲妹妹。”
秦堪大吃一惊:“这什么妹妹,出手竟如此狠毒!”
“你还没问我这个亲妹妹叫什么名字呢……”
“她叫什么?”
唐寅抬头盯着他,一字一字道:“她叫……唐子禾。”
秦堪身躯猛然一震,眼睛当即睁得如铜铃一般,脑中一片嗡嗡作响。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他什么都明白了。
唐寅看着震惊不已的秦堪,忽然笑了,若有深意道:“听到这个名字,你有什么想说的?”
秦堪呆怔许久,伸手拍了拍唐寅的肩,叹道:“以后我若骂你‘操你妹’之类的粗话,你不会生气吧?”
唐寅拱拱手,笑道:“当然不会,你没骂错。”
顿了顿,唐寅接着笑道:“以后我若惹唐子禾生气,她指着我的鼻子骂‘操你妹夫’之类的,我也不会生气……”
第607章 兵行险着
秦堪的脸色有些惊愕,也有些难看。
他没想到唐子禾竟会将唐寅救出来,白莲教妖女果然不是活雷锋,搂草不忘打兔子,救人也不能白救,总要榨取任何一分可以利用的价值。
唐寅被她救出宁王府,也不知是他的幸或不幸。
秦堪脸色阴晴不定,唐寅却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道:“这个唐子禾……该不会是霸州造反被平后朝廷官府追缉的唐子禾吧?”
秦堪很坦然地点头:“没错,就是她。”
唐寅苦涩一笑:“我也觉得奇怪,都说你对敌人残酷无情,从无遗漏,为何这个唐子禾却一次两次从你指缝里溜走,原来你和她早已情系一线,英雄总难得过美人关啊。”
秦堪盯着唐寅笑道:“莫名其妙认下这么一个亲妹妹,你害怕吗?”
“怕!”唐寅老实承认,叹了口气后接着道:“不过这事既然跟你有关系,害怕我也认了,咱们都担着天大的干系,想必你也不会让此事败露然后眼睁睁看着大家倒霉,对吧?”
秦堪扭头朝朱厚照方向瞧了一眼,然后笑道:“放心,此事我会做得天衣无缝,你只需守口如瓶便是。”
唐寅苦笑叹道:“好吧,谁叫我欠下她的救命之恩呢,这位唐姑娘可真老实不客气,人还没逃出宁王兵马的追捕呢,就开始挟恩图报了……”
一张苦瓜脸凑近秦堪,唐寅怆然道:“来日秦贤弟能否帮唐某求个情?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就不必在我身上下毒了吧?她跟我说过,你只差一乘轿子纳她入门了,这事你不能不负责呀。”
秦堪尴尬地揉着鼻子。
这事儿就说不清楚了,理论上来说,确实只差一乘轿子纳进门,不过唐子禾未免也太不矫情了,记忆里,似乎没跟她谈婚论嫁过呀……
“唐子禾她人呢?”秦堪不自禁地扭着身子四顾环视,试图在人群中找到那双熟悉的幽怨的眸子。
“早走了,数日前把我送到安庆城便离开了,说什么还有债没还完……”唐寅迷惑不解地挠头:“奇怪啊,以她那身鬼神莫测的下毒本事,这世上有谁敢让她欠债?不怕死状凄惨吗?”
这事太复杂,秦堪决定不跟书呆子浪费口水。
“她给你下了什么毒?”
唐寅的表情有种出席自己葬礼的哀伤:“天下第一奇毒,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毒,虽然不知道,但一定很厉害,你是没见到她在宁王府放倒那些侍卫的样子,简直杀人于无形啊……”
“最近有什么症状?”
“打摆子,一到夜里便打摆子,根本停不下来。”
“除此之外呢?”
“没了。”
秦堪古怪地瞟他一眼,悠悠道:“我活了小半辈子,还没听说所谓天下第一奇毒的杀伤力只是令人不停打摆子……唐兄,你该不会被吓成这样的吧?”
唐寅的神情非常严肃:“秦贤弟怎可小觑读书人的风骨?奇毒,绝对是奇毒,……谁家摆子能打成三长两短间歇的?”
※※※
秦公爷有很多事要忙,实在没时间体验何谓“三长两短”节奏的打摆子,吩咐侍卫将唐寅安排在安庆城官驿内,接下来便是不停接见来自各路各城的锦衣卫负责人以及查阅零零总总的密探情报。
大军在安庆城外扎营完毕时,秦堪的公务差不多处理完了,朱厚照也与安庆府的各文官武将们叙话结束。
二人在帅帐内碰头,朱厚照的表情很不爽,拧着眉劈头就是一句“那个姓唐的老书生怎么跑到安庆来了?”
秦堪苦笑:“一言难尽呐,陛下,唐寅与陛下争刘良女败北,黯然神伤之下离京游历,谁知稀里糊涂竟游到江西南昌宁王的地盘上……”
“后来呢?”
“后来当然不负众望,唐寅被宁王抓进王府,欲强请他为幕僚,唐寅倒确有几分读书人的风骨,抵死不从……”
朱厚照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神情平缓道:“后来他从宁王府逃出来了?”
秦堪躬着身,小心翼翼地为将来埋下了伏笔:“正是,幸好唐寅在宁王府中阴差阳错与他失散多年的亲妹妹相认,多亏他妹妹颇识大义,千辛万苦将他从宁王府救出,兄妹二人在深山里逃亡了两个多月,这才辗转来到安庆。”
朱厚照仰头,沉思半晌,非常感慨地迸出一句貌似骂人的话:“唐寅他妹……壮哉!”
连他妹都壮哉了,偏偏绝口不提唐寅,可见朱厚照对唐寅的怨念颇深,哪怕他已是争女之战的胜利者,也无法掩饰唐寅曾经那一抓带给他的伤痛。
“秦堪,等咱们平定朱宸濠回京后,你瞧着给唐寅安排一个官职吧,他的功名早已恢复,该他给一个说法,嗯……最好离京师远点儿,最重要的是……”
“臣了然,最重要的是离刘良女远点儿。”
※※※
既然唐子禾已将她的身份铺垫到这个程度了,秦堪便不得不为这件事收尾善后。
深夜子时,数骑快马在夜色的掩护下匆匆离营而去,这几人皆是秦堪在南京时的心腹亲信,他们正奉秦堪的命令奔赴江南苏州吴县。
吴县,是唐寅的故乡。
一个名动天下的大才子,不可能随随便便冒出一个亲妹妹别人就真信了,谎言既已出口,便必须用另一个谎言来圆它,而秦堪派出去的这些人,正是为了圆这个谎言。
秦堪相信,他的心腹亲信能将这个谎言圆得天衣无缝。
※※※
正德三年八月,朱宸濠再次下令猛攻九江城。
王守仁率部坚守,苦苦支撑两日,九江城在反军的猛攻下摇摇欲坠,破城只在朝夕。
面对反军前所未有的猛烈攻势,王守仁情知九江难守,当即下令弃城,夜黑之时率残部五千余人突围而出,然而王守仁并未做出北上与平叛王师会合的选择,反而选择了南下。
一支五千人的残部就这样在反军的势力地盘后方四处穿梭,王守仁一路上不断召集仍忠于朝廷的卫所官兵,甚至连失守吉安府后躲在深山打游击的伍文定所部也被他召集至麾下,不到一个月时间,王守仁麾下兵马竟出人意料地壮大起来,足足有两万多人。
朱宸濠麾下反军历经辛苦终于占据了九江城,一时间竟也士气大振,一扫多日来的颓靡气氛,尽管王守仁留给反军的只是一座空荡荡无粮无械无百姓的三无城池,但是……毕竟是一座城池。
攻克九江是得还是失,是喜还是悲,唯有朱宸濠和麾下一众谋士心中自知。
九江已克,接下来,就该直指安庆府了。
原九江知府衙门已被战乱破坏成了一座摇摇欲坠的危房,朱宸濠连门都不敢进,只在城中宽阔地带搭起了帅帐,此时正与麾下谋士和将军们商议大军行止。
帅帐内一片寂静,朱宸濠的脸色很阴沉,尽管攻下了九江城,但他的心情并不好。
起兵计划是完美无瑕的,至少他和手下谋士都是这么认为,然而人算终究不如天算,被伍文定和王守仁这么一拖,生生将战事拖延了一个多月,这是最为宝贵的一个多月,朱宸濠和李士实的战略部署很大程度上依靠的便是兵贵神速,迅雷不及掩耳,最好是直到他们打下南京城朝廷才来得及反应,可如今这最宝贵的一线先机被那两个匹夫完全破坏了,前途大业一片渺茫,朱宸濠的心情如何好得起来?
“安庆探子来报,小昏君朱厚照已领二十万大军在安庆城下摆开阵势,等着与本王决战,他们以逸待劳,而本王的兵马连日征战,如今已是一支不到十万的疲惫之师,诸位,本王安能敌之?”朱宸濠的语气如冰渣般寒冷,令帐内所有人不寒而栗。
帐中将领神色阴沉,无人出声。
朱宸濠讥诮一笑:“起兵诸位不是信誓旦旦说同福同难,为本王效死吗?本王如今进退两难,为何不见有人站出来为本王分忧?”
依旧无人出声。
不得不说朱宸濠对部下的期待太天真了,一帮用银子召集起来的盗匪水贼之流,竟跟他们谈什么同福同死,实在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这会儿没人站出来像猪八戒那样说一句大家分了行李各自散伙,已然是朱宸濠祖上积德烧香了。
__良久,幕僚李士实终于还是说话了。
_。人。_“王爷,咱们必须攻安庆!”
_。书。_朱宸濠阴沉的目光盯住他:“他朱厚照有二十万人在等着本王,你还要本王攻安庆?李先生,你被吓糊涂了吧?”
_。屋。_李士实摇头:“王爷欲图大业,安庆是必争之地,攻克安庆,则南京为王爷囊中之物,安庆不克,王爷从此如山贼流寇,被朝廷终年追杀逃亡,生不如死。”
想到日后像狗一样被人追杀的日子,朱宸濠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几分。
“何以克安庆,望李先生教本王。”
一贯与李士实作对的刘养正也不敢再唱反调了,他知道自己的斤两,此时反军已处劣势,若再窝里反,只会加速他的灭亡。
李士实沉思许久,道:“王爷,凡战者,皆以正合,以奇胜,既然正面无法相抗朝廷大军,不如另出奇招……”
朱宸濠眼睛一亮:“还请先生细说分明。”
李士实冷冷道:“很简单,我们仍挥师北上,做出强攻之势,暗地先遣死士乔装入安庆,……刺杀朱厚照!”
第608章 绝处无生
李士实的建议令帐内所有人神情剧变,朱宸濠的脸色也变了。
诚然,不管他有多么雄伟多么豪迈多么开天辟地的想法,造反者的骨子里仍是虚的,他或许想过挥师攻取京师,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形下将朱厚照踹下皇帝的宝座,然后取而代之。
但是他终究是造反者,百年前的永乐皇帝就算造反成功,将他的侄子建文皇帝赶下了王座,以后的十数年时间里也无可避免地在心虚中度过,于是永乐皇帝不仅恢复了久废不用的锦衣卫,以此为耳目监视臣民的议论,甚至连东厂这种祸害都被他独树一帜地创造出来了,此后的迁都,郑和七下西洋,屡次派心腹胡濙出巡大明各地明察暗访建文皇帝的下落,终其一生亦未能消除这个心魔。
得到天下的都没能消除心魔,更何况离得天下八字还没一撇的朱宸濠?
李士实的建议刚说出口,朱宸濠额头冷汗便冒了出来。
其实造反和刺杀皇帝同样大逆不道,拉到刑场上谁也不比谁少挨一刀,但不知是什么心理,朱宸濠可以接受造反,却很难接受直接弄死朱厚照,大抵这个法子太不讲究了吧。
“刺……刺杀朱厚照?”朱宸濠垂下头,手指略显慌乱地在座椅扶手上毫无节奏地敲击。
“是的,刺杀朱厚照!”李士实用行动证明读书人逼急了比杀人如麻的武将更暴力。
朱宸濠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自己的震惊,平静地问道:“皇帝御驾身处二十万大军中,如何刺杀?”
李士实冷笑:“朱厚照总不可能将二十万大军整天拴在裤腰带上到处跑吧?”
朱宸濠识人的眼光或许有毛病,军事素质平庸无奇,领导智慧更是一塌糊涂,但他有个优点,任何下三滥的招数,只消一点即通。其实这人如果去收保护费,成就并不一定比当王爷低。
朱宸濠立马明白了李士实的意思,眼中瞬间暴射精光:“趁他落单,或是用计骗他落单,然后……堵他!”
李士实连连点头:“正是!王爷高才!”
这话接过来不像是夸奖,倒像是骂人了。毕竟堂堂一位有能力争夺天下的王爷,竟用一种类似街头流氓寻仇的方式来决定江山所属,不得不说,这是盗匪山贼们对朱宸濠的洗脑成功,也是朱宸濠走向堕落的开始。
见帐内众将仍犹疑不定,李士实耐心地解释。
“凡战者,兵出诡道者持胜算,如今我军已不能保持兵贵神速的优势,勿用讳言,实则我义师已处于劣势,但我们并非完全没机会,如今我们唯一能用的机会只有一个,那就是刺杀朱厚照!朱厚照离开京师,则如龙出大海,嬉游浅滩,一个小小的契机便能置他于死地,朱厚照一死,则江山无主,天下大乱,朝廷仅靠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官是支撑不起来的,那时便是王爷问鼎江山的最佳机会!安庆的二十万大军怕什么?朱厚照一死,王爷一道檄文便可令他们乖乖弃械归降……”
一个看似完全不可能实现的计谋,在李士实的巧舌鼓动下,帐内众人竟渐渐激动起来,仿佛在黑暗中看见了曙光。
好了,前景可以预见,结局大家也畅想得非常美妙了,接下来便是很实际的操作问题。
“如何刺杀?”朱宸濠迫不及待问道。
李士实冷冷一哼:“从京师到江西各地官府,王爷这些年来散出去的银子还不够多吗?这些人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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