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明朝伪君子-第12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马四,你觉得我唐子禾是什么人?”
“叛教之人!”
唐子禾嘴角一勾,道:“十九年前我是一个孤女,被总坛诸位长老收养并选为红阳女,教中长老扮作我爷爷,从我记事起便和我一直定居天津,并教我医术和权谋,也是从我记事起,眼见天津三卫乒百姓,朝廷吏治腐败,军制糜烂,权贵横行,乡绅侵占良田,卫所掠夺民财……世道种种黑暗让我对明廷绝望,我想通过白莲教成就大业,给百姓一条活路,给天地变换新颜,四年来我发展信徒,广布教义,笼络民心,为白莲教鞠躬尽瘁,盼的就是改换龙廷,造福百姓,于是天津香堂才有如今这般局面,然而……”
“然而现在我才渐渐明白,这世上没有泾渭分明的黑与白,明廷的官儿不全是坏人,而咱们无垢无尘的白莲教……自然也不全是好人,我更想清楚了,若白莲教果真坐了龙廷,怕是比如今的明廷也好不到哪里去,朝代兴亡,苦的都是百姓,马四,这局棋下到现在,我已觉得索然无味,投子退出了。”
马四冷笑道:“既已参与了棋局,由得你说退出便退出么?”
唐子禾沉默半晌,忽然抬起头,朝马四甜甜一笑:“我唐子禾的手段,恐怕你还没见识过……马四,谢谢你听我说了这许多话,药效大概也差不多了……”
马四悚然一惊,欲飞身而上,却发现自己浑身如瘫痪了一般动也动不得。而押着葛老五等人的那群年轻男子也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接二连三地倒下去。
唐子禾笑得愈发甜美可人,如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般。纤手一翻,手中却多了一把白色的粉末。
“这是我自己配制的神仙醉,无色无味,随风散播……”唐子禾说着忽然露出不胜娇弱的样子,楚楚可怜道:“江湖人心险恶,我一个弱女子行走江湖怎能不备点东西防身呢?不论我做出什么事情,看在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份上,总是可以原谅的,对不对?”
唐子禾盯着惊惧万分的马四,笑容渐渐变得妖异诡魅:“马四,天津这块地面上,连东厂和锦衣卫都拿我无可奈何,你觉得你能拿捏得住我吗?”
第423章 飘然远遁
屋子里的人都中了神仙醉,这东西随风散播,无声无息间随着人的呼吸进入体内,它可不分敌人和朋友,于是一屋子的人全躺下了,包括葛老五等十几个老弟兄。
不过葛老五等人一点也不怕,瘫软在地上时还发出吃吃地笑声,每次危急关头唐子禾总能化险为夷,葛老五对她深具信心。
马四一张脸惨白惨白,有心想暴起身形凌厉反击,可全身手软脚软,竟使不出半分力气。
“唐子禾,你大逆不道!叛教出户知道是什么后果吗?”马四厉声喝道。
唐子禾哈哈大笑:“白莲教干的本来就是大逆不道的勾当,这勾当我已干了好些年了,你觉得我会怕吗?”
“你是铁了心要叛出白莲教了?”
“总坛对我心存猜忌,我若不叛,还能活吗?我唐子禾的命只有我自己做主,谁也别想任意拿捏!”
见马四不能动弹,唐子禾掏出一个玉瓶,转身蹲下,将瓶里的解药向葛老五等人嘴里塞去。
马四眼睛亮了。
时机难得,趁着唐子禾转身的刹那,马四拼了全身残余的一丝丝力气,费力地伸手入怀,掏出一颗白色的丸药偷偷塞进嘴里,咀嚼几下后咽了下去。
没多久,葛老五等人终于缓过劲来,十几个人蹒跚着围在唐子禾身边。
“红阳女……不,唐,唐姑娘,马四这帮人如何处置?”葛老五咬着牙道。
唐子禾淡淡道:“那要看你们的意思了,你们若舍不得白莲教,便将这些人一刀杀了,然后上报总坛,说教使和手下弟兄被官兵发现,双方缠斗,教使等人壮烈徇教,你们营救不及,只能给教使收尸,杀他们的时候记得把握好他们身上刀痕的深度和部位,造成力拼至死的假象,不要让总坛那帮人瞧出蹊跷,从此你们还是白莲教天津香堂的骨干。”
葛老五怒道:“什么狗屁白莲教!咱们辛苦数年经营下来的局面,这果子总坛说摘便摘了,不但摘了果子,还要把咱们赶尽杀绝,这样的白莲教,还有什么值得咱们卖命的?唐姑娘,咱们十几号老弟兄跟你走!你说干什么咱们就干什么。”
“对!跟你走!”其余的老弟兄激烈附和起来。
唐子禾眼中闪过一丝暖意,抿了抿唇,道:“若跟我走,马四这些人也不能活,留着是个祸患,先把他们杀了,然后再做计较。”
“是!”
葛老五等人眼中凶光一闪,纷纷从地上拾起刀,想也不想便挨着个儿的朝瘫软在地的马四手下心窝捅去。
一声声痛苦的惨叫在堂内悠悠回荡不息,唐子禾听在耳中竟似天籁,她用香袖捂住嘴,眼睛弯成了月牙儿,银铃般的大笑衬映着堂中的凄惨血腥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似乎已无悬念的屠杀中,忽然间发生了变故。
浑身瘫软任人宰割的马四半靠在椅背上,葛老五等人正专心杀着他的手下时,马四眼中精光一闪,身形忽然暴起,双臂张开像一只腾空而飞的雄鹰,足尖朝椅子上一点,便已飞出堂外。
唐子禾一惊,葛老五大怒,挽了个刀花便待追杀而去,却被唐子禾叫住。
“唐子禾,我马四的手段你也没见识过,等着!”马四已逃远,空荡荡的院子里回荡着他扔下的这句话。
葛老五大急:“唐姑娘!”
“由他去吧,既已叛教,这人杀与不杀,无关大局。”唐子禾顿了顿,道:“朝廷官兵马上要大索全城,官府也会发下海捕文书,我们收拾收拾,赶紧上路。”
“唐姑娘,我们去哪里?”
“先避风头,等这段风声过了以后咱做打算……所谓大隐于朝,小隐于市,我们去京师!”
※※※
秦堪的脸色很难看,冰冷的脸上仿佛能刮下一层霜。
官衙内堂鸦雀无声,李二常凤等一干锦衣卫跪在他面前大气也不敢出,众人垂头望地,冷汗一滴一滴落到地板上,牟斌仍半躺在软椅上,此刻也是一脸铁青,愧疚和后怕令牟斌老脸不住地抽搐。
唐子禾公开身份离开后,秦堪一直呆里院中无法动弹,唐子禾的银针不知扎了他背后那个穴位,封住了他全身的经脉,令他一动也不能动,而秦堪也没有叫人,一直保持着雪中赏梅的孤傲姿势,直到李二上前小心禀报事情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失声大叫起来。
唐子禾的针法很刁钻,气急败坏的锦衣校尉们将秦堪像抬伟人雕像似的抬进屋里,然后在天津城里找了好几位大夫给秦堪推拿解穴,无奈几位大夫使尽浑身解数,秦堪仍然动也不能动。
这就是神医和凡医的区别,直到两个时辰后,秦堪身上的被封住的经脉忽然自解,手脚也能动弹了,众人才大松一口气,想想当时的危急,大伙儿一脸后怕,吓出了一身冷汗。
秦侯爷若在天津有个三长两短,李二常凤这帮人也全都别想活了。
经此波折,秦堪恢复自如后,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静谧的内堂里,弥漫着令人喘不过气来的低气压,低气压的源头便是秦侯爷那张阴沉的脸。
“侯爷,属下罪该万死!是属下办差了事,害侯爷身陷桎梏,请侯爷治罪。”李二跪地垂首,悔恨万分。
牟斌长叹口气,又羞又愧道:“侯爷,此事不能怪李二,实是唐子禾这白莲妖女隐藏得太深了……在这天津城里,唐子禾可谓土生土长,自她爷爷一代起便定居在此,唐家世代行医,她爷爷外号唐一针,成化年间便是天津最有名望的神医,无论官场还是民间,受其活命之恩者多矣。”
“直至今日,她唐家的前堂上还挂满了诸多官员的赠字,上到朝堂侍郎,历代漕运总督平江伯,下到寒门学子,各地乡绅,连她唐家的宅子都是受其恩惠的街坊出钱出人一砖一瓦盖起来的。唐子禾的父母死得早,据说是传承了唐家医术。夫妻俩在盘山采药时被野兽咬死,尸骨无存。唐子禾这些年与她爷爷相依为命,天津城里无数街坊都是亲眼看着她从一个呀呀学语的女童长到这般年纪,这样一个女人,其背景可以说清白得不能再清白,谁知道她竟……竟是……”
牟斌长叹了口气:“侯爷,下官来天津也有一年余了,平日里负责天津的消息情报收集,按惯例,城中有官职有武职有名望的人下官都派锦衣卫严查过,唐子禾也不例外,可这唐子禾的背景实在太干净太简单,全城街坊几乎有目共睹,实在很难惹人疑窦,说到底,是下官办事不周,累侯爷受此劫难,请侯爷降罪。”
秦堪没说话,脸色一直阴晴不定,无可否认,这是他生平栽过的最大一个跟头,但是对唐子禾的感觉,秦堪羞恼归羞恼,却也没有太大的恨意。
被她制住后,听她说过的一席话此刻仍在他耳边萦绕,不论唐子禾没杀他的原因到底是有所顾忌,还是确实不愿杀了一个能改变大明现状的大臣,总之,唐子禾确实留了情面,除了制住他的穴道,对他可谓秋毫无犯,说完话挥挥衣袖,走得潇洒之极。
疲惫地将头往椅背上一靠,秦堪揉了揉眉心,道:“不怪你们,是本侯大意了。栽了就是栽了,咱们认栽便是,事情还没完,下一回合谁胜谁负,那可不好说了……”
“李二……”
“在。”
秦堪声音渐渐变冷:“传本侯的令,北从延庆,宣府,永平一直到顺德,广平,大名,北直隶境内所有锦衣卫千户所驻地全部将探子,校尉,帮闲散出去,追查唐子禾的下落。”
“侯爷的意思是……唐子禾这妖女离开天津了?”
“对,不出意料的话,她应该已离天津,当然,天津城也不能懈怠,给我严密排查,所谓离开天津,或许是她故意布下的疑阵……”
秦堪的目光很复杂,冰冷,恼怒,还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有句话他不方便说,唐子禾这个女人不简单,为敌必成心腹大患,为友必是左膀右臂,要么彻底毁灭她,要么……收服她!
只不过收服一个女反贼干系太大,纵然对李二这样的心腹手下,秦堪也不敢贸然乱说。
内堂静静的,李二,常凤和牟斌仍处于愧疚和后怕之中,瞧着秦堪阴沉的脸色,三人也不敢出声。
许久之后,李二与牟斌常凤互视一眼,咬了咬牙,李二壮着胆子问出了大家想问而不敢问的话。
“侯爷,属下万死,问句不该问的话……按说侯爷当时被唐子禾制住而无法动弹,当时院中无人,照理说唐子禾欲取侯爷性命轻而易举,为何那妖女却只封住了侯爷的经脉,却没有害侯爷的性命?侯爷,属下一直想不通啊……”
秦堪冷冷道:“你觉得很奇怪?”
“对……”
“我如果说因为我被定住的姿势太英俊太帅气,唐子禾舍不得毁了我这件完美的艺术品,这话你信吗?”
“啊?”
“啊什么啊!想知道答案就给我用点心把唐子禾抓回来,你当面问她为什么,别在我这儿找答案!”
秦堪脸色一缓,拍了拍李二的肩,语重心长道:“抓紧时间把唐子禾拿住,离清明节不远了,争取让唐姑娘过个热闹隆重的清明节……”
“是!”
“……她如果过不上,就换你来过。”
第424章 不拖不欠
唐子和与马四在城外农庄斗法之时,天津的锦衣卫开始大索全城。
四个城门已被勇士营封死,唯一的深海港口大小船舶一律只准进港不准出港,天津城内原来的一个锦衣卫千户所,再加上秦堪从京师带来的千名校尉,两千多人在李二和常凤的带领下,如两千多只下山的猛虎,杀气腾腾地全城搜捕唐子禾的下落。
城内的甲保和城外的乡绅再次被召集起来,唐子禾的画像被分发到众人手中,李二阴沉着脸,加重了语气告诉所有人,隐瞒不报或藏匿朝廷钦犯等同于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
众人见昔日万家生佛的女菩萨竟是隐藏身份多年的白莲教中人,不由万分震惊,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便是不敢置信。
有那心思不纯的乡绅立时互相交换了一个不纯的眼神。
据说唐神医前些日子被钦差秦侯爷以非常蛮横的姿态接进官衙住了几日,以唐神医那绝色的容貌来说,没有哪个男人不对她动心,秦侯爷自然不能免俗,恐怕是侯爷对唐大夫动了色心,但唐大夫是神仙般的人物,怎肯委身于凡夫俗子?二人同处一个屋檐下,侯爷求之而不得,怕是恼羞成怒,于是索性撕破了脸,不然无缘无故的,唐大夫也不可能从天津城的女菩萨突然变成了朝廷钦犯。
说她是白莲教妖女,打死各位乡绅里保也绝计不会信的。
不信归不信,乡绅和里保们也没胆子敢公然质疑朝廷钦差,接了画像后唯唯诺诺地应承下来,眼神交流之时,目光却分明带着几许戏谑暧昧之色,显然。通缉唐子禾一事在他们心里已定性为大人物的桃色事件,所谓白莲教头脑云云,终是大人物拿得出手的借口,看不出秦侯爷斯斯文文的读书人模样,求欢不成却生杀心,倒真狠得下心辣手摧花,真真是红颜薄命,郎心似铁呀……
秦侯爷无缘无故躺着中枪……
秦堪脾气好,并不代表他的手下脾气好。见各位乡绅和里保一脸暧昧的恶心样子,虽没说一句话,但表情和眼神分明已诉说了一切,李二忍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了,一记耳光将笑得最暧昧最难看的某位里保扇得满嘴血。
“都把你们的龌龊心思收起来!唐子禾确实是白莲教的妖女。今日官衙内欲行刺侯爷,被智谋无双英明无比的侯爷当场识破,唐子禾畏罪潜逃!此乃千真万确……”李二继续给秦堪脸上贴金,冷笑道:“咱们侯爷官高爵显,不但年轻且生得俊俏倜傥,是京师里多少官宦人家大小姐梦中脱衣脱裤扳腿撅臀欢迎光临的风流人物……”
一帮子校尉恶狠狠地补充:“不仅欢迎光临,而且欢迎下次再光临!”
李二怒道:“咱们侯爷什么红粉销魂阵仗没见过?区区一个唐子禾,侯爷会看在眼里么?”
众乡绅里保顿时高山仰止一脸崇拜,秦侯爷的光辉形象被李二这帮家伙无限拔高。
“总之,唐子禾是朝廷头号钦犯,这是有真凭实据的!各位乡绅里保严密注意各乡各县,若锦衣卫发现你们有隐瞒或藏匿钦犯的举动,……老子要你们全家集体过个热热闹闹的清明节!”
※※※
唐子禾领着葛老五等人离开了城郊农庄。
马四已逃,农庄自然不再安全了,再说唐子禾已没打算继续逗留天津,这个建了多年的白莲教聚集点算是正式作废。
至于天津的白莲教将来如何发展,会不会被朝廷剿灭等等问题,唐子禾已不再关心。
既已决定叛教,白莲教的一切便与她无关,哪怕天津的白莲教是她和一众老弟兄辛苦多年打下来的基业,哪怕白莲教在她的经营下渐成气候,教徒甚至渗进了天津三卫,离起事就差那么一点点火候,她也没有一丝心疼和惋惜。
该舍便舍,绝不迟疑,这才是枭雄人物应该具有的心襟和气度,唐子禾虽是巾帼,却从不输须眉昂藏。
※※※
一行人步行上了官道,朝北而去,刚走了不到数里,葛老五停下来凝神听了听身后的动静,神情一变,打了个示警的手势,众人急忙钻进了官道旁的小树林里。
只见天津城门方向远远跑来几队锦衣校尉,出城上了官道后,几队互相打了个招呼,各自向城外乡间散开而去,校尉们人人执刀,杀气腾腾的样子。
唐子禾等人躲在林里静静看着校尉们散入乡间各个村落,葛老五忽然嗤笑道:“都说这姓秦的钦差多么算无遗策,多么智勇双绝,我看不过如此,离事发都多久了,官兵才慢吞吞的出城严查我们,有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黄花菜都凉了,朝廷的官兵都是废物……”
唐子禾没说话,却无比冷森地瞧了葛老五一眼。
葛老五摸了摸鼻子,尴尬道:“呃,唐姑娘,我说错了吗?”
唐子禾美眸注视着林子外官道上的动静,口中冷冷道:“我从城里官衙出来,走时只封住了秦堪的经脉,却没封住他的嘴,此时离事发已三个多时辰,官兵才姗姗出城追查我等,葛老五,用你那智勇双绝的脑袋想想,这是为什么?”
葛老五的脑袋显然不如唐子禾所说的那般“智勇双绝”,起码有八成新,使用率低得吓人,唐子禾很明显对他太过盛赞了。
使劲挠了挠头,葛老五讪笑道:“这事我可想不通……”
唐子禾幽幽叹了口气,目光变得迷离难测。
“我对秦堪手下留情,秦堪也对我手下留情,所以官兵拖了许久之后才姗姗出城,这一回合我和他互相拖欠,最后不拖不欠……”
还有半句话唐子禾忍着没说。
今日此时,二人不拖不欠,来日重逢,是否不死不休?
一丝烦躁和伤感在她心中反复萦绕,唐子禾洁白的贝齿死死咬住了嘴唇,眼眶红了红,使劲眨了几下,又恢复如常。
葛老五一直默默盯着唐子禾的面孔,见她俏脸时红时白,时喜时悲,葛老五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忍不住讷讷劝道:“唐姑娘,朝廷无好人呀,朝廷的官儿……坑害的就是咱们穷百姓,长得再俊俏,手上也沾过血,这种人可万万不能对他动了心,别的且不说,这人官高爵显,家里不知多少房妻妾侍婢,唐姑娘你毕竟干过杀官造反的营生,朝廷容不下你,秦家恐怕也容不下你……”
唐子禾俏脸一红,然后又是一白,羞涩之后心中暗暗气苦,也不知这莫名的羞意和悲苦从何而来。
葛老五正滔滔不绝地说着她和秦堪之间的种种不现实,忽然间一颗淡红色的药丸闪电般飞进葛老五的嘴里,葛老五的话戛然而止,涨红了脸捂着喉咙大声呛咳起来。
神色恢复如常的唐子禾冷冷瞟他一眼,道:“这是我自己配制的哑药,哑你五个时辰,这张臭嘴再乱说话,我还有一种可以让人烂舌头的药,一直未曾试过药效……”
葛老五涨红了脸,神情惊慌地朝唐子禾连连摆手,一众老弟兄纷纷幸灾乐祸大笑起来。
扭头注视着远处的天津城,唐子禾眼中终于浮上一丝不舍,眼眶一红,唐子禾轻启朱唇喃喃念道:“我花杀后百花杀,满城尽带黄金甲……”
苦苦一笑,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恢弘场面,怕是永远看不到了。
诗是反诗,然而人呢?以后她是继续另起炉灶,再举反旗,还是从此隐姓埋名,平凡过此一生?
这一刻,唐子禾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迷茫。
※※※
林外的锦衣校尉散去,官道已安全无虞,唐子禾扬了扬手,众人起身便待继续朝京师方向走去。
意外来得很突然,杀机在悄然无声间就这样徒然降临。
唐子禾和老弟兄刚站起身,林中静谧的黑暗处,一支散发着森然杀气的利箭从林中深处射了出来,噗地一声闷响,唐子禾身边一名老弟兄捂住喉头,两眼徒然睁大,随着鲜血迸现,身躯一软便栽倒在地。
没等众人回神,嗖嗖嗖一连串的弓弦颤动的声音,无数支利箭从阴暗处朝唐子禾等人射来。
“唐姑娘速退!有埋伏!”一名老弟兄将手中钢刀舞得密不透风,回过头朝唐子禾瞋目大吼,分神的瞬间,四五支利箭同时射中了他的前胸。
唐子禾脸色苍白,眼睁睁看着朝夕相处的老弟兄一个两个地倒在箭雨中,她的神情已然呆滞,任由葛老五等人拉着她往林子外面退去。
“是谁?是谁设的埋伏?是马四,还是……秦堪?”
混乱里,无神涣散的目光投向远处的天津城墙,唐子禾下唇被自己咬出了血,殷红的鲜血顺着光洁雪白的下巴缓缓流下。
秦堪,是你设的埋伏吗?难道……我看错了你?
第425章 暗藏杀机
唐子禾和葛老五浴血搏命突围之时,天津北城郊外一座破旧荒芜的关帝庙外人影幢幢。
关帝庙是成化年间修建的老庙,百姓喜欢见庙就乱拜乱许愿,从不管庙里供的神仙管不管得着他们的琐事,而且百姓的信仰也很不专一,同一件事情或许还得同时拜托好几个神仙,穷苦百姓拜神时送几块糠饼,几串野果就算是供奉,情当神仙已收了他们的好处,也不管送的礼物多寒碜,反正收了好处就得帮他们办事……
基于这个优良传统,关帝庙落成之后很是红火了一阵子,庙里香火一时颇为旺盛,关帝爷可怜,当地百姓太不讲究,发财啦,长寿啦,求子啦……该他管的不该他管的,一股脑儿全求到他头上,就跟司礼监的刘瑾似的。
后来大概是百姓发现这位关帝爷收了好处没办什么实事,于是大家不怎么买帐了,慢慢的,关帝庙的香火淡了,时至今日,关帝庙已成了一座荒芜的废庙。
此时破败的关帝庙内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着黑色绸面夹袄,长相平凡的中年人站在锈迹斑斑的关帝神像前,他的面前站着的却是一身富贵行商打扮,神情略带几分狼狈的马四。
中年人名叫武扈,却是西厂的一名大档头。
以刘瑾的秉性,自然不会放心让马四来天津对付秦堪,且不说信任地问题,单就个人能力而言,马四绝非秦堪的对手。
在唐子禾和葛老五面前威风八面的马四此刻朝着武扈点头哈腰,像一只摇头摆尾求抱抱求蹭蹭的狗,一脸谄媚讨好的模样,令武扈微微有些反胃,尽管他在刘瑾面前差不多也是这副样子。
“别的本事稀松,逃命保命的本事倒是世间一流,马四,你厉害呀。”武扈冷着脸,眼中露出一抹讥诮,也不知是讽刺马四当初在西厂大狱里摇尾乞怜,还是讽刺他在唐子禾的神仙醉下逃得一命。
马四呵呵陪笑,假装没听懂武扈话里的讥诮之意。
“说来还得多谢刘公公,多谢武大人,幸好小人离京时被刘公公赐了一颗玉蟾雪莲丸,听说是宫里的贡品,有了它,小人才得以逃过唐子禾那毒妇的刀口,小人对刘公公和武大人的感激之情实在是……”
“行了行了!”武扈嫌恶地皱了皱眉,冷冷道:“唐子禾等人离开天津,不论北上还是南下,我都已安排了人手半路伏击,这些事情用不着你操心,京师来了指令,刘公公命你用最短的时间掌控天津的白莲教香堂,包括天津三卫里面已入教的将士……”
马四一愣,接着赶紧笑道:“是,小人是白莲教总坛派出的教使,唐子禾虽然跑了,但白莲教天津香堂的架子没倒,小人这个身份还是很有用的,掌控天津的白莲教很容易,五日之内小人可保证全盘接手整个天津香堂,包括天津三卫里的教徒,掌控之后小人便将名单交给武大人,然后率全体教徒投诚朝廷,不投诚者全部杀之……”
武扈忽然打断了他,怒道:“混帐东西!刘公公只叫你掌控天津香堂,谁叫你投诚了?你以为你还是邪教的狗屁教使,可以乱作主张么?”
马四一呆,道:“不……不投诚朝廷,掌控了香堂以后小人叫他们做什么呢?”
武扈冷冷道:“按你们白莲教的原计划,伺机起事造反!”
马四浑身一颤,神情惊恐之极,扑通朝武扈跪下:“武……武大人,这是为何呀?小人已是西厂所属,不再是反贼了,小人怎敢做这大逆不道之事?”
武扈眼神冰冷,缓缓道:“天津白莲教造反,无论成与不成,刘公公都不在乎……”
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容,武扈盯着马四,道:“区区三卫,一万多人马,就算他们全部入了白莲,就算能裹挟北直隶数万百姓乱民,你以为就能成气候么?马四,刘公公从来没将白莲教放在眼里,京师有御马监,有腾骧四卫,有十二团营,还有北直隶各地驻扎的千军万马,一声令下随时可进京勤王,刘公公何所惧哉?区区几万反军,能翻得起多大的风浪?刘公公所患者非天津三卫,非白莲邪教,所患者唯秦堪也!”
“秦堪?”
“对,所以刘公公命你接管天津香堂后依旧伺机起事,要打得秦堪手忙脚乱,他一动,咱们才有机会将他除之,起事后的白莲教有你带领,又有西厂的人随你一同渗透进去,充任反军各职司,待除去秦堪之后,你们再将白莲反军引入朝廷官兵提前埋伏好的死路,一鼓作气围而歼之,那时刘公公在陛下面前又是一桩泼天的功劳,不仅更得陛下荣宠,满朝文武又有谁敢再反对刘公公?”
马四心头一寒,对刘瑾愈发敬畏莫名。
为了除去政敌,大人物们下手可真狠,哪怕付出动摇社稷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当然,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这社稷不姓刘……
※※※
天津官衙内。
唐子禾走了,秦堪郁闷的心情却一直没缓过来,羞怒也好,失落也好,总之这两日天津锦衣卫官衙内气压颇低。
秦侯爷心情不好,下面的人愈发小心翼翼,侯爷被唐子禾那个女人小摆一道的事情,牟斌和李二更是对外下了封口令,谁敢泄露半个字,直接拿进南镇抚司狠狠杂治。
城里大张旗鼓搜白莲反贼,秦堪心里清楚,多半已抓不到唐子禾了,这女人精细如神,不会傻乎乎待在城里等他来抓的。
李二站在秦堪身旁小心翼翼地禀报着:“侯爷,三卫指挥使今日上午聚在一起又商议了一番,所商之事却是三卫开赴蓟县开荒,过了二月龙抬头之后,三卫将士便要点齐兵马出发了,据说京里刘瑾连下了好几次条子催促,说皇庄属地,事关重大,不可误了春耕,否则军法无情……”
秦堪哼了哼,脸色愈发不好看了:“这个死太监,为了向陛下邀宠献媚,为了给我拖后腿,他倒是不遗余力,鞠躬尽瘁。”
李二笑道:“如今三卫指挥使也为难了,朝中内外皆知侯爷和刘瑾不对付,侯爷查天津白莲教还没查完,三卫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刘瑾调离天津,您和刘瑾都是京里的大人物,三位指挥使谁也不敢得罪,手里握着兵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商议了一上午也没议出个结果来,三人急在心里,还不敢对侯爷说……”
秦堪苦笑道:“其实是他们想多了,就算他们依了刘瑾的调令率军离开天津,我也不会拿他们怎样的,这事儿怨不着他们……”
李二目光顿时有些奇怪,讷讷道:“侯爷……您不会这么大方吧?三卫离了天津可误了您的大事呀,您几日前不是还说过要将三卫指挥使的儿子扔井里去吗?”
秦堪瞪了他一眼,道:“那只是个构思!再过几个月我的孩子就要出世了,我已是当爹的人,做人做事当然要开始积点德,不然将来孩子降生,满堂宾客抱过来一瞧,哟,孩子不错,长得粉雕玉琢,鼻子眼睛嘴巴都有,什么都不缺,再将孩子反过来一瞧,咦?这孩子怎么没屁眼呀?他爹究竟干过多少缺德事……”
李二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秦堪叹了口气,拍了拍李二的肩,异常关心地道:“……令尊为人和善纯朴吧?”
第426章 恩威并济
对平时为人不怎么善良的人来说,快当爹的时候总有一种心虚,“报应”这两个字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