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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龙记-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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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那样的话,阴阵有腾蛇,勾陈角就一定在安平附近了。
  潜岳吃完了包子,站在旁边思索片刻,忽然说:“我有个疑问。”
  李祎朝她一点头:“你问。”
  “阴与阳是相对的,既然冼州山南水北为阳眼,那么阴眼应该在山北水南吧?华山以北渭水以南是华州,按照‘阴阳相悖’的理论,冼州没有‘虫’,那华州应该有虫才对。可方才少爷说了,华州也没有虫。”
  李祎有些惊讶地向她投去视线,没想到这姑娘脑子还挺灵活,知道举一反三,不由轻轻勾了勾嘴角:“你怎么确定华州没有虫呢?也许有,只是它们在潜伏,你们不知道而已。”
  潜岳又歪着头想了想:“唔,好像也有道理,就像人吃饱了犯困,虫子吃饱了也要休息,是这个意思吧?”
  “休息?”李祎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忍不住追问,“也就是说,大部分‘吃饱了’的虫都蛰伏在地底休息……那等它们休息够了,又要去做什么?”
  潜岳朝他一耸肩。
  李祎把那撮茶叶轻轻敛到了“华州”,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彭彧。
  方才他们提到了一个词——“眼”。
  彭彧曾说他以前是个真瞎,昭云寺的和尚给开了光,白天才能看见了。昭云寺——“昭”,它在冼州,冼州是阳眼,那么华州这颗“阴眼”是否也有某种力量,能治好他的夜盲?
  阴与阳,乾与坤,这一切都仅仅是巧合吗?
  彭彧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几乎有点如芒在背,忍不住抬手挠了挠脸:“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
  李祎别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捻着自己指尖,顺带闻了闻——茶叶味和铜钱味混合在一起,味道着实乏善可陈。于是他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你……能不能把你身上的香囊摘掉?”
  彭彧眼角一抽,实在不明白战火是怎么烧到自己身上的,同时觉得这只龙王实在不可理喻:“为什么?臭味你不喜欢,香味你也不喜欢?太难伺候了吧。”
  他嘴上这么说着,还是把腰间的香囊解了下来,十分随意地挂在指尖转了两圈,一扭头递给潜岳:“送你?”
  潜岳正意犹未尽地舔嘴角,瞅了瞅那个香囊,微不可见地一缩脖子:“我还是觉得包子更香。”
  彭少爷只觉自己的审美遭受到了极大侮辱,简直不想再跟这两个讲话,把香囊一揣,又扯回了之前的话题:“照你们这个意思,咱们去安平这趟肯定不会太平静吧?那我要不要通知柳家,让他们别去找什么送子庙了?”
  李祎简短地“嗯”了一声:“就算去了也怀不上的。”
  三千岁的老龙王没什么难言之隐,这对夫妻是真有。彭彧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当下起了身:“那行,趁天还没黑,我现在就去。”
  潜岳闻言立刻跟了上来:“少爷我陪您。”
  彭彧刚想着自家护卫果然听话,知道保护少爷的安全,还不等露出一个嘉奖似的微笑,就见那姑娘竖起一根手指:“我觉得那家包子挺好吃,还想再买两个。”
  彭彧:“……”
  这帮人果然没一个靠谱的!
  一言难尽的味道终于随着两人离开渐渐散了,九渊打开窗子通风,见自家龙王疲倦地捻着眉心,忍不住问:“王?”
  李祎并没有搭理他,只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几不可闻地说:“如果他那双眼睛真的是……”
  他喉头没由来地一哽,后半句话在嘴里打了个转,又默不作声地咽了回去。
  如果真的是,那他是要等着那些人来挖……还是亲自动手?


第20章 送子庙(二)
  彭彧好说歹说劝住了柳家夫妇,并答应他们如果可能,替他们找“麒麟”求个孩子,或者能碰上有眼缘的孤儿,收养一个也行。
  一行四人又在利州歇了两天,彭彧把马车和马都暂存在客栈,车上那袋龙王没吃完的红枣也留给柳家,随他们处置去了,还顺带留下了一个柳众清。
  龙王抬手一道封印把他彻底拍在了玉簪里,出来露个头可以,活动范围就柳家堂前屋后那么大点地儿,想附身——门都没有。不管这厮生前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有多么十恶不赦,死后也不过一抔黄土,只剩个孤苦伶仃的魂儿,再翻不起几番风浪。
  至于他乐不乐意行使自己最后的一点权力——压不压他堂哥的床,那龙王就管不着了。
  临走之前龙王还按捺不住好奇心,问了彭彧一个问题:柳众清和柳怀止都跟彭少爷是同辈,俩人一个而立一个不惑,为什么彭彧才刚及弱冠?
  彭彧挠了挠头,告诉他自个儿祖父是老来得子,宝贝儿子宝贝得不行,于是他老爹不负众望地长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混球,又一脉相传,生了彭彧这么个小混蛋。
  龙王递给他一个“秒懂”的眼神,对彭家祖孙三代产生了深刻而独到的见解。
  这天上午难得没有艳阳高照,是个半阴不晴的天气,空气却格外潮湿憋闷,似乎酝酿着一场大雨。三人摒弃了马车,直接骑龙飞往安平。
  被骑的那个自然是九渊。
  彭彧一脸担惊受怕地抱着龙背,俯瞰地面,行人已经变成了蚂蚁大的小点,熙来攘往地各自忙碌。飞过陈州上空时,他发现城里已经有了一些活气——他们走之前把陈州虫疫已除的消息散播了出去,估摸着是有耐不住性子的百姓回家打探情况了。
  陈州还是那么灰扑扑、四四方方的一个小块,像块不起眼的泥砖,也不知几时才能恢复元气。彭彧看了两眼便觉得眼晕,把视线收到近处,一扭头发现潜岳正在专心致志地玩一把刀。
  这姑娘心也真是大,在天上玩刀,也不知道是刀先掉下去,还是她先掉下去。那把刀是九渊给的,据说是一把真正能斩鬼的刀——出发前潜岳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跟着,她隐晦地表达了自己在神鬼之事上的无能为力,总觉得跟着会拖后腿,差点随金胖子一并返回冼州。
  直到九渊送了她一把刀,让这姑娘彻底吃了颗定心丸,决定死心塌地地抱住龙王护卫大腿。
  彭彧在心里暗啐了一口,心说老子之前都白养你们,一把刀就跟着跑,一点儿不给他长脸。
  真龙的脚程不是盖的,瞬息千里毫不夸张,彭彧几乎屁股还没坐热,人已经在了安平县外。
  九渊找了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落了地,化回人形后不着痕迹地整理了一下衣服——被人骑的滋味实在不怎么好。
  四人溜溜达达地进了安平,直奔县城,第一时间在客栈开了房,吃饱喝足歇够了脚,才不紧不慢地打听送子庙。
  这县城中南来北往的外地人不少,十有八‘九都是冲着送子庙来的,就在客栈大堂里一坐,各方消息已经成群结队往他们耳朵里扎。
  邻桌坐着一对小夫妻,正不顾众人眼光当众调情——那青年握着妻子的手,不知说了什么甜言蜜语,女子羞赧地低着头,咬住抑制不住要勾起的嘴唇。两人一边调情一边聊着送子庙,估计是联想到了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同时露出一个“大家都懂”的笑容。
  彭少爷可能压根儿不知道“礼义廉耻”四个字是怎么写的,嘬了口酒,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起了身,大大咧咧往那女子身边一坐,毫不见外地拍了拍俩人交握的手,笑出一口白牙:“姑娘,跟你打听个事,知道送子庙怎么走吗?”
  龙王差点一口酒喷出去,心惊肉跳地呛咳了半晌,看向彭彧的目光充满了惊疑不定。而身边俩人全低着头——九渊习惯了装一本正经面无表情,潜岳根本无动于衷,想必对自家少爷种种惊世骇俗的举动早已见怪不怪。
  小夫妻同时满脸惊恐地看向彭彧,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行走的智障。青年扭头瞅了瞅李祎他们,更是眼皮都狂跳了起来——潜岳今天又是女扮男装,匆匆一瞥之下居然没识破真身,四个“大老爷们”打听送子庙,怎么听怎么让人毛骨悚然。
  青年来不及细想内中“隐情”,拉起妻子的手夺门而逃。
  “喂!你跑什么!不说就不说,真是……”彭彧起身发现整个大堂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不由话音一顿,又没脸没皮地一叉腰,呵斥道,“看什么看?吃你们的饭吧!”
  龙王往旁边挪了挪身子,简直不想承认自己和他是一道来的。
  彭彧嘀嘀咕咕地坐回自己位置,眼尖耳聪的小二跑了过来,将一碟排骨放在桌上,同时压低了声音,满脸笑容地朝旁边一指:“客官,您要是想去送子庙,跟着他们就行,会有人领着您去的——您的菜齐了,请慢用。”
  彭彧抬头一瞧,只见那边围了一大桌子人,有八个男男女女,两两成双,聊得好不热闹。
  “小二,来壶酒!”
  “来了——”
  还没来得及细问,那小二又跟着招呼去忙别桌,彭彧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些人,一摸下巴:“还弄出产业来了,要不我把这送子庙买过来自己开?”
  一桌人各吃各的,没人理他。李祎把筷子伸向那碟糖醋排骨,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往边上一偏夹素菜去了。
  彭彧十分疑惑,见他这想吃又不肯夹的犹豫不定,索性亲自挑了一块大的放到他碗里。李祎低头瞪了那块排骨半晌,开始一言不发地拿筷子尖从上面戳肉吃。
  一块排骨让他啃得干干净净,恨不能把骨髓也吮出来吃了,彭彧心说看不出来这龙王还挺节俭,正要再给他夹一块,旁边忽然伸出一双筷子截住了他。
  九渊:“王不食荤,你不要给他夹了。”
  彭彧十分佩服他这面不改色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正要跟他理论一番,话还没滚到嘴边,就见李祎拍了拍九渊的手:“偶尔吃一点没关系,放开。”
  九渊不知是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慢吞吞地松了筷子,李祎端起碗,把那块悬在半空的排骨从彭彧筷子底下接走了。
  他啃完了两块排骨,果然就不再碰任何荤菜,彭彧回想起上次在陈州夜宿,这厮说要两只鸡,到最后也只从拆得七零八落的鸡骨头上撕了几块鸡脆骨。他实在搞不明白这只龙王到底在想什么,正要问个究竟,李祎忽然出声截住了他的话头。
  “我觉得这里有点奇怪,”他说,“这家客栈有点奇怪。”
  彭彧忍不住往四下打量,只觉此地顺风顺水,大堂宽敞明亮,掌柜的和气生财,店小二勤快热情,没有一点毛病。
  “哪奇怪?”
  李祎摇了摇头:“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鬼气森森的陈州都泰然处之,这人声鼎沸的安平反而不舒服了。彭彧思来想去,觉得这位龙王可能还是烟火气吃得太少。
  一行四人——主要是给潜岳姑娘填饱了肚子,便盯着那桌“八仙过海”,不远不近地缀上了他们。刚出客栈,这伙人就跟一个赶车的车夫接上了头,彭彧趁机拿银子贿赂了车夫,十分顺利地获得牛车一辆。
  车夫挥起鞭子高高地吆喝了一声,十二人三辆车浩浩荡荡往送子庙开去。
  牛车没篷,好在今天也没太阳,彭彧在闷热中凑近了龙王蹭他身上的凉气。牛车径直开出了安平县城,拐了个弯,沿着平直大道驶出去没多远,便遥遥看到一香火缭绕的庙宇矗立在整齐的树丛当中。
  “还真气派……这生意做得不错啊。”彭彧嘟囔了一句,从牛车上跳下来,跟着“八仙”往庙里走。
  顺石阶逐级而上,直入庙门,只见这送子庙红墙白瓦,一硕大麒麟卧于庙堂之中,黑石雕琢,栩栩如生。庙内香客如流,庄重而不肃穆,间或有小夫妻窃窃私语传入耳中,又平添一份情调。
  可彭少爷偏就不肯配合这气氛,整个人吊儿郎当地往那一站,伸手从树上够了片树叶放到嘴边,吹出个跑掉跑了十万八千里的音,引得过往路人纷纷侧目。
  他就在这注目礼中泰然往前走去。
  潜岳环顾四周,觉得此地没有任何危险,连个接待的僧侣尼姑也无,只有几个小童在跑前跑后地给客人们端茶送水,机灵灵活泼泼,整个庙宇仿佛都跟着灵动起来。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有些心不在焉地揣好刀,似乎觉得此处全无她的用武之地。
  “来的好像都是外地人。”九渊道。
  李祎点了点头,对旁边一个向他投来目光的姑娘回以微笑,丝毫不顾姑娘身边男子陡然发绿的脸色。他看着这些匆匆路过的小情侣们,只想感叹人间是个可以尽情纸醉金迷的温柔乡,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自然,当地人孩子够多了,没人闲得再来求子。”
  九渊一愣。
  确实如此,他们一路而来,果真如金胖子所说,满地都是吱哇乱叫的小孩。许多都是只有一两岁,走路还走不稳,让大孩子牵着,东邻西舍地讨糖吃。
  李祎看着那位少爷大摇大摆的背影,快走几步追上了他。忽一阵风刮过耳畔,似乎带来了某种气息,他轻轻嗅了嗅,倏地伸手拽住对方的胳膊。
  彭彧诧异地回过头来,听到他问:“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彭彧猛一口气把肺吸满,又徐徐吐出:“香火味,呛鼻子。”
  “不是,”李祎皱着眉想了想,“是香味,像是……某种花的香味。”
  彭彧更诧异了,举目四顾也没看到哪里有花,忍不住拍了拍他的手背:“您老这鼻子真是比狗还灵,我们凡人实在闻不到什么花的味道。”
  李祎:“初入安平时我就闻到了,不过没有在意……这边似乎更浓一点。”
  彭彧耸了耸肩。
  龙王只好又奉行了他的行事准则——搞不明白的,先放下,与彭彧一道踏进了庙堂。
  潜岳随九渊在门外站定:“我们不进去吗?”
  九渊:“难道你想要孩子?”
  潜岳姑娘想了想,觉得自己尚且年轻貌美,并不想要个孩子平添累赘。
  彭少爷看着那只慈眉善目的麒麟,十分手欠地拍了拍它的脑袋,一搭李祎的肩膀,戏谑道:“我说,有本事你就给我俩造个儿子出来,别对不起你送子麒麟的名声。”
  龙王同众多男男女女一道,齐刷刷朝他丢去一个白眼。
  “两位,”庙里一掌管香火的女子向他们略一欠身,递来两张红纸,“二位若想求子,请把姓名写在纸上。”
  彭彧瞅了瞅她,觉得这人看不大出年纪,打扮得却莫名像观音菩萨。他接过纸笔,又问:“两个男的也行吗?”
  “观音菩萨”但笑不语。
  “那这麒麟可真够神通广大的。”他又挖苦了一句,落下一个潦草得妈都不认识的“彭彧”二字,跟李祎那张叠在一起,投进香炉前面的小匣子里,再随意地往香炉里上了三炷香。
  两人在大堂里逛了一圈,觉得实在没什么好玩,劣质的香火味熏得人脑仁直疼,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彭彧拽着某龙走到门口,压低声音问他:“你找到你要的东西了吗?”
  李祎摇了摇头。
  “我就说嘛,你还不如去老婆饼里找……嘶。”
  他话音说到一半突然落下,抬手捂住了眼。


第21章 送子庙(三)
  “怎么了?”
  李祎见他捂眼,竟没由来有些紧张。彭彧却摇了摇头,用力揉着眼睛,支吾道:“没事,好像进了沙子。”
  这风也没有,哪来的沙子?
  彭彧一言不发,方才眼睛里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再眨眨眼,那刺痛又没了。李祎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想到了什么,拿出那袖珍的小司南,只见勺子轻轻动了动,偏转了一个角度。
  东南方,上风处,花香似乎就是从那里飘来的。
  他神色一沉,扣住彭彧的手腕:“走。”
  进入安平之前时,这司南就有一些反应,方向确指安平,可等他们真正进入安平境内,司南又没了动静。此刻重获指向,他不敢耽搁,立刻叫上众人奔赴东南。
  这司南不知是粗制滥造还是灵力缺乏,着实不太好用,一路上时灵时不灵的,带着他们走了许多弯路,到最后更是滴溜溜地乱转起来。李祎面无表情地收起司南,终于默认了“他亲手制作的司南既难看又难用”的事实。
  他头痛地捂了捂额头,在前面探路的九渊折返回来,凑在他耳边道:“王,那边有片花田,我觉得有点可疑,要过去看看吗?”
  彭彧不知怎么落在了最后,一路上不停地揉眼,眼皮让他揉厚了一层,眼角也红了一片。潜岳有些担忧地问:“少爷,您没事吧?要不我们回客栈,让那两条龙自己找好了。”
  彭彧摇了摇头:“没事。”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司南每动一下,他的眼睛就莫名刺痛一下,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定睛朝李祎所在的方向望去,只见更远处是一大片乳白色的花田,在酷暑下招摇地盛开。偶有微风带来花香,那香味甜得发腻,莫名叫人不太舒服。
  他追上两条龙的脚步,九渊正蹲身掐了一朵拿在手里,翻开白色的花瓣,花芯竟是紫色的,透着一股妖艳的诡谲。
  “我还从没见过这种花……嗯?”
  九渊整个人突兀地僵住,瞳孔微微一缩,猛地起身将手里的花甩脱出去。
  与此同时,身后“呛啷”一响,潜岳的刀毫无征兆地出了鞘。
  “怎么了?”
  李祎跟彭彧一样不明所以,只见九渊后退着甩头,而潜岳浑身紧绷地注视着远处某一点,仿佛那里站着什么人。他瞬间意识到了什么,面色骤变,抬手招风的同时冲众人喝道:“快离开这!”
  乍起的狂风把花田掀得摇摆不定,暂时吹薄了浓烈的花香。他倏地伸手去抓彭彧的手腕,却出乎意料地扑了个空——原本应站在那里的人竟然在三尺开外,他的手径直穿过了那道虚影!
  李祎心下一沉,再次出手终于成功摸到了人,他拖着彭彧穿过花田,往更上风的地方走。几人终于摆脱了如影随形的花香,喘了好一会儿气,潜岳道:“怎么回事啊?我刚好像看到有十来个黑衣人,还以为谁找我们寻仇呢。”
  九渊的视线在她脸上转了半圈,才说:“那花在我手里变成了虫……也可能是我的错觉。”
  李祎用力地咬了下舌尖,觉得自己完全清醒了:“其实什么都没有,那花香可能有致幻的作用。你看到什么了吗?”
  最后一句是冲彭彧说的,彭彧摇了摇头:“没有,就是觉得胸口有点闷。”
  “那你为什么站在那里不动?”
  还害他担心了半天。
  彭彧对上他略显责备的目光,有些心不在焉地错开视线:“我当时在想,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花,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而且,”他指了指那片诡异的花田,“我觉得那下面可能埋着什么东西,也许跟你要找的麒麟角有关。”
  李祎有些惊诧:“为什么这么说?”
  “来的路上我的眼睛一直在痛,越靠近那花田就越剧烈,”他轻轻跺了一下脚,“在这里反而没有感觉了。”
  李祎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然伸手扣住彭彧的下巴,强迫他面向自己,借着身高优势在他眼中仔细打量,依然没看出任何不妥。
  “……喂,”彭彧撤开一步,搓了搓自己被对方冰凉手指钳制半晌的下巴,“你这样盯着我看,我可要认为你对我有意思了。”
  李祎面不改色地扭转了头,并不想搭理这茬。
  他将视线投向远处,天边云层厚重,因为没有太阳,天黑得格外早。不知为何他隐隐从这天色里觉出几分不祥,似乎伴随着这场即将到来的大雨,会降临什么不可预料的危机。
  “王,我们现在怎么办?要把这花田翻开看看吗?”
  “不了,”李祎轻轻摇了摇头,“今日天色已晚,大家也都累了,我们早些回去歇息。而且这花田显然是人为种植,不管目的为何,少给自己找不必要的麻烦。”
  彭彧又远远地看了一眼在微风中摇曳的花,微微眯起双眼,视线不知透过那些茂盛的枝叶看到了什么。
  空气中潮气行将滴落,四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大雨到来之前返回了客栈,疾风飞沙几乎追随着他们的脚步抵达安平县城,被客栈结实的大门拍在了门外。
  “几位回来得真是时候。”店小二满脸笑容地迎上来,引着他们往二楼走,“今儿个客人多,大堂已经满了,几位不如回房用餐?还图个清静。您要吃点什么,小的马上给您送去!”
  饭点碰上骤雨,客栈无疑是个落脚的好去处,大堂里沸反盈天,似乎为了盖过雷雨声,个个都要扯着嗓子说话。一行四人上了楼,简单吃喝洗涮,彭彧便十分疲惫似的往床上一赖,不动弹了。
  “要睡回你那睡去,这是我房间。”李祎睨了他一眼。
  彭彧在床上打了个滚,拿后背对着他,叽叽歪歪地说:“什么你的我的……客栈还分得那么清楚干嘛,你去我屋睡不得了。我累……哎呦我眼睛好痛,动不了了动不了了。”
  李祎:“……”
  这凡人到底什么毛病!
  龙王终于拜倒在了这个凡人三尺厚的脸皮之下,默默叹了口气,转身冲九渊递了个眼色,便推门而出。
  也因此没有留意到彭彧伸手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太阳穴,眉头痛苦地拧作一团,额头沁出了一层薄汗。
  因为下雨,客栈早早打烊,楼下的客人们渐渐散去,或回房歇息,或三两成群围坐一桌醉酒划拳。鼎沸的人声偃旗息鼓,雷雨嘶鸣又卷土重来,击溃了夏日蒸腾的暑气,丝丝凉风从客栈关不严的门缝里钻入,轻轻拨动了燃亮油灯的灯芯。
  勤劳的店小二楼上楼下的跑着,正端着一盆热水给楼上的客人送去,与刚从房间里出来的九渊狭路相逢。小二热情的笑容顿时挂满眼角眉梢,他侧身往旁边一让叫客人先走,问道:“客官,要洗脚水吗您哪?”
  “不必了,多谢。”
  九渊与他擦身而过,下到一楼找掌柜的讨了一把结实的大伞,后者好心地提醒他说:“这么大雨,您还是别出去了吧?”
  “有点急事。”
  九渊惜字如金地结束了短暂的攀谈,撑开大伞,头也不回地迈进了雨幕。
  大堂里仅剩的客人醉得酩酊乱倒,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慈眉善目的掌柜挺着个招财进宝的将军肚,亲手给他们一人盖上一条毛毯。
  这时,上楼送洗脚水的小二蹬蹬蹬跑下了楼,凑到掌柜的身边,压低声音:“今天的名单送来了吗?”
  掌柜朝他招了招手,从柜台后拿出一沓叠好的红纸,纸上透出一股劣质的香火味。他从红纸里抽出了一张,写的是龙飞凤舞的“彭彧”二字。
  小二眉头一跳,声音更低了:“这是冼州彭家那个‘彭彧’?”
  掌柜神色沉重地一点头,把那张红纸搁在火上烧了:“姓彭的咱们惹不起,这次就跳过他。”
  “那跟他同行的人?”
  “不认得,没听过那彭少爷有这么个朋友,”掌柜把剩下的红纸和登记入住的册子一并交给小二,白天那“八仙”也赫然在册,“一视同仁。刚才那灰衣服的出门了,是个好机会,快去。”
  小二点点头,飞快地跑了。
  九渊冒雨重返花田,花香被大雨冲散,暂时不能为非作歹。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潮湿的泥土里似乎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腥味,让人无端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轰——”
  雷声自天边响彻进耳畔,闪电劈下刺眼的光。借着那一瞬间的亮如白昼,九渊倏地睁大双眼,不知看清了什么东西,手中的伞一歪掉在地上。他来不及捏个法术隔绝开雨幕,瞬间被从头浇到了脚,湿透的衣衫贴着后背,让冷风一吹,自脊椎窜起一股寒意。
  彭彧皱了皱眉。
  他睡得并不安稳,窗外电闪雷鸣,时不时透过眼皮落入梦里。九渊那好死不死的玩意居然没给他留灯,屋子里漆黑一片,他很想翻身起来把灯点着,可脑子昏沉困顿,无边的梦境像个沼泽,把他死死黏在里面无法脱身。
  忽然,似乎有一双手拽住了他,那手指冰冷,触感有一点熟悉。他本能地回握,试图让对方将自己拉离沼泽,可那人并不配合,慢慢掰开他的手指,并环抱住了他。
  他闻到那人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很熟悉,好像在哪里闻过。可还不等他琢磨出个所以然,那双冰凉的手又探进他的衣服,一点点摸索过他的腰身、脊背,甚至向更私密处探去。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落在了颊边耳侧,脖颈锁骨,伴随着羽毛般轻柔的鼻息,凉丝丝的,像是温柔的挑逗与撩拨。他很想看看那人到底是谁,可眼皮沉重逾千斤,身体疲软得仿佛被抽走了骨头,一切推搡都变成了绵软无力的欲迎还拒。
  他几乎精疲力竭,只能任由那人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终于,那双手仿佛图穷匕见,急不可耐地撕破了温柔的伪装,一把攥了上来。
  敏感部位遭这冰凉的一握,彭彧在刺激之下总算恢复了一点意识,脑中警铃大作,不知从哪拾回力气,他一把推开了来人——
  不对。
  这人绝对不是李祎,且不说龙王不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那双手腕骨细弱,绝不是一双男人的手!
  对方被他推开,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他自己也被惯势所带扑出了床榻,闷哼一声跪倒在地。甜腻的香味无孔不入地往鼻腔里钻,根本不是那人身上传来的,而是整个房间都充满了这种味道!
  他浑身虚软燥热,心脏砰咚乱跳,几乎不受控制地心猿意马,本能地渴望起对方身上的凉意来。漆黑之中他无法视物,只感觉那人竟贼心不死地继续上前,慌乱之中他猛地后撤,肩膀径直撞上床头小柜,茶杯倾倒下来,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一墙之隔的李祎从打坐状态中惊醒,倏地睁开双眼。


第22章 送子庙(四)
  房门被一脚踹开,狂风“呼”的一声掀开窗户,眨眼吹散了令人窒息的甜腻花香。李祎一言不发地揪住那不速之客的后领,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地把人丢到墙根,屈指一弹,一闪而过的白光化成绳索将她捆了个结实。
  面容陌生的女子发出一声痛呼,半死不活地蜷起了身体。潜岳也被动静惊醒,冲过来一看顿时瞳孔收缩,不知想到了什么,掉头就跑。
  李祎顾不上理她,一个响指点亮了油灯,矮身扶住跪地之人的肩膀:“彭彧!”
  雨已经小了,雨丝扑簌簌打在窗棂上,偶尔被微风带进室内,在窗台上留下一片湿漉漉的冰凉。彭彧跪在地上喘气,眼睛半睁不睁,冷汗将睫毛染得格外漆黑,又顺着鬓边一直淌到下颌。
  “真……真他妈刺……刺激,”他嗓音嘶哑地开了口,“老子差点让个女的强……强上。”
  李祎陡然拧起眉,沉声道:“闭嘴。”
  彭彧只觉对方的手掌覆上自己额头,冰凉的触感刺激得他一个激灵。柔和的白光缓缓压灭心头无名的燥热,他缓了口气彻底清醒过来,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满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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