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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龙记-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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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句话成功把好不容易突破僵局的气氛再次打入尴尬,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又要怎么出去?
  沈成钧后退一步:“别看我,我虽然拿着白虎旗挺久了,可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众人:“……”
  彭彧心说你拿来的东西造的孽,你居然管杀不管埋,玄甲军的将领就这种思想素养?
  可他到底是没说出什么来,也指望不上一只鬼能救人于水火之中,只好嘬了一下牙花子,对李祎说:“乾坤眼看不出什么门道来,足智多谋的龙王有何高见吗?”
  李祎诧异地看他一眼,目光在他脸上游走一圈,最后往下一瞥:“我觉得你们应该问问它。”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降那小虎崽,白卓俯身将它抱起:“阿岩,你能带我们出去吗?”
  小虎崽最后回头看了看那些已化身鬼影的虎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吟,随后伸出爪子拍向虚空。
  “啪。”
  潜岳手里的白虎旗一下子掉在地上,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回神时,他们赫然还在那山洞里!
  彭彧惊疑不定地看向那小老虎,心说这小老虎还不是普通虎,就见它叼起比它身体还大的白虎旗,迈动四只小短腿,要把它递给潜岳。
  “给我?”潜岳疑惑地接过还沾着老虎口水印的白虎旗,放在手里沉甸甸的,“为什么给我?”
  小虎崽发出一连串人类听不懂的叫声,白卓好心地解释道:“大概是说他喜欢你,还有……你手里的刀。”
  “我的刀?”潜岳一愣,将腰间的刀解下,“可这把刀是斩鬼的刀,而白虎旗现在是招鬼的旗,我……”
  白卓摇摇头:“这并不冲突。既然阿岩执意要把旗子给你,那姑娘就收下吧,虽然它如今已变为鬼旗,虽然白虎族就剩下我们几个……可如果几位有什么需要,我们还是愿意全力以赴,关于圣物的事,我们也还会再想办法。”
  潜岳还想说什么,被李祎拍拍手腕制止,后者朝白卓一点头:“如此便多谢了——我怀疑那些死去的虎族,尸骨被人族拿去做了什么事,如果有幸能找回来,定当双手奉还。”
  白卓勉强一笑:“那就多谢龙王了。”
  李祎又说:“既然有一根白虎爪在你们手中,那我也就不必多此一举再拿过来,只不过你们一定要当心,不要被天界夺走,待我们去冥府将剩下的一根取来,再与你们汇合。”
  白卓点点头:“需要我们与你们同去吗?”
  “不必了,”李祎说,“冥府也不见得有多安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们还是尽量待在这里不要出去,保存血脉才是最要紧的。”
  白卓:“如此也好。”
  李祎随即起身:“那我们便不打扰了。”
  “龙王现在就走吗?少说也等到天亮吧?”
  “不了,”李祎一摆手,“我们这就走了,诸位请留步。”
  “等一等,”白卓突然上前拦住他,伸手握住潜岳手里的白虎旗,只见一阵白光闪过,似乎有什么东西没入旗中,“我重新在上面灌注了白虎族的力量,只要用力挥动此旗,我族就能感觉得到。”
  她说着将几人送出山洞:“恕我们招待不周,几位如有需要请一定传信给我们。”
  李祎简短地一点头,示意沈成钧也赶紧进旗子里,又客套两句,化龙乘风而起。
  小虎崽跟潜岳依依惜别,二龙迅速升空,白虎族聚集的一小片地方很快就看不见了,彭彧坐在龙背上还有点找不着北:“不是,怎么回事?咱就这么走了?这些鬼族怎么就莫名其妙变成我们的了?刚才还来兴师问罪,这么快就化干戈……为玉帛了?”
  “不然呢?”李祎不知怎么语气不是很好,“那旗子里还有白虎族的残魂,总不能连他们也一起宰了。而且这些鬼族还算有点战斗力,也许以后能派上用场,有总比没有强。”
  彭彧忍不住瞧他:“你不是说龙族不与任何一族结盟吗?你这破了好几次例了吧?”
  李祎沉默了一下,龙尾一甩再次升高:“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而且——跟他们结盟的也分明不是我。”
  彭彧一想,心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狐狸尾巴和雀翎在自己身上攥着,白虎旗又落到潜岳手里,合着这俩龙压根儿什么都没碰。
  他看了一眼白龙,又看了一眼灰龙,最后放过这个话题,问前者说:“那……白虎族真的不去找人族寻仇?这深仇大恨……”
  “如何找?”李祎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九只白虎,打得过千军万马吗?”
  彭彧瞬间接不上话,又想起白卓那心有不甘的眼神,只觉心里发酸,很不是滋味。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强行把这些沉重的情绪撇开:“你今天怎么这么着急要走,多待一宿也不耽误什么事吧?”
  李祎坦诚地答道:“在那里我睡不好,离天亮还早着,想回去补个觉。”
  彭彧头一回在龙王嘴里听到这么接地气的答案,不由得惊了:“睡不好?你认床?”
  “也不是,”白龙缓缓朝着昆仑神宫降落,叹了口气,“要不是你非要起夜,我没准都睡熟了。”
  彭彧:“……”
  合着又怪他了。
  于是彭少爷只好闭嘴,陪龙王回昆仑神宫补眠,也没惊动白泽和墨理。俩人跟潜岳他们各奔东西,蹑手蹑脚地溜回房间,并排在大床上躺下了。
  一沾到床李祎就合上眼,彭彧借着夜明珠的光仔细打量他一番,又摸了摸他额头,轻声问:“怎么感觉你很累?伤没好利索吗?”
  “不是,”李祎声音里已经带了点鼻音,“就是想睡觉而已。你也赶紧歇息吧,很快还要启程去冥府。”
  彭彧把胳膊垫在后脑,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实话,我有点累。”
  “嗯?”李祎似乎没料到整天活蹦乱跳的彭少爷还能说出“累”这个字眼,涌起的睡意又消退了一点,“为什么累?”
  “这么久了,有点想快点结束。还有刚才看到的那些……我突然在想,就算真正找齐了圣物,又一定能让天下安定吗?再繁华的盛世也有饿死的乞丐,也有野心勃勃的战争,总归还是要死人的,跟圣物到底又有什么关系。”
  李祎重新睁眼看他,侧过身来,双眼龙目未启却好像有光彩流动:“两千年前我刚刚当上龙王的时候,也跟你有同样的疑问,那时我在想我们守护人类到底有什么意义,就算我们给他们再多的恩泽,让他们饿不着、冻不着,他们也还会产生更多的私欲,开始争夺疆土,挥霍野心,并不珍惜他们的生命——我觉得有点不值。”
  彭彧:“那后来呢?”
  “后来我想通了,”李祎伸手轻轻在他唇边擦了一下,“做与不做是我们的事,结果如何是他们的事,就算不能让每一个人都寿终正寝,可我们已在尽力守护这片土地,还是有很多人得到了恩泽,有很多天灾人祸免于发作,无形之中又救了很多生灵——这还不够吗?”
  他轻轻地说着:“你不必拘泥于那些死了的人,多看看活着的人,你彭府上下不还有那么多口指望你养活吗?这天底下也有很多生灵在渴盼世事安定,我们总归不能迁就每一个人,那就就着大部分来。”
  彭彧目光微闪,顺势握住他伸来的那只手,在自己唇上蹭了蹭,又凑到他颊边轻轻亲了一下,低声说:“我知道了,睡吧。”
  “唔。”李祎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卷土重来的倦意吞没了。
  彭彧想着他那番话,身体是赞同了,脑子却不肯老老实实地屈服,还要强行在梦里臆造出种种耸人听闻的场景,把所有危险与惨相糅合并添油加醋,让他本来就不安稳的睡眠地动山摇,很快将他震醒了。
  他满头是汗地睁开眼,发现天还是没亮,不忍心吵醒旁边睡着的人,只好原地挺尸了一会儿,终于躺不下去,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大气也不敢出,偷偷溜出房间。
  他一个人站在山巅上吹着夜晚的冷风,从噩梦中惊醒而引发的心悸还未消退,一颗心兀自在胸腔里七上八下,左突右撞不肯消停。
  天边一线终于漫不经心地吐出一丝光亮,他远远望着逐渐从黑暗中浮出水面的群山,眉间仿佛存着千沟万壑,怎么也舒展不开。
  绵延千里的雪峰安静匍匐在脚下,他心里却无端涌起强烈的不安,随着地平线上日头的升高而徐徐盘踞上整片天空。
  像是狂风骤雨袭来之前最后的平静一样。


第84章 冥界
  第二天一早; 白泽墨理就被突然回来的几人吓了一跳。
  几人围坐一桌计划了一番行程——其实也没什么好计划的,无非是往冥界走一遭,按部就班地去把白虎爪找回来。
  白泽很有眼力价地避嫌了; 他似乎也知道死亡谷这一趟没带他是对他心有戒备; 以照顾墨理为由没过来跟着搅和。毕竟此去可以算没发生什么大事,几人也就没再提白泽是不是内鬼这茬; 就此揭过。
  李祎:“这两天墨理伤好得差不多了,总待在昆仑也不是办法; 九渊; 你护送他回墨龙族; 正好青龙族给我传消息,说他们那边就快好了,你去盯紧点; 及时把青龙鳞取回来,别让仙家钻了空子。”
  九渊点点头:“那王,冥府之行我就不跟你们同去了吗?”
  李祎看了一眼潜岳:“不用了,冥界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地方; 阴气重,姑娘家的,还是少涉足为好。”
  潜岳听罢顿时不忿起来; 撇嘴说:“姑娘家怎么了,我有刀呢。”
  她说着做了个摸刀的动作,九渊瞧见了,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这位护卫恐怕是既欣慰又后悔; 潜岳虽然喜欢他送的东西,可貌似有点喜欢得过了头,甚至有超过他本人的趋势。
  李祎不禁微微一抬嘴角:“就因为你带着刀才更不能去了,冥界都是鬼,你带一把斩鬼刀,砸场子去?”
  潜岳似乎无话可说,只好默默垂下手,到底没把刀拔‘出来。
  “不过那个沈……沈什么将军我们得带着,”李祎又说,“还得靠他指路,其他鬼魂就算了,免得去一趟带不回来。”
  他说罢抬头,看了始终不吭声的彭彧一眼,伸长胳膊拿指节在他那边的桌面上敲了敲:“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我觉得有点奇怪,”彭彧双手环胸,姿势看上去很放松,眉头却没打开,“你说我们找了这么久圣物,一直都在人间活动,这圣物按理说也镇的是山川河流,怎么会单单有一根白虎爪落到冥界去了呢?”
  李祎闻言一顿,脸上浮起的那点笑意又轻飘飘地摘走:“这个问题其实我也想过,我觉得大致有两个可能,首先是姓沈的骗我们……”
  “我可真没骗你们,”他话还没说完,潜岳身后背着的白虎旗里就传出一个声音,“虽说兵不厌诈,可对友方我可从来不说谎的。”
  潜岳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忙摘下白虎旗放到桌上,也不见姓沈的玩意出来,只好隔着旗子喊:“你这么快就把自己归为‘友军’了?昨天是谁怒气冲冲地跑过来兴师问罪我可还记得呢。”
  旗子瞬间不吭声了。
  李祎无奈说:“好吧,就当你说的是实话,那就剩下后一种可能,白虎爪因某种意外落入冥界……”
  他顿了顿,随后又自我否定:“不过我觉得这种说法也存疑,众所周知白虎族主战、好杀伐,杀气重了鬼不近身,白虎爪作为虎身上的利器,杀气自然不会少,如果它当真意外落入冥界,冥府应该想方设法把它退还人间才行——毕竟没有哪只鬼想天天被杀气克着。”
  彭彧抬起眼来:“那如果……这个意外不是自然的,而是人为的呢?”
  李祎一皱眉:“为什么这么想?”
  “我也不知道,”彭彧说着身体前倾,一只手撑住膝盖,“不瞒你说,自从天界开始介入我就特别不安,也说不上是为什么,我唯恐这是他们给我们设下的圈套,等着我们去钻。”
  这时候旗子又插话进来:“我刚死的时候那枚白虎爪就在冥界了,当时我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如果有人要算计你们的话,难道已经预谋了百来年?”
  李祎瞧了那旗子一眼,觉得这只鬼实在不是很有礼貌:“当时你不知道,那你后来为什么又知道了?”
  沈成钧:“听别人说的啊,整个冥界那么多鬼,总会有人知道。而且那根白虎爪我们都不怎么敢靠近,白虎残魂们倒是很喜欢去那附近待着。”
  李祎思索一番又对彭彧说:“其实你的猜测也不无可能,不过还是那句话——目的呢?如果他们真的想算计我们,目的是什么?”
  彭彧:“从我们身上拿走现有的圣物?”
  “可目前为止,并没有一件圣物在我们身上,”李祎说,“他们要真的想去拿,也该找青龙、朱雀、白虎族去,那样可能还靠谱一点。”
  “说的也是,”彭彧点点头,随后又烦躁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唉好烦啊,既然天界跟冥府是同盟,那就让冥府自己把白虎爪交出来好了,还费那事非让我们跑一趟干什么。”
  他说完这话自己又觉得不对:“也不行,那样的话东西就真要落到仙家手里了——可既然东西在冥界,他们怎么不早点拿走,还给我们留着机会?这不自相矛盾吗。”
  他越说越乱,最后索性自暴自弃似的闭了嘴,李祎瞧他半晌,莫名觉得这人今天不太对劲,试探着问:“你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大好。”
  “我昨晚又做噩梦了,梦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彭彧叹了口气,“所以我是真的不想跑这一趟啊,要么我们找别人吧?”
  他说到这里心里突然微微一惊——好像自从他来昆仑,就一直在做噩梦……不,一直在做奇怪的梦,总会梦到一些他根本没有见过,也不可能去想的东西。
  “找谁?龙族有仙家的眼线,朱雀族举族正忙着给圣物灌注神力,白虎族更别提了,几大妖族的话……只怕也不那么太靠谱。”李祎觑着他说,“你既然这么不想去,那不如我自己……”
  “不行!”他话还没说完,彭彧突然整个人拍案而起,把桌上的白虎旗震得跳了起来,“你还想自己去?我就是不想让你去!”
  李祎无辜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那你说怎么办?不如你一个人去?”
  彭彧不吭声了。
  李祎只好站起来走到他身后,双手搭在他肩膀上:“这样吧,既然你这么不放心,那不如我们先过去看看,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立刻折返——你看可行?”
  “上回去腾阳你也是这么说的,”彭彧哼了一声,“结果怎样,还不是到了就一头扎进去了?这回你分明知道冥界不是什么好地方,还把九渊支走,太自信了吧你。”
  “可白虎爪毕竟只有一根,青龙鳞要是没了那可是一整件,我们总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吧?”
  “算了算了,”彭彧摆摆手站起身,“什么时候启程?”
  李祎瞧了一眼他的表情,默默把“今天”二字咽回肚子:“明天?我觉得我们还是速战速决比较好。”
  “随便你吧,”彭彧伸手在他胸口上戳了戳,咬牙切齿道,“你要敢甩下我一个人走,或者出点什么事,我……我就再也不让你管这事,天下爱他妈乱乱去吧,天塌下来也砸不到老子头上。”
  李祎好笑地看着他拂袖而去的背影,摸了摸鼻子。
  “少爷今天不太对劲啊……”潜岳把白虎旗收回身后,“他吃错什么药了?”
  彭少爷终于没能拗得过龙王,当天九渊便护送墨理回墨龙族,而潜岳继续待在神宫接应。次日上午趁着没太阳,两人简单拾掇一下准备启程,白龙驮着一人一鬼,落在昆仑山下冥界的破洞那里。
  “我们真的要从这进吗?”彭彧看了一眼那几支吞日箭,“这算偷偷潜入了吧?不会出什么事吧?”
  “让他们知道我们要去才更麻烦,根本不能自由行动了,”李祎说,“我们速战速决,拿了东西就走,只要离开冥界就出了他们的管辖范围,以我的速度他们还追不上我。”
  让他这么一说,彭彧莫名觉得本来还挺高尚的差事变成了去人家地里偷棒子,诧异地瞧他一眼,没说话。
  李祎先暂时阻断那几支箭的封印,十分干脆地把沈成钧推进洞里,自己也一跃而下,随后接住了跳下来的彭彧——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潜岳目送他们离去,随后百无聊赖地就近找块石头坐下,拿刀一下一下插着地上的雪。
  黄豆在她肩头跳了两下,钻进她衣服里睡觉去了——“金乌”自然不能在地底出没,他们也没法带上这小东西。
  “对了潜岳,”那洞里最后传来某龙飘忽不定的声音,“忘了告诉你,冥界和人间时间不统一,你别守着了,回神宫去吧。”
  潜岳:“……”
  这么重要的事情就不能早点说吗!
  彭彧被某龙接住,只觉两人轻飘飘地荡了一会儿,随后徐徐落地,他打量一眼周围——乌漆嘛黑的,似乎还有雾浮动,以他的视力都不能看得很远。
  “这儿就是冥界?”他轻轻挣开某人的搀扶,自己往前走了两步,“什么都没有啊,怎么空荡荡的。”
  沈成钧从他们背后冒出来说:“你想要什么?这里就相当于你们人间的荒郊野岭,自然没有鬼了,只有酆都那边才比较繁华——之前没有逃出去的那些,估计已经被镇压了吧。”
  彭彧点点头:“有道理,那白虎爪在哪里?”
  沈成钧还没接话,李祎忽然原地化龙:“上来指路。”
  龙在天上能飞,在地底下也一样能飞,只要有风,好像没有哪里是他们去不了的。彭彧裹紧了衣服,觉得这里的冷和昆仑的冷还不太一样,上面的冷至少龙气能抵御,这冥界阴风阵阵,直往人骨子里钻。
  “这地方连点阳光都没有吗?”他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轻轻开口,“太惨了吧。”
  “反正鬼也不能见太阳,”李祎回他说,“坐稳。”
  白龙一路疾飞,这昏天黑地里彭彧也辨不清东西南北,只觉哪里都长一个样,渐渐的终于有了一些建筑起伏的模样,有了如豆的灯火——转眼又被甩在身后。
  他们也不知飞了多久,好像在这不见天日的冥界时间都没了概念,彭彧险些在龙背上打起瞌睡,正在这时听沈成钧低喝出声:“等等!飞过了,回去!”


第85章 失龙
  白龙连忙停住; 又往回倒了一点,随后落地化人。彭彧跟他并肩站着,眯眼打量; 只见前方一片怪石嶙峋; 似乎有个黑漆漆的玩意直捅天际——倒是和昆仑的那一根很像。
  他正打算开口,忽见李祎亮起明晃晃的龙目; 同时挑起一边眉毛:“一棵……树?没叶子的树,还是黑色的?”
  “唔?”彭彧纳闷了一下; 随后想起对方不像自己能看破圣物的伪装; 便随口接道; “在我看来就是白虎爪而已。”
  “……等等。”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了这俩字,齐刷刷看向沈成钧,李祎皱眉说:“在你看来这是什么东西?”
  沈成钧一头雾水:“树啊。”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它是白虎爪?”
  沈成钧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切换:“我昨天不是说了吗; 听别人说的,就前些天我们准备从冥界逃跑,有人从此处经过,无意中提到的。”
  李祎眯起眼:“也就是说; 你是近期才知道这是白虎爪的?那你为什么说它已经在这里待了百来年?”
  沈成钧更莫名其妙了:“它确实在这待了百来年,我很早就见过了,不过知道这是白虎爪确实是近期的事。”
  李祎闻言不知想到什么; 脸色倏地一变,一把扣住彭彧的手腕:“不对,怎么就那么凑巧这个节骨眼上让你知道——这里有诈,快走!”
  他说罢一阵风似的卷着人平地掠出; 可随即重重撞在了什么东西上面,不得已后撤一步,脚腕又一紧,似乎被什么缠住了!
  原本空空荡荡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的地方骤然亮了起来,彭彧被晃得本能闭眼,再睁开时只见李祎已化作原形,巨龙脚底以白虎爪为中心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阵图,白光将四野映得亮如白昼——照亮了远处影影绰绰的数道人影!
  他脑子里轰然作响,几乎空白一片,巨龙咆哮着一爪子撕裂方才阻挡他们的结界,直接将他撞飞了出去!
  彭彧就地一个打滚爬起来,却见那龙没有一并跟着逃出——从阵法里伸展出无数白色的丝线,看似不堪一击,可就生生缠住巨龙的四脚,将他困在了里面!
  彭彧浑身血液直接冲到头顶,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已经判断出这情况绝非自己二人能应付得了,飞快地右手摸向左臂,而左臂摸向腰间。
  然而就在他即将摸到雀翎和狐尾的时候,余光忽见哪里似有白光闪过,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被一股大力硬从原地撞了出去——吞日箭带着尖锐的破风之声,直接贯穿了他的胸膛!
  “……咳!”
  彭彧被那一箭之力射得半天爬不起来,几乎感觉浑身都不能动了,虽然筋骨被腾蛇蜕强化过,可到底肉体凡胎,哪里经受得起这惊天一箭,意识瞬间化作一触即溃的丝线,堪堪挂在了身体上。
  白龙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四足踏地,生生将地面也踏碎了。他周身卷起刀般凌厉的罡风,眨眼将那些困住他的丝线斩断,整条龙即将腾空而起,而就在此刻,他忽觉脊背一沉——上方不知何时竟也张开一个阵法,又将他压回原地!
  彭彧行将涣散的神智让那一声龙啸硬按回躯壳,他抬起模糊的视线看了一眼,只感觉胸口撕裂似的疼,再不敏感的痛觉也在那神箭之下失了效。他吃力地撑起身体,几乎是一寸一寸地往左臂摸去,同时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龙,只看见阵法里白光飞快流转,交织出一个个刺眼的光点,随后光点中升起什么东西来——竟是那八十一个童男童女!
  他霍然瞪大双眼,完全没料到消失在安平的孩子会在这种时候这样离奇地现身,那龙也显然和他一样惊诧,抬起的爪子一时间不知该往哪里踩——就是这一眨眼的犹豫,上方的阵法再次向下压了一截!
  白龙的怒吼几乎要将整个冥府掀飞,可偏偏无法撼动那坚不可摧的阵法,脚下浮现的童男童女在一瞬间齐刷刷爆裂开来,里面涌出数不清细如发丝的虫子,顺着他的四足爬上他的身体。
  他用力一甩龙尾,卷起的狂风又将那些虫子甩落下去,同时口中喷出龙火,烧得噼啪作响。可紧接着他就感觉到施用法术的消耗成倍增加,不要命地流淌出去,几乎瞬间将他的力量损耗一空。
  脚底下这一个是真正的伏羲伏龙大阵!
  彭彧紧紧咬着牙,终于忍着浑身剧痛让不听使唤的手指碰到了雀翎,一线红光带着惊天唳啸席卷出去,随后一把攥向腰间狐尾,狐嚎紧随着雀唳撞破重重阻碍从万丈幽冥脱出,在人间漫山遍野地铺展开来。
  这动作几乎耗尽了他最后的一点力气,他只能趴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虫子不断爬上白龙的身体,又不断被抖落……终于那巨龙一声凄厉的哀嚎,被虫子钻进鳞甲间细小的缝隙,一口一口咬到了血肉。
  被虫子叮上一口不过像被针尖轻轻刺了一下,那些虫子到底不能完全钻进他皮肉里去,可仅仅咬上一口也足以释放剧毒,存纳在童男童女身体中的“恶欲”一股脑儿倾泻出来,白龙只感觉无数喜怒忧惧山呼海啸般灌入脑中,好像一个已经吃饱的人又被硬生生塞进整整三天的食物,几乎要将他的脑袋撑爆了!
  紧接着幻觉由那奔腾的恶念延展,铺天盖地地袭来,他瞬间分不清天上地下,只恨自己入冥界前不曾想起吃一颗周淮给的药,偏转龙头最后朝彭彧的方向看了一眼,龙啸声渐渐小了下去,整条龙也缓缓停止挣扎。
  彭彧眼睁睁看着白龙的身形在白光中一点点缩小,随后与那罪魁祸首的白虎爪一道飞向远处模糊不清的人影。他几乎将自己一口牙也咬碎了,滚烫的腥气顺着他破了音的嘶喊冲出喉咙:
  “不——!”
  白光随着那些身影彻底消失在漆黑一片的冥界中,他一颗心好像在沸水里滚过一遭,又被生生按进昆仑山终年不化的积雪里。他艰难地呛出两口血来,四肢的血液被疯狂鼓噪的心跳抽回胸腔,又从伤口流淌出去,他却似乎感觉不到,也好像忘了疼,竟摇摇晃晃地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彭彧!”
  一线红光终于自黑暗中飞掠而至,朱黎落地化人,见到他这伤势顿时大惊失色:“此处发生了什么!”
  狐嚎也紧跟着闯入耳中,彭彧漠然地看了一眼同样满面惊骇的狐十七,嘴角扯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微不可闻地说:“来晚了啊。”
  随后他忽然伸手攥住尚卡在胸腔里的吞日箭,猛地一把拔出!
  “……彭彧!”
  朱黎险些被他这不要命的举动吓丢了胆,忙上前扶住他的肩头,彭彧被自己那一拔带得踉跄了一步,生着倒钩的箭尖带走大片滚烫的血肉,同时带走的还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好像被硬生生从心头拔除,灌进冥界冷入骨髓的阴风。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意识是模糊的,他的灵魂好像飘到了头顶,居高临下地睨视着浑身挂满鲜血的自己,落井下石地嘲讽道:“废物。”
  随后他又一把将那胆敢嘲讽他的灵魂拽回躯体,双眼直视着白光消失的方向,本就漆黑的眼珠更胜过冥界的不见天日,近乎贪婪地将那白龙留下的最后一抹残影鲸吞入瞳孔,同时将数道身影一笔一划地刻于虹膜之上,紧紧用眼珠上反射出的冷光封闭起来。
  他内心一片天崩地陷,所有柔软的东西随着消失的龙尾毛悉数坍塌,随后无数坚硬的东西像突起的龙脊,生生从地壑中拱出,化作接天连地的昆仑山脉,山巅覆盖着万年不化的积雪,内里却深埋着腾阳滚烫的岩浆。
  他深深地吸进一口气,仿佛要把整个残破的胸腔抽满,并用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说:“给我等着。”
  “彭彧。”
  他仿佛充耳未闻,并慢慢挣脱对方的搀扶,踩着不稳的脚步往前走,伤口淌出的血便沥沥落落地往后滴,及至走出冥界走回人间,自愈能力已强迫血不再流出,伤口表面覆了薄薄的一层皮,似乎已将那骇人的伤封住,即将愈合了。
  已经适应了黑暗的双眼突然接触到阳光,不由自主地用力闭了一下,再睁开时发觉自己所在的地方并不是昆仑,扑面而来的竟是腥咸的海风。
  彭彧不禁微微一愣:“这是哪里?”
  “北海,罗酆山,”朱黎说,“这里是冥界入口,相当于正门,刚刚我们经过的那座城,就是酆都城。”
  彭彧一路上心不知挂在谁身上,根本没在意到什么酆都城,此刻看到天看到地看到阳光,才好像终于从昏暗一片的幽冥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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